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殷麗妃

82.殷麗妃

小半個時辰之後,殷姝自昏睡中醒過來,還沒來得及打量四周,便被羞處傳來的陣陣灼痛給分去了心神。

腦中依然渾渾噩噩,她掀開被子下了榻,每走一步,羞處便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這疼痛來的莫名,也來的陌生,她一時只有扶著桌子坐下,面帶痛色,滿腦子都是驚愕與不安。

她雖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憑着直覺,大概猜到自己遭遇了不幸。只是此刻的她衣衫完整,身旁又沒有任何外人,她便又有些不確定了。

就在她晃着腦袋,想要迫使自己清醒一點時,門外便傳來了動靜。

「殷小姐,皇後娘娘來瞧你來了。」

皇後娘娘?

殷姝愣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原來此刻的自己還在宮裏。她快速的將四下打量一圈,算是慢慢記起了昏睡前的情景。她讓娘扶著進了這裏,說是讓她休息一下……

想起了這些,她心中便不再那般不安,忍着疼痛走到了門邊。

「臣女見過皇後娘娘。」她向她行禮道。

郭皇后讓兩名樣貌不俗的宮女一左一右扶著步進屋來,著一襲象著着皇後身份的宮裝,雍容華貴,大氣端莊。她生得並不是太好,尤其是在這美女如雲的宮中只能稱得上是中等之姿,她的家世也不算太顯赫,與父親是當朝太傅的淑妃林氏相比,差了一截。

這樣的身份與樣貌之所以能坐上皇后之位,一則是先帝對她郭家的眷顧;二則便是她正好有個適合做皇后的出身與品貌,不會出現外戚干政的情況,替皇帝省去不少的後顧之憂。

至於她與皇帝大婚多年,在膝下至今沒有一子的情況下,仍然能穩坐中宮,原因除了以上兩則之外,自然還有其他的本事與道理。

她的大度與賢良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與後宮的一干妃嬪,更是相處融洽,甭管那些人心裏如何作想,總歸面上與她從來都是和和氣氣,恭恭敬敬。

郭皇後走到她身前,打量了一眼她精緻秀婉的不俗姿容后,才喊了「免禮」。之後又關切地問她:「身上可有舒適一些?」

殷姝有些受寵若驚,她實在與皇后沒什麼交集,雖是心中疑惑,面上倒也沒有表露出來。她刻意忽視着腿間的痛楚,昧著心道:「臣女已經無事,多謝皇後娘娘關心。」

「沒事就好。來,到這邊坐坐。」郭皇后淡笑着朝里走,見她不敢與自己同坐,也沒有強求。只是過了一會兒,她笑意微斂,狀似不經意地嘆了聲氣。

殷姝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一聲:「皇後娘娘可是累了?」不若為何突然變了臉色。

郭皇后便看她一眼,面上帶着幾分難為情:「先前聖上醉了,鬧脾氣不肯人跟着,說是要自個尋個地方去養一養神……」說到這裏,她停頓一下,觀察着她的臉色,繼續道,「太監們不敢跟着,竟是過後才得知他來了這邊,也不知進的是哪一間屋子。」

殷姝心口微窒,略有些不適。

郭皇后再看她一眼,無奈且不自在地道:「男人家陽氣本來就重,更別說是醉了酒後,本宮是怕他進錯了房間,做下了不該做的事情。」

聽到這裏,殷姝已經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只覺一瞬間五雷轟頂,震的僵在當場,臉色煞白。腿間刻意壓制隱忍的疼痛好似一瞬間被喚醒一樣,遍佈全身,痛得她眼眶酸辣,心如刀絞,渾身顫抖。

「他真的來過?」她不肯相信,咬牙質問她。

「本宮也希望這只是虛驚一場。」郭皇後面顯歉疚。

「不——」她歇斯底里。

殷姝痛苦的尖叫出聲,拚命搖著頭,用力推翻了桌椅,屋中能砸能摔都讓她破壞了個乾淨。

郭皇后看着她發瘋似的又哭又叫,又摔又砸,想到自己造下的孽,心中到底是有絲不忍。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只有繼續做戲道:「殷小姐這是怎麼了?難道聖上進的是你的屋子?」

處在崩潰邊緣的殷姝一下回頭,猩紅的眸子定定盯着她看,郭皇后正被她盯得渾身發毛時,就見她一下自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衝到了屏風後頭去。藉著光,她將她瘋狂拉扯衣裙的動作瞧得一清二楚,眼皮子隨着輕微一跳,她沒有出聲阻止。

「啊——」她慘叫起來,聲色凄寒慘厲,瘮人心魂。

郭皇后靜坐在原位,穩如泰山。

等到她不再尖叫,跌坐在地上悲慟痛哭時,她才站起身,不疾不徐地朝着屏風後走去,見她衣衫凌亂,她便彎下腰,幫她整理齊整:「事到如今,除了下旨召殷小姐入宮外,想來是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法了。聖上這會兒還未清醒,想必等他酒醒了,憶起自己做的錯事,心中定當自責懊悔,給殷小姐一旨封妃也不是沒有可能。」

