79.過去的事

79.過去的事

第七十七章過去的事

刑懷栩回來的消息瞞不住,她本人也無意隱瞞,還時常帶着小九遊盪於段琥和尤弼然的公司,隔三差五也去段家吃飯,她來來往往讓小九記熟所有人的臉,卻唯獨不去康家,哪怕康家的人明裏暗裏多方遊說,她也吃了秤砣鐵了心,堅持不見。

趙祈私底下去酒店找過刑懷栩,刑懷栩雖沒閉門不見,但當時小九睡着被吵醒發着起床氣,除了媽媽誰也不讓碰,也着實傷到趙祈的心。

趙祈紅着眼離開時問刑懷栩什麼時候才能一家團圓,刑懷栩沉默著沒有答覆。

從那以後,不管是趙祈還是康家的說客都沒再出現,刑懷栩知道是康誓庭出面干預了,她想這樣也好。

回國后刑懷栩的睡眠一直正常,康誓庭朝九晚五上班外剩餘時間永遠陪在她身邊,他們都理所當然地把酒店套房當成了家,住的時間越長,套房裏的生活用品越多,原本空敞的衣櫃也堆起一家三口的衣物。

康誓庭從不開口問刑懷栩何時回家,似乎刑懷栩在哪兒,他的家就在哪兒。

盛夏過去的時候,刑懷栩在街上意外碰見了老熟人,一個她並不想再見的人,白實吾。

她那時要帶小九去剪頭髮,小九被理髮店的大剪子和吹風機震懾到,抱着媽媽脖子死活不肯讓人碰自己腦袋,刑懷栩無可奈何,只能抱着小九離開商場,決定自己回酒店解決。

從百貨店買完剪刀出來的時候,她聽到馬路對面有人在喊自己名字,一抬頭,就看見白實吾蹲在對面花壇的青色瓷磚上,笑嘻嘻沖她高高擺手。

白實吾的出現總會讓刑懷栩想起許多沾腥帶血的記憶,如果可以,她希望人生可以遠離這位「死神」。

「栩栩,你又回來啦?」白實吾跳下花壇,橫穿馬路,朝她走來。他沖刑懷栩笑,頭髮長長蓋在眼睛上,松垮的白色T恤迷彩大褲衩下依然是雙舊黑色夾腳涼拖。

時光在白實吾臉上似乎永遠凝固,刑懷栩看不出他的具體年紀,總覺得他要麼很小,要麼很老。

「我剛才就看見你了。」白實吾指著小九笑,「你兒子不肯剪頭髮對不對?哈哈,和我一樣,真可愛。」

刑懷栩問他,「你怎麼會在這裏?」

白實吾煩惱地揪揪過長的頭髮,抱怨道:「我出來剪頭髮啊,可我不喜歡那些人,栩栩,你幫我剪頭髮吧,像上次那樣。」

「如果我不答應呢?」刑懷栩說。

「為什麼不答應?」白實吾笑道:「不過是剪個頭髮,我也幫過你不少忙啊。」他雙掌合十舉在額前,把刑懷栩當成菩薩拜了拜,「幫幫我吧栩栩!」

刑懷栩無奈道:「你知道我住哪兒嗎?」

白實吾笑了笑,迅速報出刑懷栩的酒店房號。

刑懷栩聳肩,知道自己成了架子上的鴨,只得答應。

見她允許,白實吾歡呼一聲,興高采烈跑去路邊攔車。

回到酒店后,刑懷栩讓白實吾坐在浴室鏡子前,她沒有技術,便效仿從前,找了個圓盆蓋在他頭頂,再沿着盆沿一陣咔嚓,頭髮窸窸窣窣落下,白實吾一動不動坐着,偶爾和旁邊好奇打量的小九擠眉弄眼。

