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思及此處，林璃又是一通煩悶。總不能以後葉槭每次宴飲回來，就要安排一兩個丫鬟吧？就算府中人手不夠，比起來，她還是覺得用自己買回來的人手更放心。
更何況，她心中還有一個疑問。這兩個人，葉槭如何會收下？
說白了，以葉槭如今的身份，雖然不算邊城最有權的人，卻也是最有權的人之一，而且還是實權，又有什麼理由能夠強迫他在她有孕的情況下，接下這麼一對姐妹花呢？
葉槭回來的時候已經臨近黃昏，廚房早就準備了熱水，滿身酒氣的他在耳房裏舒服地泡了一個熱澡，這會兒喝了林璃端進來的醒酒湯，擦乾頭髮換了身衣服進了卧室，這才斜靠在床頭看向一旁坐着的林璃。
「那兩個……」他微微皺眉，還有些頭疼的樣子，「那兩個被送來的舞女，你怎麼安置了？」
他說着直起身來，對着林璃伸手，「生氣了？」
「我倒是知道老爺不是為色所迷的人，只是依然有些不懂，為何老爺會收下那兩個舞女。」林璃遲疑了一下，還是拉着他的手起身坐在了葉槭身邊，一直故意緊繃着的臉此時也露出了一絲笑容，「可是在韓府上遇到了什麼事情？」
葉槭微微搖頭，還帶着一些酒意的微醺。
「韓大人送了到場每個人一個舞姬，當時確實不好拒絕。」他說，輕輕的捏著林璃的手心。
「不過這不是主要原因？」林璃微微揚眉，試探著看向葉槭，漆黑的眼睛微微轉動，「與那對姐妹花有關？」韓府既然送的是每個人一個舞姬，那麼葉槭得了兩個就說不過去了。他初來乍到，這樣的「厚待」實在容易讓其他人不平。所以，問題就出在那對姐妹花的身上。
林璃並不急切，雖然葉槭回來之前她曾經心煩意亂過一段時間，然而此時看着葉槭，之前所有的不安和焦躁都化為烏有，她耐心等待着葉槭解釋這次事情。
葉槭伸手捏了捏眉頭，看似精神了些。
他嘆息一聲，坐起身來摟住了林璃。
「我們認識之前，我曾經在蘄州待過三五年的時間，當時在邊城頗有些話語權的艾大人對我頗為照應。」他說着吐了一口氣，「將近兩年前，我離開蘄州去往京城之後，邊城這邊有幾次小戰役，艾大人被牽扯其中，全府上下男丁皆被斬首，女眷也只有她們姐妹兩人因為年紀小兒逃過一劫。」
當時艾草還沒過十二歲的生日，艾香因為胎中不足的緣故，更是顯得小了一些。這才沒有被直接在樓子裏掛牌賣身，而之後也不知道該說是好運還是如何，剛好是接替了她們父親的韓大人買下了她們兩人，然後當成舞姬圈養在韓府之中。
葉槭說得慢，林璃整個人也緩緩放鬆下來，跟着斜靠在了他懷中，聞着他身上剛剛沐浴過後帶着淡淡酒味的味道，聽他講那對姐妹花的往事。
「……實際上，我與她們也不過是見過幾面，一開始根本就沒有認出來那是艾大人家的女兒……」葉槭語調漸漸帶上了遲疑，林璃扭頭，試圖從他臉上分辨出他的情緒。葉槭感覺到懷中人的舉動，笑着抬頭，讓她看了個清楚，然後才摸摸她的腦袋道：「我不想讓你多想。」
他把林璃摟入懷中，這才低聲說：「那畢竟是送來的舞姬，我本想早早回來說個清楚，又不好提前離場……」
「我……」林璃想說我沒有，然後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在他腰間捏起一把嫩肉用力擰了一把，帶着薄怒嗔道：「你要是在旁，我當時恨不得咬你兩口！」
想了想，她抓起葉槭放在她腰腹的手用力咬了一口。
……
「可解氣了？」葉槭忍痛，低聲問道，林璃鬆了口，看着那手上自己的牙印，還有隱隱透出的血絲，這才有些後悔。不過，臉上還是帶着沒好氣的樣子，「下次若是再這般……」她想了想，又改口：「不許再有下次！」
葉槭含笑，承諾：「絕對沒有下次。」
林璃這才又重新依偎在他身邊，在沉默中漸漸意識到她剛剛的表現究竟有多任性，然而葉槭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反而很開心的樣子。她拉着葉槭的手看着那上面的牙印，半響沒有說話。反而是葉槭被她的舉動弄得有些不安，他的手指微微動了下，感覺到手掌上傳來的刺痛，這對於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不過，葉槭還是發出輕微的倒抽氣的聲響。
「很疼？」林璃連忙鬆開了他的手，「我……我剛剛只是氣惱得有些過頭了。」她說，微微翻身側卧在葉槭的懷中，抬頭看着他臉上帶着笑意，這才氣惱地又故意捏了捏他的傷口。
「說真的，那兩個女孩該怎麼辦？」在又一次短暫的沉默之後，林璃這才開口，「我明白了你不是想要讓她們當妾室的想法，只是想要幫她們。但是，怎麼幫？」
真的要把這兩個女孩當成大家閨秀一般養起來嗎？
不得不說，林璃雖然有些同情她們的遭遇，卻真的沒有這個心。更何況，兩個正值懷春時節的女孩，與葉槭算是故交，又被葉槭所救，脫離了火坑。這感恩之情說不得再日後的相處中就要轉變了。
她自然是信任葉槭的，然而也不是說可能給她婚姻帶來變故的因素她就要就此忽視。
葉槭想了想，然後搖頭，「該如何就如何，反正當時韓大人送人時也是說送的粗使的丫鬟，不用特別對待她們。等到年紀夠了，給些嫁妝發嫁出去就好了。」
這實際上才是對那兩個女孩最好的做法，若是嬌養起來，讓她們忘了本心，說不得日後也是禍事。
林璃這才緩緩點頭，又在葉槭懷中賴了半響，這才聽到門外如蕊低聲的叫聲。
「太太，該用膳了。」如蕊低聲說，有些擔憂地偷偷看了林璃的神色，見她神色如常根本就看不出端倪，這才連忙低頭，「太太想用些什麼？」
「讓上些小米粥，另外上幾樣清爽的素菜就好了。」林璃對吃的不怎麼挑剔，更何況葉槭酒宴回來，只怕胃裏難受，還是吃些清淡的好。
如蕊低聲應了，這會兒又遲疑了下，就聽到室內葉槭的腳步聲臨近。她連忙退了出去，交代了一下小丫鬟傳話，然後就又送了茶水進去。
晚飯很快就擺好，林璃如今一日三餐之外差不多還有三頓的點心可吃，這會兒並不算餓，反而是葉槭在酒宴上沒有吃好，心中記掛着林璃這會兒喝着滾燙的小米粥胃口大開，吃了不少。
等到飯菜撤了下去，葉槭這才緩緩吐了一口氣，漱口之後看向林璃道：「讓你費心了。」
林璃知道他說的不是這頓晚飯，而是那對姐妹花，也不過笑了笑道：「無妨，家中正巧缺人手。只要有你之前的話，我就放心了。」
反正人是韓府送的，既然連着賣身契都送來了，若真的用得不合手，再專賣出去也是理所應當的。至於邊城這邊會不會有她善妒的名聲傳出來，就不是她所在意的了。
若是這姐妹兩個是明白人，知情識趣、老老實實做事，她自然也不會為難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