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女中堯舜

「視我重於生命者，我亦用生命所守護！」——章前語

耳中，是眾人的驚恐之聲，伴着那驚恐的，卻是引擎的轟鳴。

那轟鳴來自與那光，那光來自於遠方……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知道快要與我直接相撞，然而接下來來自於輪胎的尖嘯於膠臭味，一團巨大的黑影以我為圓心劃出了完美的弧形。

幾聲悶響，伴着匕首掉到地上的聲音。

在我前面，停著的赫然是那輛剛才我們乘坐的計程車。自動駕駛的系統竟然能如此完美的漂移？這樣的動作，我也只在電視上看到過。

引擎沒有停止，在車的引擎轟鳴中，門被打開，一個嬌小的身體從車上走了下來。

她手扶了引擎蓋一下，然後靜靜走到我身邊，放下手中的機器狗，我此時發現這機器狗的頭不見了。

蹲下的良子輕聲問我：「哥，你還好么？」

「應該沒什麼大礙？」我忍住身子的疼痛朝良子說道，「良子，你做了什麼？」

「破解了自動計程車的駕駛系統並且載入了手動駕駛，如此一來，即便前面有人，它也不會自動停止了。」良子突然話鋒一轉，冷冷說道，「剛才就是這些人打你么？」

我回過頭，看着倒在地上的幾人，他們被剛才良子的漂移用車的側面全部掃飛，撞得幾乎無法爬起來了。

「你身上的痛，我會讓他們加倍償還！」良子打了個響指，隨着她的動作，車燈突然熄滅，此時我只能看到良子眼鏡被綠光映照的臉。

她的手隨意上面一搭，一個眼罩徹底覆蓋在屏幕上，竟然連光也看不到了，整個世界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阿布，夜視模式開啟！」隨着良子一聲令下，我倒是沒聽到什麼特別的反應，不過良子似乎騎在我肚子上坐了下來。

「哥，舉起雙手！」

我不知道良子這樣做是為了幹什麼，但是我還是聽話照做了。手似乎就被帶着手套的手一把抓住了，左手被往前一扯。

左耳耳邊，突然傳來了皮鞋踏在地上的聲音，緊接着右手被抓住，往上一扯，引擎的聲音突然從耳邊呼嘯而過，撲面而來的風夾雜着一片灰塵。

而我，卻什麼也看不到，因為周圍，根本連一點光也沒有。

引擎的轟鳴越走越遠，右耳突然聽到一陣腳踏，緊接着頭頂方向刺耳的剎車聲穿出，隨後又是一聲悶響。

左手被往前一推，然後又是踏腳聲，車的聲音又由遠處慢慢變近，左手又被往後拉，然後右手被拉着往下沉，車的聲音再度發生了變化，方位在不斷轉移。

「良子！」我突然明白了良子在做什麼，此時她和車的駕駛，竟然是無線操作！

星夜女王一共的四處輸入設備——雙手的手套和雙腳的鞋，此時被她最大化利用起來，她用我的左手模擬換擋桿，右手模擬方向盤，肚子當做椅子，左腳踏下去便是剎車，右手踩下去既是油門，這種操作方式，簡直是匪夷所思。

然而，她又是如何看得到車的呢，總不會是聽聲音吧？

不對！

機器狗阿布的頭，此時不在它的身體上，正是因為良子將它貼在了車的引擎蓋之上。藉由開啟夜視模式完全獲得車的視野，通過黑入市政系統關閉這一代的路燈，在這黑暗之中，根本就是難以躲閃的殺人利器！

良子將自動計程車改造成為夜中的鋼鐵猛獸，竟然只用了五分鐘，她的這種驚人的能力，簡直令我顫抖。

她的手速很快，動作越來越快。

突然頭頂方向有一道光亮出現，但隨着我的右手被猛的往下一甩，緊接着耳邊是鞋子的快速換踏，一陣漂移的聲音再度響起。引擎轟鳴之後，只聽見身邊哐嘡一聲聲響，似乎是什麼東西摔壞了，但是那光也瞬間消失。

