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屋裏藏個大活人

清理之夢過後的幾天時間，凌凌七都沒法直視柏海。

畫風清奇，使得他下水道工人的形象深入人心。

看來以後跟柏海講小黃梗要慎重，因為他的腦補能力實在太強大惹！

……

在學校偷偷戀愛，在夢裏繼續約會，這一切直接導致了凌凌七學習成績直線上升。

禁止校園戀愛其實是很不科學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拐到好學生的凌凌七被對方逼着天天花式做題。各種威逼利誘、勤奮學習的作用下，她成績上升到了班級前列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隨着高考日期的逼近，學生們談論最多的話題就是「你準備讀哪個大學？」——問的好像，想讀哪裏就一定可以考上哪裏一樣。

凌凌七的成績提高了，但和柏海這種學霸還是不在一個等級上的。按照高考成績報學校，他們肯定會去到不同的大學。

柏海監督凌凌七學習的同時，也早在心裏決定了，不管她大學考到哪裏，他反正會和她一起。

不想給凌凌七太大的心理壓力，所以這個決定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

沒有提早告知的結果是，有一天他們倆在放學路上談論到大學，在這個問題上起了爭執。

「我成績沒有你好，去錄取分數線比你低的大學很正常。你上你的大學，我上我的大學，在不同一個學校又不會影響我們的關係，為什麼要降低標準來遷就我？」

因為完全沒法理解柏海的想法，凌凌七的情緒比較激動。

好大學就是學生進入社會更高的起跑線，他們家庭都不是富二代之類的，有好文憑就容易找好工作。放着好大學不上，這不是傻嗎！

「我不喜歡你說話的語氣。『你上你的，我上我的』，這句話太刺耳了，你想跟我分開嗎？」

柏海的表情陰沉，黑漆漆的雙眸在路燈下暗得可怕。

「我才不想跟你分開，我們也不會分開！我會儘力和你考到同一個城市，但就算我們是異地戀，也能打電話、視頻，每天做夢都還能見到呢！你不上最好的大學多可惜啊！」

她使勁渾身解數地想要說服他。

柏海理虧，氣勢卻是足足的：「哼，不要！我要和你待一起。」

「每天睡覺，每天都穿夢，我們照樣是一起的啊。有生理需要的話，內衣內褲可以借你擼！」凌凌七真是急了，腦子裏想什麼都脫口而出。

「我不要內褲，我要你。」

柏海冷著聲音：「萬一那個筆丟了，或是有一天它不起作用了怎麼辦？」

「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穿夢了唄。」她輕巧地把他的疑慮帶過，「你不要轉移話題，我們在討論上大學的事。」

「沒什麼好討論的，反正我要和你同一個大學。」

與其成績出來鬧得不愉快，不如一次把話說清楚。柏海的態度很堅定，她說了那麼多，他一句沒聽進去。

「你不講道理！不和你說話了！」賴不過他，凌凌七心裏憋了一股氣。

兩人悶聲不吭地又走了幾步路。

「今天我搭車回家。」

受不了意見不合的尷尬氣氛，凌凌七賭氣地往公車站跑。

儘管刻意放慢了奔跑的腳步，柏海也沒有追上她。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吵架。

從家到學校的距離不遠，凌凌七根本不用坐公車，他明明知道的。

正是下班高峰期，車上人擠人，擠得處處心煩氣躁。

不給她打電話，總該主動發一條短訊給她吧？

凌凌七盯着暗掉的手機屏幕，希望它能忽然亮一亮。

——沒收到。

直到下車，她什麼都沒有收到。

從車站到家要走一小段路，黃橙橙的街燈把影子拉得長長。

失落的情緒壓在肩上，除了路人的腳步聲外，周圍一片靜悄悄。

平時這時候，應該和柏海有說有笑地走過這條路的。凌凌七嘆了口氣，在原地停了一步。

身後的腳步聲隨着她的動作頓了一拍，竟也停了下來。

後背有些毛毛的。

好像，有人在後面尾隨她。

——難道這麼倒霉，碰上變態了？！

凌凌七揪緊書包的帶子，飛快地往小區的方向沖。

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上樓，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匆忙地把家門反鎖。

「超可怕，剛才回家有人跟在我后……」

驚魂未定時，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給某人發信息。

打了好幾個字，她才想起來——他們現在吵架了。

去坐車沒被哄，還要主動給他發短訊，簡直慫死了！

算了，等今晚在夢裏再主動找他講話吧。T_T

凌凌七刪掉對話框裏的字，強迫自己關掉手機。

晚飯沒怎麼吃，她就躺床上了。心情不好，連帶着胃口也下降。

外面傳來大媽在小區花園跳舞的音樂聲，隔壁房間的父母恩恩愛愛地看連續劇……

全世界好像只有凌凌七一個人的心情差，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着柏海的話，連睡覺都睡不着了。

「咔嚓。」門鎖開了。

凌凌七閉着眼睛懶得開燈，想着大概是她媽媽進來看她睡着沒有。

被子被掀開了一角，有東西鑽進了她的棉被。

「媽？」

她疑惑地縮了縮身子。

藏在棉被裏火熱的指尖隔着睡衣一路從她的睡衣點了上去。

「凌凌七小姐，我在你枕頭底下發現了我的照片。請問，你把我的照片放在自己的床上，是在召喚我陪你睡覺嗎？」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柏、海？