等收拾完白實吾,就輪到小九了,小九個小腦袋也小,刑懷栩把他抱到盥洗台上坐着,又擔心他摔下來,便讓白實吾從旁扶住。

圓蓋頭的白實吾兩手環住小九的肚子,認真叮囑他,「不要亂動哦,要不然頭髮要剪壞的。」

小九緊張答應一聲,視線跟隨刑懷栩的剪刀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

白實吾被他逗笑,「栩栩,你兒子好可愛啊。」

小九聽到有人誇自己,奶聲奶氣道了聲謝。

白實吾更喜歡他,輕扯刑懷栩衣袖,問她,「栩栩,不是讓你幫我給他打一副長命鎖做禮物的嗎?你打了沒?」

說起白實吾的長命鎖,刑懷栩立即想起他在網絡上給自己看刑鑾治被殺照片,血色記憶撲面而來,她的神情頓時黯沉,本來就不暖的眉眼愈發陰冷。

白實吾瞥她一眼,也想起當時狀況,他微挑眉,故意詢問:「你後來查到雇兇殺刑鑾治的人了嗎?」

「沒興趣。」刑懷栩目不轉睛看着剪刀。

事實上,刑鑾治的死不僅沒有線索,後期還因刑家一系列變故被擱置,刑懷栩即使想查,也有心無力。

「不管你有沒有興趣,你也查不到。」白實吾嘿嘿笑道:「況且,你們刑家又不止這一起命案。」

刑懷栩放下剪刀,終於正視白實吾,「你指的是刑真櫟?」

「他不還活着嗎?」白實吾笑道:「沒有死人,哪裏能叫命案?」

「……我爸爸?」刑懷栩皺眉,「除非你指的是他幾年前出車禍,否則……他去世前,我一直陪着他。」

「不是你爸。」白實吾笑道:「我以前就提醒過你啊,是你自己掩耳盜鈴,不肯放在心上罷了。」

刑懷栩想起白實吾很早之前那些意有所指的話。

「命案……」刑懷栩一時竟想不起來白實吾究竟在暗示誰。

「也難怪你想不起來,那時候你甚至還沒出生嘛。」白實吾捻起一戳落髮,在指尖揉了揉,呼地吹散,「你爸爸的弟弟,原本不是有三個嗎?」

哐當,刑懷栩的剪刀落到浴室的瓷磚上,驚得小九看向她,弱弱喊了句,「媽媽?」

刑懷栩怔愣半晌,良久才俯身撿回剪刀,「你說的是……我二叔?很早以前就去世的二叔?」

白實吾說:「刑鑒齊,他叫刑鑒齊對吧?」

刑懷栩不由自主握緊剪刀,再沒辦法心平氣和修剪小九的頭髮。

白實吾歪頭看刑懷栩的臉,撲哧一笑,「你想知道真相嗎?」

刑懷栩緩緩搖頭,「我不想知道。」

「真的?」白實吾摸摸自己頭髮,「本來想作為剪頭髮的謝禮告訴你的,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哦。」

