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第 153 章

「為何說……『又死了』?」眼見陳初蘭蘇醒,蕭玉宸滿目的擔憂終於斂去不少,卻聽聞陳初蘭悠悠自嘆,他不免訝異。蕭玉宸站在床邊,極為自然地俯下身去,一手輕輕地搭在陳初蘭的額頭上,當手背感覺到她那正常的體溫,他才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陳初蘭呆愣片刻,卻很快就反應過來。

這不是幻境!

是蕭玉宸!

她那一張本無甚血色的臉剎那緋紅。

較之四年前,蕭玉宸一張臉稜角分明了許多,五官也深刻了幾分,英俊不減,更添了些許男子氣概。卻細看之下,雙目赤紅,面容頗有些憔悴。

「醒來就好。」彷彿忘記了自己方才的疑惑,蕭玉宸嘴角彎了起來,沖着陳初蘭笑了笑。

蕭玉宸呼出的熱氣輕輕噴在陳初蘭臉上,帶着好聞的獨特的男人味道,陳初蘭頓時腦袋一片空白,直到柳芽一邊抹淚一邊激動地說道:「太好了!太好了!姑娘可算醒了!」,她才恍然一悸,如同由天界墜入人間似的,盯着蕭玉宸,想要開口問他為何會在這裏。卻是她喉嚨動了動,一些微弱的聲音在她喉尖滾了滾,愣是張著嘴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蕭玉宸便笑了。他說道:「你已經昏迷了整整兩日!那日發生的事,待會兒叫柳芽告訴你吧!」這說着,他轉身命人喚太醫過來。

誰能想到,太醫院的太醫竟會為了一個小小伴讀,專程候在驍王府里。

陳初蘭目瞪口呆地看着蕭玉宸。蕭玉宸又是沖她笑了笑。

「哎,我現在這樣子該是很傻吧!」陳初蘭很想抬手拍上自己火燒似的雙頰,今生頭一次,她毫不偽裝地失態了,而且還失態了如此之久。

太醫來過,為陳初蘭把脈,片刻后便由蕭玉宸親自引著去往外間開藥了。

這時柳芽才將那日陳初蘭昏迷后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陳初蘭聽罷,除了震驚,還是震驚。按她以往的作風,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她定當細細分析:該事因何發生,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她又當如何去順應或者避開這樣的結果。卻是這一回,她竟無論如何也不敢甚至不願去深思深想了。其實她的腦中並非如麻雜亂無章,可她寧願摒除一切思想,叫腦中空空如也。

柳芽講了蕭玉宸如何沒日沒夜守在陳初蘭床前,她一邊講著一邊抬眼偷偷地觀察陳初蘭的神色。見陳初蘭一派茫然,她立馬把想要脫出而出的問話「姑娘你有什麼打算?」給生生吞了回去,而關於家中二老爺那喜形於色的模樣和顯而易見的想法,她更是連提都不敢提。

陳初蘭喝了點紅棗桂圓粥就歇下。許是昏迷了太久,加之後腦頗為疼痛,這一晚她宿夜未眠。

而蕭玉宸,則終於放下了心,回去自己屋中,好好地睡上了一覺。

第二天是年十二。再過三日便是元宵佳節。

蕭玉宸轉太醫的話,讓陳初蘭三日內不得下床,非要把她留到元宵節,才讓她回去。蕭怡原想來看望陳初蘭,卻被蕭玉宸給擋了回去。陳初蘭剛從昏迷中醒來,蕭玉宸如何能讓人跑來打攪她。

蕭怡被蕭玉宸擋回去一事,是屋中伺候的王府丫鬟們說的。陳初蘭住的是專門為外來女眷留宿準備的客房,卻雖是客,丫鬟們看她的目光很不一樣,那些目光中寫的是什麼,陳初蘭心裏很清楚,但她就是不願深想。丫鬟們偶爾屋外竊竊私語,什麼妻啊妾的,陳初蘭也只做聽不見。倒是柳芽,時常漲得滿臉通紅,看着陳初蘭欲言又止。

陳初蘭原以為自己會這樣無人打攪地在驍王府里養傷,直到元宵節那日。卻料不到,年十三,安康公主竟然牽着五皇子來了,驚掉了驍王府內一眾人等的下巴!

