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百里爭艷 叢中兩朵

第二十九章:百里爭艷 叢中兩朵

春日艷陽高照,宮中深牆高瓦,無一不被照耀,自從皇二子被立為太子,不免覺得南四所越發的冷清,季子棠除去在長生殿中,時不時也會去壽康宮。

太后的身體每俞不佳,在膳食中,她多半會送些清淡可口的,貼身照顧的事情也被她攔在了自己的身上,往壽康宮走的頻繁,總會傳出不少閑碎的話:「我看那個季子棠就是想藉機攀龍附鳳,她以為搭上太后就能保她富貴了,真是痴心妄想,咱們太後娘娘是什麼人啊!那是有過兩朝洗禮的,豈會因為她的這點小恩小惠就為之動容?」。

這日,季子棠依舊如時到達壽康宮,與鳳儀姑姑行過禮后,拎着食盒走進內殿,太后久病在榻,每日昏沉入睡,起居皆是在榻上,本是一個風韻飽滿的女人,卻也經不起逐漸消瘦。

儘管她小心翼翼的打開食盒,也驚醒了睡夢中太后,蒼老的人睡眠向來比較淺,太后鳳眸輕展,語氣低沉的說道:「季丫頭來了?」。

她邁著細碎貌似優雅的步子走到床榻前,微微施禮:「老祖宗醒了,是不是奴婢鬧聲大了?」太后極力的擠出一個明媚的笑顏:「不礙事,哀家也睡的足了」。

她扶著太後起身,將一件檀色外衫搭在太后的身上她的,又拿起一個靠枕置於後背,只是為了能讓其舒服一些:「老祖宗要不要進點膳?」。

「嗯,今兒帶了什麼來?」。

季子棠將方桌拉到榻上,太后的兩腿伸直放在桌下,蓮心枸杞湯、清炒菜心、蓮蓬豆腐、雙色豆糕烹飪精緻的幾道小菜擺在方桌上。

「哀家口裏苦,想吃點葷腥」。

她夾了一塊豆糕布在盤中,又舀了一勺湯在空碗裏:「那奴婢明天給老祖宗換換花樣」太后聽她一聞,便安心在進膳,而她則是走到窗下,將幔簾拉開,燦黃的陽光毫不留餘地的灑進內殿中,一道光束落在太后眼前,有些灼目的讓她不禁伸手遮擋着微光:「外面的天真好啊!」她感嘆春日的氣息,病在秋日,醒來時,卻已陽光普照,是她病的太久了,還是時間過的太快了。

「老祖宗想不想去御花園走走?奴婢聽說百花爭艷,開的正是時候呢」。

「該到百花會了吧?」百花會是春日裏宮中第一個花卉展,花房會將奇花異朵搬到御花園內,屆時供各位主子觀賞,當然還有其二寓意,每年的百花會都是世家女子入宮見世面的機會,這些女子大部分都是出身官家或者是為皇親外戚,邀她們入宮,一來是備選年長而立皇子們的儲妃,二來也是內廷西宮的一種聯誼,當然也是這些足不出戶的世家小姐們各自聯絡感情的方式。

百花會與良家子採選實則意義相同,但又有別,百花會中大多是情意雙雙。

「奴婢聽說后三日就是百花會了」太后得知後點了點頭,不知又將有多少深處美好年華的女子,奔之到這場深淵中。

百花會的這日,季子棠趕到壽康宮,太后強撐著一抹笑容,恍然覺得她頭髮一下子白了很多,眼睛也混濁無了神,坐在鏡前她看着鏡中紅顏暗淡的容貌不禁感嘆:「哀家老了!好像一夜間......」。

留在她臉上的只有歲月的紋絡,而她依舊還是那個溫婉大氣,氣度雍容的絕世女子,她的不敗,是因為經久的綻放。

鳳攆停在御花園的廊亭前,季子棠麻利的伸出手以便於太后搭著,遠見桐花亭中已是人患,伴着鳳儀前往,在太監的一聲:「太後娘娘到」后,亭中的嬉笑聲漸弱,隨即而起的是眾人的參拜聲:「敬叩太後娘娘康安」。

「都起來吧」聞請安聲,太后玉手揮抬,曼聲中笑意盈盈恍若罌粟綻放。

身後的季子棠又與懿妃、榮貴嬪、珍嬪、薛美人等幾位御妻柔柔覆下身,施禮柔聲言:「奴婢見過幾位娘娘敬請福安」待太后安穩坐下后,站在其身側。

入宮的世家小姐立在石桌前,最先拜禮的是衛氏青竹,她是大學士的次女,年芳十四,繁花絲錦的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搭著一襲乳黃色曳地望仙裙純凈明麗,如花鮮艷,彎下腰身盈拜時露出滿盈的笑意。

而後拜禮的女子著了一件梅花百水拖尾長裙,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微含着笑意,青春而懵懂的一雙靈珠,泛著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嬌羞道:「臣女蘇氏沛月敬叩太後娘娘康安,祝願太後福澤延壽」。

中間也有幾個女子盈盈福身,卻不及最後那對前來的雙生女。

盡顯淡雅之氣的是姐姐姓百里氏,名桃蹊,一身梨花點綴的青色長裙,黛眉輕點,櫻桃唇瓣不染而赤,渾身散發着股梨花幽香的氣息,清秀中不失可人,美的不食人間煙火,美的到了及至。宛如步入凡塵的仙子,揮動着手中的玉面羅扇,優雅而有氣質的俯身行禮:「桃蹊見過太後娘娘,敬叩康安」。

