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上卷終

54 上卷終

「紀小行,十四年的包袱你可以丟下了,你不能因為一場意外而一輩子都廢掉!」樂怡大力的拉着紀小行,大聲在她耳邊吼著,自己卻早就已經淚流滿面。-樂-文-小-說--lxs520-com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紀小行的情緒終於徹底崩潰,「你根本不知道一個人就死在你眼前是什麼樣子的,她拉住了我,否則被卷到車輪下面的人就是我!血流出來流了一地的人就是我!可是她盯着我啊,她的眼睛我這輩子都忘不掉啊。我幹嘛要任性……我幹嘛非要去看那個首映……我幹嘛不跟着保姆乖乖的入場……我幹嘛要跑……那是舒晴啊,那是舒澈的姐姐。我以為我只是害死了一個人,可我還害得舒晴的母親傷心一輩子!我還害得舒澈十四年都活在恐懼里,我害得他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做任何的事!你讓我忘記嗎?我怎麼忘,我重新活一次嗎!讓舒晴活過來嗎!」

紀小行用盡全身力氣吼著、流着淚,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只是想拼了命的說出些什麼。視線逐漸被淚水模糊成一片,此刻的她心裏疼得即使是親手把自己抓得粉碎都不會再有半分知覺。可是她卻看到了……舒澈。

她看到了舒澈正一步步朝她走來。

彷彿一切在那一剎那停止了,一切的喧囂歸於平靜了、一切的人都不復存在,那不是做夢,那是真實的、殘酷的她再也沒辦法去面對,她只能選擇逃避。

她轉身,無所謂方向、無所謂出路,不管要去哪裏,她只想逃。

而就在她拚命掙脫了樂怡、轉身逃跑的最後一刻,街角一輛掛着長長掛斗的卡車轟隆着急駛而來,剎車聲、尖叫聲、刺眼的強光,全部籠罩在紀小行的身上,促不及防,她竟停下了,等待着那最後的撞擊、等待着真正的解脫

「紀小行!」樂怡聲嘶力竭的吼著,伸手、試圖拉住紀小行。可身體卻被來自背後的巨大的力量撞開,而那個力量來自於一個高大的男人,他已經先她一步衝出街角、抓住了紀小行的手臂,並將她大力的帶出那個可怕的卡車視線盲區……

是舒澈。

紀小行在舒澈的懷裏嚎啕大哭。

而舒澈緊緊的擁抱着紀小行,失而復得的狂喜一點點從心底瀰漫開來,他只能重複著一句話:「我拉住了你。」

我拉住了你,舒晴,多想當年就拉住了你。

你是我的姐姐,不是我的影子。舒這個姓氏沒有帶給你任何的光環,而只是無窮無盡的冷落和傷害。

如果我早能想到這一切、如果我早能拉住了當時的你,多好。

舒晴,對不起,對不起……

「卡!」蘇辰的聲音自導演的手持話筒中傳出。卡車司機、媒體的扮演者、紅毯上的明星、沈尋、掩藏在棉花糖機器里的攝像機、掛在電線桿上的收音話筒……

似乎整個《月殤》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忽然的出現了、微笑着、分散站在四周。

而最超常發揮的樂怡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大罵,「擦!嚇死姐了!那卡車要不要演的那麼真實啊還以為真的要撞上去了!」

整場「戲」都被蒙在鼓裏的兩個人,是舒澈和紀小行。他們怔忡、恍然的呆立在原地,不約而同的看向最有可能操控這一切的人:辛垣陵。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站在街角的,他穿着一件純黑色的修身短款大衣、圍着黑色的圍巾,他只是站着,安安靜靜的,所有的氣氛全部在他周身嘎然而止。

五個月,他用了五個月的時間在思考、在策劃這一切。他諮詢了他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心理醫生,查詢了一切關於抑鬱症和焦慮症的治療手段。他知道抑鬱症的可怕後果,他知道在抑鬱症患者的眼裏,過去和未來都是絕望的,並堅持自己是失敗者,並且失敗或悲劇的原因全在他自己。而舒澈的社交恐懼及焦慮,則更加的扭曲了對事物失控而帶來的災禍。心理疾病帶來的危害,是心理正常的人會無法理解和想像的,除了服藥和心理疏導,有一種行為療法類似於電影中常現的原景重現。

