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第079章

夢菲!

君,回來,回來……

噼噼啪啪……

「啊」

混亂,是她腦袋中殘存的最後意識。

漫天的火,嗆鼻的濃煙,斷垣殘壁……像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

細密的汗水爬滿著額頭。渾身更是驚得一身冷汗……

眼皮上的長睫緩緩地掀開,映入眼帘的煙色的帷幔,燭火忽明忽滅,投在帳上,如夢似幻。

她倏地坐起身來,一把掀開帷幔,窗戶前,一道明黃色的身影明晃晃的,如此刺眼。

「你」

她渾身緊繃着,充滿殺氣地瞪着那個背影!

如霜的月色在他側臉,形成一種清冷的光輝,那背影說不出的僵直,他緩緩轉過身來,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緊緊地盯着床上的女子看。

「我怎麼會在這裏。雁」

他徒然冷笑,打斷她:「你心中只有姓雁的,何必要玩弄我弟弟!」

我弟弟,不是朕的皇弟,強硬的語氣,昭示着他的怒火,而他那鐵青的表情,好不令人懷疑,他下一刻就會做出殺人的舉動來……

他整個都在顫抖,如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一樣!

夢菲不由得被尉遲月的表情給震懾住,她忽然捧著腦袋,用力地抓抓頭髮,頭,好痛!

尉遲月眯着眼,磨牙,咯咯直響。

幾步過來。粗魯地扯住她的手,就是往外拖!

「你,放開我!」她身子還是很虛弱,掙扎也不過是徒勞而已......

沿着長廊,寒風瑟瑟,身上的冷汗未乾,那風一吹來,直覺得更冷,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手腕上痛的要脫臼一樣,然而她再沒說什麼話,尉遲月的怒火……使得她心裏逐漸升起一股不安,似乎……出事了。還是不一般的嚴重,她的心跳上跳下的,找不着着落一樣,是尉遲君嗎?他

……難道……

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因為她始終不願意去相信他會出事

尉遲月將夢菲拉進一間屋子,手臂狠狠一甩,身子失去平衡的夢菲跟着一個踉蹌,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摔倒!

「你倒是給我看清楚了!我弟弟為了你竟變成了什麼樣!」尉遲月咬牙切齒的聲音冷冷地在身後響起。

夢菲恍然抬頭,順着床上看去,只她心一沉,飛速地奔過去!

「尉遲君!」

錦被以上,沒蓋住身子的地方都是白布包裹。那張臉上也是,僅露出嘴巴和眼睛,那些被布包裹住的地方顯然是被燒傷……

她渾身虛弱地跌倒在他的床前,愧疚如江水一樣鋪天蓋地地襲卷而來!狠狠地咬住下唇,眼眶卻是乾澀的流不出眼淚!

對不起!她在心裏一遍遍地念著!

尉遲月大跨步過來:「他為救你,連生死都不顧,救出你也就算了,他身上還沒受什麼傷,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會再衝進去,為了救你的男

人,他渾身上下被燒的一塊好肉都不剩!你說,你有什麼資格讓他這樣為你奮不顧身!你一直都在享受着他對你的好,貪戀他給你的疼愛是不

是!」

夢菲沒有辯駁的能力,尉遲月就算說的不是全對,可是至少他說對了一點!她一直在享受着他的付出。雖然說她也下定決心想和他好好過,可

是她心中畢竟,畢竟還是忘不掉雁痕天!

「尉遲月,你不也是兇手?」須臾,夢菲轉過臉來,冷冷地說道:「火是你放的。」

「你」尉遲月眼瞳一縮,怒火迸射,額角青筋突跳,他眯着眼:「若不是君求我放過你們,我早就將你們千刀萬剮了!」那是他弟弟拚死

救出的二人,他怎能再下的去手呢,殺的是他們,傷的卻是弟弟的心,他做哥哥的,怎忍心呢……

夢菲嘴角冷冷地勾起:「尉遲月,你口口聲聲說是報仇,可是楊紫煙被送往天朝的時候,你人在何處?是你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她,你怨不得

任何人!」

尉遲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陰鷙地盯着夢菲:「閉嘴,給我閉嘴!!!」

「是你的扭曲的仇恨,害你弟弟變成這樣的,你才是最終的兇手!」

「我不是,我不是,賤人」他忽地揚起手掌。

夢菲泰然處之地仰著下巴:「打啊。」

尉遲月看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弟弟,心一抽,緩緩地放下手來:「你無需刺激我,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你和雁痕天離開這裏,當然出了

這裏能不能活,就不關我的事了!二:你給我發誓,一輩子守在我弟弟身邊照顧他,不離不棄,由此我便放了雁痕天,將他送回天朝。」

夢菲咽了咽津唾,第一是他們兩個都死,第二個兩個都活,老死不相往來。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尉遲君,然後張唇說道:「好,我留下來。」

「算你識相。」尉遲月冷哼一聲,轉身就想出屋。

夢菲站起身來,嘆了嘆氣,她說:「我有一個要求。」

尉遲月凝視着她,「說。」

「我想見他最後一面。」

尉遲月咬了咬牙,「好。」

跟在尉遲月的身後,來到一間簡陋的屋子裏面,只見雁痕天蜷縮在牆壁的一角……

尉遲月退出屋去,臨走前丟下一句:「給我快點。」

夢菲一頓,這才朝着他身邊走去,她跪下身來,「你怎麼樣?」

雁痕天抬起頭來,白了她一眼,然後他又低頭下來。

她用袖子擦了擦他臉上的血跡,然後翻過他的身子,背後一大片被燒焦,簡直就是慘不忍睹,她咽下喉嚨中的硬塊,手指緩緩地撫上他的背,

他嘶的一聲,嚇得她急忙收回手。

「很疼吧……」

他不搖頭,也不點頭,好像聽不懂她說的一樣。

她的手撫上他的臉頰:「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依舊不語不言,只是怪異地瞅着她。

「你記不起來也好,至少這樣你就會一直以為,我早不在人世了……」女子淡淡一笑:「回去后,好好的做你的皇帝。」

「還沒好么!」

外面是尉遲月的催促聲!

