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尤三姐兒成婚一年就有了身孕,這讓沒有準備的兩個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尤其是柳湘蓮,幼年父母雙亡,家中又沒有個兄弟姐妹,雖說柳家還有些姻親,往來也不頻繁。因而柳湘蓮才養成了小小年紀就萍蹤浪跡,四處雲遊的脾性。這些年下來雖然至交好友遍佈天下,可終究是家不成家。唯有娶了三姐兒之後,才感受到有家的好處。

現如今尤三姐兒又壞了身孕,等到幾個月後,他就能當爹了。

自此有了骨肉血脈延續下來的心情非常微妙。柳湘蓮激動的眼圈兒通紅,呆愣了半日,方才回過神來,連忙小心翼翼地扶著連肚子都沒顯出來的尤三姐兒在床榻上坐着,又向郎中詢問了婦人懷有身孕時要忌口注意的東西。甚至還鋪紙研墨的寫了好幾張明細,就將府里的廚娘並貼身伺候尤三姐兒的丫鬟婆子叫起來細緻的叮囑了一回。

這個不許吃,那個不許喝,那裏又不許去……尤三姐兒歪靠在拔步床上看着柳湘蓮喋喋不休的模樣兒,忍不住笑道:「哪裏就那麼金貴了。你不要這麼蠍蠍螫螫的,弄得我都緊張了。」

柳湘蓮回頭便笑道:「這可是咱們柳家這一輩兒的頭一個,可不得緊張些么。再說我又是第一次當爹,自然緊張。等今後再多幾次這樣的事兒,興許我就能好些。」

柳湘蓮驟然得此喜訊,興頭兒的了不得。連說話都口不擇言起來。

尤三姐兒聽的直笑。站在院子裏聽訓的丫鬟婆子們也抿著嘴兒笑。柳湘蓮卻不在乎,仍舊命賬房賞了闔府上下僕從小廝丫鬟婆子們三個月的月錢,也算是同喜同樂。

滿院子的丫鬟婆子們見狀,登時跑到院子裏給老爺太太磕頭道喜。

柳湘蓮笑的合不攏嘴,忙忙地又寫了兩封家信,命人快馬加鞭的送回長安。通知尤家和陳家。

尤三姐兒看着這麼傻兮兮的柳湘蓮,忍不住笑的摸了摸依舊平坦的小腹。

這可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他還那麼小,以至於仍舊窈窕的身材根本看不出任何行跡。

那麼脆弱的生命,理應受到最好的珍視與保護。

尤三姐兒這麼想着,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絲為人母的慈愛。

為了確保自己能安心養胎,尤三姐兒甚至將西海別苑的生意都撒手了,一心守在家裏吃吃喝喝保養身子。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長安,尤陳兩家的長輩們接到柳湘蓮的家書後,也高興的了不得。

要不是家裏還有寶哥兒要照顧,陳氏恨不得即刻備了車馬到西海沿子來照顧三姐兒。

即便是不能親自來,陳氏仍舊囑咐哥哥從宮中請了兩位最擅長保胎安胎的嬤嬤,送到西海,一壁又搜尋了好些寶哥兒小時候穿的舊衣裳送了過去。

蓋因小孩子的皮膚最嫩,即便是用最細軟的布料裁製新衣,也極容易刮出紅痕。要是穿乾淨的舊衣裳就不同了,不但衣裳舒服,而且穿百家衣也有積福的好兆頭。

待尤陳兩家準備的嬤嬤、衣裳以及其他物件兒玩意兒送到西海沿子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後了。

彼時尤三姐兒已經懷有五個月的身孕,窈窕身姿變得豐腴,除此之外倒並沒有其他的變化。也不像某些婦人似的害喜嚴重。能吃能睡,日子過得比未懷孕時還悠閑。

同尤三姐兒的悠然相比,柳湘蓮在公務上倒是繁忙了許多。隨着西海水師護送海商到藩國進行貿易並且以高官厚祿利誘藩國能工巧匠的事迹在番邦異國傳播開來,西海沿子也慢慢聚集了很多不遠千里前來投奔的能人。

