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所圖者大

帶了東寧王趙銳回宮，北安王趙銘秘密去見了皇帝。

皇帝看了看自己的兒子，一個身體受了傷，一個則是良心壞了。頓時很生氣，先讓太醫來替北安王看看，然後一道密旨，秘密遣送東寧王回府，但是不能出王府一步，同時派人將東寧王妃看管起來。

趙銘接受了太醫的診治，便回了自己的王府。

北安王妃見趙銘回來，一面叫人去薛府送信，就說王爺平安回來，讓薛姑娘放心，也請薛姑娘過府上來。

「宮裏頭這兩天，沒有發生什麼事吧？」趙銘躺在藤椅上，右肩還是很痛。

「宮裏頭倒是沒有什麼，關於你們這些事情，連太后和皇后還有皇貴妃娘娘好像都毫不知情。」北安王妃問趙銘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見趙銘搖了搖頭，又補充道，「不過這兩日太子妃跟二嫂倒是往來密切。」

果然！趙銘眯了眼，二哥被抓之後反應如此平靜，怎麼着都覺得有些奇怪。太子被抓本身就已經很奇怪了。如果真的是二哥，那何不一開始就將太子解決了？所以這件事只怕不簡單呢。何況當初太子遇襲的事情，結果就懲罰了東寧王妃的父親，當時的兵部尚書大人，而且只是撤了官職。對了，接任兵部尚書的是黃庭戶，似乎也跟太子有些關係。

外頭通傳薛姑娘來了。北安王妃已經起身出去迎接，趙銘立馬不躺着了，一翻身爬了起來，卻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右手，俗話說牽一髮而動全身，右肩自然就跟着痛了起來。

進來的薛清婉看到的便是趙銘正痛的皺眉頭的情形，依舊不慌不亂地行禮。

「起來吧，你依舊是你啊。」趙銘嘆了口氣，反正在禮節上頭，清婉從來不肯有一點半點的疏忽。看來自己受了傷，也不能讓清婉有什麼失禮的行為出現。

北安王妃倒是一笑，想着他們有話要說，就帶着丫頭們都下去了。

「王爺的傷，無大礙吧？」來的時候就聽見北安王妃的丫頭說王爺右肩中箭，不過此刻倒也看不出傷的到底重不重。

「如果我說，傷的很重，你要怎麼辦？」趙銘倒是很想知道，如果此刻自己是被抬回來的，清婉會有什麼反應。

清婉一愣，她可沒有想過趙銘會如此問。不過看趙銘一身疲憊，但是精神頭還不錯，想來傷的應該也不是很重。

「王爺都有心思開玩笑了，想來是不打緊的。」清婉別過頭，表情有些不自然。

「不，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受了重傷，你會怎樣？」趙銘依舊追問不舍。

清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也是實話。她其實這幾天一直有點擔心，但是又很信任，她覺得北安王一直非常穩重，思慮周詳。但是如果他真的受了重傷，她會不會有點難過？她自己也不太確定。

聽到這個回答，趙銘三分失落七分高興：失落的是，她還是沒有那樣在乎自己。高興的是，她還是很坦誠，而且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她在認真思考自己的問題。

趙銘有點口渴，伸出了左手端茶，但到底不習慣用左手，一個不穩，茶杯差點就要掉落。清婉已經眼疾手快的上前將茶杯接住，她看見趙銘的輪廓分明的臉，近在咫尺，一時有點愣住。趙銘看着清婉，如此近的距離，他甚至可以清楚的聞到她身上的薔薇香氣，很淡很淡，但卻沁人心脾。

兩個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光流轉，時間在玫瑰色的空氣裏頭輕輕點過。不知為何，清婉竟然想到了她似乎也曾經聽見過趙銘，就是趙銘敘述過的那一次。趙銘說，他聽見了她的笑聲。而她聽見了他念的詩句：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她當初坐在內堂，並不知道是誰念的這兩句，可是今天，她竟然如此肯定，就是他念的這兩句詩。

「怎奈向、歡娛漸隨流水。」清婉接着念出來的，是接下來的一句。

趙銘一愣。他想到了那日的點點滴滴，想到了那日的笑聲。

「王爺可是要喝茶？」清婉已經起身，離了一段距離站開來，一邊叫了丫頭來伺候趙銘喝茶。

趙銘一笑，一邊喝了茶，擺了擺手示意丫頭下去。

「現在在自家府邸，過的可好？」趙銘想着清婉她們已經搬回老宅子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自己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去看一看。

