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禍心
接着一直忙着郡主出嫁，清婉雖說不用幫忙做什麼，卻也是被請進宮裏作陪，又少不得綉了些手工送給郡主，禮輕情意重，雖說郡主不缺，也是清婉的一點心意。因此到忙了好幾日。好不容易閑了下來，想着曾經住在南陽王府，旻曦待自己不薄，如今旻曦懷了身孕，不方便出門，成日在家可能也是煩悶的很，不由得就先差人去王府送點東西，看看旻曦可忙。又想着汀蘭就是王府出來的，就叫汀蘭帶着人去了。
等到汀蘭回來回話：「娘娘說難為姑娘想着。娘娘現金在家也是無聊的很，請姑娘去解解悶呢。」
這才坐了車去南陽王府。彼此見了，見旻曦的肚子也大了一些，人也圓潤了些，清婉很是替她高興。
卻不想她才到連位置都還沒有坐熱呢，那廂就有人通傳說太子妃來看望南陽王妃了。清婉不由得想到那次太子妃送了東西到自己府上，被公主幾句話打發了回去。今兒一見，只怕有一場事故了。
果然，太子妃蘇佳柔才一進來接受了大家的禮，就已經眼尖的看見了低着頭的清婉，不禁挑了挑眉，一笑：「喲，這不是薛家姑娘嗎？前幾日郡主出嫁，姑娘可是費了好大勁，出了好些力氣的。薛姑娘倒是伶俐的很呢，尤其是這一雙眼睛，可了不得了，很是會識人辨事，很懂得哪些人吃得開哪些人吃不開嘛，你看這不，如今弟妹懷了身孕，在宮裏頭那是一等一的，就趕着來給弟妹您湊趣了。」
清婉現在明白為何當初郡主趙嫻會跟蘇佳柔起矛盾了，見過喜歡諷刺人的，但沒有見過這麼□□裸的嘲諷。清婉略一思考，已經笑着開了口：「太子妃娘娘金尊玉貴，又聽聞太子妃娘娘巧舌如簧。清婉資質愚笨，承蒙南陽王妃娘娘不嫌棄，清婉才敢來王府給娘娘說說話兒。」決計不提太子妃送東西來的那件事情。
太子妃聽了氣得柳眉倒豎，杏眼瞪了瞪清婉：「好一個伶牙俐齒的清婉姑娘啊。」不過既然清婉不提，她顯然也不會提。送了禮物被拒已經是很丟面子的事情，何況那禮物還真的有點心思。說起禮物，這不是還有別的事兒嗎？因此丟開清婉，一面笑嘻嘻地向南陽王妃旻曦：「聽說二弟妹送了好東西給弟妹呢？」
旻曦和清婉顯然都想到當初的那件事情，於是旻曦裝作不知道開了口：「二嫂子送我的東西就多了，不知道太子妃說的是哪一樣？」
蘇佳柔倒是沒有多想：「聽說是一株紅珊瑚呢，且色澤紅潤，是珊瑚中的上品呀。」
難道是太子妃借東寧王妃的手送的禮物？
旻曦笑笑：「想是太子妃您聽錯了。我倒是聽小妹說二嫂送了一株紅珊瑚給四嫂，還聽小妹說那珊瑚的確不錯，想來也是珍品。我倒是收到了二嫂子好些上好的衣料緞子。」
蘇佳柔臉色一變，連公主也知道送東西的事情？怎麼會送錯？
而旻曦見蘇佳柔的反應，就大約猜測到了這東西八成真的跟太子妃有關了。難道當初真的是要送給自己的？那為何會送錯？也難怪，那個時候蘇佳柔還沒有嫁給太子，自然沒有什麼理由送東西給自己，就算嫁了，太子府送東西不如王府來得容易。
「不過今兒我倒是給弟妹帶了點東西。」蘇佳柔又笑了，招手示意宮女。
捧上來的，是一塊和田玉雕刻而成的送子觀音。
「倒是浪費太子妃一片心意了。第一日的時候太後娘娘就特地叮囑，屋子裏的一切玉器等都要收起來，因為玉是有靈性的東西，怕衝撞了。」旻曦先謝過太子妃，然後婉拒了。
太子妃一愣，這理由，還抬出了太后，不過收回來也太沒有面子了，於是笑了：「這原也不是一定要放到弟妹屋子裏頭才好，不過圖個意思，弟妹收著就行。」
又閑聊了幾句，指著宮裏頭還有事兒，太子妃也就走了。
「怎麼走的這麼快？」旻曦也是好奇，「一開始我還以為是特意來為難婉妹妹你的呢。」
清婉也是覺得奇怪：「這玉觀音我看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太子妃今兒的確也是來的有些奇怪呢。」因此又把那日太子妃送東西給自己被公主擋了回去的事兒告訴了旻曦，「想來是不滿意我的了。我想太子妃打底也知道我就是當初的林婉，不過這倒也沒有什麼，畢竟皇上不讓說破的。」
旻曦點了點頭，她也是不太明白今兒太子妃的真正來意。忽然隱隱聽見了歌聲，瞬間覺得有些不妙：這個蘇佳柔本身就很有些想法，又是賢妃的內侄女，很多事情，只怕比自己知道的還要清楚。不由得看了看身邊的清婉，或許這件棘手的事情，清婉會有辦法？