這些人當中或有真才實學,或有魚目混珠者,有些是被西海水師以利益勾回來的,有些是知道消息后自發趕過來的,都是為了拼一個前程。

各地能人匯聚西海,並且前來投效之人仍舊是源源不斷。這些人不管自己有沒有真本事,上門投效的時候可都身負着能讓朝廷另眼相待的技能。別說是眾人此前都為之眼饞的會做自鳴鐘,大塊玻璃的匠人們,諸如柳湘蓮最看重的打造堅船利炮並各種火器的匠人也都屢見不鮮。

還有一些人帶着自己畢生設計的各種配方,可是在本國卻得不到上位者的支持,甚至被人恥笑的。聞聽朝廷有意招攬能人,也都抱着一絲希望前來投效。

柳湘蓮來者不拒,將來人分成幾波,一部分送往船廠,一部分送往將作監,還有一部分則安置在西海沿子新置辦的幾個作坊里。後者主要研發的大都是些西洋機括擺件兒、大塊玻璃、穿衣鏡此類能賺錢的東西。

為了鼓勵研發,柳湘蓮甚至重金相許,只要這些個匠人能將東西鼓搗出來,賣出好價錢,朝廷也不會吝嗇獎賞。

正因着這諸多瑣事,忙的柳湘蓮根本就沒有機會陪伴尤三姐兒。很多時候柳湘蓮披星戴月的回了家,身懷有孕的尤三姐兒早已睡了。等到第二天柳湘蓮早起回營的時候,尤三姐兒卻還沒醒……

柳湘蓮心內十分慚愧。可是一想到聖人的器重和自己的職責所在,又不好怠忽職守。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柳湘蓮在公務的進展上還是十分順利的。那些能工巧匠之所以投奔朝廷,為的不過是功名利祿。如今柳湘蓮許他們官位金銀,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沒幾個月的工夫,這些自帶絕技前來投奔的匠人們便有了長足的進展。至少令朝廷上下都為之眼饞的大塊玻璃和金自鳴鐘都出來了。

下剩的鑲金嵌寶設計花樣兒等事宜還有朝廷本土的匠人們幫忙,這麼東西合璧下來,最終鼓搗出來的金自鳴鐘居然比番邦進貢的還要精美華貴。

而這一年西海沿子的賦稅也因為柳湘蓮的種種鼓勵海上貿易的舉措,以及朝廷置辦的金自鳴鐘作坊和玻璃作坊的緣故,比去歲翻了至少五倍。

簡直是南安郡王鎮守西海時五年的賦稅總和。以及今年朝廷稅收的三分之一。

當西海沿子派來上貢的人抵達長安的時候,滿朝文武都被西海沿子的變化震驚了。早知道柳湘蓮在海戰上無往不利,卻沒想到柳湘蓮在經濟治世之道上還有這般天賦。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文武百官唏噓一回,轉而又把話題扯到了戶部尚書陳珪的頭上。

而柳湘蓮在派遣將士護送賦稅和貢品抵達長安的時候,還帶來了一款工巧匠設計的「萬邦來朝」的金自鳴鐘作為年禮上貢給陛下。這款金自鳴鐘長寬各三尺,仿照沙盤之立體模式,用金玉雕刻出大明宮勤政殿,鑲金嵌寶的人物造型栩栩如生,各種琳琅滿目的番邦貢品更是叫人嘖嘖稱奇。而隨着金自鳴鐘上好發條之後,體內的八音盒裝置自然能模仿出朝廷接待番邦來使時在大明宮內奏出的禮樂。身穿龍袍的皇帝高高在上,身穿官服的文武百官皆列坐在下,番邦來使或者站在殿外等待召見,或者坐在殿內欣賞歌舞。而勤政殿的中央還有樂師舞姬奏樂起舞,其人物形象刻畫的纖毫畢現,簡直就跟活過來了一樣。

當這款工藝精美,造型奢華的鑲金嵌寶「萬邦來朝」金自鳴鐘送到長安的時候,登時引起了長安城內眾豪富的追捧。

聖人見狀更是大喜,在收到這款金自鳴鐘的第一時間,便將此物送給閑居在後宮的老聖人把玩。同時朝廷意欲在西海沿子設立市舶司之事也提上了廷議。聖人親自下旨,準備在來年開春后便命官員趕赴西海設立市舶司。