清婉已經坐了下來，點了點頭：「還要多些王爺了。我知道那些東西和那些人手，都是王爺的心思。」

看來進步了還是蠻多，她現在跟自己講話，也都用『我』這個字眼了。趙銘覺得挺開心。

外頭丫頭來說李俊大人在前廳等著見王爺，清婉便起身告辭，一面也去辭別王妃。趙銘則出來見李俊。

「怎麼樣？戴士傑及他的人手可都安排好了？」趙銘示意李俊入座。

「嗯。王爺這個安排真是秒啊，這樣一來王爺在『南衙』的人手又多了一些。」李俊跟了趙銘很多年，深受趙銘的信任。「南衙」便是是駐防於宮城南面的皇城內、歸尚書兵部直轄的侍衛。這次安排了戴士傑和他兩個親信去那裏頭，非常不容易。至於戴士傑的其他弟兄，也都安置妥當。這些人，說不定在將來的某一天會有大作用。

趙銘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你在宣節校尉這個官職上頭呆了多久了？」

李俊不知道趙銘為何突然這麼問，不過立即老老實實地回答：「臣在這個職位上已經兩年半了。當初還是王爺提拔臣的呢。」

「也算不短的時間了，本王想着也是時候該給你升個職了。」趙銘想了想，「『南衙』這塊兒你做的很好，但是我想孫德這小子也是時候來這裏鍛煉鍛煉了，所以他過幾天來接你的職。你的話，我給你弄了個振威校尉，會調到『北衙』去。」趙銘口中的「北衙」是駐防於皇城北面宮城和禁苑中歸皇帝直接掌握的禁衛軍。趙銘對李俊很滿意，也是因為這小子在兩年就讓自己成了『南衙』侍衛的統領。

李俊已經有點愣住，王爺雖然說得簡單，但是他自己很是清楚，首先，讓自己從正八品一下子陞官到正六品，就不是個簡單的事情，何況還是將自己調到了禁衛軍裏頭。

「臣謝過王爺恩典。」李俊已經跪了下去。

趙銘擺了擺手，叫他起來：「也別急着謝我，調你去也是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的。禁衛軍的活兒比起在『南衙』就更不容易了。不過本王相信你可以做的很好，本王還希望你好好加油，禁衛軍統領的位置，本王希望你能夠拿的下來。」

李俊叩首答應，心底卻已經明白：禁衛軍統領，也就意味着整個皇城和禁苑都在他的手裏頭。王爺這樣的佈置，顯然想得很遠。

趙銘滿意的點了點頭，他需要的就是李俊這份勇往直前、無所畏懼的決心。

「很好，去吧。」趙銘讓李俊退下了，自己也準備去休息會兒。

折返回去，卻不想清婉還在。梨花樹下，清婉穿了月華雲錦長裙，綰著十字髻，她站在那裏同王妃說話，生生應了那句：啟朱唇、金風桂子，換殘夢、微雨梨花。

走了過去，卻聽得王妃道：「你明兒可也是要進宮的，我恍惚聽見說公主叫你去玩。」

清婉點了點頭：「公主前兩日病了，好不容易好了一些，我原也該去看看她。如今郡主出嫁，南陽王妃又懷孕，公主只怕也是煩悶了。」

「那倒是。她這人素來喜歡熱鬧。你在宮裏頭，萬事還是小心些吧。太子妃對你，總有些敵意。」王妃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太子妃是怎麼回事，特別喜歡針對清婉。

「這我倒不怕，宮裏頭公主自然會照應着。」清婉忽然想起那日太子妃到旻曦那裏特地問紅珊瑚的事兒，「我有件事情，一直給忘了。那日我在南陽王府，太子妃還特意問東寧王妃是不是送了紅珊瑚給南陽王妃來着。後來聽說送到了王妃你這裏，她臉色有一陣很是難看。」

趙銘顯然也是知道紅珊瑚的事情，聽見如此說，不由得聯繫到這次的事情：東寧王妃送的東西，如果真的是幫太子妃出面送的，那豈不是很有可能，二哥和太子，也是聯合在一起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一定有什麼事情，促使了他們倆的聯合。但是究竟是什麼事情呢？或許還應該跟施仁傑那邊在討論下，讓他那邊着手查一查。

「王爺什麼時候到的？怎麼都不啃聲？」王妃回頭看見不知何時站在那裏的趙銘，倒是嚇了一跳。

「你們在宮裏頭，有機會可能還需要幫忙注意主意賢妃的動向。」趙銘覺得賢妃在這件事情裏頭，顯然也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太子妃可是她的內侄女啊。

王妃點了點頭，連清婉也不禁點了點頭。

「啟稟王妃娘娘，皇後娘娘身邊的秦媽媽來了。」丫頭進來回話。

趙銘和王妃都是一愣：皇後娘娘身邊最值得信任的秦媽媽，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不會過來的。看來宮裏頭有什麼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