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 番外之竹馬竹馬

77.第七十七章 番外之竹馬竹馬

一晃眼,又是幾個春秋交替,我們的林小寶童鞋,已經從調皮搗蛋的小混蛋,變成了一個五官英俊、身材頎長的——大混蛋。十五六的年紀,正是叛逆的時期,受不住家中阿母越來越嚴格的管教(自認為的←_←),林小寶一氣之下,中二的熱血湧入腦子,就幹了一件「大事」——離家出走。

闖蕩江湖,自然是哪兒熱鬧就往哪兒去。小寶在路上聽說了一件特別有趣的事兒,惠州有一座千年古寺,名為慈恩寺,傳聞曾得佛主點化,得到了十八羅漢真身煉化的舍利子鎮寺,才能歷經千年風雨,仍舊香火鼎盛,雖然如此,但自從這一代住持掌管寺廟以來,卻從來沒有人見過他。而有意思的地方在於,這位低調了這麼多年的住持,近期要在寺廟裏召開佛法大典,公開講授佛法,並且會拿出鎮寺之寶供人瞻仰,此舉立刻得到廣大善男信女的大力支持,各路人馬分分趕到惠州一探究竟。那各路人馬里若只是平民百姓、大戶之家等等,倒也罷了,但偏偏佔據半壁江山的,居然是整天腥風裏來、血雨里去的江湖人士,這可真是詭異得厲害。

事出無常必有妖!這是小寶十分堅信的一句話。按照他的想法,這麼有趣的事,如果不去湊湊熱鬧,真是對不起他冒着被阿母怒罵、被阿爹暴打的風險的離家出走。

這裏是離惠州不遠的一處小樹林,也是去惠州的必經之路。離佛法大典還有些時日,於是小寶也不急着趕路。就像此刻,他平穩的躺在馬背上,嘴裏叼了根野草慢慢嚼著,透過樹縫望着天上那朵特別像一隻老虎的白雲,悠悠地自言自語道:「哎呀,在外面的日子就是自由啊,沒人在耳邊嘮叨個不停,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就是辛苦了五臟廟,這些個號稱大廚的人,居然還不如我阿爹做出來的東西,和阿母就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喲!」

「鐺鐺鐺……」

一陣明顯的兵器相交的聲音剛傳入耳際,小寶的身體立刻做出了反應,他吐掉嘴裏的野草,從馬背上起身正經危坐,左手握緊劍鞘右手拿着劍柄擋在身前,只要稍有不慎,寶劍立刻出鞘。

這時,打鬥的聲音暫停,一個陰冷的沙啞聲音響起:「我勸你還是老實把東西交出來,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而這時,小寶也終於突破障礙物,看到了打鬥的雙方:四個身穿黑色夜行服的蒙面人,把一個身穿灰色裋褐的青年漢子圍在中間,那青年灰頭土臉、形容狼狽,不太看得清樣子,但見他雙目如炬,堅定又清明,不太像壞人的樣子。

青年聽了黑衣人的話,目露殺意:「想要東西,除非我死!」

雙方當即又交上了手。

小寶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他看見,青年漢子雖然狼狽,但手上功夫卻是極好的,以一對四都不見半點勉強,還遊刃有餘。

「這是個真正的高手!」小寶心裏想着,不由得就點了一下頭自我肯定,哪知身體一動,就讓打鬥中的人察覺了。

「什麼人,滾出來!」一個黑衣人朝小寶的方向扔出去一個飛鏢,大吼道。

小寶側身躲過飛鏢,也不逃跑,大大方方站了出去:「哎呀,被發現了,真是沒意思。唉,不是我說你們,四個打人家一個都打不過,丟臉啊!要不要我幫忙,嗯?」

扔飛鏢的黑衣人怒道:「哪裏來的野小子,乳臭未乾,居然敢取笑我們?不給你的顏色看看,你就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話音剛落,他轉身朝小寶拔劍相向。

青年漢子見連累他人,手底下的動作越發快了起來:「東西在我手上,有什麼都沖我來,與他人何干!」

小寶接下黑衣人的招數,聽了青年的話,樂了:「哎呀,本來就是想看看熱鬧而已,沒想到居然引火燒身。那位大哥,你放心,我功夫雖然沒有你好,對付這麼個渣渣,還是可以的。」

青年見他確實有自保的能力,於是也不再擔憂他的安危,專心對付起這眼前三人來。

青年本來就不容易對付,現在又有了一個攪局的林小寶,看見一個同伴被一劍穿心,領頭的黑衣人立即招呼剩下兩人:「撤!」

一陣煙霧散去,留在原地的,就只剩下青年和小寶了。

小寶的嘴角扯出一條諷刺的幅度,道:「嘖嘖嘖,還真是訓練有素啊,連屍體都帶走了,省得我們還要挖坑埋了他。」

青年倒是對黑衣人疑似抹去線索的舉動沒什麼其他想法,像是見慣了感覺稀鬆平常,只道:「小兄弟行走江湖時日尚淺,多見見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觀他樣貌,也是方及弱冠的樣子,但言語中卻透出一種看透世事的淡漠,再想到他剛剛露的那手精彩絕倫的劍法,小寶來了興緻,問道:「這位大哥,恕小弟冒犯,方才大哥以一敵四,劍法精絕,讓小弟欽佩不已,不知大哥師從何門,竟教出了大哥這樣的驕子?」

青年苦笑:「小兄弟抬舉了,若在下有師門庇佑,何至於落得這般田地?在下不過區區一江湖散人,是家師憐愛,傾盡心血傳授畢身所學,在下才能在這偌大江湖之中有點安身立足的資本。你若問家師何人,江湖人稱『劍絕』是也,不過他老人家上個月已經駕鶴西去了。」

林小寶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問,竟然剛好戳到別人的痛處,實在是不好意思,只能羞赧抱憾曰:「呃,抱歉,大哥,我沒想到是這樣。不過雖然我闖蕩江湖時日尚淺,未能見得老前輩,但只觀大哥方才的動作,到也能窺得前輩的幾分風采,『劍絕『二字,定是名副其實。」

