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張雲貞頓時一愣。空城計？！

「看起來，魚兒沒上鈎。」林璃有些失望，在這小栗山半坡的林子中歇了快有一個時辰，張雲貞卻一直沒有露面，甚至這附近也沒有任何蛇類的異動，這真是讓她有說不出的失望。

她嘆息了一聲，扶著樹榦起身，看着葉槭一個呼哨把兩人的馬叫來，這才翻身上馬。

葉槭看她有些疲憊的樣子，低聲道：「到了地方好好休息，不要多想。」見林璃點頭，這才又道：「張雲貞未出現，說不得是被人阻止了。」

「你是說甯哲？」林璃拉着馬韁扭頭看向葉槭，兩人並不急着趕路，只是在林蔭小道上緩緩前行，此時說起正事反而讓她略微精神了些。「甯哲若真是一路跟在張雲貞身後的話，怕是……」

怕是已經知道了他們這一隊人馬的行蹤了。甯哲不是張雲貞，自然是熟知這些夜裏急行軍的規矩，他若是在小栗山附近，怕真是猜測到了他們兩人不是孤身而來。

「這樣就不好抓人了。」畢竟是連夜趕路，又一直沒有休息，林璃神色間帶着疲憊。

葉槭點頭道：「不說這些，咱們儘快趕往蘄州才是正事，到時候城門一封，幾個小道堵上，就等於是關門打狗，由不得他們如何了！」

兩人卻不知甯哲和張雲貞其實就躲在附近觀察着他們。

「看到沒有。」甯哲看着夜色下遠去的一行人馬，這才轉頭冷笑着看向張雲貞。若不是這個女人還有點用處的話，他肯定是不會帶她上路的。「白天的時候，你要是貿然行事，是什麼下場不用我說了吧？」

張雲貞臉色慘白，半晌才無力地倒在一邊，扶著一棵樹沉聲道：「他們佈置了陷阱想要引我出去？」

甯哲扭頭看了她一眼，還不算蠢到家。「走吧，回去休息。」

張雲貞有些失魂落魄地跟着他前行，一會兒才突然開口，「可是，為什麼？」

「你連這都想不明白？」甯哲冷笑，對張雲貞可謂是失望透頂，見她搖頭，忍下心中的不耐，沉聲道：「你父親是辰國派來周朝的人，這點你總歸是知道的吧？你可是漏網之魚呢，他們怎麼可能讓你逃回辰國？」

張雲貞雙唇微微動了下，毫不示弱地看向甯哲，「是了，我爹是辰國人，可是『表哥』你還是辰國的皇子吧？難不成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這般反駁反而嚇了甯哲一跳，只見他神色一變，直接伸手掐住了張雲貞的喉嚨，「是誰告訴你我的身分的？」

張雲貞掙扎著，等到甯哲放了手，她咳嗽不已，整個人都彎了下去，驚懼地看着眼前面色不善的人。

「你父親告訴你的？」

面對甯哲的逼問，張雲貞微微顫抖了下，半晌才道：「這、咳咳、這還用誰告訴我嗎？不過是想想就知道了。我爹為你喪了命，到死都沒有把你供出來，你的身分會低？」

張雲貞雖然一路逃亡，然而張士鑫當初也給她安排好了路線，要不是途中發生意外，她無奈之下才混入何家的車隊，說不得此時已經到了蘄州，甚至出了周朝邊境了。

張士鑫對她向來疼愛，所以張雲貞一路也有留意京中的消息，旁人不知道甯哲的身分，然而他畢竟是跟張士鑫有聯繫，她幾番猜測下來，大約也明白了甯哲身分不簡單。今日惱羞成怒一語道破，竟然差點死在了甯哲的手中。

