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望穿秋水篇

番外三 望穿秋水篇

陽光透過窗子在灰暗的地上映射出四四方方的一塊亮斑,看起來溫暖又明亮。<>但整個地牢裏的陰冷潮濕是怎麼也趕不走的。

洛聽雪赤腳坐在亮斑之前慢慢的用十指梳理長發,就算只是階下囚,帝國的公主也不會讓自己一身狼狽。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快速的將整潔的長發束好回頭去看。牢頭打開鐵門恭恭敬敬的讓進一個人來。那個女子挽著玲瓏髮髻,一身水藍透綠的長裙蕩漾著,明明都是水,她可比這牢房的潮氣水漬好看多了。

「六公主近日可好?」

洛聽雪起身隨意道「雲宮主不如直呼姓名吧,我不是公主。」

雲芷蘭笑笑,獨自走進來站在她身邊。

「許久不見,還沒恭喜雲宮主嫁得如意郎君,喜得貴子。」她的語氣一如初次見面那樣,好像沒得恩怨。

「我收到過你的賀禮了,裏面有個金鎖我拿出去給長君,他現在知道金鎖是姑姑給的。」

說起賀禮,洛聽雪感覺心裏缺個口子一樣,那都是秋忘川攛掇的……「還不知道雲宮主來是什麼事呢,地下潮的很,蟲鼠又多,盟主放心你自己來地牢?」

「還有什麼蟲鼠比人恐怖,我也沒什麼事,只是隨便問問,你以後要去哪。」

洛聽雪怪異的打量着她,原來雲芷蘭是放人的「你讓我走,新皇那裏怎麼辦?我還從來不知道洛言是這麼好說話的人。」

芷蘭很直接「不好說話那就不說。」

洛聽雪沉默片刻后,便想通了其中關鍵。憑着雲芷蘭和焰夜的影響里,要真想換走一個人應當是毫無問題,只是……

「你幫我做什麼。」

雲芷蘭勸慰著「有人情願拿人情換的,安心便好,何必想那麼多呢。」

洛聽雪看了芷蘭片刻,良久,她嘆息道「也是,如今我都這個模樣了,誰還能圖我什麼。現在我也不想多問,雖不知日後我能去向哪裏、是否還有機會再見,但云宮主今日幫忙我定記在心裏。」

雲芷蘭微微點頭,洛聽雪便從她身邊擦肩走過。

雲芷蘭並沒有跟着出來,洛聽雪獨自赤着腳慢慢向外走。她許久沒走出過那間牢房了,腿腳都有些發澀。陰森的地牢裏已經空無一人,不僅沒有其他犯人、就連獄卒都見不到。但她清楚,這裏的怨氣恐怖早就深深印刻在她的靈魂之中。

她一直到走上地牢的樓梯見到陽光,這才清楚的相信自己真的離開了那個鬼地方了、她不必死了。只是真的很奇怪,最後幫她新生的卻是個只見過一面的人。

洛聽雪停在地牢的門口,眯着眼適應着刺眼的陽光。現在的時節應當是初秋吧?不然這日光怎麼明亮的要刺瞎了她的眼。秋天啊……又讓她想起一個人來。

朦朧中,她似乎看見對面站着一個人,樹蔭在他身上映射出明晃晃的光蔭,只是一個身影便恍若遺世仙子。

她抬步向那邊走過去,視線里漸漸清晰的人是秋忘川。果然啊,也就只有這個人會去找雲宮主、也只有這個人請的動雲宮主。不過……洛聽雪覺得雲芷蘭說的對,世事已經如此,便何必想那麼多,愛怎樣就怎樣吧。

她恍若未見般從秋忘川身邊擦身而過,秋忘川也直直的看着前方,沒有挽留。

他們都清楚,誰也都不會邁出那一步。秋忘川面前隔的是一個阿紫、洛聽雪面前隔的是千軍萬馬踏出的半壁江山。

洛聽雪走以後,秋忘川在原地站了許久,他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只是知道有些人會越走越遠,直到最後再也看不見。

雲芷蘭也走出地牢,她來到他身邊「她已經走了,你還在這兒做什麼。」

秋忘川恍然的看向她,尷尬道「我……沒什麼,謝了。」

「只是交換,所以沒什麼好謝的。」

他心中難受的不行,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道「我還是該謝你的,畢竟阿紫——」

芷蘭打斷他「阿紫不是因為你或者她才死的,她是因為這場戰爭。如果我要給阿紫報仇,那年前死在永安的無數人,他們該找誰報仇,他們到底又是死在誰手上。沒有人能為這場殺戮負責,所以活着的人才要繼續默默承受已經發生過的。」