略一思考，旻曦拉着清婉坐到自己身邊，嘆了口氣：「其實最初姑娘被太子送來咱們府上，我當初是有些不願意的。並不是因為姑娘，而是因為太子。姑娘住這裏有一段時間，想來也聽見過這府里的歌聲？」
這件事？難道太子妃來也是因為這個？清婉立刻很敏感地想到了一些什麼，卻又都不成形，但這件事，看來是個隱秘。
見清婉點了點頭，旻曦也就繼續：「這也是當初太子送來的人。不過那位姑娘的身份，比起當初的姑娘你來，就更加棘手了。」頓了一頓，見屋內只有非常值得信任的丫頭，才繼續，但依舊壓低了聲音，「是太子和王爺的姑姑。」
清婉瞪大了眼睛：太子的姑姑，那豈不就是皇帝的姐姐或者妹妹？那也就是公主了？如何公主在這裏？怎麼會被關起來？而且是關到南陽王府。一大連串疑問接踵而至，清婉等著旻曦往下說。
旻曦的眼色蒙上了一層灰暗，帶了些許悲傷：「這位公主，並非太后親生，而是先帝爺最小的一個女兒，論年紀，比太子殿下也只大了兩歲多，是先帝爺的一位美人生下的孩子，這位公主的親生母親生下公主后不久就過世了，因為公主年紀小，就由當時還是貴妃的太后養著。模樣出落得美麗標誌，又很是聰慧，先帝爺很是寵愛。後來先帝爺過世，這位公主依舊在宮裏，跟着當今的太后。」
忽然來了一陣風，吹打着支起來的窗戶，窗戶紙啪啪作響。清婉竟覺得後背升起一層薄薄的涼意。早春雖冷，卻也不至於如此。這個故事，顯然是一個悲傷而又無奈的故事。
「到了該給公主指婚的年紀，太后倒是興匆匆的說要給公主調最完美的夫婿。還叫皇帝將京城裏頭適婚年齡的王孫公子的生辰八字身家歷史都給找來。捨不得公主遠嫁，一定要京城的，如果公主看上了地方任上的年輕官員，那麼就讓皇上給調任進京。可見太后對這位她親自養大的公主，還是很喜歡的。加上太后又沒有女兒，自然也把這個公主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旻曦說到這裏，也就是重點的地方了。
聽着這些話的清婉也明白，想來是發生了什麼非常不得了的事情，才會讓太后將這樣心愛的一位養女關到這裏來。於是不自禁的就將身子更加挺了一些。
「可惜的是，這位公主死活不願意出嫁，為了阻止太后給她定親，她竟然將自己的頭髮給繳了，說的是自己情願出家為尼。」旻曦自己其實也是從皇貴妃處知道事情的細枝末節，說不定還有一些事情，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這位公主不想出嫁，顯然是有什麼原因的吧？」清婉想，不會有人沒有理由就決定不出嫁的，何況還是公主，太后又這樣寵愛給她選婿，怎麼也不至於嫁的不好啊。
旻曦點了點頭：「這也就是事情的根結所在了。太后和當時的皇后，也就是太子殿下的生母，都覺得可能公主是看上了什麼人，所以才不願意出嫁。因此就請了公主來問實情，還許諾公主所，不管她看上的是誰，家境再差，那太后也會同意而且想辦法叫皇上給個一官半職的。」
說到這裏，清婉大約有點明白了：公主看上的人，只怕不是家境不好，而是身份見不得光吧？或者說，這段愛情，是見不得光的。
「可惜無論太后和先皇後娘娘怎麼問，公主還是咬定了就是她不想嫁人，跟別的事情或者別的人都沒有關係。」旻曦繼續道，一邊掃了一眼屋子裏頭僅有的丫頭：一個是紫蘭，另一個就是清婉的丫頭木蓮，於是忽然嚴厲起來，「你們倆，也都出去吧，方才我們所說的，你們可都聽見了？」
紫蘭和木蓮都急忙跪了：「回娘娘的話，奴婢們都聽見了，但奴婢們都沒有聽見。」
果然都是聰明的丫頭。
「起來吧，既然都這麼聰明，那無需本王妃多說什麼了。」旻曦點了點頭，「你們出去，在門口守着，沒有我的話，都別再進來了。」
兩人起身聽命令出去了。只是旻曦還未繼續說話，就聽見紫蘭的聲音，像是在問小丫頭：「這會子到這裏來，可有事兒？」
「回紫蘭姐姐的話，薛府上的管家大娘來了，說是來請她們小姐回去的。」
旻曦只得咽下話題：「看來妹妹家裏有點事兒。這件事，我改明兒在找機會跟妹妹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