青年擺手:「小兄弟不必愧疚,所謂不知者無罪,小兄弟快人快語,倒也是家師喜歡的性子,若是家師還在人世,說不定你我二人定能以師兄弟相稱。」

這番交談下來,小寶覺得此人頗對胃口,便起了幾分結交的心思:「雖遺憾不能和大哥拜入同一師門,但倘若大哥不嫌棄,小弟就厚著臉皮拜大哥為義兄。」

青年有幾分意外:「能得小兄弟賞識,是在下的榮幸。不過在下要事纏身,追殺之人不知凡幾,還是不要連累小兄弟了。」

小寶道:「大哥此言差矣,方才我插手大哥的事,怕是已經被認為是大哥同夥,況且我還打傷了他們的人,他們怕是不會輕易饒了我。若是和大哥一起,以大哥的身手,還能護我一二,若是我一人,怕輕易脫不了身啊。」

「這……」青年為難,思慮半晌,咬咬牙下定決心道,「是在下考慮不周。也罷,我比小兄弟年長,便佔了這大哥的名頭,失禮了。」

見他答應,小寶很高興,於是對他抱拳鞠躬:「理應如此才是。小弟林珉,見過大哥。」

青年趕忙將他扶起:「賢弟折煞我也,快快請起。」

小寶也不同他客氣:「敢問大哥名諱?」

「姓衛,單名一個銘字。」

小寶忽然皺了一下眉,衛銘見狀,問道:「怎麼?賢弟認得我?」

小寶微笑搖頭:「不是,只是覺得大哥的名字有些耳熟罷了,像是在哪裏聽過。」

衛銘又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的名字很普通,想必賢弟先前見過與我同名同姓之人也未可知。不說別人,「珉」和「銘」,發音也不是很相似嗎?」

「大哥說得有理,這也是我們的緣分。」

二人相談甚歡,又得知二人此行目的地居然都是慈恩寺,理所當然並駕同行。

接近惠州城門的主幹道上,一輛陣容強大的車隊正在行進著,處於正中央被保護得嚴嚴實實的豪華馬車裏,一個二十左右、眉目俊秀的青年正在倚在軟榻上小憩。

忽然間馬車停了下來,青年慢慢睜開雙眼,漫不經心開口問道:「何事停車?」

車外有人恭敬回答:「稟世子,前方有人打鬥,是否繞路而行?」

青年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道:「不必,影七,你帶人前去阻止下來。」

「是!」

青年感覺有些無聊,隨手從軟榻下的暗格里拿出一本書翻看。只是沒過一會兒,一個人影突然衝進馬車裏抱住了青年。

青年眉頭緊鎖,邊身手推開黏在身上的人,邊教訓道:「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同小時候一般冒冒失失的!」

林小寶抬起頭,撒嬌:「哥哥你居然教訓我,你不喜歡小寶了嗎?」

這都哪跟哪兒,吳楠哭笑不得:「好了,趕緊放開我。你真是長大了,膽子大了心也野了,居然敢離家出走,讓阿爹阿母擔心,看回去怎麼收拾你。」

小寶撇嘴:「他們巴不得我離家十萬八千里,才好過二人世界呢!都老夫老夫了,整天膩膩歪歪的,哥哥你看看,我的牙可還安好?」說着就要張嘴讓吳楠看。

吳楠狠狠地敲了一下小寶的額頭:「沒大沒小!我且問你,為何與人起糾紛?這江湖之大,龍蛇混雜,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若不是我遇上了,恐怕你這小身板,會被人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小寶不高興地反駁:「哥哥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怎麼說我也是阿爹親自教導出來的,就算我學藝不精,好歹自保的功夫還是有的。再說,我不行不是還有大哥嘛!」

打小林小寶稱呼吳楠都只叫「哥哥」,所以吳楠知道這「大哥」一定不是指他,反問道:「大哥?」

「對了,哥哥!」小寶有些興奮,「我還沒有同你介紹我大哥呢!我大哥姓衛名銘,他可厲害了,一手劍法使得精妙絕倫,以一敵百毫不費力,這一路下來,救了我不知多少次。」

知他誇張,吳楠故意挑刺:「以一敵百?那些對手莫不都是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吧!」

小寶炸毛:「哥哥!」

吳楠眼裏帶笑,順毛道:「好了好了,總歸人家救了你,我作為你的哥哥,自然得親自感謝一番。你這位大哥可在?」

「在,影七叔把我們都帶回來了。」

「好,我們這就出去見見你這位以一敵百、劍法精絕的大哥。」說着吳楠就要起身下馬車,突然腦中閃過一個片段,忍不住叫住快要爬出去的林小寶,「等等,你剛才說,你這位大哥,姓甚名誰?」

小寶答:「姓衛名銘。」

「可是保衛的衛,鐫骨銘心的銘?」

小寶詫異:「是啊,哥哥你認識?」

吳楠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沉思半晌才道:「劍絕前輩的單傳弟子,略有耳聞。走吧,我們去見見,讓人家等久了覺得我們怠慢就不好了。」

於是,吳楠同小寶下了馬車,來到衛銘跟前。時隔多年再次見到兒時故人,吳楠心中真是五味陳雜。他知道衛銘當初跟了一個江湖人士前去學武,早些時候他們彼此還有書信來往,那些書信至今被他保存完好,雖然信紙已經泛黃,雖然兒時稚嫩的書寫和表達看起來有些可笑。衛萱么么大婚時,衛銘被他師父送了回來,同他講了許許多多江湖奇聞,他們還彼此允諾長大后一起闖蕩江湖。只是沒想到,那竟然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任誰也沒想到,再次離去的衛銘很快就失去了音訊,派出去調查的人回來說江湖中有人下了追下令,被追殺者江湖人稱劍絕,而這劍絕,正是衛銘的師父。

而衛銘這方,只覺得和小寶前來的人有些熟悉,但任由他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自己何時何地同七王爺家的世子有過關係,只得把這份熟悉感歸功於林小寶,畢竟他們是兄弟,長得也的確有幾分相似。

見他二人過來,衛銘趕緊抱拳行禮:「草民拜見世子。」

本來看他打量自己,吳楠以為他想起了自己,可是聽聞此言,便知他已把自己忘了個一乾二淨,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氣,敷衍擺手道:「衛大俠不必多禮,反而是小王要多謝衛大俠一路上對小寶的照顧。」