在其一手邊的是她雙生的妹妹,名桃夭,桃紅色的絲線綉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

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平添了一份嬌嫩之氣。手上帶着一個乳白色的玉鐲子,一頭長的出奇的頭髮用紫色和白色相間

的絲帶綰出了一個略有些繁雜的髮式,確實沒有辜負這頭漂亮而出奇的長發,額前薄而長的劉海整齊嚴謹的散落。

像花期中的牡丹一樣,妖艷,絢麗,張口時眾人更是被她略帶奶氣的嬌俏聲所吸引:「夭兒見過姨母」。

百里姐妹的母親與太后是同族人,論輩分是表親姐妹,所以桃夭這一聲姨母並不為過,只不過選擇的場合另在場其他人有些面上難堪。

「嗯!都起來吧,你們有心了」。

花會半久,太子率先趕到,給太后敬過一禮,端坐在右側,自是太子以後,他確實不比從前,一襲黑色緞袍,金絲滾邊,綉著蛟龍的模樣,袖邊是緙絲花紋,墨發被素色羊脂玉簪束起,腰間系著一塊翡翠玉佩多顯儒雅之氣。

幾個世家女子多半殷勤至上,桃夭也是用盡心思,誠邀太子同園:「小女初入皇宮,眼前甚是富麗,太子殿下可願陪我走走?」。

「本殿上書房還有要事,姑娘可等我三弟來陪你」他剛起身準備走時,被太后拽住衣袖,輕抖兩下示意他,莫要這樣失了姑娘家的面子。

他也無奈只好引身:「那本殿就陪你走走吧」。

桃夭的心思太后瞧的一清二楚,女大不中留,生出愛慕之情,也是情理。

懿妃盞過半茶提語問道:「本宮怎麼不見皇四子?」宮中誰人都知道皇四子因為大考遲到而被禁足,前幾日皇上還為此龍顏大震,她卻偏偏這時候提及。

榮貴嬪唇角有意似無意勾起一抹苦笑,沒有回她任何的話。

「既然皇四子今兒既然來不了,那貴嬪妹妹就提他好好把把關,本宮瞧孫氏就不錯」在眾多世家小姐中就屬孫氏最為遜色。

「不知道姐姐為皇三子瞧上誰家的姑娘了?」。

懿妃挽起百里桃蹊的手:「本宮覺得這丫頭就不錯」榮貴嬪斜眼暗自冷哼,心中責罵:「哼!你兒那般德行還想與之相配,豈不是笑話則已!」。

皇三子來時,一眼最先看到的是季子棠,她今兒穿了一身月白色與淡粉紅交雜的委地錦緞長裙,裙擺與袖口銀絲滾邊,裙面上綉著大朵大朵的紫鴦花,煞是好看。

一對小酒窩均勻的分佈在臉頰兩側,淺淺一笑,酒窩在臉頰若隱若現,可愛如天仙。

因其如今聲道未開,給太后拜禮最為顯著的禮節便是他的「笑容」,似深似淺,卻極度暖人心窩。

等懿妃轉頭看向百里桃蹊時,卻發現她兩頰微紅,粲然而笑着,這個神態恰巧被季子棠所目睹,她的心中第一次有微微的顫抖,如果百里氏能成為皇三子的妃妾,那她不是理所應當的全身而退嗎?為何此時,她燃起幾分說不出來的情感。

自江孝珩來時,眼光便只停留在了季子棠的身上,她美到園子裏綻放的花卉都要自甘墮落,百里氏遞上的一盤水晶葡萄,卻被江孝珩誤認為是宮女奉上水果,轉頭不到片刻,他剝開一個放在直立而站的季子棠嘴邊。

這一幕生生的傷了百里的心,她的一番好意,卻被他拱手讓人,手中絞著扇面,硬是戳破了那錦扇,太后瞧見時,心裏也是暗嘆,這分明就是三個的感情,終究有一個人是要被傷害的。

季子棠勉為其難的含住葡萄肉,初春的水晶並未過酸,可季子棠酸汁而上,到底是心酸還是果酸?

太后看百里丫頭心裏不平,便主動拉着她的手:「走,陪哀家看看那邊的花」季子棠看的出來她二人是要獨行,便沒跟上去。

園中牡丹而立,周圍月季撲鼻、連翹傲然、海棠高潔,繁花成簇各花盛放,百里氏還停留在剛剛皇三子的那個舉動中,是她不美嗎?

太后摘下一朵粉花插在她髮鬢上,但又摘了一朵紅花,似有深意的說道:「粉不及正,可是它們各自顯美!」遠見頭上插著一朵黃花的妹妹而來,太后又說道:「黃不登雅,可見配誰!」。

御花園百花齊放,花枝招展讓人亂了目光,可是總有一朵會暗自浮香,大抵上,別人不會輕瞧它,可只要看過就一定是過目不忘,是做隨波逐流還是軒驕直傲,想必很容易得到答案。

女人的美,從心而出,深宮之中堪比這御花園,大紅大紫實在俗落,做自己才會惹來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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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笑浮生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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