「好了!」夢菲高聲地道,然後她對雁痕天笑了笑:「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

…」

她緩緩地站起身來,飄飛的白色裙裾劃過他的臉……

突地,他扯住她的裙裾,眼巴巴地看着她,可是她始終沒有回過頭來。

她怔怔地望着地面,心中的痛,像刀在剜著血肉,一點點地挖開,撕裂,直到血肉橫飛......

她伸出手扯住裙裾,用力地一扯,裙裾掙脫他的掌心,然後她大步地奔出屋中……

心,碎成片,灑落一地,卻只有她自己看的見,在這一刻,她甚至慶幸他什麼都不知道,至少那樣,不用忍受着分離的痛。

她奔回尉遲君的屋中,身子漸漸地滑落,視線,漸漸地模糊。

永別了,呵……

尉遲君醒來的那個清晨,天氣放晴,可依然寒氣襲人,夢菲端著一碗燕窩粥步進他的房中,便看到他睜着眼睛,怔怔地望着帳頂……

她心中一沉,「君。」

手上的碗「啪」的一聲落地,滾燙的粥濺在身上,卻是渾然不覺。

然後他一動不動地望着帳頂,面無表情。

夢菲快步走到他的床前,言語有些激動:「君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啊?」

尉遲君轉首淡淡地望着她:「你為何沒走?」

「我……」夢菲嘴角扯住一抹僵硬的笑意:「我為何要走?」

他直直地望着她,不說話,可那眼神……

「我不會跟他走的。」夢菲說,然後伸手撫上他的臉:「我陪你。」

他轉過臉,厭惡她的觸碰:「滾開。」

她心一寒:「君……」

尉遲君陰鬱地看着床側:「你走吧,走的遠遠的,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夢菲看着他的側臉,久久不語,「你不想看見我可以,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大可殺了我,眼不見為凈!」

「你」他胸腔起伏着,轉首過來,一雙眸中佈滿著怒火!

夢菲無懼無畏地看着他,她抓住他的手放置在自己的左胸口上:「給我一個機會……」

「給你還情的機會?」他眸中的嘲諷顯而易見:「我,不,需,要,可,憐。」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咬字極重!

「你一定餓了吧,我去再給你盛一碗。」她不想和他再繼續這難堪的話題,站起身來,往外奔,不一會兒,就跑進屋來,卻是看到他摔在床下

的……

驚呼一聲,再次打翻一碗粥。

「君!」

她奔過去,欲要扶起他,迎來的卻是他狠狠一甩,那一掌甩的心口疼痛!

「滾,滾,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他猩紅著雙眸怒吼著!

夢菲的眼淚直往臉上淌,「求求你不要這樣!」

他瘋狂地捶著自己的雙腿:「廢物,廢物,哈哈,哈哈,哈哈……」

蒼涼悲切的笑聲,在屋內一遍遍地回蕩著,那笑聲,就像一把利劍,刺在心上……

她猛然抓住他的雙手:「君,不要,不要再打了……」

尉遲君顫著雙手,使勁地掰開她的手:「不要碰我!」

夢菲狼狽地坐在地上,痛心疾首地看着他……

他蒼白著臉,雙眸死死地盯住他的雙腿,絕望,一點點地升起.......

「啊啊為什麼不讓我死去!」

他抱住頭,痛苦地掙扎著,是啊,為什麼不讓他死去呢

夢菲捂住唇,哽咽著:「對不起……」

儘管這個對不起是這麼的無力,可是此時她找不出任何的話來,她要怎麼安慰他?她什麼都說不出來.大夫說他的雙腿已經廢了,他的下半生,

只能依靠輪椅!!!

這對他來說,何其的殘忍!

醒來的尉遲君更加難以照顧,他不吃不喝,只想絕食,苟延殘喘地活着,還不如死去!

誰的勸說都無用,他最不想見的人就是夢菲,他已經成了一個廢人,何必給她看着,她那同情的目光比殺了他還難受啊!屋裏的瓶瓶罐罐,無

一倖免,全部都被他摔碎……

戾氣滋生,此時的尉遲君,比當初那個冷酷無情的王爺還要可怕!

進去服侍他的侍女,免不了被打。

夢菲抱着女兒走進屋中,看到的又是一地的狼藉,坐在輪椅上的他,長發披散在肩后,背影孤寂冷清,他聽到動靜,抓起一個茶杯就是往門口

摔去:「都給我滾!」

夢菲側身一閃,隨着那茶杯摔得四分五裂的聲音,尉遲清哇哇大哭起來,夢菲卻是站在門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渾身一僵,「你怎麼就這麼賤?」他記不清自己多少次叫她走了,可她偏偏要留下來看他的笑話!

