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溫柔補刀

鍾箏的意外表白，讓宋宸灝不止興奮了一晚上，還高興了一整天。

而且非常應時應景的，天使公司那個蘭馨，也把求婚的具體方案弄出來了。宋宸灝大致看了一眼，總體滿意，於是求婚就進入了正式準備流程。

那一個確定的日期，越來越近。

與宋宸灝的意氣風發相比，顧泠瀾有點蔫了。現在已經被鑒定為兄弟團最沒情商的某人，還陷在自己的愁思里，壓根兒不知道怎麼辦。

眼看着，又是一天的傍晚來到，越是臨近下班，顧泠瀾越是坐立難安。昨天是因為夏涼和蘇瑾瓷沒有走，所以他不去夏辰那兒有理由有說辭，那今天呢，他到底去不去？

去的話，該用什麼心態面對那個小丫頭？

不去的話，是不是也應該跟人家打個招呼？就這麼不告而別，是不是不太好？

去，還是不去？

顧泠瀾摸著垂在臉頰邊的幾根髮絲，都快把自己拽禿了。要不然，抓鬮吧？呼，好幼稚……

一向心如止水溫柔醇和的顧泠瀾，變成了一瓶碳酸飲料，看着冒泡泡，心裏透心涼。

驀然，顧大美人一拍桌子，漂亮的眼睛裏是一片決然——好歹自己是個男人，還年長許多，難道這問題自己不面對，還留給人家小姑娘？

要是夏辰和他沒什麼，那就如他說的，他光明正大繼續照顧她。

要是夏辰真的對他有什麼……那，他也得跟人家小姑娘說清楚，開導一下對不對？

就是這樣！

害怕自己還會胡思亂想瞻前顧後，顧大美人嘴裏碎碎念著這四個字，然後衝出了辦公室，開車直奔夏辰的公寓而去。一鼓作氣衝到人家門口，手都抬起來想要敲了，勇氣卻驀然間跟退潮時的又散了下去。

人家父母都擺明了態度不希望他們接觸過多，自己這麼衝過來，是不是不太好？

小女孩子家有些朦朧的喜歡，只不過是這個年紀的天性。只要他離開一段日子，夏辰說不定自然就會把他遺忘。他是個成年人，應該拿出更堅決的魄力……

顧泠瀾覺得這輩子從沒有這樣煩惱過，就連當初知道宋宸灝喜歡鐘箏，他也能很快就拿定公平競爭的主意。

不然，還是回頭想想吧。

顧泠瀾正想離開，電梯門忽然打開，一個拎着某某連鎖外面的小哥，一邊打着電話一邊走了出來：「嗯嗯，我已經到了……」

然後，顧泠瀾身後的大門，也吱呀一聲打開，露出同樣打着電話的夏辰，見到顧泠瀾，明顯一愣。

「哎，你的外賣。」外賣小哥擠到了顧泠瀾的前面，暫時隔斷了兩人的視線，給了兩人一個緩衝時間。

等外賣小哥又在電梯里消失的時候，夏辰拎着外賣，站在門口，低着頭望腳尖。

顧泠瀾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這個大叔真的很慫。見到夏辰，心裏頭既高興，又有點不安。

視線落在外賣盒上。

顧泠瀾嘆了一口氣，走上前，一手拎過外賣，一手摸摸她的頭：「怎麼吃這個？」給她做飯那麼久，大概也知道她腸胃太脆弱，吃外面的東西不是胃痛就是拉肚子。

夏辰在他的手掌心抬起頭，看了一眼，似乎想說什麼，終究還是忍住，淡淡：「會習慣的。」

是的，一切都會習慣的。她用了半個多月就習慣了他的照顧，而以後，也會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她站在門口，沒有邀請他進去的意思，顧泠瀾微微有些窘迫，兩個人之間一時有些冷場。

好一會兒。還是夏辰先往後退了一步，側身讓過：「進來吧。」

心底有些小小的悲哀，可是不想讓他看見。想起來，昨日他的話雖然傷了她的心讓她難堪又難過，可細細想來，其實他並無什麼過錯。這些日子，他對她的照顧，一直就是溫暖牌，她明白的，只是沒有控制好自己的心意。

要錯，是她錯。

是自己被保護的太好了吧，所以對於這個家人之外第一個單獨接觸的男人，這麼輕易就有了莫名的依賴。她沒有處理和面對感情的經驗，所以控制的不夠理性，才會輕易在爸媽面前暴露了心思，也輕視了父母對她的保護程度。

爸爸說得對，她才十六歲不到。她剛剛開始脫離家庭融入社會，所以父母還有必要監護她的一切，直到肯定她能夠照顧好，保護好自己，才會徹底放手，讓她遵循自己內心的意願。

而顧泠瀾，顯然已經被拉入了監控名單。

爸爸的責難，對於顧泠瀾來說，應該也是一種負擔吧。夏辰望着已經自覺走到冰箱前的顧泠瀾，咬了咬唇，低語：「對不起。」

「嗯？」顧泠瀾摸著冰箱的驀然感覺被電流擊中似的麻痹，他微微呆了呆，心口那種酸癢的感覺又再次浮現。他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像以往那麼溫柔一笑，轉頭：「傻丫頭，瞎說什麼。」