衛銘道:「不敢,小寶既然叫我一聲大哥,我定然要護他周全才是。」

吳楠道:「也罷,事到如今,既然你和小寶已經成為結拜兄弟,那你也不必見外,喚我離楠便可。」

小寶疑惑吳楠為何不告知衛銘真實姓名,只是剛叫了聲「哥哥」,就被吳楠一個眼神阻止了。只能生生把疑問都噎了回去,附和著吳楠的話道:「是啊大哥,你不用同我哥哥客氣。」

「這……」衛銘有些為難,他是江湖人士,習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和志同道合的人都是稱兄道弟的,無拘無束。可是,他也知官場中人向來規矩眾多,何況眼前這位還是世子,光「離」這個姓,就已經代表了至高無上。世子讓他直呼姓名,是抬舉他,但他自己得識時務,不能真的就管人家叫「離楠」,那才是大逆不道。

吳楠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便直言道:「讓你叫你就叫,我恕你無罪便是。」

話已至此,衛銘也不在矯情:「如此,草民便多有得罪。」

吳楠見他忠厚老實的樣子,心中起了一絲捉弄的心思,狡黠一笑,道:「觀你樣貌,年紀應該比我大上一些。直呼姓名到底有些生疏,不如我喚你小銘哥哥、你喚我小楠如何?」

衛銘聞言大囧,尷尬地把視線轉向林小寶,希望他能幫助自己解解圍。可惜,同樣被不同尋常的吳楠雷到的林小寶,沒有注意到他崇拜的大哥求救的眼神。

就在此時,影七走過來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稟世子、小世子,時候不早了,是否啟程?」

吳楠對着衛銘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才回答道:「嗯,準備好就啟程吧,不如小銘哥哥到我的馬車上來?」

衛銘大失方寸,連忙擺手拒絕:「不、不、不用了,多謝世子厚愛,我跟着車隊騎馬走就可以了。」

吳楠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便獨自上了馬車。

而小寶見狀,則偷偷問影七:「影七叔,我哥哥是不是發燒了?我覺得他腦子有些不正常。」

相比於其他人,對於衛銘,影七倒是知道一些的,於是他恭恭敬敬回答道:「小世子多慮了,世子大概是見到故人,有些高興罷了。」

小寶追問:「故人?」

這一次影七沒有回答他,只是笑了笑,催著小寶趕緊上馬車,準備啟程。

到底是皇家的陣仗讓人忌憚,這一路上過來,竟然平平順順,沒有人再來找衛銘的麻煩。

車隊很快進了惠州城,停在了一座小院落前。院門打開,走出來幾個僕人,恭恭敬敬問了好,然後自覺牽了馬去馬廄。影七這才領着眾人進了院子。

影七邊走邊說道:「時間倉促了些,只找到這麼個小院子,還望世子和小世子見諒。」

吳楠道:「無妨,我不是那等講究之人。」

林小寶也說:「是啊影七叔,我看這院子也挺好的,有花有水,風景不錯,就是怕怠慢了大哥,大哥你覺得呢?」

衛銘笑了笑:「我行走江湖,向來以天為蓋地為廬,居無定所,不管是高門大院,還是荒野破廟,於我而言,不過都是一個落腳的地方罷了,有何怠慢不怠慢的。」

吳楠道:「如此,衛大俠在這世上,難道就沒有牽掛之人?就沒有一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嗎?」

衛銘坦言:「也不是,若說牽掛之人,倒是真有兩個。一個是同胞兄長,不過他早已成家,我仇家眾多,自然不能去尋他,免得禍及家人。」

吳楠追問:「那另一個呢?莫非是心上之人?」

心上之人?衛銘心中莫名一動,隨即搖搖頭把那種怪異感壓了下去:「只是兒時的夥伴罷了,如今應該也成家了吧。說起來我還欠他一個承諾,只是怕沒有機會實現了。」

聽聞此言,吳楠心中波瀾四起,欲言又止,思慮半晌,終究還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化為一聲輕嘆:「唉!時間不早了,影七,先帶衛大俠下去歇息吧,小寶你也是。等會開飯,我遣人去叫你們。」說完便獨自離去了。

小寶並非愚笨之人,自家兄長幾次三番在衛面前失態,影七又說是見到故人之故,小寶就算神經再大條,也該明白這個「故人」,指的就是衛銘。憶及自己初始衛銘時,便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現在想來,怕是因為哥哥的緣故。

「影七叔,你安排大哥住下。」小寶對影七吩咐道,轉而又對衛銘說,「大哥,我哥哥情緒有些不對勁,我先去看看他,失禮了。」

衛銘安慰道:「小寶你去吧,不用管我。」

小寶再三囑咐影七要好好招待衛銘,得了保證,便追隨吳楠而去。

此時正直夏初,天氣不冷不熱剛剛好,吳楠喚人拿了薄毯正準備小憩片刻,林小寶便輕輕推開門,只冒出一個腦袋朝里張望着,見吳楠看向他,才笑嘻嘻地開口:「哥哥,準備休息呢!」

吳楠挑眉問道:「你不去自己的房間,跑了我這兒作甚?」

小寶背着手慢悠悠地走進來,仍然笑得很開心:「我只是記起來一件事,想來跟哥哥求證求證。」

「何事需要跟我求證?」

小寶道:「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五六歲吧,因為把胡叔叔曬的藥材打翻了,被阿母追着打,然後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我躲進了哥哥你房間的一個柜子裏,那時哥哥你還在京城,所以肯定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

吳楠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道:「既然我不在,又何談跟我求證?」

小寶攤著兩手聳了聳肩,一臉無辜地說道:「可是我在柜子找到一樣哥哥的東西,結果因為這事兒,我又被阿母揍了一頓,阿母說我不該不經過哥哥的允許就隨便動哥哥的東西,更何況這樣東西對哥哥你意義非凡。」