她說着的同時微微後退，警惕地看着甯哲。

甯哲臉色變了幾次，最終才搖頭，「千慮一失！」

他太過於信任看重張士鑫了，覺得就算周朝的人以為他身居高位，怕也不會想到一個皇子會身陷險境，如今聽張雲貞這麼一說，就明白自己是一葉障目了。

張雲貞這樣的女子都能夠猜測到他的身分，更何況是旁人。

甯哲雙手緊了又松，半晌才又把目光落在了張雲貞的身上。「你父親總歸對我有恩，你放心，只要你聽話，我定然會把你安安全全帶回辰國。」

張雲貞雙唇微微動了下，半晌才點頭道：「我明白了。」

既然釣魚不成，林璃就隨着葉槭繼續連夜趕路，不過兩天的功夫就進入了蘄州境內。蘄州位處周朝南部邊境，可以說是全民皆兵，而葉槭在蘄州多年，一入蘄州就等於進入了他熟悉的地盤，一行人終於不用再掩飾行蹤，葉槭亮明了身分，不過休整半日就換了馬匹繼續趕路。

如今辰國大軍壓境，雖然之前炸營一戰損失慘重，然而林雲霄的「叛變」卻讓蘄州內部緊張起來。葉槭帶隊一路疾行，林璃並不多話，只是留意四周環境，在注意到蘄州情況的同時，卻也回憶起一些兒時的記憶。

看來董大夫說的沒錯，就算是斷了葯，她只要看到有印象的人或者事物，記憶也會慢慢恢復，只可惜，現在不是為了這個高興的時候。

兩日後，這隊日夜兼程的人馬終於到了蘄州邊城的門外，林璃看着那高高的城牆，上下隔一刻鐘左右就會巡邏而過的軍卒，半晌才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終於到了。

檢查、入城，安排住處。

駐守在蘄州邊城的九王爺李尚彬早早就得到了他們要來的消息，這會兒親自安排了林璃的住處，等到四下無人時才低聲道：「林將軍的事情……」

「我心中有數。」林璃抬頭看過去，打斷了他的話，「九王爺萬萬不可牽扯其中。」

李尚彬一愣，半晌才苦笑着道：「你明白就好。」

林璃點頭，道：「王爺想來事務繁忙，我這裏有葉將軍照應就足夠了。」這話算是送客了。

李尚彬想了又想，臨行之前才又道：「你們此行帶來的這隊人馬……」

「王爺，這是臨行之前皇上交代的密令。」一旁正在喂馬的葉槭回頭看了一眼李尚彬，「王爺如今分管蘄州軍務，應當明白這裏面的道理。」

不該問的，不要問。

李尚彬自然是明白的，只是被葉槭這麼生硬的噎了回去，他幾乎要氣惱得甩袖而去。

等到李尚彬離開，林璃才放下收拾了一半的屋子，看着外面洗了手過來的葉槭道：「你又是何苦得罪他呢？」

葉槭的身分她已經有所定論，此時看他對李尚彬如此，她就有些不解了。

「這是駐地，如今他已經分管軍務了。」也就是說，李尚彬再不是以前無官無職的閑散王爺了，更何況自己此次出行領的是密令，若真是讓李尚彬不知道輕重的打探，對他反而不好。

論起來，當初在京城葉槭與李尚彬雖然交際不多，關係卻還算好，李尚彬對葉槭也頗有好感，因此雖然氣惱，然而走到半路大約就明白了葉槭的意思。

想到林璃與葉槭同來，只怕這皇兄的密令事關重大。他平日裏素來小心謹慎，若不是關心則亂，又怎麼會犯了這樣的忌諱呢。

因此心中的惱怒消退之後，反而對葉槭更是多了幾分感激，故而對這隊人馬更是優待，且不多加干涉。

林璃在邊城安穩休整了兩日，這日一早天剛微涼，就被一陣陣雷鳴般的鼓聲給吵醒了。她匆忙起身，開門就看到邊城男女老少皆是提着鋤頭、菜刀之類的東西衝上了街頭。

辰國軍隊在城外叫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