哈哈,他就算再不濟,也不需要一個女人的同情,更不要她因為覺得虧欠自己而留下來耽誤自己的人生!

他已經不幸福了,不想她再不幸福,她到底明白不明白啊?!

他的惡言相向已經不是第一次,現在的他和從前的他簡直判若兩人,暴躁的像一頭髮瘋的獅子一樣,身邊靠近的人都會被他咬上一口。

夢菲抱着女兒走到他的身邊,柳眉緊蹙:「你到底要發脾氣到什麼時候,你這樣自暴自棄有什麼用?」

尉遲君冷著臉,抬頭狠狠地盯着她看:「我自暴自棄干你何事!」

夢菲心中一堵:「你以為我想管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模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冷笑:「你果然是說出心裏話了,若我不是因為救你們失去雙腿,你又怎會賴在這裏不肯走呢!你覺得自己欠了我,所以要償還我,可我偏

不如你所願,我不要你的償還,我要你內疚一輩子!」

「啪」

一個巴掌狠狠地甩上他英俊的臉!力道之重,讓他的頭微偏過去,嘴角泛起咸澀,卻是血漬,他呸了一聲,吐掉舔進嘴中的血漬,斜睨着她。

夢菲好笑地說道:「我承認,之前我沒有忘記雁痕天,直到現在我也沒有忘記他,可我留下來,選擇了你,就決定把他忘記,從此和你好好過

,因為我始終相信你會振作起來,我給你機會,也給自己機會,可是你看看你,連自己都不愛惜自己……你和他比起來,果然是連他的一根頭

發都比不上,你有什麼資格愛我,有什麼資格愛我,尉遲君,我看不起你!」

她抱着女兒,跑出了屋子,留下一臉錯愕的尉遲君,他雙手一點點地覆在臉上,捂住,任由淚痕濕了掌心。這場大火,不但讓他失去了雙腿,

更是失去了鬥志,他以為全世界都在嘲笑自己,卻不曾想過,嘲笑他的人,從來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而已……是他自己放棄了自己……

他搖著輪椅滑到梳妝台前,看着銅鏡中的自己,披頭散髮,臉型削瘦,下巴上,都是鬍渣……狼狽得一塌糊塗。

她的話,像一塊小石子驚起心中的死水,蕩漾起漣漪的同時,死水也漸漸地復活……

「來人!!!」

他雖然比人矮一截,可是他的心要比任何人都高!

近水樓台先得月!什麼雁痕天,什麼天煞孤星,統統給他滾蛋!他不相信,他尉遲君不能給一個女人幸福!

憑什麼,他憑什麼要把她推給別人,他愛她,不是嗎,不是嗎?他愛她呵,他愛她!

他眯着眼睛望着銅鏡中的自己,發誓!

他會終其一生,好好照顧她們母女,他要將那個雁痕天從她心底連根拔地!他要她的心裏,只住得下自己!他望着自己的雙手,自信的光芒在

眼眸中閃爍著,他行的,他行的……

改變,由此開始……

尉遲君不再是一灘爛泥,他在夢菲面前談笑風生。

望着脫胎換骨的他,夢菲心中的愧疚一點點地褪去,只要他能好起來,她願意用一生去報答。

她照顧着他的飲食寢居,甚至於給他擦拭身子,君子坦蕩蕩,她面無表情,反而害羞的是他這個大男人,上半身擦拭完畢的時候,他就會奪過

她手中的巾布:「我自己來,自己來……」

夢菲抿抿唇,嗯的一聲,旋身離開屋中。

他擰緊着手中的巾布,倒抽一口冷氣,下身的脹痛,讓他臉上汗水直冒……

每一次她的靠近,於他而言,都是一種折磨,他必須重新站起來,必須……為了自己,也為了她,大夫說他的雙腿徹底殘廢了,可是他不相信

,人定勝天不是嗎?只要他堅持,總有奇迹會出現的!

他正準備上床睡覺,外面卻是傳來敲門聲。

「進來。」

門被推開,他看到她抱着一床被子進來,「天冷了,我給你加一床被子。」

「嗯。」他望着她,幸福的暖流在心底流淌著。

她走到他的床前,將被子鋪在床上,轉過身來:「要歇息了么?」

「嗯。」他眼眸晶亮地望着她。

「我扶你……」

「好。」

她將他的手繞過自己的肩膀,一隻手,扶住他的腰際

尉遲君另只手撐靠住床,順利上床的時候,他右手一軟,身體整個重量落在她的身上,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得她往床上跌去……

「沒事吧?」她緊張地問道,欲要站起來。

尉遲君的手忽然桎梏住她的柳腰。

緊接着,她覺得臉上一熱,卻是他壓上身來,她眨了眨眼眸,慌亂地說道:「君……」

尉遲君的手一點點地撫上她白皙的臉龐,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際,凝視着她許久,他閉上眼睛,唇落在她的唇瓣上......

尉遲君的手順着她的腰間滑下,登時她駭得忙推住他的胸膛:「不要,不要!」

尉遲君猛然睜開雙眼,驚覺自己做了什麼事,他忽地頓住了。

夢菲慌亂地裹好衣服跑回了房間,猛地關上房門!

「吱」以女女技。

推開的門,寒風灌入,讓她渾身一顫!