吳楠呡了口茶,笑笑說:「我覺得阿母說得很對,你確實該打。」

小寶撒嬌:「哥哥,你就別取笑我了,我早知道錯了。哥哥你要是生氣,現在也可以打我一頓,但是請務必要回答我的問題。」

吳楠最受不了小寶撒嬌,頭疼地捏了捏鼻樑,道:「行了,你看你像什麼樣子!到底是什麼問題,說吧。」

小寶知道過猶不及,見好就收:「我找到的,是幾封信件,我那時年紀小,字是認不得幾個的,但是我知道收件人是哥哥你,而寄件的人嘛……」小寶話到嘴邊,倒是賣起了關子,「哥哥你說,這人是誰呢?」

自他提到信件二字,對他接下來的問題吳楠便已瞭然,對於他故意賣關子,吳楠到沒有生氣,反而氣定神閑地配合道:「是誰?」

「那自然是衛銘啊!對,就是哥哥先前問我大哥姓名那兩個字一樣,保衛的衛,鐫骨銘心的銘。」

「哦?這麼巧?同名同姓,倒也是有緣。」

小寶見他避重就輕,就不幹了:「哥哥,你明知道我想問什麼,耍着我好玩嗎?」

哪知吳楠誠懇點頭:「好玩啊!」

小寶氣急敗壞:「哥哥你實在是太過分了!說,寄信人衛銘到底是不是我大哥?」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衛銘不過是兒時夥伴,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就把他忘了個一乾二淨,是與不是,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如果此衛銘就是彼衛銘,那麼方才大哥所言的那位兒時的夥伴,就是哥哥你呀!大哥這麼記掛你,你卻說把他忘掉了,這對大哥很不公平!」

吳楠譏笑一聲:「哼!嘴上說着記掛,眼睛卻認不出,足可見他沒有入心,不過是敷衍罷了。」

小寶反駁:「那是因為你沒有告訴他真實姓名,他當然不知道。」

吳楠忽然提高了聲音:「這天下誰人不知七王爺的世子不姓離,反而隨的是母姓?況且,我雖非阿母所出,到底也算是阿母的親外甥,長相上和阿母也有幾分相似,他沒有見過長大后的我也該見過阿母吧,這樣也認不出,若不是他蠢,就只能說他根本沒把我這個兒時夥伴放在心上!」

對於吳楠突如其來的怒氣,林小寶有些意外,他猶豫着說:「可是,正如哥哥所言,不過是兒時的夥伴,記得彼此自然值得高興,不記得也實數正常,畢竟多年未見,哥哥又何鬚髮這麼大的火呢?哥哥對於大哥,是否太過在意了一些?」

一語驚醒夢中人。盛怒中的吳楠彷彿在三伏天裏被人從頭到腳潑了一盆冰水,解了熱氣的同時,又如墜冰窖,情不自禁喃喃自語:「是啊,我為什麼要發火?我為什麼那麼在意……」

見他失神,小寶有些不忍,又氣自己把話說重了,只能懊惱說道:「抱歉哥哥,這是你和大哥之間的事,我不該多嘴的。」

吳楠搖搖頭:「你不必自責,你說得很對,你先回去吧,我要一個人好好想想。」

「哥哥那我就先走了。」

吳楠「嗯」了一聲。

小寶走到門口,回頭看見吳楠雙目失神的樣子,終究是不忍心說了一句:「哥哥,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吳楠回神,看着小寶關懷的眼神,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終究只能擺擺手,道:「去吧去吧!」

其實對於某些問題,吳楠百思不得其解,不見得衛銘就十分清楚,相比於吳楠,他的疑問只會更多。剛剛送走影七、謝絕了僕人照顧的衛銘,這會兒也同吳楠一般坐在桌子旁沉思。

他心中有太多太多的問題:七王爺世子隨的母姓,這一點他自然知道,只是世子為何告訴自己他姓「離」?是對自己有防備嗎?自古以來世襲都是立長立嫡,且只能有一人,為何影七又稱小寶為「小世子」?莫非小寶也是某個王爺的孩子?如果這麼說,小寶和世子就該是堂兄弟,那為何本不該姓「離」的世子姓了離,而該姓「離」的小寶卻說自己姓「林」?

「難道小寶對我其實也有防備?」這個念頭將將跳出腦際,便被衛銘否決掉了,這幾日小寶的所作所為,都表明他是一個坦蕩之人,何況他防備自己並沒有理由,自己以這樣骯髒的心思揣測結拜兄弟,實數罪該萬死。

不過自責了半晌之後,衛銘腦中靈光一閃,用手拍了拍腦門,釋懷一笑:「我這牛角尖鑽的,誰說王爺就必須得姓『離』?那大名鼎鼎、死而復生的大將軍,後來不就是被封作逍遙王了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位王爺是林瑞林伯伯,林伯伯的伴侶是阿語么么,那麼小寶就是他們的孩子了,如此一來,那世子不就是…小楠?」

既然心中已經有了一個靠譜的推測,那麼接下來就是想盡辦法去證實它。只是還沒等他行動,衛銘就被來叫他吃飯的小寶弄懵了。

「你說什麼?」

「我哥哥說要單獨請你到留仙居吃飯,他已經先去了,大哥你也快去吧!」小寶憤憤不平,「哼,居然不帶我!一個兩個都在我面前秀恩愛,真是夠了!欺負我孤家寡人沒人陪啊!等過幾天我就去皇宮把皇帝伯伯家離沁寒拐出來玩兒,我也要閃瞎你們的眼!而且要在外面吃也該去吳記分店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知道嗎?我要到阿母那裏去告狀!」

聽聞此言,特別是「吳記分店」幾個字,衛銘覺得他已經不用再證實什麼了。此刻他的心情異常愉悅,看小寶炸毛,甚至還一凡常態的揉了揉他的腦袋,道:「果然還是沒長大的孩子,真是小孩心性。」

小寶也是無言以對,不耐煩的推著衛銘出門,嘴裏還嚷嚷着:「快走快走,小心我哥哥等急了生氣!」

這廂衛銘高興赴約,那廂卻有人想讓他不得安寧。衛銘前腳剛踏出院子的大門,就被人一路尾隨到了留仙居。

也怪衛銘自己,以他平日裏的警惕,跟蹤之事斷不會這般簡單,但他這會兒實在是心中竊喜得厲害,竟然不知不覺失了警戒,才讓有心之人得了手,險些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劇。