為了表彰柳湘蓮的功勛,聖人又下旨封原西海水師統兵元帥柳湘蓮升任西海節度使。

柳湘蓮年及弱冠便身居二品高位,滿朝文武皆眼紅羨慕。卻也不得不承認,意柳湘蓮如今的功勛政績,擔當西海節度使還真是當然不讓。

且不提長安城內文武百官如何作想,因着尤三姐兒身子更重,不好折騰,柳湘蓮也是頭一年上任西海節度使,聖人親自下旨叫柳湘蓮鎮守西海沿子,不必上京續職。

於是夫妻二人便在西海沿子過了一個新年。

雖說只有兩個人,但西海沿子眾文官武將以及柳湘蓮交好的人家兒也需要禮尚往來。又因着尤三姐兒身子沉重不好登門拜訪,再加上如今柳湘蓮又是位高權重,於是西海沿子眾官宦豪族皆趁著年節之時登門拜訪,自從大年初三一直到正月二十幾,天天都有人來,忙忙亂亂的倒也不覺得冷清。

年事過後,柳湘蓮的公務卻是越發的忙了。要操心西海沿子各項作坊的運營狀況,甚至是與戶部的合作事宜,還要操心新年後即將設立的市舶司等事宜,還有柳湘蓮最看重的打造堅船利炮以及各種火器的事情,以及西海水師巡查海防,操練兵將的事宜……林林總總百業待興,有時候忙的柳湘蓮家來時都已經是後半夜兩三更了。

尤三姐兒整日在家安胎養身,見不得柳湘蓮如此辛苦,索性便學起了葯膳之道,準備替柳湘蓮好生滋補一番。

日子就這麼流水似的,轉眼又進了七月份。

尤三姐兒發動了。

彼時尤三姐兒正與柳湘蓮用早膳,將將吃了兩口粥。肚子突然疼起來。

一陣一陣的疼痛讓尤三姐兒瞬間溢出了渾身的冷汗。整個人也承受不住的往下墜。柳湘蓮登時慌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強上前一步,打橫抱起尤三姐兒進了早就準備妥當的產房。

自己卻被四個穩婆推了出去。

柳湘蓮慌的手足無措。聽着產房內傳出來的陣陣慘叫聲,柳湘蓮急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在窗下門前團團亂轉。到後來索性不忍了,站在窗下大聲喊道:「三妹莫怕,我就在外面。我在外面陪着你……」

產房內的接生婆子和送熱水的丫鬟們聽了,都忍不住笑。

唯有尤三姐兒疼的渾身直抽,腦子渾渾噩噩的,本能地聽着穩婆的話濕著勁兒。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見滿屋裏一陣歡呼聲,穩婆大聲的報喜道:「恭喜太太,賀喜太太,是一位健康伶俐的小公子……」