「什麼人?」夢菲抓站起身來,抓過桌上的長劍,目光卻是一直盯着門口……

一道黑色的陰影投射在門檻上,緊接着一隻穿着黑靴的腳跨步進來,袍角的金線閃爍著細密的流光,那絲線好像一圈圈地纏繞血肉一樣。

夢菲抬首,震驚無比地看着門口的人,握住劍柄的手在顫抖著......

「你怎麼會在這裏……」她發現自己非常不爭氣,心一下一下地撞擊著,波瀾起伏。

男子抬腳,一步步地朝着她走來,然後停頓在他的面前,「我從沒離開過。」

她眼眸瞠得更大:「你沒有離開過,沒離開過……」她一隻手緊張地攥住袖子!

男子身上的檀香味,混合著他身上的陽剛氣味,源源不斷地傳來,她本能地退後一步:「不要過來。」

他滾動着喉結,伸出廣袖中的手握住她的柔夷:「跟我走。」

夢菲臉色蒼白得厲害,掙脫著自己的手臂:「我們沒有未來的,你放開我,放開。」

「你想引來府中人對付我?」他斜睨着她,那張宛如刀削斧刻的臉上,線條是如此的凌厲,那雙眸,比以前更深沉了……望不到眼底的沉。

夢菲咬了咬下唇:「我已經不愛你了。」

「呵!」他不由得冷笑一聲:「不愛我了?我倒是忘記了,你撒謊的時候從來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夢菲蹙著柳眉,他,好像和以前變得不一樣了,給她的感覺好陌生。

「我不想跟你探討這個問題,今天你願意也得跟我走,不願意也得跟我走。」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偷了他的心,然後跟別的男人同住一屋檐下

,說什麼不愛他了,這種鬼話他哪裏聽得進去,她活着,就必須是他雁痕天的女人,沒有選擇的餘地!

夢菲咬了咬牙:「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你不要再苦苦相逼!」

他眯着眼眸,狠厲一閃,「你是我的,你全身上下所有包括你的靈魂也是我的!」

「不不是不是」她凄楚地瞪着他:「你不要再打擾我,我愛的人是尉遲君,他不像你,他從來不會傷害我,他也不像你,有那麼

多鶯鶯燕燕,他才是我的良人,是我的終生依靠。」

「是嗎?」他胸膛喘得厲害,然後大步地逼過去……

「你要做什麼……」夢菲驚懼地看着他,那種掠奪和霸道,實在是太明顯,不,不要

他在她面前,解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要告訴你,誰才是你真正的男人。」

……

他起身整理著自己,然後倒梨木櫥櫃中拿出一套衣衫,遞給她:「穿上。」

她望着他,搖了搖頭。

「你不跟我走?好,我去叫你的尉遲君來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他笑着,然而那笑給人的感覺卻是如此的陰險。

夢菲連忙抱住他的腿:「他為了救我們才雙腿殘廢的,你不能再去傷害他!」

他在她面前蹲下來,望着衣衫裸露的她,眸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你既然這麼在乎他,剛才為何這般投入忘情?」

她羞憤地綳著臉,惡狠狠地瞪着他。

他卻是心疼地擁她入懷:「報答可以有很多方式,不一定是以身相許,你去報答他了,那我怎麼辦?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難道你忍心讓

我痛苦和寂寞嗎,你忍心嗎?」他推開她,正視着她的眼睛:「你愛的人是我,為什麼要委屈自己?我不準!」

「沒有我,你還可以有其他的女人,可是他不行……他心中只有我……」

「混賬。」他黑著臉,額角青筋突跳,怒極地指着她:「你竟給我說出這種話,你……」

「你愛我?」夢菲皺着眉,嘴邊噙著一抹淡笑。

他認真而嚴肅地點頭。『

「有多愛?」她笑得越發肆意……

他握緊了手掌:「如果給我一個只能用我的命來交換你存活的選擇,我會選擇,去死。」

她呵呵一笑:「很好,很好。」

他疑惑地看着她。

「我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忽然,夢菲笑着說道。

然而他知道,沒這麼簡單的。

「條件。」

「放棄你的江山。」

夢菲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俊美的臉,不想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你……」他顫著聲,喉結不斷地滾動着。

「哈哈……」她撿起一塊衣服的碎片拋向空中:「你可以為我死,卻惟獨放不下你的江山。」

那塊碎片,在他面前緩緩地落下,落定在他的腳邊。

「你可以走了。」她開始拿着他給自己的衣服,穿上。

「別,挑,戰,我。」男子齒縫間迸出幾個字,他指著門外,怒道:「你不跟我走,我就殺了他。」

「好,你去殺,儘管去殺」夢菲大喊著,雙眸猩紅:「去啊,去啊,怎麼不去了!」

雁痕天頓感挫敗:「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子,我們好好的不行嗎?我去跟他說,讓他放了你,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好不好?」他慌亂而又迫

切地望着她。

「我給過你機會,可是你做不到。」夢菲淚眼盈盈,「就算你今天強制帶我回去又如何呢,我一輩子都恨你。」

雁痕天霍然起身,他微勾著嘴角,然後將一封書信遞到她的懷中,拍拍她的手:「我等你來皇城找我。」

夢菲有了不祥的預感,她連忙將書信拆開來,心中一沉,也不顧衣衫凌亂,跑到門口,卻哪裏還有他的身影,他永遠都只會有這一招手段,卑

鄙而又無恥的威脅

將門給關上,她舉步走到女兒的床前:「清兒,你爹是想逼死我嗎?」

翌日清晨。

菡月閣寢居里的男子徒然轉過輪椅,「你說什麼,你要回天朝?」

站在門口的女子,頓了頓,方才點頭:「嗯。」

尉遲君沉默地看着夢菲,然後他勾起嘴角:「你終是嫌棄我這個廢人是不是,所以你要離開,你要去找他!」

「不是,不是的!」昨晚發生的一切,讓她心存愧疚!甚至,她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尉遲君眯着眼眸:「那你給我說清楚,你回去做什麼。」