話落,二人之間便陷入了一陣沉寂。

「我是不會入宮的。」就在郭皇后以為聽不到她的回話時,殷姝冷冷的說道。眸子裏的痛恨之色毫不遮掩,滿心灰敗凄涼,「我便是做了鬼,也絕不會入宮。」

郭皇后觀她神色不假,心裏不免就對她有些另眼相看。天底下多少女子削尖了腦袋想要進宮,或許是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利與尊榮,又或許只是單純的想要得到天下最尊貴男子的垂憐與恩寵,她們在家時就學了一套宮中的生存法則,進了宮后更是老練純熟,幾乎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眼前之人這樣不按常理出牌,郭皇后欣賞她的同時,也知道她為何這般堅決——那是為了一個男人。

想到那個近來風聞不斷的駙馬爺魏光禹,又看着眼前形容凌亂的女子,郭皇后心下便有些憐憫她,心底微微又生出一絲不忍。只是情況容不得她不忍,她既攬下了這樁事,便不能不替他辦好,因此她又道:「殷小姐真是痴情之人。」

殷姝怔了一下,全當她是在嘲諷自己,她恨恨說道:「是與不是都與皇後娘娘毫無干係。」因為憎恨,她已無心顧忌對方的身份,語氣更夠不上半點的恭敬。

郭皇后並不與她計較,她面上帶着兩分同情與自責,緩緩又開口:「在這世間,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一種東西,唯有地位與權力,只要你穩穩握住了,便會有享不盡的尊榮與自在。殷小姐何必為了個不值得的人,白白耽誤斷送了自己。」觀她神情好似微有鬆動,郭皇后適時嘆氣道,「這件事上殷小姐確實是無辜受害者,此刻聖上是沒有清醒,若是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傷害了殷小姐,必當後悔自責。本宮雖也歉疚自責,但事已至此,首先該想的是如何解決,除了入宮之外,已經沒有了其他迴旋的餘地。」

殷姝靜靜聽完,剛收住不久的眼淚頃刻又奪眶而出,她的心好痛好痛,就算皇帝是醉酒進錯了房,她也恨他,恨不得將他五馬分屍、千刀萬剮。

眼前模糊一片,好似隔了一層什麼一樣,就好比如今的她與懷璧哥哥之間,有了一條深遠而難以跨越的鴻溝,再也不復當初。

頭疼欲裂,心如刀絞,她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昏厥之前,耳邊又傳來皇後娘娘聽似關心內疚,實則雲淡風輕、不痛不癢的聲音:「回府後好好考慮考慮,考慮好了記得答覆本宮,本宮會給你足夠的時間。」

之後,耳邊就再沒了聲響。

……

兩月後,殷姝奉旨入宮,被冊封為麗妃。這是姬洵登基以來,除了早前在王府時就跟在他身邊的林淑妃外,第一個入宮就登上了妃位的。故而當他這一道封妃聖旨下達之後,不僅震動了前朝,同時也震動了後宮。那一段時日,幾乎是人人都在背地裏議論殷姝,紛紛猜測她是使了什麼手段,惑得皇帝這樣恩寵於她,進宮便坐上了一宮主位,都道她是一步登了天。

當然,同一時期內還發生了兩件不可忽略的大事。

一是魏將軍在得知封妃旨意后,當日便縱馬狂奔入宮,帶着滔天的憤怒,放言要與聖上拚命。據傳聞,當日魏將軍寒光閃閃的利刃已經橫在了聖上的頸間,情況十分危急,聖上隨時都有送命的危險,同時魏將軍也隨時都有鑄成大錯的可能。

儘管許多人沒有機會當面目睹那一幕,但自眾說紛紜的傳聞中,不少人還是能想像得出當日的情景,定是心驚肉跳、魂飛魄散。

至於後文如何,傳聞是長公主與剛剛收到聖旨的麗妃娘娘,得到消息后前後慌忙趕進宮來,幾番周旋之下,終是將聖上自刀下救了出來。只雖如此,仍免不了受些不致命的重傷,在榻上躺了將近半月,才算落得地能夠走動。

當時諸多朝臣聯名上書彈劾魏將軍,斥他目無王法,是叛亂之臣、忤逆之子。此次更是膽大到觸犯聖上龍體,理當貶為庶人,斬首示眾。若不然,便無法安民心,天下必定動蕩。

然後就在百官想方設法想要剷除這一毒瘤之時,聖上卻開口說道:「朕只是向他討教武功,眾愛卿多想了。」

眾人啞口無言,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此事也只能這樣不了了之了。

這是第一件大事,至於第二件大事,便是長公主與聖上大吵一架后,二十多年的姐弟之情終於出現裂痕。此後,長公主再少入宮,不理俗事,整座長公主府邸如同一口巨大的鐘,除了每日按時有動靜外,其餘時候都沉寂的可怕,彷彿是一座空城。

……

日子到了六月時,殷姝入宮已有一月。

正午時分。盛夏單薄的宮裝已經遮不住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她靠在貴妃榻上,身後立着兩名為她打扇的宮女,腳邊亦跪着兩名捶腿捏足的宮女。她聽了一陣枝頭上嘶鳴不止的蟬叫聲,看着門簾處微微蕩漾著的七彩琉璃珠,對着身旁的袖雲道:「聽聞魏將軍府上有名歌舞不俗的伎子,不知何時能請她進宮來,為本宮消磨消磨時光,逗逗樂子。」

袖雲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誰,便笑道:「這還不是娘娘一句話的事情,奴婢這就去辦。」

殷姝點點頭,看着她離開,嘴角亦慢慢浮起些笑意。

懷璧哥哥現如今對她是滿心的愧疚與自責,這點小小的要求,她根本不用去擔心,他自然會無條件的答應。

她就等著那小賤人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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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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