凌凌七打開床頭燈，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這個時間點！他怎麼可能在這裏！這是她家啊！

她的身體被一同拖進了棉被裏。

柏海把她整個人籠在身下，黑白分明的眼睛像夜色一樣深沉黏稠。

負責支配情感的神經忽然興奮了起來。

「你生氣了，不理我，我好難受。」他直接了當的表述自己的感受，執起她的手輕吻。

「我哪有不理你？」凌凌七一臉的驚嚇：「天吶，你是怎麼進來的啊！」

「末世夢時，我在你家住了非常久，想要找進來的方法太容易了。」柏海簡短地為她解答了困惑，把話題拉回了他想談論的重點。

「你就是不理我！我一直跟在你背後，你一眼都不看我！」

「……」

他的「跟」太有專業含量，簡直是悄無聲息的「跟蹤」啊。

只聽柏海說了幾句話，凌凌七的氣已經消了大半。

「我沒發現你跟着我，暗戳戳傷心到現在呢。」

互相在意的感覺真美好。

「我家和你家離得不近，你不會一直沒有回家吧？」十分合理地，她提出了這個猜想。

「嗯。」柏海委屈地點頭。

「那我吃飯、洗澡的這幾個小時，你都在哪裏呀？」凌凌七想着，柏海難道能隱形地待在她家裏不成。

「我在你家樓下的草坪一動不動地看着你的房間，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

他把身上的「大紅包」一一指給她看，迅速地給自己加了幾個同情分。

這是何等的痴漢啊，柏海是被她傳染了屬性嗎？

凌凌七心疼地趕緊去拿花露水，給他抹一抹痒痒的蚊子包。

「所以你飯也沒吃啊？」

「嗯。」他又點點頭。

「那我去廚房偷點東西進來，我們一起吃。」正好凌凌七的晚飯也沒只吃了一點。

……

這實在是太刺激了。

房間里藏了一個男人，而父母就在一牆之隔的地方。

凌凌七和柏海分著一盤炒飯，你一口我一口，在床上吃得開心死了。

「要是我爸忽然開門進來，看到你在這裏，我一定會被他打斷腿的。」少女表情誇張，伸手在半空中做了個掰斷的動作。

「不會的，要打也是打我。要是岳父岳母進來，我就趁機跟他們打個招呼好了。反正你以後是要被我娶走的！」柏海篤定地說。

「那倒也是。」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爭吵過後，小情侶的黏糊勁比以往更甚。

「既然你知道，我最終也要被你娶走，為什麼會不放心我們去不同的大學呢？」

在氣氛正好的時候，提起這壺不開的水可能是不明智的。

但他們總歸是要面對這個問題，比起避之不談，不如早點說清楚彼此的憂慮是什麼。

積極交流的話，這世上哪有幾件溝通不清楚的事情啊。

柏海斂起臉上的笑容，語氣一下子嚴肅起來。

「不是不放心你，不是佔有慾在作祟，我只是單純地想要和你在一起。」

「經歷過車禍那樣的險境，更能體會到生命的有限，人很可能不知道哪天就因為突然死掉了。能支配的時間裏，我想要儘可能地待在你身邊，多待一秒，就賺一秒。」

他的表情認真又傻氣。

內里的柏海，還是那個喜歡牽着她的手的粘人生物。這樣始終如一的言論，聽來非常動人。

「我的柏海，聰明厲害、前途無量。我一直這麼認為，以你為豪。」

凌凌七的語言能力在柏海的教育之下真是好了許多，她有自己的想法，也得表達出來。

「我當然是超想和你待在一起的，但我們的目光得放遠啊。我們不為了『死』活着，作為人，我們是獨立的個體，不可能總是像連體嬰一樣不分開的。為了更多的在一起，你現在想選擇和我同一個大學，大學之後呢？又要選擇一樣的單位嗎？」

「是穿夢給了我們交集的機會，可是，維繫我們在一起的，是我們的感情。就算有一天不能穿夢了，感情不會消失。愛情是我能給你的東西，但那不是你人生的全部。柏海，我不願意看到你為了愛我，把其餘人生的部分都遷就我，隨便過掉了，那是對你能力的浪費。你有自己想要的選擇，我不想因為我，局限了你發展的道路。」

「我仍舊是參與你生命最久的人，我會成為你的伴侶，和你擁有共同的家、共同的後代、共同的回憶、共同的很多很多東西。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像我之前說的，我會一直陪着你。沒在你身邊，就在你周圍，反正有那麼多東西，把我們連在一起呢。」

——愛情，不僅是幫你找到對方，也是在幫你找到自己。

柏海被凌凌七說服了。

她的能力可比他厲害多了，她的能力叫——「能讓柏海乖乖聽話的能力」。

「不想回去了，凌凌七姐姐，你講道理的樣子看上去好迷人，讓我好想陪你睡覺呀。」柏海支著腦袋看她，眼神亮晶晶的。

「不行的，會被發現啊！」凌凌七不太堅定地拒絕了他。

「不會的，我明天很早就走。」柏海起身關掉了床頭燈，用「老實好寶寶」的姿態在她身邊躺平。

「唔，那好吧。」

少女樂滋滋地纏上他，把頭靠在他的懷裏。

——手牽手睡覺，睡著了還能去同一個夢境。

今晚的夢，一定會是一個特別特別甜的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