惠州城內一座隱蔽的小院子裏,一群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的黑衣漢子,正在商議著如何對付衛銘。

「老大,世子也在,現在貿然殺過去,豈不是要得罪七王爺?」

被稱作老大的人一臉陰鬱的樣子,惡狠狠地說:「管不了那麼多了,離佛法大典只剩兩日時間,錯過這次機會,想再找到這麼好的機會就難了。至於世子,這能怪他自己,誰讓他出門不帶影衛,誰讓他救什麼人不好偏偏要救衛銘?」

「話雖這麼說,那萬一東西不在衛銘身上,我們且不是要白做工,還要加上得罪七王爺的風險?」

老大道:「不會,以衛銘小心謹慎的性格,又是他師父的遺命,他一定會把東西貼身帶着才放心。這樣,為了以防萬一,這一次讓我們的人馬全不出動,不管是誰,只要妨礙到我們,殺無赦!」

「是!」

臨到門前,衛銘忽然心生忐忑,踟躕不前。

門內傳來熟悉的聲音:「小銘哥哥,進來吧!」

衛銘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推門而入。

吳楠坐在桌前,正拿了杯酒慢慢品嘗著,見他進了門也不說話,只是直勾勾盯着自己瞧,倒是笑了,可是眼底卻藏着絲絲落寞。他開口問道:「怎麼?小銘哥哥真的一點都記不起我了嗎?我可是盼着你帶我出去闖蕩江湖盼了好久呢!」

再次見到吳楠,衛銘心中可謂是千言萬語無從說起,最終也只能輕輕地喚了他的名字:「小楠……」

吳楠垂眸,眼裏萬千思緒涌動,再抬首,所有心情都已被他埋藏好:「先坐下吧,看看有什麼想吃的,只管叫小二端上來。」說着又把雙方的酒杯斟滿,「小銘哥哥,這第一杯,祝我們再次相逢。」

衛銘拿過酒杯,跟着吳楠一飲而盡。

吳楠再次斟滿:「這第二杯酒,祝哥哥得償所願,學有所成。」

衛銘與他碰杯,再次飲盡。

吳楠繼續斟滿:「這第三杯酒嘛,祝你我二人今後再續兒時之緣,情意長存。」

衛銘自然又喝了個一乾二淨。

酒過三巡,衛銘主動說起離開之後的事情,也對自己沒有認出吳楠一事道了歉,吳楠表示諒解,又把兒時趣事回憶了一番,場面便熱了起來,方才尷尬不復存在了。

正值酒酣耳熱之際,一隻利劍破窗而入,釘在桌子上,箭頭處閃著藍幽幽的光芒,分明是猝了毒的。衛銘神情一緊,十分利落地踢翻桌子攔著吳楠就地一滾,「嗖嗖嗖」,又是幾聲利箭破空的聲音,然後方才二人所坐之處,便整齊地刺入好幾根利箭。

吳楠趁機朝窗外扔了一枚信號彈,然後拉着衛銘朝門外跑去。只是還沒等他二人走到門口,房門便被人一腳踢開了。衛銘拔出劍擋住黑衣人砍過來的刀鋒,對着吳楠大喊道:「你先走,他們是沖着我來的!」

吳楠一個迴旋踢踢飛黑衣人,道:「哥哥未免太小瞧了我,我吳楠從來都不是吃素的!」說着就抽出環在腰間的軟劍,就與其餘黑衣人打鬥起來。

黑衣人傾巢而出,人數上佔了優勢,哪怕劍法高超如同衛銘,對付起來也未免有些吃力,更何況還要分心注意時不時射進來的毒箭,再者他也擔心吳楠會受傷。一心三用的結果,就是手臂挨了一刀。

「影衛快過來了,集中對付衛銘,速戰速決,拿了東西就撤!」

黑衣人頭領發話,和吳楠對打的人頓時少了幾個,吳楠才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就看到一個讓他膽戰心驚的畫面:一隻毒箭朝着衛銘的後背射了過去,而衛銘卻被黑衣人緊緊糾纏着,連躲避的空間都沒有。

「啊,衛銘小心!」話音未落,吳楠的體已經做出了反應,「噗呲」,是利箭刺破**的聲音。

「小楠!」

吳楠中箭,衛銘頓失方寸,一個黑衣人趁機一把搶過衛銘別在腰間的錦袋,大喊一聲:「東西到手,撤!」

可是,這時才走已經來不及了。衛銘被吳楠受傷一事激紅了眼,一劍刺過去連殺兩人,而影衛此刻也陸續趕到,加入了制服黑衣人的行列。

人未到聲先到的林小寶下達命令:「一個活口都不留!」

影衛很好的貫徹執行了這句話,一時間劍光如電,血氣盈天,好好的一個留仙居,瞬間變成了十八層煉獄場,讓無數蟄伏在惠州城蠢蠢欲動的各方人士,都不得不按下心底的躁動,安靜如雞。

有了影衛的加入,戰鬥很快便結束了。可憐那些黑衣人到死都不知道,他們拿到的錦袋,裏面裝的不過是些碎銀罷了。

「飯桶!要你何用!」小寶一腳踹翻眼前這個戰戰兢兢的大夫,氣得眼睛都紅了,「連小小的箭傷都治不了,還敢自稱神醫?來人啊,把這個招搖撞騙、草菅人命的騙子給小王拉下去重大五十大板!」

大夫趕緊爬起來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饒:「小世子饒命啊!草民上有老下有小,自稱神醫不過是混碗飯吃。平日裏也只敢看些發燒咳嗽、跌打損傷之類的,其餘傷病,草民是萬萬不敢亂開藥方的,更不敢做出草菅人命之事!再者箭傷倒是其次,世子全身發黑,雙唇發紫,分明是中了毒,小世子還是快快尋到下毒之人拿到解藥才是。」

