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一百五十四章 斷線蝴蝶

154.第一百五十四章 斷線蝴蝶

「老實說,我並不認為你們中國人很老實。」

綁了個結實還不算,加一套土埋半截,友情撐了把舊傘,戰神爸爸自以為相當仁慈地盤腿坐在亞瑟面前。

「那是你的錯覺,只要你們不主動撩,我們還是挺老實的。我有點好奇,到你們這種世界級殺手的程度了,是缺錢缺女人還是缺愛呀,又不是在演特攝英雄傳奇,這兩年都被我們剁了那麼多了,怎麼還這麼頑強地給一個思想上天的變態科學家賣命呢?」

這就是改造人和媒介體間惱人的區別,至少媒介體不會因為耳朵里被噴了防狼噴霧劑到現在還意識模糊。

忍住耳蝸中的嗡嗡聲,亞瑟勉強扯出個笑,道:「如果提出這個問題的是安院長,我會考慮屈服一下。你不用問了,赫爾曼教授想做的事情不在你能理解的範圍內,就算說出來你也會覺得天方夜譚。」

童子亦一向是自來熟,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別這樣,我高中三年的數學課也是看科幻小說過來的,你怎麼扯淡我都能理解的,快說,我趕時間。」

亞瑟白了他一眼:「真不敢想像我竟然是被一個高中都沒有畢業的傢伙拿下的……」

「我都沒嘲諷你連高中都沒畢業的人都干不過,已經是很照顧你的情緒了,說吧,你們到底想怎麼陰謀毀滅世界。」

亞瑟面無表情道:「我拒絕。」

童子亦表示理解:「人都是有尊嚴的,我很欣賞你。」

亞瑟莫名一陣發冷:「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先把你的腦袋削成一個沒有凸面的球狀體,再刻上『我愛赫爾曼』幾個宋體字,然後拉你手下來圍觀。」

「卑鄙。」

童子亦道:「社會是很殘酷的,有時候面子大過天,是不是要放下高冷的架子,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

亞瑟只考慮了不到一秒,童子亦那邊就拔刀了,立時吼道:「我知道了!你住手!」

童子亦欣慰道:「看來你已經領悟到了有話好好說的真諦,說吧。」

「好吧,好吧,讓我組織一下語言……」亞瑟嘆了口氣,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算告訴你也毫無意義。我們這些改造人聽從於赫爾曼,是因為一些綜合性的原因——實際上我們當中大多數人都有一些殘疾,大多是戰場上遺留下來的,比如我,曾經在宗教戰爭時期中了毒氣彈,右眼我肌腱被腐蝕,無法轉動,這對一個殺手來說是致命的。」

「大約是十年前,我因為殘疾被殺手排名排除的時候,赫爾曼找到我,說有恢復我眼睛的希望。而我當時正在低谷期,又有父母要供養,就接受了他的改造。」

「起初我和其他人一樣,都是正常的治療,他們會給我們定期注射一些血清,後來我知道那是潘多拉種族的血清,一開始是矮人的,往後就是獸人、羅剎、精靈,到最後我們的身體適應潘多拉之後他們才給我們殘缺的器官換上妖族的。」

「我的右眼原本屬於一個培養皿里的天妖,那些天妖不是從胚胎開始培養的,是赫爾曼直接從潘多拉偷運懷孕的女性天妖到人類世界,再從她的子宮裏拿出來的『新鮮素材』,進行再培養獲得的『零件』。」

童子亦不由得嘖了一聲,他也聽說過白嬰發現過一些『嬰兒罐頭』,這性質和賣器官的人販子一樣惡劣。

童子亦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就像電視劇里演的一樣,赫爾曼通過兜售這些器官來吸引一幫患糖尿病高血壓的禿頭土豪來為他的實驗保駕護航?」

亞瑟點頭道:「資本家族累積資金往往是不擇手段的,平均一個天妖能滿足七個人的健康需求,這裏面你也可以想像得到是多大的暴利。藉此擴張勢力后,赫爾曼就開始全身心地修復當年用來傳輸人員進入潘多拉的毀滅終端。」

「毀滅終端不僅僅能一次性將物質『粉碎重組』,更是一個搭載時間公式的換算工具。呃……我想想……對,赫爾曼是這樣解釋的,毀滅終端就像連通兩個湖泊的水渠,時間公式就是閘門,控制了閘門就能自由操控兩個世界的時間。」

童子亦思考了片刻,道:「並不是很懂,說重點。」

……說好的看科幻小說長大無代溝呢。

「重點就是,他想通過破解閘門的方式,來溝通兩個湖泊,讓水渠里的水無限流動,直到一個湖泊『吃掉』另一個湖泊。也就是說,他要用時間公式來毀掉人類世界和潘多拉當中的一個。」

童子亦拍了一下亞瑟的頭,怒道:「羅里吧嗦的不還是要毀滅世界嗎,兩個湖好好的幹嘛那麼手賤呢!」

Fu*k!就不能換個聽得懂的人來審問他嗎!