「我……」夢菲面有難色地望着男子:「我……暫時不能告訴你……」她相信,只要他一句話,那麼滄國會馬上出兵,可是這是她的私事,她

不能讓無辜的人犧牲……

他眸中的失望油然而生,「我到底是一個外人,呵呵……」他自嘲地笑道。

夢菲蹙著眉:「君……」

他望望自己殘廢的雙腿,然後偏過臉:「你明知我留不住你,何不一走了之,何必來告訴我。」他痛苦地閉上眼睛:「你走吧。永遠都不要再

回來。」就讓你走,不留什麼,別說什麼,心隱隱作痛,不想你看到我難過。

只要你能夠從此快樂,只要你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那麼,我成全你。

他永遠,都是為她考慮,即使她想走,他亦不再做任何的挽留,她知道,她一定傷他很重吧,可是對不起,君,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會用我的方式,去和他了結的。

她轉身,一步步地走出屋外,嘴角揚起一抹淺笑:等我回來,到那時候,我就嫁給你,做你的妻子,如果你還要我的話……

城樓上,她一襲白衣,迎風飄揚,凄美,出塵,她拂袖一揮:「如果你能放棄這萬里河山,跟我走,這一生一世,我願生死與你追隨!」

風掠起他的的袍角,一遍遍地翻飛著,滄桑凝聚在眸中,「為何非得是朕去選擇,留下與朕笑擁江山不好嗎?」

一滴眼淚滑出眼角,滴落,不見痕迹。

「我已經得到了我的答案,雁痕天,從此你是你,我是我,今生今世,我們都再無任何瓜葛!」

他以為,江山和美人的選擇,永遠不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如今……

她縱身飛下,白色的飄帶拂過他的臉頰,生疼的卻是心。

落在馬背上的她,再未看他一眼,絕塵而去,而他,今生,還能追回她嗎?真的情斷意絕了?

正月里,還是冷得厲害,一片片白色的雪花,就像是夏日的櫻花,洋洋洒洒,漫天飛舞,落雪輕盈。

宮內宮外,兩種生活,一是權勢巔峰的統治者,一是樸實簡單的老百姓,走在繁華的皇城主街上,夢菲心潮澎湃,路過「三味絕」的時候,尤

其停頓了一下.

春去秋來,竟是恍如隔世。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再踏上這一片土地……

在這個地方,有血有淚,有愛有恨。……

那顆心,沉靜如一潭死水。

平靜,沉寂。

踩着積雪,站在皇宮皇城下,舉目仰視着,這高高的冰冷城牆,不能遮風擋雨,卻像一道無形的縫隙橫亘在彼此的中間,他在牆內,她在牆外

。牆裏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多少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這華麗的皇宮,就像一座牢籠,看到的天只有那一片,她真的不懂,為何有些人爭得頭破血流,非要往這裏擠?

那陽光灑在身上,卻沒有溫暖的感覺,這個冬天,冷得異常呵。

一襲青色的長衫,外罩一件貂皮大衣,青絲低綰,雲鬢花顏。

女子朝着城門口的侍衛一步步地走去。

兩柄長矛交叉擋住夢菲,其中一人呵斥道:「來者何人?」

夢菲蹙了蹙柳眉:「麻煩侍衛大哥稟告皇上一聲,就說民女飄夢菲來見。」

「皇上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那侍衛好笑地打量著夢菲。

夢菲揚起長睫,長劍橫在那侍衛的脖前,眯著的眼中隱隱凝聚著殺氣……

好幾名侍衛即刻上前,將夢菲包圍起來。

夢菲卻沒打算動手,她只道:「今日我來了,你們不開城門,屆時皇上怪罪下來,看你們誰能擔待!」

那些侍衛面面相覷

夢菲收掉長劍,轉身:「給你們的皇上傳一句話,就說」

話還未完

「開城門。」

城牆上,傳來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夢菲仰首,卻見蕭墨寒一身鎧甲,威風凜凜地佇立在牆頭,正波瀾不興地望着自己。

「是,蕭統領!」那些侍衛見統領出聲,敢再怠慢,忙着和其他侍衛去開城門。

夢菲經過那名侍衛身邊的時候,他低着頭,生怕夢菲會找他們算賬。夢菲微微一勾嘴角,穿過宮門,走進皇宮中。

蕭墨寒已候在城門口,而且那裏有準備好的轎輦。

「皇上一直在等飄姑娘。」蕭墨寒說道,面無表情。

飄姑娘?如今,他也只能這麼稱呼自己了!夢菲點了點頭,並未多說。

在蕭墨寒的指引下,夢菲上了轎輦,一路風塵,也是累得緊。

約莫一炷香后,她聽到轎外蕭墨寒的聲音傳來:「飄姑娘,寢宮到了。」

夢菲一把掀開轎輦,踏步而下。

她望着雄偉壯觀的宮殿,心中本該平靜如水的,可是目光觸及牌匾上時,心裏一顫,指尖也跟着微顫起來......