影七道:「小世子,大夫所言極是,我們還是快些回京讓御醫研製出解藥,才能治好世子。」

小寶也是氣得厲害了,才說了先前那些話,這會兒冷靜了一些,倒也知自己是遷怒了。於是他煩躁的擺擺手讓大夫退下:「罷了罷了,你且回去吧!」

大夫心下萬幸:「謝世子不殺之恩,草民告退。」

「等等,我大哥怎麼樣了?」

「哦,回世子,那位大俠的傷並無大礙,只是失血過多方才暈了過去,一會兒就會醒來。」

「行了,你去吧。」

大夫走後,影七才說:「小世子,世子此次惠州之行,乃是奉皇上之命前來觀禮。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世子肯定不能繼續執行,這樣一來,那些本就不滿王爺和世子的老匹夫們,怕是又要借題發揮了。」

小寶思慮半晌,道:「這有何難。哥哥的病情,絕對不能拖,一會兒你們就準備啟程回京,我也是世子,這觀禮,我代哥哥去便是。」

「如此,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屬下這就下去準備。」

「等等!」小寶叫住影七,「不去京城,去林家村找我阿母,他一定有辦法。」

影七猶豫:「這,論醫術,還是御醫更為妥當吧?」

小寶搖頭否決:「不不不,御醫不一定研製出解藥,而我阿母一定有解毒的方法,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一到虛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衛銘推開門,手裏拿着他之前穿的染血的外套,步履蹣跚,失血過多的他臉色有些蒼白。

「大哥!」小寶趕忙把人攙扶進來坐下。

衛銘坐穩,把外套鋪平,小寶和影七這才看出外套的不平常之處:那系腰帶的地方,竟然鼓起來好多小疙瘩。

小寶問道:「大哥,這是什麼?」

衛銘回答:「這就是他們要搶的東西,也是武林人士聚集惠州的原因。」

影七大吃一驚:「這莫非就是佛骨舍利子?」

衛銘點頭:「把他們都拿出來吧。」

影七拿起剪刀劃破布料,露出裏面包裹的東西,顆舍利子不多不少,正好十八顆,在燭光映襯下,發散著柔柔的金光。

衛銘主動解釋道:「我師父當年救過慈恩寺現任住持的性命,住持為了報恩,便按照師父的意思把舍利子給了他,約定十八年後歸還。舍利子本是佛家聖物,住持為了私人恩怨而把舍利子給了外人,他覺得玷污了舍利子的聖潔,深感自己罪孽深重,於是日日在佛前禱告贖罪,不見外人,直到滿十八年為止。今年便是第十八年。」

小寶問:「那這舍利子中,當中藏有江湖中人所說的十八羅漢拳拳法?」

衛銘搖頭,苦笑道:「若當真有十八羅漢拳拳法,我師父怎麼會成『劍絕』?反而因為這舍利子,我師父才會被逐出師門,才會被江湖人士追殺。這舍利子,和普通的舍利子並無二樣。」

影七道:「若只是如此,你師父又為何獨佔它十八年之久,早日歸還就不會有這麼多事端了。」

「師父是武痴,正是他這份痴,所以成就了他在劍法上的造詣。也正是這份痴,讓他堅信舍利子裏有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十八羅漢拳拳法,甚至已經到了魔障的狀態,旁人的話他根本聽不進去,哪怕是臨死之前,心心念念的還是拳法一事。」

小寶嘆氣:「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劍絕前輩若是能看清事實,也不至於連累大哥你被追殺,哥哥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幅樣子。」

衛銘道:「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也是我自己選擇了這條路,怪不到別人,倒是連累了小楠代我受過,我這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

「大哥不必自責,當務之急,是趕緊救好哥哥才是。」

衛銘接話:「我正為此事而來,我會親自送小楠回林家村,這舍利子,就勞煩小寶你代為歸還。」

小寶趕忙阻止:「大哥你還受着傷,讓影七叔去就好。」

衛銘道:「我這傷並無大礙,讓影七叔留在這裏幫你,我和你哥哥也放心些。」

小寶說不過他,最終只能同意:「那好吧,我多派些人暗中保護你們,大哥,我哥哥就交給你了。」

「嗯,你放心,若救不回小楠,我陪葬便是,我不會讓他孤獨離去的。」

佛法大典如約舉行,而小寶的出現,自然引起來了一陣熱議。

「這位就是那位死而復生的逍遙王家的小世子嗎?」

「是的,就是他!」

「不是說來觀禮的是七王爺家的世子嗎?怎麼又變成逍遙王家的世子了?」

「兄台一定是今天剛到的吧,前幾日在惠州城的留仙居發生了一起屠殺事件。好傢夥,那滿地的鮮血,都快匯成溪流了。留仙居上上下下清洗了好幾日,但那血腥味,哪能輕易散去?留仙居的老闆已經決定把店賣了。」

「哦,還有這種事?朝廷就不管嗎?」

「是我沒說清楚,一群黑衣人吃了熊心豹子膽,趁七王爺世子與友人相聚時,竟殺了過去,結果七王爺世子毒箭所傷,而那些黑衣人被趕來營救的逍遙王世子下令屠殺掉了。所以七王爺世子被帶回去救治了,逍遙王世子就留下來代替七王爺世子行觀禮一事。」

「也是找死,誰人不知七王爺乃是皇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也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他的獨子也敢暗殺,沒有被誅九族,已經算是天大的幸運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在佛法大典召開之際大開殺戒,到底有些不好,不知道佛主會不會怪罪。」

「若論殺伐罪孽,逍遙王當年手上的人命,不知凡幾,按理說早該被老天帶走了,可是最終如何?不僅沒被帶走,還死亡復生,可見老天是開眼的,知道哪些是殘暴殺人,哪些是不得不殺人,不會吧好人和壞人一概而論。你就放心吧。」

「哎哎,快看,大師出來了。」

住持走到中央蒲團坐下,蒲團前擺了一張矮矮的小供桌,桌上放有一個香爐,爐里點了三炷香,香爐前面是一個小小的蓮花底座,底座上共有十八個小孔。住持沖林小寶點點頭,小寶會意,拿出舍利子便往小孔上放,看得圍觀眾人眼冒綠光。雖然如此,倒是沒人蠢笨到大庭廣眾之下就出手搶東西。