「我並不需要你的謝禮。」刑懷栩苦笑,「白實吾,為什麼和你有關的事,都離不開死亡?」

「因為殺人就是我的工作。」白實吾聳肩一笑,「和你們上班跑業務賺錢養家一個道理。」

「胡說八道。」刑懷栩有氣無力道:「頭髮剪完了,你走吧。」

「你真的不想知道嗎?」白實吾說:「我覺得這件事還蠻有趣的。」

「可我不認為有趣。」刑懷栩說:「我回來是為了安安靜靜過日子,不想徒添是非。」

「那好吧,祝你美夢成真。」白實吾洗了手,甩著水珠往外走,刑懷栩聽到大門開啟又閉合的聲音,一陣心煩意亂。

===

天快黑的時候,康誓庭來接她們母子去吃晚飯,門一開,小九便咻咻跑過來,指著自己腦袋給康誓庭看。

康誓庭頓時樂了,「你頭髮怎麼變成這樣了?」

小九的頭髮一半長一半短,在他小小臉上晃晃悠悠,他抱住康誓庭一條腿,小聲說:「媽媽剪的。」

康誓庭牽住他的手,和他一起往室內走,客廳的落地窗旁,刑懷栩雙臂環胸,聽到他們的動靜,回頭問:「要出去吃飯了嗎?」

康誓庭問:「想吃什麼?」

刑懷栩說:「吃些簡單的。」

康誓庭看出她情緒不好,擔心道:「怎麼了?」

小九拉扯康誓庭的褲子,率先搶答,「來了一個哥哥。」

康誓庭看向刑懷栩,「誰?」

刑懷栩說:「白實吾。」

聽到這個名字,康誓庭立即皺眉,「他來幹什麼?」

小九又說:「剪頭髮!媽媽給他剪頭髮!」

康誓庭把小九抱起來,一起走到刑懷栩面前。

刑懷栩摸摸小九的頭,對康誓庭說:「他和我說了一件我並不想知道的舊事。」

「關於什麼?」康誓庭產生不詳的預感。

果然,刑懷栩說:「關於刑家,一個駭人聽聞的秘密。」

他們倆在窗前一起沉默,直到康誓庭問刑懷栩,「刑家對你還有什麼意義嗎?」

刑懷栩搖頭,「沒有什麼意義了。」

「既然如此,能不能就當不知道。」康誓庭說:「不要去聽,不要去管,刑家的前塵舊事,已經和你沒有關係了。」

刑懷栩定定看向康誓庭,眼神有些迷茫。

===

刑懷栩自從回來后,有兩個人是她一直避而不見的,一個是刑真櫟,一個是康老爺子。

刑嗣枚偶爾會談起刑真櫟的病情,說他身體差,又動過幾次大手術,儘管有夏薔和專業護工的照料,還是不可避免的形成感染,大部分時候雖然狀況穩定,但誰也不能保證死神已經徹底遠離他。說到這些,刑嗣枚常常會按捺不住落淚,她說從來不信神佛的夏薔也開始依賴神跡,禮佛吃素,比任何人都虔誠。

過去因為許珊杉信佛,夏薔厭屋及烏,從不正眼看待別人的信仰,可等到她什麼都沒了,佛卻成了她最後的依賴。

尤弼然對此相當不屑一顧,說她還可以求神拜佛,有些人卻是真正到了閻羅殿,有去無回。

刑懷栩回來大半年,這年深秋,康家傳來噩耗,說康老爺子突發腦中風,被緊急送往醫院。本來計劃周末帶小九去海洋館的康誓庭接到電話,立即趕去醫院。

康誓庭在醫院守了兩天,再回來已是周一深夜,刑懷栩問情況怎麼樣,他說老爺子已經醒了,雖沒有生命危險,但中風導致偏袒,往後都要在輪椅上度日了,且因年紀太大,必須多留院觀察。

康誓庭說,突發疾病對老爺子的心理打擊比較大,他大概覺得自己活不長了,一直很沮喪。

往後一個月康老爺子始終在住院療養,康誓庭公司酒店醫院康家來回奔波,相當疲憊,他心裏明白老爺子在渴望什麼,但他從未向刑懷栩提起。

要去探望康老爺子,是刑懷栩自己做出的決定。

刑懷栩把小九託付給尤弼然,自己孤身前往醫院,走近病房的時候,她恰巧遇見出門的趙祈。趙祈見到刑懷栩十分驚喜,卻在不見小九后難掩失落,刑懷栩和她聊了兩句,趙祈便讓她獨自進去。