水,雲,殿。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他在裏面嗎?」淡淡地問道,目光斜視,落在天邊。

蕭墨寒低垂著頭,「皇上說,若是姑娘來了,就先在這裏等他,他會馬上過來的。」

女子眸光閃爍了一下,她忽然問道:「蕭統領,他是一個好皇上嗎?」

蕭墨寒狀似沉吟,須臾才回道:「皇上登基以來,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

「他這樣的人不做皇帝是不是很可惜?」

蕭墨寒一愣,沒等他回答,她便已踩着漢白玉階,一步步地走向大殿。

殿內點着熏香,燒着暖爐,一步進去,便有股暖熱的氣息罩面而來,外殿是類似花廳的擺設,想來是用來會見賓客的,至於內殿,夢菲沒有進

去看,一是沒興趣,二這裏不是她的寢殿。

馬上有宮女上來奉茶,那宮女模樣長得嬌俏,一雙眼睛晶亮如星。

「姑娘有何事儘管吩咐奴婢就好,奴婢是子若,是專門來伺候姑娘的。」子若淡定地介紹著自己,並不怯生。

夢菲端起茶盞,用杯蓋撥開茶葉,喝了一口茶,放下,才對她說道:「你知道,八公主的下落嗎?」

「八公主……」子若微一蹙眉:「奴婢聽說林大將軍回城的時候,八公主是隨他一起回來的,可是後來皇上登基后,就再也沒有八公主的音訊

了。」

「她是不是和林將軍一起回邊關了?」夢菲握住茶盞的手指節泛白。

子若搖了搖頭:「皇上曾下旨接八公主回來,可她早已不知所蹤,林將軍也不知她的下落。」

「那你們皇上就沒有想過再去把她找回來?!」夢菲的語氣有些重,神情更是激動,是呵,她喜歡櫻紫就像喜歡玲霏一樣,可是自她離開后,

遠離這些紛紛擾擾,即是挂念,卻也是無可奈何,只能一直祝福希望櫻紫他們能好。

子若聞言臉色一白,「回姑娘,皇上一直派人找著,可是……」

「可是沒找到。」夢菲頓覺心寒,他身為一國之君,居然連個人也找不到?是他太無心,還是天下太大?

子若點點頭,沒再說話。

夢菲揮手道:「你下去吧,這裏不用你伺候。」

「姑娘!」子若撲通一聲跪下來:「是不是奴婢做的不好?姑娘莫要趕奴婢走,皇上說,若是姑娘不滿意奴婢,就讓奴婢去領杖刑!」

夢菲臉色一滯,雁痕天,從來就把她吃的死死的,既是說出那番話來,就是篤定她不會趕這個宮女走。

子若見她不說話,「姑娘,您一路風塵,一定累得緊,奴婢去備水給你沐浴吧。」

夢菲菱唇微扯:「也好。」

子若這才欣喜若狂地一躬身退出去。

一個小小的宮女在宮中生活,也得如履薄冰,更別說那些后妃之間,都說後宮,是最殘酷的地方呢。

而那道後宮之門,對她而言,就像一道地獄之門,她是那麼的怕會捲入那些爭鬥當中,最好的杜絕辦法,就是離那門,遠一點……

子若這小宮女辦起事來倒是利索,只一會兒時間,就把水給她備好了。

「姑娘,奴婢在殿外候着,你有需要支會一聲。」她唯恐自己做得不周,更生怕姑娘一不高興,把她給趕出去,所以總是這樣的小心翼翼。

「嗯,有勞你了。」夢菲淡笑道。

看着她笑,子若簡直是受寵若驚:「奴婢不敢,這都是奴婢該做的,姑娘你慢慢沐浴。」

夢菲走入內殿,這一進去,才嚇了一跳,這內殿的佈置,竟是另外一個王府雅軒!毫無出入,那床,那桌,那畫,哪一樣不是王府搬來的?

只是她搖了搖頭,他以為這樣,他們就能回到過去嗎?

朝着屏風走去,木桶里的水,霧氣縈繞。水面上,幹掉的玫瑰花瓣在遇到水后,盡情地綻開,暗香浮動。

她褪去衣服,頓覺空中涼氣襲來。

只見女子潔白無暇的身子,就像上好的一塊美玉一樣,沒有一絲瑕疵的皮膚,細膩白皙,如雪一樣。

瀑布般的烏髮順着肩膀、美背垂泄而下,勾勒出幾許風情。

素手扶住浴桶邊緣,抬起一隻腿,跨入水中,溫暖的感覺,滲入骨髓一樣,極其舒服。

將整個身子浸入浴桶中,酥骨的感覺隨之而來,女子不禁發出一聲舒服的嚶嚀。

修長的腿架在浴桶邊緣,玉之撫過,水珠沁落下來,在水面中濺起一圈圈的漣漪。

沐浴完后,夢菲伸手扯過玫瑰杌凳上的衣衫,卻是一件白色的綢緞中衣,套上,然後,罩上一件宮裝,她的衣服一路換下,都是未洗的,如今

,也只能穿子若給她準備的衣裳。

大紅色的宮裝,穿在身身上,不大不小,玉帶束腰,雍容華貴的氣質,便是這樣彰顯出來,她坐在銅鏡前,用巾布擦拭著發上的水珠,一點點

地擦去……

驀然,銅鏡中,一個人影漸行漸近。

她的動作沒有停止,一股檀香味,逐漸地靠近,讓她敏感地皺着眉。

但見那銅鏡中的人,面如冠玉,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王者氣質,一襲綉金龍的黑色袍,沉穩,而又內斂。