住持開口道謝:「有勞世子。」

小寶道:「住持不必多禮。」

接下來,住持帶領慈恩寺所有弟子,一同敲木魚念經文,一炷香過後,才開始正式講授佛法。

林小寶不是什麼信教之人,但他既然接管了觀禮一事,就必須做到底。所以儘管覺得這些經文枯燥至極,他也耐著性子聽了下去。好在這個住持是個能說會道的,念完一段經文,就要把相關故事也說一遍。小寶零零散散聽了一些,倒也從中尋到了些許樂趣。

這佛法一說,竟從日升說到了日落。這期間,圍觀者來了又走走了又來,連小寶自己都回去睡了一覺,安撫好五臟廟,才又來到現場。而這些個和尚,像是不知道疲倦一樣,除了水,既然顆粒未進,也是有毅力。

大典不知不覺就到了尾聲,住持的嗓子都沙啞了。在快要閉幕的時候,住持倒是做出了一件讓人措手不及的事。

「老衲今日開辦佛法大典,其實有兩件事想要對大家說明。這第一件,是我寺內之事,外人就當聽件趣事吧。老衲決定,從今日起,慈恩寺住持一職,就由我坐下大弟子繼承。」

「師父!」坐下弟子都很詫異,顯然住持這個決定並沒有通知他們任何人。

住持道:「不必再說其他,老衲心意已定。」

「是!」

住持繼續道:「老衲知道今天至少有一半的人士,是為了這十八顆舍利子而來,但老衲想澄清一點,這舍利子之中,並無你們想要的東西。」

一個長相粗獷、脾氣火爆的壯漢立即大嚷道:「禿驢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住持沒有搭理他,反而對小寶說:「有勞世子代為解釋。」

「嗯。」小寶點頭答應,說着就把衛銘同他說的故事向大家複述了一遍。可是無憑無據,大家定然是不信服的。

「衛銘說沒有就沒有?鬼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把拳法私藏了!」

「就算沒有拳法,劍法一定是有的,要不然當年區區一毛頭小子,後來怎麼成了劍絕!」

住持放大聲音道:「佛家有八戒,一戒殺生,二戒偷盜,三戒淫,四戒妄語,五戒飲酒,六戒著香華,七戒坐卧高廣大床,八戒非時食。老衲一為保命,說舍利子裏有十八羅漢拳拳法,即破了妄語,二拿佛主之物,以消個人因果,即破了偷盜,三因妄語,引起殺伐,又破了殺生。八戒破了三戒,老衲自知罪孽深重,雖十八年來日日在佛前懺悔,卻仍舊抵消不了欠下的因果,老衲自當萬死不辭。」說完住持就低下了頭,像是在懺悔一般,半天沒有動靜。

可是,住持這番自我剖白,又怎麼滿足得了江湖中人的狼子野心,他們依舊喋喋不休,勢要找出那傳說中能稱霸武林的羅漢拳法!倒是小寶看出了不對勁,走到住持面前一探,這才發現住持已經沒了呼吸。

小寶閉了閉眼,雙拳緊握,深吸一口氣,才用嚴厲至極的口氣宣佈:「住持已經坐化,舍利子裏也沒有什麼武功秘籍,此事應該有個了解了。以後有誰再藉此事作妖,就是與我朝廷作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不要以為自己披了一張江湖人士的外皮,就可以為所欲為,亂下殺手。再有下次,小王親自請命,率領十萬大軍平了你們整個武林,哼!」

等小寶處理完大典後續事宜,準備回京復命時,衛銘已經帶着吳楠安全抵達林家村。

吳楠中毒一事,自然嚇了眾人一跳。吳子語也是關心則亂,聽了衛銘訴說原因,差點沒打死衛銘,要不是林瑞在一旁攔著,衛銘此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是小寶說讓你們來找我,說我一定有辦法的?」吳子語面無表情地問。

「是。」

吳子語皺眉:「那小混蛋還說什麼沒?」

衛銘搖頭:「沒有,只說若是御醫,也不能保證百分百研製出解藥,您的話一定可以。」

吳子語背着手在屋裏來回踱步,思來想去,也只想到一個可能。於是他對林瑞招招手到:「子齊,你跟我來!」

林瑞馬上跟了上去。二人來到卧室,吳子語關緊房門,拉着林瑞耳語:「子齊,你說,小寶怎麼知道我一定可以救小楠?難道此小寶真的是彼小寶?」

林瑞安撫道:「阿語,不管他是不是,他現在都只是我們的孩子。」

吳子語點點頭:「你說得對。老子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再怎麼橫,現在不也是我兒子!」顯然,吳子語想起來曾經被小寶「欺壓」的日子。

林瑞笑了笑,有時候他總感覺自己養了三個孩子:「好了,正事要緊,你是想來找回元丹嗎?」

「是的,雖然當初小寶所說的關於回元丹的功效里,並沒有解毒一說,可是現在我也只有這個了,是與不是,總得試試。」

「放心,既然小寶這麼信誓旦旦的保證,就一定可以。」

「對,小楠一定會沒事的!」

二人拿了回元丹,立即喂小楠服下,又請了胡百川看診,確定病情確有好轉,眾人才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傍晚,吳楠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好在膚色已經變回正常。反倒是這些日子一直在趕路、沒有片刻休息的衛銘,眼底發青,鬍子拉碴,瘦骨嶙峋,比起吳楠更像是一個病人。

「吱呀…」

吳子語端著一碗粥推門而入,對守候在床前的衛銘說道:「我來看着小楠,你先去吃飯,吃晚飯就去休息,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要是小楠此刻醒來,怕也重新要嚇暈過去。」

衛銘卻接過他手裏的粥,謝絕道:「我總要看着他醒過來才安心。」說着就舀了一勺粥,放在嘴邊吹涼了,才餵給吳楠吃。

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吳子語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似有所指道:「這世間最複雜的事呢,莫過於感情二字。甲之蜜糖乙之□□,有些喜歡霸道式的愛,有些卻覺得這樣的愛是禁錮是枷鎖。要我說啊,愛從來不是單邊佔有,不是感激,也不是得不到非要得到的執念,愛是彼此尊重彼此包容,只有相互喜歡才能長久。小銘,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衛銘羞愧而又艱難地回話:「阿語么么,抱歉,我,我不會強迫小楠的,等他一醒,我就離開這裏,不會,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