「良子！」

良子沒有理會我，從我手上力度和車聲音的角度的變化來感覺，車應該是在倒車，隨着碰撞伴着的剎車聲，有什麼東西滾落到我身旁的不遠處。

車的引擎聲在不斷變化，我知道那頭鋼鐵巨獸，此時正在良子的指揮下橫衝直撞。

「良子！」

三次喊良子，也沒有發現她的回應，她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

「饒命！不要殺我！」

那恐懼的聲音帶着顫抖，彷彿是見到地獄入口的哀嚎，不，他們根本看不見，那是他們聽到的來自於黑暗中怨靈的咆哮，帶着憤怒與仇恨，將要用這怨念將一切撕碎。

求饒沒有起到一點效果，我能感覺良子的左腳在我耳邊使勁摩擦着地面，全然沒有一點想停止的意思。

再這樣下去，良子可能會殺人……

「你們的罪孽，只能用生命償還！」這聲音似乎沒有任何感情，即便是在寒冬臘月，我也未覺得如此之冷。

「良子，夠了！」

我忍住周身的疼痛，憋了一口氣，立即將雙手從良子的手裏扯了出來，一把撐起身子，雙手背過去，使勁按住了良子的雙腳。

「停止吧。」

由於油門和剎車被同時狠狠踩下，伴隨着剎車的聲音，車輛也熄火了，此時的世界，滿是黑暗，幾乎聽不到一點聲音。

「為什麼要阻止我！這種沒有監控的路段，即使殺了著幾個人渣，也不會有事的。」

正是因為沒有監控，我們才會被搶劫。此時若是殺了這幾個人，大概也會被以車禍論處吧，然而即便是賠錢，也是由計程車公司陪，根本不會追查到良子身上。在我看來，他們依然是死有餘辜。

然而這種事情，我又怎能讓良子來承擔？

奪取他人生命這種事，也絕對不是讓未成年人來做的事。

「因為良子想保護我的心意，我已經確實感受到了，不用為了他們而髒了你的雙手。」

我鬆開雙手抓着的腳，雙手朝前面擁抱過去，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從手臂的觸感我可以知道，我此時抱着的是良子的頭。

「笨……笨……笨……笨蛋啊！」我的胸口似乎被兩隻小手推著，然而在我用力的環抱之下，那最終力量變小，最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刺破這寂靜黑夜的哭聲。

我鬆開雙手，重新換了個舒服姿勢繼續抱着前面溫暖的身體，這身體也輕輕抱着我，不斷抽泣。

然而，此時我忽然感到了一陣冷風的吹過，而後是地面的輕微震動和遠方傳來如同悶雷一般的爆鳴。

我突然意識到，這一晚的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相反，這才是一切的開始！

身邊的哭聲驟然停止，壓着我身體的力量被釋放。

「走吧，還有更緊急的事情要做！」那聲音恢復了平靜，隨着兩次拍手聲音，燈突然全部亮了起來，然後在這郊區道路上東一個西一個的攤倒著幾個人。

我看見良子的雙眼一如既往的平靜，就彷彿剛才的哭聲只是來幻聽，那真實的觸感只是幻覺，在那黑暗之中發生的一切，從來未曾真實的發生過。

「你剛才是不是哭了？」

「沒有！」

她抱起她的機器狗，快走幾步，將我甩在身後。

也許惡魔是不會哭的吧！

但是，我上衣上的點點濕潤的痕迹，清楚的告訴我，剛才那暖着我心的體溫，絕對不是虛幻的存在。

看着她嬌小的背影，來自於這夜裏的寒冷似乎已經消失，我微微一笑：「算了，不拆穿她了。」

想幾步快速跟上，卻突然想起了什麼。

「等等，我有東西掉了。」

「什麼？」良子撿起了落在地上的靈智眼鏡，因為剛才的撞擊，鏡面有一邊已經出現了明顯得裂紋，「是這個么？」

「不是！」我仔細在我周圍搜尋着那細小而漆黑的物品，終於在身後幾米處發現了它。

將它撿了起來，我將它仔細的收在兜裏面。

「找到了！走吧！」

「什麼東西？」

「我的護身符！」我朝前面跑了過去，然後故意從剛才踢我的傢伙身上踩了過去。

「切，這麼大的人了還信這個！」良子等我到了身邊，然後轉身繼續朝計程車走去。

「信啊，幹嘛就不能信了？」我笑着說道：「我還不知道你會開車，啥時學的啊？」

「昨天。」

我瞬間瞪大了雙眼，呆望着她取回了阿布的頭然後坐進了計程車的正駕，我突然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空虛——這就是我與天才的的差距么？

車繞過了幾個劫匪，繼續朝着市區行駛。

「副會長，現在你那邊什麼情況！」良子再度使用了星夜女王和張曉顧聯繫。

「現在夏天與我在距離爆炸現場100米的地方，這次爆炸的場所是一個小公園，因為是深夜，沒有人員傷亡，消防車正在趕來。」因為星夜女王連接這車的藍牙，我清楚的聽到了張曉顧的聲音，「你那邊沒事吧？」

「沒事。我和我哥正在趕來的路上，你們一定要小心點。」雖然發生了這樣的問題，但是良子只是用兩個字輕描淡寫的帶過。

「我會的。」張曉顧道，「讓劉印召聽電話，夏天有話要對他說。」

「我在。」

「你沒事就好，」夏天只是說了這句簡單的話，「回來的路上注意安全。」

聽到她的聲音，一瞬間我彷彿困意全消，身上的疼痛似乎蕩然無存：「會的，會的！馬上就來和你們匯合！」

「不，不要匯合的好，現在我們各自有着各自的任務，你需要與良子一組嘗試救出電台大樓內的人質！」

我驚了一跳，看向良子。

良子點了點頭，向我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什麼？」我瞪大了雙眼，「拯救人質的行動，又要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