「初蘭姐姐——哇——」五皇子人未進屋,哭聲先至。

陳初蘭跪在地上的腿不覺得就抖了兩抖,原覺得不再那麼疼痛的腦袋,又陣陣做疼了起來。

「初蘭!你跪着做什麼?!」陳初蘭眼瞥著安康公主那華麗的衣角出現在門簾之外,隨之耳邊就傳來一聲驚吼。「全死了不成?!誰叫你們讓她跪的?!」安康公主怒指眼前兩排烏壓壓跪地俯首的丫鬟們,「還不快把她扶起來。」

柳芽第一個跳起,初聞公主駕到的驚恐全然消失,第一時間衝到陳初蘭身邊將她扶了起來。

陳初蘭一臉無奈:「公主,怎麼可能是她們讓我跪的?做臣子的聽聞主上到來,哪能不跪?」

「你跟我玩這些虛的做什麼?!」安康公主袖子一揮,接下來一臉緊張地看着陳初蘭,卻是想講的話還未講出口,她身後的小娃娃就邁著肥嘟嘟的小短腿,急急切切地奔了過來,一奔奔到陳初蘭面前,一把抱住她的大腿,抬起頭來淚眼模糊地看着她。

「唉!」陳初蘭瞬間心就軟了,原本還想責備五皇子不該任性跟着安康公主從皇宮裏出來,卻話到嘴邊變成了,「冷著了沒有?趕緊把披風脫下來,到床上去偎一偎。」

「該到床上的人是你!」安康公主急道,接着命柳芽趕快把陳初蘭扶到床上去。

柳芽在安康公主的呵斥聲中,趕忙把陳初蘭扶上了床,為陳初蘭蓋好了被子,然後才后怕地跪在床頭瑟瑟發抖。

陳初蘭見柳芽嚇成這個樣子,祈求地看向安康公主。

安康公主撇了撇嘴,揮手叫柳芽下去,順便把一屋子的王府丫鬟也趕了出去,只留兩個自己的宮女放在屋內。這一眾下人才剛出屋,安康公主就忍無可忍地吼開了:「初蘭,你怎麼搞的,才出宮幾日就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我都快嚇死了好嗎?還好宸哥哥昨兒進宮說你沒事了!我告訴你……」

安康公主說了半截的話被五皇子搶了去,他抽泣著爬到床上,抱住陳初蘭,帶着濃濃的鼻音說道:「我告訴你,你以後不許離開皇宮,你只能呆在皇宮裏!」雖帶哭腔,卻霸道有力。

陳初蘭愣住了,安康公主也愣住了。

突然,「噗嗤」一聲,安康公主笑了,繼而「哈哈哈哈」笑得別提有多歡了。

陳初蘭嘴角抽了兩下。

安康公主大步走上前,俯下身子抬手在五皇子肉嘟嘟的臉上掐了掐,道:「你倒把我的詞兒給搶了。可惜你初蘭姐姐不聽你的。」

五皇子雙眼立馬瞪圓,卻下一秒,委屈的眼淚滾了出來。

陳初蘭瞧不得五皇子委屈,急得伸出來抱住他:「聽你的,聽你的,我當然聽你的。」

「那、那你可留在宮裏不許走。」五皇子一抽一抽的。

「這……」陳初蘭語塞,想了想,才哄他道,「我聽你的,可我也要聽皇上的呀!皇上才是最大,他說什麼我就得做什麼。女官休沐,是祖宗定下來的規矩,除了皇上,誰都不能改,而皇上要體量我爹思女之心,他又怎麼會改呢?」陳初蘭就是不能說她在宮中呆久了其實也很想回家,否則,這五皇子豈不以為自己在陳初蘭心中沒了分量,指不定又要哭到什麼時候呢!