而這種方法冒險、危險,卻是他有最大的把握能辦到的。

他自認自己不是聖人,他沒辦法解釋為什麼要替紀小行和本應該是他的對手的舒澈去拼了命的安排這件事。

紀小行其實從不自知、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迷人。

從最初的民生節目演播大廳中攝像機快速捕捉到的她的笑容、第一次真正站在她的面前時她的嬌蠻、在開往月島的海輪上她舉著傘沖向他的胡亂、月園裏那個倒霉到無敵的洗浴間里的慌張、兩個人掉到礁石縫裏她哭着說還沒有吻過的滑稽……

他做了、安排了,而直到此刻他都無法解釋自己這樣做的動機到底是不是太過偉大、太過聖父。他甚至不知道這種治療手段是不是真的會起作用。

他卻還是做了,而此刻的紀小行和舒澈相依在一起,眼底的那份淚水洗出來的清澈……動人的一塌糊塗。

也許這就夠了。

辛垣陵笑了笑,在心底笑了笑,轉身離開。

冬天的月島,沒有多少外人會來。

而島上原本出去的打工的居民們卻會陸續返回,準備過一個安靜、祥和的農曆新年。

月島上,因為電影的拍攝而熱鬧了好一陣的辛家舊宅也早就恢復了往日的安靜,只有當初搭設的架子仍舊有一些沒有拆除,只等春暖花開再找工人過來。

月園裏,唯一還在使用着的,是辛垣陵那間房。

島上的生活很簡單,辛垣陵每天早早起床,上上網、看看書,吃飯就會走去海邊程婆婆的小院搭夥。程婆婆的家人也回來了,那個小院每天都很熱鬧。

「嗯,老爺子氣還沒消嗎?」辛垣陵心不在蔫的通著電話、邊剪輯著電腦上儲存着的視頻畫面。

「辛垣陵,你爸爸會不會消氣,還是你親自打電話去詢問吧。」電話那頭的沈尋語帶嘲諷,「你花了那麼多錢去演那個原景重現,幫的卻是姓舒的人。」

「我幫的是盛華。」辛垣陵笑了笑,「舒家倒了,對辛家也沒什麼好處對吧,一榮俱榮的關係。」

「行了行了你別跟我說這些了。對了,方離說今天給你安排的生活助理會到島上,怎麼樣,去了沒?」

「還沒,快了吧。」

「我本來想幫你面試下把把關的,方離那個傢伙,拐彎抹角的就是不幫我安排。真是奇怪,他不會安排一些什麼奇怪的人在你身邊吧?」沈尋抱怨著,一副不甘的語氣。

「奇怪又怎麼樣,生活助理,不外是幫我做做飯、做做清潔就好。」辛垣陵剪完視頻的最後一幀,滿意的微笑,「好,先不聊了,我還有工作。」

「你還能有什麼工作,你的工作不是全讓老爺子停了……」

辛垣陵不打斷回答這種哪壺不開就偏要提哪壺的問題,直接掛斷了電話。正準備把視頻再重新檢查一遍,門卻從外面被輕輕敲響了。

是生活助理到了?

辛垣陵站起身,走到門前打開了。

冬日的艷陽就那樣大肆的、瞬間灑滿了屋子。而挾裹着一身溫暖和燦爛、站在門口微笑看着他的人、對他輕聲說着:「你好,我素你的生活助理,從今天開始,你的衣食助行,就交給我鳥!」

辛垣陵怔忡的看着他的「生活助理」,他聽到自己在問:「你肯來,我要付你多少酬勞?」

他看到她對他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攤開了手掌,她的掌心上躺着的,是一枚圓圓的、光滑的石頭。

他聽到她在說:「這就是酬勞,你已經付過鳥。」

他微笑的注視着她,沒有「災難」、只有陽光,雖然他不知道這樣的陽光會維持多久,他注視着她,他的紀小行,他的這個仍舊只會「鳥鳥」的小行,他的海靈。他仍舊沒有對她說過任何的山盟海誓,可是他卻像是已經等了她一生。在這片被放逐的海島上,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用想念克制着自己全部的渴望,他甚至沒有再去找她、只是等着她做出最後的決定,如果她不來,他並不知道自己會等多久,因為他竟不介意這樣的等待,因為他寧願孤獨的人是自己、他寧願大結局緩緩升出的字幕上,沒有他的名字。

因為,這是他的愛,紀小行。

他低下頭,在嘴唇接觸到他想念到骨子裏的那處溫暖之前,輕輕問著:「可以嗎?」

他沒有聽到回答,因為他隨之的吻,因為她的微笑,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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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兄蛋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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