尤三姐兒這才鬆了一口氣,旋即眼前一黑,就覺著渾身的力氣都如潮水一般不知退到了哪裏,整個人好似鹹魚般躺在床上,渾身上下汗津津的,連喘氣都費勁兒。

守在外面的柳湘蓮卻是欣喜若狂,忙攔著從產房裏出來的嬤嬤問道:「三妹怎麼樣?哥兒怎麼樣?」

嬤嬤滿面堆笑的說道:「老爺放心罷。母子均安。」

柳湘蓮這才鬆了口氣,連忙說道:「我能進去了罷?」

「這可使不得。」嬤嬤慌忙攔住,開口說道:「剛生了哥兒,房內腌臢的很。得收拾妥當了才行。」

柳湘蓮木然點了點頭,想了想,隔着窗子喊道:「三妹你好生歇息,我先出去掛弓箭。一會子再來陪你。」

說罷,又拽著廊下的丫鬟婆子們好生囑咐了一通,又命廚房傳膳,喋喋不休了好一會子,方才帶着小子們出去掛弓箭。

同時也打發了家下人等到各處報喜。

等到柳湘蓮再次回來的時候,尤三姐兒正守着哥兒躺在床上。

小小的哥兒被一張大紅色的襁褓裹着,紅彤彤地,正安然睡着。尤三姐兒枕着胳膊躺在哥兒身邊,一隻手輕輕的拍著襁褓。

柳湘蓮看到這一幕,只覺得一顆心都化了。

他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輕輕坐下,握著尤三姐兒的手悄聲說道:「勞累你了。」

尤三姐兒微微一笑,輕聲回道:「說什麼呢。」

柳湘蓮又道:「我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往長安城送信兒了。」

尤三姐兒點了點頭,又笑問道:「你想好了給哥兒取什麼名字沒有?」

自打尤三姐兒懷了身孕,柳湘蓮每日必翻一回書,說是要給哥兒取個最好的名字。只可惜轉眼過了幾個月,柳湘蓮卻還沒有定下名字。到如今孩子都生了。也不知道柳湘蓮有沒有個章程。

柳湘蓮聞言,便笑道:「想好了。《楚辭》中曾有詩云懷瑾握瑜,咱們家的哥兒就叫懷瑾,小名兒瑾哥兒。你覺著怎麼樣?」

「瑾哥兒,瑾哥兒……」尤三姐兒念叨了幾遍,不覺笑道:「我覺著很好。」

寓意也好,叫着也好聽。

就在尤三姐兒生了瑾哥兒的第三天,陳氏便風塵僕僕的從長安趕了過來。

她是算計著尤三姐兒的預產期過來的。除了想早點兒見見三姐兒,也是為了幫襯三姐兒辦好滿月禮和白日。

畢竟柳湘蓮父母雙亡,家中並沒有個可靠的長輩。之前尤三姐兒備嫁時還有積古的宮中老嬤嬤照顧,如今孩子生下來了,倘若再讓老嬤嬤幫着辦滿月,就不怎麼妥當了。

而尤三姐兒剛剛生了哥兒,還得做月子。實在不能勞累。

母女兩個多年不見,自然有一番私密話好說。陳氏稀罕寶貝似的先看過了自己的外孫,當晚便跟尤三姐兒住在了一間房內。反倒將柳湘蓮攆到了客房去住。

「……你舅舅一家人,除了老太太老太爺年紀太大了不能勞累,剩下的也都往這邊趕了。瑾哥兒滿月之前必定能到。你大姐姐二姐姐也都能到。你四妹妹去年嫁了人,應該是從江南往這邊兒趕。我因急着動身過來,就沒帶寶哥兒。寶哥兒在家鬧了好一場,非得要跟過來。最後還是你老爺發了話,他隨後跟着你老爺過來。你老爺和你舅舅都告了兩個月的假。要不是聖人打量着你舅舅和女婿的顏面,只怕都不能允了這次的休假……」

夜涼如水,陳氏尤三姐兒並肩躺在床上,陳氏絮絮叨叨地說着長安城內的各家人事,尤三姐兒便在陳氏不急不緩的聲音中慢慢熟睡。

陳家眾人並尤家父子果然敢在瑾哥兒滿月的時候抵達了西海沿子。陳珪同時還帶來了聖人賜給瑾哥兒的一隻鑲金點翠的長命鎖。

陳橈抱着那麼一點大的瑾哥兒顛來顛去,一面打量著瑾哥兒的眉目一面在柳湘蓮面前笑道:「怪不得世人都說外甥像舅。你瞧瞧瑾哥兒這眉眼鼻子,果然跟我特別像。」

柳湘蓮看着陳橈的模樣兒,簡直就有些無語了。

也不知道是家學淵源還是怎麼着,陳橈年少時節還存着幾分君子如玉的溫潤拘謹,如今年歲漸長,這性子倒是愈發趨近了其父陳珪。又因他乃翰林學士出身,況且又是清流名士徐子川的女婿,為人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岳父的大儒風範,整個人看起來倒是愈發的朗朗如明月。

就連聖人都忍不住贊了幾回。只說陳橈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更贊陳珪是「後繼有人。」