吳子語曲起手指就是一個爆栗:「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現在的行為太霸道了。小楠是我兒子,怎麼?我想跟我兒子單獨待會兒還要經過你的同意?」

衛銘慌忙解釋:「沒有沒有,阿語么么,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守着小楠而已,絕對沒有不尊重您的意思,也沒有不允許你單獨和小楠在一起的意思。」

吳子語手指著大門一字一句地說:「所以、現在、立刻、馬上、滾去、吃飯、洗漱、睡覺!」

「我……」衛銘剛想反駁,吳子語一個怒目而視,他就乖乖低頭走了出去,「如果小楠醒了,請么么立刻通知我。」

說完就走了出去還帶上了門。

吳子語坐下,摸了摸吳楠的頭,輕輕開口:「醒了就睜眼說句話,眼珠子轉成那樣,還裝什麼睡。」

吳楠乖乖睜眼,好久未開口的聲音沙啞得厲害:「阿母,什麼都瞞不過你。」

吳子語給他倒了一杯水,道:「小楠,你從小就聰明,我剛剛那番話,不僅說給衛銘聽,也說給你聽。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阿母,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小時候特別喜歡擎天柱的模型,你不要問我擎天柱和模型是什麼意思,但它很貴,貴到我的家人捨不得買下它給我當玩具。於是他們和我約定,若是我考試能考第一,他們就把它當禮物送給我。我為了得到他,拼了命的學習,最終如願以償。可是沒等我玩兒幾天,就膩得不行,轉眼就不知道把它扔到了哪裏。」

「阿母,我分得清什麼是喜歡,什麼是執念和佔有。可是阿母,喜歡本就是一種執念,喜歡本來就是想佔有,您對阿爹,不也是如此嗎?」

吳子語反問:「可是衛銘呢?你怎麼知道他對你到底是感激,還是喜歡呢?」

吳楠苦笑:「正是因為不知道,我才不敢面對他。」

「所以說只有相互喜歡才能長久。」吳子語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小楠,我只是不想讓你受傷。」

「我知道的,阿母。」

「休息吧,等醒來就去找他好好談談,快刀斬亂麻,對誰都好。」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衛銘才悠悠轉醒。剛剛睜開雙眼,醒了醒神,一拍腦門,大呼「糟糕」,連忙穿上衣服,也顧不得洗漱,就往吳楠房間里跑。

此刻吳楠早就吃完早飯,正在房間里換衣服。還沒等他把外套穿上,衛銘就着急忙慌跑進來,二話不說,一把把自己摟進懷裏死死抱住。

衛銘激動萬分:「小楠,你終於醒了!」

吳楠掙扎:「衛銘你放手,弄疼我了。」

衛銘鬆了力道,卻沒有放開,依舊把人圈在懷裏,雙唇重重地印在吳楠的額心,然後才抵着他的額頭和他對視:「你嚇壞我了。」

吳楠早就被他一氣呵成的動作嚇呆了,木木地問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衛銘捧着他的臉,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小楠,差一點我就失去了這個詢問的機會,所以,現在我問你,如果我說我想要跟你在一起,你,要不要答應?」

吳楠道:「你確定你產生這種想法,不是因為我救了你而產生的錯覺?」

衛銘道:「我知道什麼是感激,什麼是喜歡。我喜歡你,或許以前還不懂,可是在差點徹底的失去你過後,我已經很清醒的明白了這一點。那你呢?你喜不喜歡我。」

面對衛銘認真而深情的眼神,吳楠根本無處遁形:「我,我喜…唔!」

那幾個字還沒說出口,衛銘已經吻了上來。吳楠閉上雙眼,生澀的回應着。等到雙方都氣喘吁吁,才停了下來。

衛銘揉着他的頭髮,笑意盈盈:「你沒有反抗,我就當你默認了!」

吳楠紅了臉,沒成想沒過一會兒,他居然一臉驚悚地捂緊了嘴巴。

衛銘大受打擊,控制不住用勁拉住了他:「怎麼?莫非小楠你不願意!」

吳楠臉色有些難看,忍不住喊了一句:「誰准你沒刷牙就吻我的!」

衛銘:「……」

尾聲

衛銘決定帶着吳楠去實現小時候的諾言。眾人聚集在村口送他們。

衛萱抱怨衛銘:「這麼多年沒見你,好不容易回來了,這才住了幾日,怎麼又要走?」

衛銘道:「抱歉哥哥,這些年讓你擔心了,只是我和小楠已經約好了,你放心,這一次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答應你的,今年一定陪你過年。」

吳子語也勸道:「萱哥兒你不能自己幸福就不管弟弟吧,這可是終生大事,自然要以此事為先。」

李涵笑了:「兜兜轉轉,沒想到小楠竟和小銘攪和到一塊了,平白讓我矮了阿語一輩。」

吳子語瞥了他一眼:「怎麼,你不願意?」

李涵趕緊陪笑:「哪能啊,只要小楠和小銘幸福,讓我給你當孫子都可以啊!萱哥兒你說對不對?」

衛萱的回應是給了他一手肘。

林瑞在一旁仔細叮囑吳楠:「出門在外,萬事小心。朝中事務你也不必掛懷,萬事如意有我和你父王擔着。」

吳楠感激:「謝謝阿爹。」

林瑞又拍了拍衛銘的肩膀:「替我們照顧好小楠。」

衛銘保證:「我會的,林伯伯。」

吳子語道:「時間不早了,上路吧。」

吳楠道:「阿爹阿母保重。」

「去吧,不必擔心我們。玩得開心!」

二人上馬,再次與眾人道別,馳馬而去。

不遠處,林小寶對着二人狂奔而來,大呼道:「哥哥也不等我回家,真是太沒有人性了!」

小寶後面還跟着一個少年,是離洵的兒子離沁寒,也對着二人大喊:「小楠哥哥,七叔讓我給你帶句話,他說萬事有他,你且好好玩,山高水長,仍由爾飛!」

吳楠回話:「替我謝謝父王!駕!」

衛銘也緊跟其後:「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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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逮個將軍回家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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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 番外之竹馬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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