「給你添麻煩了。」夏辰說着這話的時候，眼圈兒忍不住有些發紅。性子再怎麼沉靜，再怎麼想假裝大人一樣的理性成熟，到底還是個小丫頭。她是真心實意想跟顧泠瀾道歉的，可是道歉的同時，又覺得自己好難過，好委屈。

她只是喜歡他而已，沒有什麼錯。

爸媽只是保護她而已，沒有什麼錯。

他只是遵循本心告訴她答案而已，沒有什麼錯。

他

什麼錯。

他甚至還是一如既往來給她做飯。

可是，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他越是這樣，她越覺得沒法面對，越覺得是自己搞砸了一切，破壞了原有的默契和平和。

「怎麼了？」顧泠瀾嚇了一跳，那一雙清透明亮黑白分明的眼睛，稍微泛出了一絲淚光，就逃不過他的眼睛。

顧泠瀾急忙上前，想伸手攬着她肩膀，又覺得姿勢好像不合適。在夏涼說過那番話之後，他總是下意識地去反省自己的動作。

他這猶豫又若即若離的姿態，讓夏辰覺得更加委屈難過。心裏有好多話，可是性子如此，她一句都說不出口，只是倔強又努力地忍住淚花。

這樣子，才更加讓人心疼啊。顧泠瀾內心掙扎了好久，終於放棄了自己，伸手扶住夏辰的肩膀：「怎麼了。」

情商還是一如既往地低。他能感受到夏辰的難過，卻猜不透夏辰的心思。

夏辰微微偏過頭，不想去正視他乾淨清澈又漂亮到極致的眼睛。她怕自己會再次淪陷進那種溫情里，愛情的潭水太冰冷，他既然只是想在岸上觀望，她就不該再傻傻往裏跳。

「對不起，昨天我父母的行為可能給你添麻煩了。」夏辰腳尖相對，低頭凝思，轉移自己注意力：「他們可能誤會什麼了，你別放在心上。」

原來是因為這個？顧泠瀾放輕鬆了些，輕柔摸了摸她的長發：「父母都是這樣的，我要有個……」有個你這麼大的女兒這話最終還是說不出口，顧泠瀾遲疑着，改口：「我要有個像你這麼大的妹妹，我也會看得緊緊地。」

還是妹妹啊……夏辰抿唇，覺得眼睛好酸。

然後有人還嫌不夠亂，繼續溫柔補刀：「不要緊，我相信日久見人心，等以後時間長了，你父母會理解的。」

「理解什麼？」夏辰覺得嘴角發苦。

「我會像對待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好好照顧你。」顧泠瀾認真又深情。昨天他想表達的也是這個意思，只是可能自己說得不夠清楚不夠認真？

如果是老媽在，一定會跳將起來看看他腦袋裏到底是什麼構造。如果要說這些話，他還不如不來，她一定也會在時間的消磨和自己的開解下，慢慢去接受和遺忘。

可現在，他這是覺得她心臟太強大，還是真的一點都不能揣測她的心意？

他以為自己真的把他當成哥哥？所以他也在真誠地做好這個角色？

夏辰忽然理解了那種哭笑不得又苦澀的感覺。

「謝謝。」她只能如是說，然後轉頭，遠離他：「我先給你做治療吧。」結束了可以早點回家。現在這時候，她想見他，又不想見他。

「不急，我先給你做飯。」顧泠瀾的思路和她不在同一頻道，既然說了要好好照顧她，就要做得比以前更好。他轉身興緻勃勃去打開冰箱，轉頭邀功似的看着她：「想吃什麼？」

那回眸的背影，那期盼又飛揚的神采，讓夏辰無從拒絕又莫名悲哀——媽媽經常說姨婆的小說已經跟不上時代，現在已經是一個崇尚男色的時代，以往那些男主角會因為女主的驀然回首而心醉的情節，現在都應該改過來。

她好像能夠體味到了。

雖然心裏還是難過，雖然看着他的不解風情還是怨念，可是，他就在自己面前，所說，所做，都莫名讓自己心軟。

或者，就先這樣吧。或者，她一輩子當他的妹妹，又或者，終有一日，他會等自己長大？

只要在一起，沒有什麼不可能。

——媽媽說，女追男，隔層紗。只是，她缺少媽媽那種勇氣。

要不要，試一試？

重新站在廚房裏的顧泠瀾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盤亘在一心一天一夜的煩躁感消失了。重新站在自己應該站的地方，他覺得一切都回到了正軌——除了夏涼的存在依舊讓他有些煩惱。

這個問題，只能靠時間來解決了。他一定會證明的——顧泠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幼稚地憋著這口氣。

晚飯顧泠瀾不但加菜，而且明顯超水平發揮，做了幾個夏辰愛吃的菜。兩個人頭碰頭坐在小餐桌邊吃飯，夏辰一如既往地寡言，顧泠瀾則好像想要彌補什麼似的，尋找話題：「冰箱菜好像多了？」