偌大的病房裏只有康老爺子和護工在,半靠在病床上的老爺子見到刑懷栩尤為震驚,隨即又虛弱地笑,「我想你也該來看我了。」

刑懷栩問:「你現在怎麼樣?」

「你應該已經聽說了,不中用了。」康老爺子試圖抬起右手,掙扎半晌卻只顫抖地動了幾下手指,他放棄努力,對刑懷栩說:「謝謝你來看我,坐。」

護工請刑懷栩坐下,識趣地走到外間查閱老爺子的藥單。

康老爺子上下打量刑懷栩,關切問她,「你呢?都好嗎?身體……都恢復了嗎?」

「都恢復了。」刑懷栩說。

老爺子又問:「小九呢?他也一切都好嗎?」

刑懷栩說:「他很好。」

「那就好。」老爺子重重嘆氣,復又笑道:「那就好。」

他們說完這幾句話,似就無話可說,康老爺子想用左手喝水,水杯離得遠,刑懷栩替他端來,湊近了幫他喝下。

離得近,老爺子臉上的老人斑十分惹眼,刑懷栩突然想起前幾年他的八十大壽,那時她還懷着小九,對未來擁有無限憧憬。

放回水杯后,康老爺子突然問:「栩栩,你還恨我嗎?」

刑懷栩搖頭又點頭,「是你讓我恨你的。」

老爺子記起那一天,徐徐點頭,「是啊,是我讓你恨我的,你那時候那麼糟糕,整個人就像要跟隨你爸走一樣,醫生警告我們要二十四小時盯着你,防止你做傻事。」

「我不會自殺。」刑懷栩說。

「你雖然不會自殺,可你的精神崩潰了,你的身體還能活着嗎?」因為偏癱,康老爺子的表情很不協調,「那個時候,你其實最恨你自己,對不對?我是看着你長大的,你心思太重太深,真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難題,別人也很難幫你。其實你應該相信阿庭,你們是夫妻,他能幫你分擔很多事。依賴自己的丈夫,並不是一件可恥的事。」

「依賴丈夫不可恥,可造成當初那種局面的人,不正是我最信賴的丈夫所信任的家人嗎?」刑懷栩平靜道:「其實我一直都明白,你當時會那樣說,是為了幫我。你想讓我恨你,用憤怒來發泄情緒,而不是淹沒在無休止的自責自棄里。你也確實成功了,因為我的確恨你。」

「轉嫁你的仇恨,分擔你的責任,給你提供一個逃避的理由,是當時我能想到的唯一幫你的方法。」康老爺子想笑,嘴角卻在抽搐,「我記得你媽媽去世的時候,你也很痛苦,那時候也是對夏薔的恨給了你繼續努力的方向,你需要一個仇人,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當你偷偷帶走小九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做對了。」老爺子說:「你開始恨我,帶走我的曾孫,傷害我的孫子,你把我加在你身上的傷痛全都還給我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我認識的那個栩栩,又活過來了。」

刑懷栩說:「這樣就如你所願了嗎?」

「只要你好好的,我孫子和我曾孫就能好好的。」老爺子靠在床頭,虛嘆一口氣,「一個家裏,沒了母親,沒了妻子,是絕對好不了的。」

刑懷栩說:「那你呢,你後悔過嗎?」

康老爺子笑道:「我中過一次風,身體垮了,你能恨我的時間也不多了……栩栩,看在我們曾經是一家人的份上,不要再傷害你自己,也不要傷害阿庭,你想要的家,你完全可以自己把握住,你這麼聰明,怎麼可能做不到?至於後悔的事……」他長出一口氣,疲憊道:「人總是要死的,聽說只有在臨死前才能得知自己這輩子最後悔的事,真希望那時死神告訴我的,和我自己想到的,會是同一件事。」

刑懷栩走出康老爺子病房時,在旁邊走廊上瞧見孤獨等待的康誓庭。

「你來了。」她說。

康誓庭問:「你還好嗎?」

刑懷栩深吸口氣,聞到的全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她的腳尖在地上遲疑地晃動兩下,「刑真櫟也住在這棟樓里吧?我想去看看他。」