亞瑟幾乎是兩眼噴火,暴躁地回道:「你根本不懂這中間的矛盾,能改變的機會只有在赫爾曼活着的時間裏破譯那個時間公式,他就能通過操縱時間來獲得『永生』,到時候所有的暴力手段都是沒用的。」

「所以說給他這麼賣命,你們有什麼好處?」

「沒用好處,他給我們注射的血清里都含有大量的思維誘導物質,那是他的獨創,我們所有人無論是潛意識還是表意識都必須對他服從。」

童子亦的手指敲了幾下太陽穴,拿出通訊器看了一眼,李師傅還好,正在朝他這邊趕來,但與此同時,屬於白嬰的信號標誌已經徹底變成了灰色。

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麼,童子亦抓着亞瑟的頭髮問道:「你那個所謂的思維誘導物質,對媒介體有用嗎?」

「那要看等級,結構越是複雜、越趨近於人類結構的媒介體,越容易被誘導。」亞瑟的眼神突然古怪起來,道:「說到最高等級的媒介體,我不知道貴方高層是怎麼想的,竟然把『半活人』級的禁品媒介體給了那位白女士。」

「有什麼區別?」

「區別就是,從生物學理論上來說,你們是普通的人,她的話,隨時可能因為『九嬰』而變成妖魔。」

……

有時候誘導和反誘導是一瞬間的事情。

「記得初中還是高中的課本上,有個我不太記得名字的偉人說過『我思故我在』,這句作文里被用爛了的名言應該還有這樣一層意思,正好符合你現在的狀態——也就是說,你現在在想的東西,它會慢慢重新構成一個人來和你爭奪大腦的主控權。」

白嬰的眼神冷淡地看着赫爾曼慢蒼白的臉色,徐徐道:「就像你剛剛所說的,毀滅並不等於抹殺,你以為不在的東西其實只是被你打碎的一面鏡子,碎片一直扎在你肉里,我不提醒你,你就不覺得疼,但只要扔給你一個提示,你馬上就能感覺到肉中刺還是很疼的。」

說話間,赫爾曼的嘴唇已經咬出了血,他能感覺得到大腦某一處的神經正因白嬰的話語而不斷漸進復甦。

這不是他的錯誤,是在換腦之前,他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所有的人類,他的人格意識主體都必然儲存於感性區域,可他就是忽略了這一點,忽略了大腦開發率為50%以上的姜焱,他的大腦已經和正常人不同了。

姜焱幾乎把所有的時間用來理性思考,他的價值觀、思考方式、行動意識幾乎全部由理性主導,反而是感性區域對姜焱來說幾乎是個雞肋。

赫爾曼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怎麼……會知道……」

「在所有下一代的年輕人里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姜焱,他這個人比你還像那種冷血無情的科學怪人。而我的習慣是,對於我討厭的人,我會花兩三倍的精力去調查關注他,如果下一次有所矛盾,我就能第一時間察覺並掐死他。」

「……」

人最無法控制的就是自己的思想,尤其是越聰明的人,大腦的活性足以讓他在瞬間奔向遙遠的火星再打個來回。

而赫爾曼現在就處於半個失控的狀態,他幾乎是能感覺得到腦子裏另一個人正在慢慢睜開眼。

「老實說,現在我面前的是你或者是姜焱我都不在乎,你們兩個的思想都很危險。我大概能想到姜焱的想法,這傢伙最想知道的就是完整的時間公式,如果落在他手裏,他會毫不猶豫地為了保存潘多拉而把人類社會的時間流按下停止鍵。」

「……Monster.」

「嗯?」

赫爾曼的眼睛佈滿血絲,死死地盯着白嬰,嘶聲道:「你不會明白,你放出了怎樣一個……怪物。我在,那些知識他就得不到,我死了……以他對這個大腦的操縱程度……他是絕不會顧忌『平衡』的。」

他說的是真的,姜焱絕不會管人類世界會如何如何,他是潘多拉的人,絕對理智要求他必然會選擇讓人類世界毀滅。

到時候無論是對她還是安琢他們而言,人類世界就永別了。

「感謝你的提醒,但這依然不是問題。」

暗室里的上膛聲清晰地響起,灰撲撲的木質地板勾勒出沉重的腳步聲。

白嬰略微有些疲憊的聲音隨着抵在赫爾曼眉間的槍口響起:「來之前我想過很多,這算是最糟糕的情況……不管你是絕頂聰明也好,是愚蠢笨拙也罷,最後還是由暴力來解決一切。」

喘息聲中,赫爾曼似乎感覺不到眉心槍口的冰冷,道:「你可以殺我,但你一定要替我解開那個謎題。」

「在人類世界和潘多拉兩者中的話,容我退縮一下,我想選擇繼續保持現狀,等到安琢那邊給我一個確切的結論我才會做出決定。」

「信任安琢是個糟糕的選擇,我想知道的只是你的答案。」

白嬰皺眉道:「為什麼一定是我?」

赫爾曼手指抓緊輪椅的扶手,深喘了兩口氣,道:「任何時代都有一個關鍵的『蝴蝶』來推動整個歷史,在這裏,在潘多拉,你是唐三明選擇的『蝴蝶』。計算解決不了的答案,我更願意相信你。」

——她扇動翅膀,粉碎了整個鏡像中的世界。

有如被冰水澆透一樣,白嬰晃神了半晌,才把邏輯串聯起來。

所有的事件都符合唐三明的預言,她的一切行為都如他所預言的一樣掀翻了整個潘多拉的格局。

白嬰忽然覺得很噁心。

她在做什麼?讓人去死,送人去死,騙人去死。

現在終於到了粉碎整個鏡像世界的最後一頁,又讓她去送全世界的人去死。

憑什麼?

「我不會選的……不會選的,再見。」

明顯看見白嬰的手指向扳機處收緊,赫爾曼臉上露出詭異的微笑——

「你的『魔障』會幫你選。」

槍聲響起,兩個血洞同時流出大量的血液。

白嬰踉蹌了一下,後退了幾步抵住背後的木桌,迅速拔下刺進後頸的玻璃管——那是之前落在地上的思維誘導探針。

不知何時被一旁木獃獃的崔蜜撿起來,出其不意地襲擊。

白嬰錯愕地摸了摸脖子后滲出的血痕,手指還沾著探針迅速解體融入皮下的殘渣,錯愕地看着眼神瘋狂的崔蜜。

「小兵過江……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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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噩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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