他在她後面站定,然後奪過她手中的巾布,為她擦拭著頭髮,動作溫柔。

夢菲也由着他,和鏡中的他對視,他們就那樣望着彼此,誰都不說話。

「長發為君留……你這三千青絲,是否為我而留?」驀然,他嘴邊噙著笑意,調侃地說道。

夢菲長睫微扇:「怎樣,才能放了我爹娘?」

他冷哼,她倒是開門見山,「怎麼?一來就提這事,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還是我的妻子,你對你的丈夫就這麼薄

情?」

夢菲微眯着眼:「你知道,我最討厭威脅,可你卻偏偏威喜歡威脅我。」

雁痕天嘴角笑意更深,雙手握住她削瘦的雙肩,低頭,在她耳邊曖昧地吹氣:「那是你逼我的。」

夢菲臉色一凜。

男子圈住女子的長發,繞在指尖把玩著:「雲雀國是一個小國,朕要滅掉它,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你」夢菲豁然起身,轉身怒視着他:「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你不是很清楚嗎?」他雙眸緊緊地盯着她看,眸中卻再無半點笑意,而是一種冰冷到可怕的表情。

夢菲攥緊了拳頭:「禁錮了我的身,能禁錮我的心么?」

他的手撫上她的左心房,邪惡道:「我從不懷疑,你這裏,是屬於我的。」

夢菲撇過臉去:「你可以囚禁我,不過留下的我也會如行屍走肉,所以給我一個期限,否則我寧願一死,也不會成全你的!」

他沉默地看着她……薄唇輕啟:「七天!」

她一頓,懷疑地看着他,他有這麼好心?七天?七天換來她的自由和她雲雀國子民的安全?這是真的?

雁痕天嘴角一勾:「七天後,你若想走,我絕不阻攔,到時候,我放你的父母走。」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夢菲高聲道!

雁痕天笑得肆意,卻是那麼的不懷好意,「嗯。」他點了點頭,然後一把將夢菲抱起來。

夢菲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七天,很快就會過去的?她以為,他會糾纏自己一輩子,如此看來,現在的情況比想像中的要好的多。

男子將女子輕輕地放在軟榻上,撥開覆在她臉上的髮絲

手指一寸寸地撫摸着她的臉,如此地小心翼翼

他正視着她的眼睛:「你若表現不好,朕可是要反悔的,這七日,把你的全身心都交給朕,知道么?」

夢菲心涼地說道:「好!」

男子滿意地勾起嘴角,他在她側身躺下,和她一同望着綉著海棠花的帳頂……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跳動的心臟上,閉上眼睛:「感受到了么,它竟還會跳動,你『死』的時候,朕以為它也死了……是你讓它重新活過來

的,你可知道?!」

掌心下,是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那麼的激烈,那麼的心潮澎湃……

夢菲縮着手,「天涯何處無芳草。」

雁痕天徒然睜開眼睛,眸中射出一道冷厲的光芒,他反手握緊她的手腕,掐得她手腕上泛起一圈紅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心中有你,也

放不下你!」

「可是你答應我了,七日時限……」

胸中怒意翻騰,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看着朕!」

夢菲如他所願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眼睛,她在他眸底看到面無表情的自己,像冰塊一樣,冷得寒人。

男子綳直著臉,面色鐵青,他陰鷙地眯着眼眸,冷意凍結:「你說你到底在怕什麼?你說,你說!」

夢菲轉過臉,看着別處:「沒有。」

他扳正着她的臉:「若是沒有,為何不敢正視自己的心,為何要委屈自己,寧願跟一個不愛的男人在一起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你愛的人,是我,是我,是我!」

夢菲推開他,用力地!

「選擇,從來都是在你,你還不明白么?是你,是你不肯放棄你的皇位!」夢菲大叫起來,聲音凄厲:「我給過你的機會,是你自己做不到,

你還在這裏質問我?你知道,我有多厭惡那宮廷生活!我不想提心弔膽地活着,更不想我的孩子,終日活在惶恐和陰影下,不想和一幫女搶奪

爭鬥,不想逼瘋在這深宮中!可是在你心目中,權勢名利,比一切東西都來得重要……你有你的理想,有你的抱負,我也不怪你,可是我也有

我的嚮往,有我的期待,我只想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每天開開心心的,相夫教子……心中只有他,他心中也只有我,而你,身邊不可能只有

我,抱歉,我是個小心眼的女人,我不能忍受我的丈夫在午夜輪迴時陪伴在別的女人身邊,而我卻與孤燈相伴,我害怕寂寞,害怕孤獨,更嫉

妒你和別人卿卿我我,更別說是纏綿悱惻!說到底,我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一個需要丈夫疼,丈夫愛的普通女人,不要把我想得太偉大,以

為我可以容忍那麼多,我的心很小很小,你知道嗎?知道嗎?」兩行清淚,順着女子白皙的臉滑下,一滴滴落在煙色的錦被上......