「嗯，昨天媽媽帶過來的。」

「你爸媽回去了？」

「嗯，今天上午走的。」

夏辰有問必答，依舊乖寶寶的模樣，可顧泠瀾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祟，總覺得她和自己之間，好像多了點距離。

客氣有餘，親密不足。

是自己想多了？

吃完飯，夏辰一如平常收碗，顧泠瀾殷勤想要幫忙，兩個人手碰到一塊兒，夏辰明顯驚到了，手一抖，菠蘿古老肉的湯汁灑到了自己衣服。

「啊，對不起。」顧泠瀾急忙道歉，他只是……想補償？補償什麼，自己也不知道。

「沒事，過會兒反正要洗澡。」夏辰恢復了淡然的模樣。

「你先去洗澡換衣服吧，粘唧唧不舒服。我來洗碗就好。」顧泠瀾摁住了她的手。

夏辰覺得手背有些發燙。自己心中那層窗戶紙被捅破之後，好像越來越難以面對他，蠢蠢欲動的感情如決了堤的大壩，既然沒有徹底堵死，就只會奔騰而下將一切衝垮。

夏辰縮了手，點了點頭：「辛苦。」

苦。」

顧泠瀾覺得能做點什麼事的感覺很好，心裏有種不知名的沉甸甸的壓力，會隨着為她所做的點點滴滴而減輕一些。這是內疚？還是負擔？

廚房和衛生間一牆之隔，在顧泠瀾洗完碗出來的同時，隔壁夏辰也好了，擦著頭髮走了出來，差點一頭撞進他懷裏。

她穿着一襲無袖及膝小睡裙，很得體又很合適她的打扮，清清爽爽清清透透，如夏日裏剛冒出頭的一朵荷花苞，亭亭玉立。

顧泠瀾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花的味道，而不是人工合成的各種香精味道。非常好聞，好像可以鑽過鼻子直到肺腑。

「呀。」夏辰挪開毛巾，退開了一步。剛才在浴室，她決定了，沒有媽媽當初的英勇，她也可以有自己的努力方式。在維持現狀的基礎下，她要一點一點讓他慢慢接受自己，習慣自己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存在，而不是妹妹。

當然，為了怕他被嚇跑，她也不能操之過急，只能努力一點一點向他證明，自己不是一個小女生。

感謝父母基因強大，給了她高挑的身姿；感謝現在營養良好，她雖然已經不算長開，但是女性體征，也已經很明顯。

挪開蓋在頭上的大毛巾，顧泠瀾可以輕易地看到她漂亮的鎖骨和優美的脖頸——如天鵝一樣。顧泠瀾笑着伸手幫她揉了揉：「女孩子頭髮要吹乾。」

「好麻煩。夏天不要緊。」夏辰故意說——她其實有吹乾發的習慣，自己學中醫的，當然知道什麼對身體好。

「懶丫頭。」顧泠瀾摁着她的頭把她往衛生間趕：「別偷懶，着涼會頭痛的。」

沒有要幫她吹頭髮的意思啊。夏辰垂下眼帘，默默地在吹風機的轟鳴中接受這一事實。好吧，其實還是自己放不開，有些事情，她不好意思做。

換上睡衣，自然不可能再出去散步。顧泠瀾的治療提前開始。

脫衣服的時候，顧泠瀾猶豫了一下，但隨即就用「問心無愧」四個字安慰自己。幫他扎完銀針的夏辰，幫他開好輕緩的音樂，而後落座入一旁的小沙發中，就着落地枱燈的光看書。

這個畫面很熟悉，好像回到了他們之前的相處模式。顧泠瀾側臉看了她一眼，莫名的覺得有些安心。

唔，好像又哪兒不一樣？顧泠瀾又轉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夏辰一如既往蜷縮著身子窩在沙發里，只是，平時都是散完步，穿着外衣，而今天，她是洗完澡，穿着睡衣。

披肩發垂落在一肩，好像還散發出淡淡的清香；落地燈光氤氳了臉龐的弧度，朦朧又柔和；兩條長長的大腿糾纏在一起，修長光潔一直從大腿蔓延到腳尖。

顧泠瀾驀然有些狼狽，轉過頭閉上了眼睛。心中默默念著「問心無愧」，可是腦海里曾經不期然冒起的幾個邪惡念頭，提醒他自己並非完全做到。

非禮勿視。

自己一定是被最近那幾對恩愛過頭的情侶刺激的有些不對。

人有邪念並不可恥，關鍵是能夠壓抑住，控制住。

……顧泠瀾煮了無數心靈雞湯給自己。

漸漸地，在自我催眠中，在舒緩的音樂聲中，他拋卻了那些不該有的想法，慢慢陷入讓身體放鬆的空明。

就是這樣。

這樣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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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小泠瀾晚點開竅吧，開竅太早了，妹子還沒長開，眼巴巴等著也是很折磨的……什麼？你說我家彪悍的丈母娘十六歲早就洞房了？好像沒有吧，哈哈，不過妹子年齡不到，其他符合也行？來來來，我們來留言區討論一下，泠瀾小美人的幸福就靠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