秋忘川黯然「是啊,活着才是最難以承受的磨難。」如果死去的不是阿紫而是他,如今也就不會再感受這種痛苦了。

「有些事想做就做,有的地方想去就去,人世間能隨自己心意的又有幾人。我與焰夜也是被困在其中沒能掙脫出來的其中之一。」

秋忘川驚愕的看向她,她眨眼笑笑「但我們最後會走出來的。」

「也是。」秋忘川也跟着她笑,就是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

次年,某個山頭。

篝火前,一群土匪蹲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慶祝新老大的上位。而被他們慶祝的人、一個穿着粗衣勁裝的女子正叉著腿坐在首座上。她似乎有些頭疼的看着下面吆五喝六的男人們。

那些男人不時的對洛聽雪敬酒,沒有人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他們是從心底里佩服自家老大的。

洛聽雪從來沒想過,她有一天會從一個公主變成階下囚、再從死刑犯變成女山賊頭子。而給她這種轉變機會的還是雲芷蘭。

不過也還好,她本來就喜歡這種變化多端的人生,幸好人活着就有無限的可能和機會。離開地牢的這段時間她已經有了各種嘗試,最後還是路過這處山頭,讓她產生了在這裏停留的想法。

其實動用武力硬收服這群土匪也是可以的,只是之前的軍中生活讓她習慣於用謀略、讓手下從心底里敬佩。所以,這一次她耗費了近一年的時間。

她正笑着接受下面所有人的敬酒,正此時,一個身材修長、長發披肩的男人單手拖着一隻大酒缸走了過來。

洛聽雪的笑容就在唇邊漸漸凝固住了。

就是前幾日,在她剛剛在這裏坐穩了山大王的位置的時候,山賊們說有個人來投奔他們要入伙。這種事其實是很正常的,洛聽雪本來沒覺得如何,可是沒想到那個人就是秋忘川。

她不知道是為了證明自己已經和他恩怨全無完全放下過去了、還是真的只是願意再見他一面,總之她沒能讓人趕他走。

所以,秋忘川就這樣忽然出現,忽然成為了她手下的其中之一。

這兩天她甚至會常常恍惚,好像又回到過去她是將領而他是手下的那段時光。那種感覺好像扎在喉嚨間的魚刺,雖不致命,可是卻還時刻刻的提醒着它還存在着、發生過。

秋忘川來了之後從未和她主動說過話、也從未特意找過她,他就真的像是一個來這裏當小土匪的人一樣。她也沒表現過任何不對,這裏甚至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他們曾經認識。

秋忘川忽然看向洛聽雪,不過只是一眼,就若無其事的挪開了目光。

下面一個土匪粗著嗓子喊「姓秋的!今天咱繼續比!」

秋忘川單手將酒缸往地上一墩「老虎,你忘了前幾天誰睡在茅廁前面的?」

一眾土匪發出轟然笑聲,老虎被他調笑的臉都漲紅。

洛聽雪黯然的站起身來,悄然離開了土匪們的世界。秋忘川眼角瞥見了她離開,但依舊不動聲色的坐到土匪中間。

老虎一下子摟上秋忘川的脖子「姓秋的,咱們這兒就你功夫最好,你咋不去尋個好謀生?」

秋忘川與他碰了一下碗,仰頭喝盡了烈酒「早年碰過太多不好的事,只是想找個地方能讓我不去想那麼多。」

老虎忽然長嘆一聲「我是不知道那麼多,不過都能看出來,你以前應當是個厲害人物吧,你在江湖可有什麼名號?說來聽聽~」

「沒有。」一個天天藏在暗處見不得光的姦細,一個用作假和謊言來騙取自己成功的人……他哪能有什麼名號。

老虎有些失望,看來江湖水太深啊!

歡慶持續到了後半夜,沒有人去注意為什麼新老大已經不見了。秋忘川也慢慢遠離了喧鬧,他獨自拎着酒罈子來到洛聽雪的窗前。

躲開吵鬧的洛聽雪正趴在窗枱看着夜色發獃,忽然就見對面那棵樹上出現了一個人正在喝酒。可她的第一反應卻是:秋忘川果然不適合鎧甲,這樣放蕩不羈的樣子不是更好看么。

這樣想着,她就被自己逗笑了,人果然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

秋忘川一口仰盡壇中的酒,靠在樹上微微側頭,結果一下就撞進那雙有些發笑的眼睛裏。他有些發愣,她沒有被自己傷到笑不出,這不是很好么……

洛聽雪見他看過來就立刻收了臉上的表情,一時間有些尷尬。最後所有的不知所措都化成一個點頭示意,然後轉身離去。

她最後留下的還是一個再也不會回頭的背影。秋忘川收回目光看向天空,眼角濕濕的劃過一點什麼東西。

如果她一直平安,他願意站在這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永遠不逾越一步。如果她真的有事,只要能用自己的性命救她一次也算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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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宮主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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