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此情可待成追憶二十四

番外--此情可待成追憶二十四

棲鳳台坐落在飛龍池畔,先帝在時僅是一處賞景的高台,名曰「臨玥」,湮沒在御花園眾景之中,更因全貴妃之故,先帝賞景也多在煙波亭,故而此處幾乎被荒廢。而沈羲遙登基之後卻頗喜愛此,因其正對一池浩渺碧水,遠望無邊,十分大氣,便拆去「臨玥」,以刻了蓮花的青石築起高樓廣殿,以雕了芙蓉的白玉圍起層層欄桿,紅木廊柱下是悠悠碧水,映照着殿頂片片金葉。那金葉蜿蜒連綿,輾轉成一條金龍,從水面看去,彷彿游龍潛底,極是壯觀。殿內置通臂巨燭,炯炯明火徹夜不熄。建成后沈羲遙親題殿匾,卻賜名「棲鳳台」。取龍鳳呈祥之意。

此時飛龍池上的荷花已略顯頹唐之勢,荷葉卻很好,總有鮮紅金黃的錦鯉遊盪其間,也有白鳥停駐其上,輕盈得不似凡間之物。有在宮中的久留的老人講,那是從蓬島而來的。

穿過垂花門,棲鳳台便在眼前,金碧輝煌在耀目陽光之下。張德海帶着凌鴻漸穿花拂柳走過一帶築於水上的青竹棧道,曲曲折折,不時有垂至水面的柳絲隨風打在袍子上,不似暮春,卻更如茂春一般明媚。

凌鴻漸第一次進入御花園內廷,自然被眼前美景吸引,卻也因是內廷,便不敢四處張望。有女子嬌俏的淺笑聲遠遠傳來,偶爾遠處的花木間閃過緋紅碧綠一片,還有釵環反出的光澤,一閃,卻直晃人眼。

凌鴻漸心下想,沈羲遙找自己定是為了西南前方之事,前日裏他已聽說了戰事似乎不妙,裕王死守康城。皇帝和裕王兄弟情深,怎可能眼看着兄弟危難,自己能救卻無法救。這在一般百姓家都是必然,更何況一國之君。

只是,自己也多次勸了父親,卻根本無效。如今,只希望身在江南的妹妹能想些辦法了。不然,若是裕王平安歸來也就罷了,可是皇帝心中十分不滿。若是裕王出了什麼事,依沈羲遙如今年少氣盛,恐不是要凌家來陪葬?

凌鴻漸越想便越怕,心中思掇著該如何應對,卻忽聞一曲蕭音,婉轉清奇,聽着耳熟,細聽下不由吃了一驚,那分明是妹妹常在府宅中吹奏的曲子,流水浮燈。這曲子是早年清流子在凌府做門客,為賀凌雪薇及笄所做。清流子喜愛凌雪薇極甚,該曲既是為凌雪薇所做,便再未演奏過。倒是凌雪薇常常與凌望書蕭璜合奏,引得家中眾人側耳傾聽,撫掌稱妙。

此時凌鴻漸聽着這曲,又想起方才那首詞,心中疑惑而不安起來。

這皇宮深深似海,那女子間爭鬥險惡甚過朝堂,自己的妹妹那般靜好,不喜爭鬥,不愛權術,是萬萬不能適應其中的。

「凌大人,到了。」張德海走在凌鴻漸身邊,一路上不時偷偷打量。凌鴻漸這短短一路表情千變萬化,驚訝、詫異、疑惑、不解、擔憂……不過,那眉頭卻是越皺越緊,如層巒的青山疊嶂了。

凌鴻漸聞聲一愣,隨即抬頭,只見眼前一十二階白玉台階,盡頭一闕高聳殿閣,金色大字「棲鳳」高掛,卻因了檐角的輕輕揚起而在宏偉中透出輕盈。

凌鴻漸進入棲鳳台,便見沈羲遙站在凸出的露台上,露台為烏木搭建,此時擺放了栽在金盆之中的各色早菊,卻有一盆粉嫩小花,看起來似金線重瓣櫻花,可是卻不可能,畢竟一來此時節早過了花季,二來櫻樹不會生得如此精緻小巧。

「臣參見皇上。」凌鴻漸行禮下去,那地上是光可鑒人的黑色巨石,兩邊垂了金色幔帳,天光在此收斂了去,倒是有了清涼之意。

「不必多禮,起來吧。」沈羲遙聲音淡淡的,人卻還是望着那一池碧波,並未轉過身來。

凌鴻漸見他如此,並不敢上前,只是恭敬站在一旁,雖禮制不允,但他仍是忍不住四下看着,棲鳳台正殿很寬闊,沒有放置什麼。金色幔帳因風微微撩動,有清淡醒腦的香氣漫延其中,四處殿角均置了青銅鎦金螭獸扭耳香鼎,地面上盪著薄薄一層青煙,使這諾大的棲鳳台猶如仙家殿閣一般。

「朕幼年時,與羲赫常常在臨玥玩耍。因父皇不喜此處,便少有人管,玩得就盡興些。」

沈羲遙的聲音遠遠傳來,帶了疏朗的笑意,極是念舊的口吻:「只是,這樣的時光,怕是難再有了。」

凌鴻漸心中一驚,果然,沈羲遙找他來,是為裕王之事。

「皇上和王爺已經長大了,有些事,自然是不能像從前那樣了。」凌鴻漸賠笑着說道。

「是啊,朕……長大了……」沈羲遙回過身來,嘴角一絲略有諷刺的笑意:「所以,朕覺得,還是不長大好。」

「皇上為何如此認為呢?」凌鴻漸輕聲問道。

沈羲遙笑着搖搖頭,目光飄散開去,落在那株小花上,半晌說道:「我們很久沒有一起下棋了,來對弈一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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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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