她一邊說一邊往電梯方向走,康誓庭拉住她的手,「為什麼想去看他?」

刑懷栩停下腳步,看着走廊上的電梯指示牌,「我應該去看他。」

「應該。」康誓庭說:「既然只是『應該』,就不是『必須』。」

他的阻止反而讓刑懷栩疑惑,她奇怪道:「你為什麼不希望我去看他?」

「我……」康誓庭啞然。

刑懷栩轉身往前走,直走到電梯口才停下腳步,自嘲道:「從小到大,這是最讓我猶豫不決的一件事。」

「如果猶豫,就不要去。」康誓庭說:「不要勉強自己。」

電梯打開,出入的病人、家屬和醫護人員聚齊又散開,刑懷栩沒有往門裏邁,電梯門重新閉合。

她看着金屬壁里自己的倒影,用力皺眉,「你知道我為什麼猶豫嗎?」

康誓庭想去拉她的手,卻被甩開。

「尤弼然問我真相,我說沒有真相,事實上這就是真相!」刑懷栩說:「你爺爺讓我不要傷害自己,不要傷害你,這一年來我也累了,所以我必須去看他,我要親眼看看他!」

「你知道我為什麼離開嗎?」刑懷栩神情激動,卻儘力壓低聲音,剋制情緒,「我一直沒向你解釋這一年我去了哪裏,做了什麼,你也從不問我。」

「我有病。」刑懷栩用力指著自己的腦袋,「我的這裏,出現了問題。從刑真櫟在我眼前跳下大樓那天開始,我就出現了幻覺,我能看見一個小孩,是刑真櫟小時候的模樣,他會和我說話,只要周圍一暗下來,他就會出現。」

「你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嗎?」刑懷栩冷冷問康誓庭。

康誓庭看着她,眼底的痛苦和她一樣深不見底。

「因為刑真櫟的死,我是有責任的,那天我其實有機會救他的!」這是刑懷栩最難以啟齒的秘密,是她心底最可怕的黑洞,「那天,我有充足的時間打電話報警,讓人安放氣墊,做好準備,我也有時間給我爸和夏薔或者嗣枚打電話,讓他們去勸刑真櫟。刑真櫟從小到大最在乎我爸對他的看法,他也最疼嗣枚最愛他媽媽,如果是他們,一定能讓他回心轉意,打消自殺的念頭。更甚者我也可以和他說話,親自勸他……可我什麼都沒做,我放棄所有機會,關掉了我的手機。」

刑懷栩面向康誓庭,拉住他的衣領,「你知道那一刻我心裏在想什麼嗎?」

「我想,刑真櫟死了才好!」刑懷栩咬牙切齒,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我想,如果沒有刑真櫟這個人,夏薔就不會耀武揚威,我爸爸會更加愛我。如果沒有刑真櫟,夏薔一定會痛不欲生,她害死了我媽媽,我為什麼不讓她也嘗嘗絕望的滋味?我想要刑真櫟死,我想他從樓上跳下來,如果是那樣,我一定很痛快!」

「我是真的想要他死,結果他真的死了。」刑懷栩哽咽,「然後爸爸也死了。」

康誓庭將她摟進懷裏,「刑真櫟的事不是你的錯,你爸爸的死更不是你的錯。」

「如果真的和我無關,那個小孩為什麼會出現?」刑懷栩說:「他的出現,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我也是一個極端自私殘忍的人,我甚至沒有辦法向你開口,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你愛的刑懷栩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人!」

「你不是一個可怕的人!你從來都不是一個可怕的人!」康誓庭低下頭,讓刑懷栩直視自己的眼睛,「那個孩子不是上帝用來懲罰你的,他是你自己創造出來,是你的負疚感,你的良知,你的痛苦用來懲罰你自己的東西!如果你真的是一個可怕的人,你只會過得比任何人都逍遙自在,你連現在的痛苦都體會不到!」

康誓庭摸着她的臉,比任何人都堅定,「你是刑懷栩,是我認識的最好的人,儘管驕傲自負,偶爾懦弱逃避,但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刑懷栩眨眨眼,有溫熱的液體悄悄溢出她的眼眶,她更加用力抓緊康誓庭的衣領,將自己的臉埋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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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婚是我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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