柳湘蓮對着這麼一個繼承了舅父性情的大舅哥,自然十分沒脾氣。

因着柳湘蓮位高權重,前來參加瑾哥兒滿月禮的陳珪父子更是簡在帝心,瑾哥兒在西海沿子扮的滿月禮也十分熱鬧。

賓客如雲門庭若市,前來道喜者絡繹不絕。尤其是西海水師的高層將領以及西海郡的五品以上的文官們,都到齊了。

陳珪冷眼瞧著滿月宴上赫赫揚揚的這一群人,駭然想起了當年在西海沿子擁兵自重的南安郡王。

陳珪素來都是個未雨綢繆、謹慎小心的脾性。他從來謀的都是家族的長久基業,而並非是一時的煊赫風光。

雖然熟知聖人並非是多疑寡恩之人,但西海沿子遠在長安千里之外,如今在柳湘蓮的治理下,又是兵強馬壯,錢糧豐盈。尤其是柳湘蓮最為重視的堅船利炮各種火器,隨着近一年來西海水師屢屢打敗了前來寇邊的海寇們名揚天下。

朝中很有一等人眼紅西海沿子的膏腴,紛紛在聖人跟前兒進言。

雖說聖人身旁還有陳珪替柳湘蓮不斷斡旋作保,可隨着西海沿子的兵馬越來越強,賦稅越來越豐厚,再加上那些有心人的攛掇進讒,還真不知道聖人會不會生出猜忌之心。

陳珪想到這裏,便趁著滿月宴后,將柳湘蓮叫進書房。直截了當的問他,「你在西海沿子也呆了小三年了。有沒有想過接下來要怎麼辦?」

陳珪原本以為自己會聽到兩種說法,一種是柳湘蓮捨不得自己創下的基業,不想離開這裏。一種是柳湘蓮有長遠之計,會想出安撫陛下的方法。

可是他怎麼都沒想到,柳湘蓮在微微沉吟之後,竟然開口問道:「舅父,如果我想掛印而去……不知道您怎麼看?」

陳珪聞言大駭,不敢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

柳湘蓮沉默一回,開口說道:「其實我早有這個打算了。舅父您也知道,我生性憊懶,原不曾考慮過入朝為官。之所以會有今日的功績,全都是為了三姐兒之故。可是我卻發現……」

柳湘蓮便將三姐兒懷孕時自己卻因為公務纏身不能陪伴在三姐兒身邊,甚至反倒要勞累三姐兒給自己做葯膳補身之事娓娓道來。末了真情實意的說道:「我如今已是位高權重,也沒有辜負陛下的信任。便是這會子告老還鄉,也不算是半途而廢。況且以我如今的能力,也可以保證三姐兒母子不受旁人欺壓,不必為銀錢之事煩心。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戀棧權位……人生苦短,倘若不能與相愛之人廝守終身,便是創下偌大功績,又有什麼用處。」

說的陳珪啞口無言。萬萬沒想到柳湘蓮居然還有這般想法。

倒是省了他的口舌了。

只是柳湘蓮這般想法雖然是為了同三姐兒長相廝守,終究還是不妥當的。

只因當今並非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梟雄人物。自從聖人登基以來,只要是曾經輔佐過他且沒犯下大錯的人,如今都是位高權重,或者安享尊榮之人。

當今如此器重柳湘蓮,甚至不惜在他弱冠之年便許以高位,肯定也是對柳湘蓮寄存希望的。

如今柳湘蓮為了能與髮妻長相廝守掛印而去,知道的會說一聲人品風流,不知道的只怕要猜測聖人是無容人之量。

陳珪是想保全自家人萬世長安,卻也不想傷害了聖人。於是便向柳湘蓮諫言道:「等我這次回京便向聖人諫言,把你調回長安……如今西海沿子打造堅船利炮併火器之事,已見成效。聖人有意讓各省效仿西海沿子。更有意在京中也建造火器營。恰好兵部尚書楊大人因年事已高,自覺精力不濟,幾次遞了告老的摺子,聖人已經有了應允之意。這麼一來,兵部尚書之職便空了出來。我可以向陛下建議,讓你接手兵部,同時負責掌管新建的火器營。聖人必定答應……」

「到時候你帶着三姐兒和瑾哥兒回了長安,兵部尚書除了戰時之外,平日裏幾乎沒什麼事兒,你也可以清閑下來了。」

這主意倒是正中了柳湘蓮的心愿。他欣然應了下來。

只是礙於瑾哥兒如今年紀太小,禁不住奔波勞苦,希望能等到寶哥兒過了周歲之後再返回長安。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況且柳湘蓮在西海沿子任節度使,任滿五年再調動,更符合朝廷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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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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