五皇子似乎被哄住了,嘴巴閉上,不再說些什麼,卻雙眉微擰,像個小大人似地不知在思考着什麼。

見他不鬧了,安康公主便也把手從他臉上移開,認認真真地開始跟陳初蘭講起她的這次受傷事件。「那兩個混蛋死定了。」安康公主冷哼一聲,「那日宸哥哥救你回府後,很快就進宮面聖,也不知道他同父皇是怎麼說的,父皇立刻下旨將那兩個混蛋押入順天府候審。誠郡王妃哭到太后那裏去都沒用。」

「那廖丞相呢?」

「廖丞相?聽說他被父皇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然後……我就不知道了,短短几日,我身在後宮,哪曉得那麼多,你可以問宸哥哥呀!」安康公主巴眨着眼睛狡黠地看着陳初蘭。

陳初蘭被她看得心有些許慌亂,她避開她的眼神:「驍王殿下難道都沒同你說起嗎?」

「哪有時間呀!」安康公主長嘆口氣,「他偷偷摸摸回京,要不是為了救你,估計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已經回來了。前頭他也僅在那日見了父皇之後,順道來尋我,講了你的情況,不過兩炷□□夫,他又急匆匆走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我連沖着他發牢騷的功夫都沒有。倒是你,見他的機會可比我多多了。」

「哪有!」聽出了安康公主話語中帶有些許妒忌之意,陳初蘭趕忙擺手,「這兩日驍王殿下也只過來看了我兩次,每次也不過說上兩三句話而已。」

「哦?」安康公主故意把這個字的尾音拖得長長的,她斜着眼眉目帶笑地看着陳初蘭。陳初蘭再一次避開她的眼神。這心裏頭是越來越煩,越來越亂,她知道安康公主很快就要把她不願意麵對的事實給剖露出來,卻她沒有辦法阻止安康公主。

果然,安康公主突然環顧一下四周,故意帶着怒氣說道:「文氏也忒不像話了,竟然把你安放在這簡陋的客房裏,我們那年住的院子難道被佔用了嗎?」

這可真是沒事挑事了。陳初蘭被安放在此處,肯定是蕭玉宸的意思,畢竟,從理上講,她就是一個與驍王府毫不相干的客人,而這客房,又哪裏簡陋了?

卻安康公主不依不饒,繼續說道:「這麼大的一個王府沒個正經女主人就是不行!太妃不愛管事,卻不能總叫一個小妾代為管理吧!」說着,她挑了挑眉毛,滿眼都是調皮。

陳初蘭低下了頭。

安康公主笑道:「說起來,宸哥哥年二十了竟還未成家呢!不曉得誰家女兒才有能耐配的上他!」

陳初蘭依舊不言不語。

「我這倒有個人選。」安康公主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這一下,連五皇子都聽進去了:「宸哥哥要成親了嗎?」「宸哥哥」對他而言是個很遙遠的名詞,在他這短短的四歲生命里,聽安康公主一遍又一遍地提起,才在最近,他知道「宸哥哥」終於回來了,而且他現在就身處「宸哥哥」的府里,卻是他迄今都未曾見過「宸哥哥」一面。

「公主!」陳初蘭長嘆口氣,不得不開口了,她很嚴肅叫了安康公主一聲。

卻是安康公主嘴上根本就不肯停,只聽她笑嘻嘻地說道:「初蘭就很合適呀!漂亮大方,聰明手巧,最要緊的是,我喜歡!」

她說出來了!

陳初蘭的腦袋好像一下炸開,轟隆隆地響聲不絕。

安康公主的嘴巴一張一翕:「原還想着全天下沒有一個女人配的上我宸哥哥呢!我真是笨!眼前不是有個現成的!這麼多年居然都沒想到。」

安康公主越說越興奮。

陳初蘭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她抬起頭來,目光不知不覺投向掛着珍珠簾的月洞門,卻見那搖搖閃閃的珠簾後面,竟安安靜靜地站着一個男子,玉冠錦衣,颯颯英姿。

蕭玉宸!是他!他是何時到來的?!天哪!他定是全聽去了!

陳初蘭心口猛地一抽,一股血好像直衝了上來,眼前驟然一黑,竟就這樣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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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府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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