「我雖然不愛尉遲君,可是他重視我們母女,在我難產的時候是他陪着我,在我孤獨寂寞的時候,是他默默無聞地陪伴在我身邊,在我們深陷

火海的時候,他就那麼奮不顧身地衝進來,也許很多時候女人需要的是只是一個愛她的人,可以包容她,關懷她,守候她……我愛你,可是著

份愛太沉重,它壓得我喘不過氣,你知道嗎?多少個夜晚,從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畫面,讓我從夢中驚醒,我是那麼的害怕,那麼的害怕你

會和其他女人糾纏……既然愛得這樣辛苦,何不放下呢?我一直在努力嘗試着,忘記你忘記那些事,很難,真的很難,從來只在沒人的時候,

自己獨自舔著傷口,可是我知道,傷口無法癒合,卻終究會有結痂的那一天,到那時候,你摁着它,會痛,但是已經不會像一開始的那麼痛了

,沒有了你,我也能好好生活,而你要忘記我,更不是不可能」

「孩子是誰的?」聽她一番話,他心中像有塊巨石壓着一樣,又沉又痛又難受!

「是你的。」

他攥緊手掌,一聲嘆息:「我知道,你不會背叛我,可是我卻始終沒去看那孩子一眼,我怕,她是你們的孩子,而我去追究,就會發瘋起來。

夢菲擦去臉上的淚痕:「她叫清兒,是尉遲君幫她起的名字,長得很可愛。」

雁痕天心中一抽,「知道我為何希望你幫我生女兒嗎?那是因為我寧願她做公主,也不願他做皇子。」

做皇子的,勢必會捲入權勢爭鬥的旋渦中,原來,這就是他為何要自己生女兒的原因?他早已打算好了,以為她會陪着他,卻沒想到她如此厭

惡宮廷生活,夢菲咬着下唇,看着他低垂下頭,沉痛地說道:「夢菲,你所說的這些我從來沒有去考慮過,很抱歉,我從來不知道你原來一直

是這樣的想法,可是你說錯了,我忘不了你」他站起身來,朝着窗戶一步步地走去,看着窗外升起的明月,一手指著明月對她說道:「我

每晚望着明月,把對你的思念寄託給它,希望它能有朝一日把我的思念傳遞給你,我想你,每日每夜每刻都在想你,你駐紮在我心裏,融入了

我的血肉,拔不掉,忘不掉,放不下,心上的傷口,它一直在流血,你看的到嗎?我有多愛你,我自己都不知道!」

男子的手徒然垂下,握住窗欞的手指節泛出駭人的海瑟,手背更是青筋暴凸。濃重的夜色綴入眸中,深不見底的黝黑雙眸,眸底卻是哀痛浮

動......

「我愛權勢,也愛你,其一,都不想捨棄,我不是一個完美的男人。」他頗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對不起,我不能給你你想要的未來」

「你沒有欠我,不用說對不起,不過……尉遲月那樣對你,你一定不會放過他吧?」

「不。」他微微一笑:「我感謝他,若不是他,我根本不知道你還活着。」

「可是……」他受的那些羞辱,能輕易放下?

「你一定是想說,我怎麼可能放下他對我的所作所為,是,以我的性格,以天朝顏面的立場,我都應該報仇,可是我沒有這麼做,一是不想讓

尉遲君難做人,二,我說過的,我感謝他讓我找到你。我願意放下那些恩怨既往不咎,只求你能回到我的身邊,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

留不住你,既然如此……」一個深呼吸,才轉首過來,沖她笑道:「這七天,我們好好相處,七天後,我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雖然我也想

把你霸佔在身邊,可是我更不想看到你過得不好,而且我們的女兒還在滄國,你不回去,誰去照顧她?」

淚水流的好凶啊,她好想笑一笑,可是真的笑不出來啊,到底是愛着的,放手,離開,那也是一種切實的傷痛呵。

他朝着她走去,笑道:「女人都是水做的,果然是一點都不假呢。」

第一日,他帶她去見她的爹娘。

第二日,他帶她去八角嶺狩獵。

第三日,他帶她去北山看雪景。

第四日,他在水雲殿聽她彈琴。

第五日,他讓她陪自己去練劍。

第六日,他和她坐在屋檐賞月。

這六日來,她過得真的很開心,這幾日,他們最親密的動作莫過於拉手,還有晚上,他抱着自己睡。

第七日……他在梅花樹下,吻住她如櫻花瓣一樣的唇。

溫度,隨着一個吻,一路飆升。

身體的渴望,像有一團火焰在燒一樣。

他打橫將她抱起,直奔床榻,芙蓉帳被緩緩地放下……

第八日,他在她的面前,放了她的父母,然後與她共坐轎輦,出了皇宮,一路上相對無言。

夢菲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和他這樣心平氣和地分手。

做不成夫妻廝守不了終生,能這樣平靜地說再見應該是最好的結果吧。

轎輦出了皇城外,雁痕天嘆了一聲氣,他面上露出一抹淡笑:「俗話說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夢菲,朝堂上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處理,我就送你

到這裏了……」男子眸中閃爍著飄忽不定的光芒。

女子深深地望他一眼,從轎輦上下去,然後對他嫣然一笑:「保重。」

「等等!」

女子回首,蹙眉望他。

他從懷裏掏出一塊用純銀打造的長命鎖遞到她的手上,眸光閃爍著,「送給我們的女兒……」

夢菲握緊著長命鎖,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他依依不捨地放開她的手……

夢菲轉身,沒有再回頭,直到跨上馬背,微微一個停頓,策馬而去。

「皇上,你真的就這樣放她走了?」轎輦側邊走出來的人,一身鎧甲,正是蕭墨寒。

雁痕天站起身來,目視着女子的方向,然後他嘴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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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前方有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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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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