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以柔克剛

第二十六章 以柔克剛

強行安耐下澎湃的戰意,蘭斯特皺着眉頭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雲先生要不要換身裝備,」頓了頓又道,「如果沒有帶來,我可以讓人為先生準備一套。」

不愧是光明騎士,行事光明磊落,將公平視為騎士的準則之一,不容許在試煉場上出現一絲一毫的不公平。不過,在我可看來實在正直的過了頭。凡戰者,一鼓而盛,二鼓而衰,三鼓而竭。

此等宋公之舉,雖然可佩,但卻是兵者和武者的大忌。

「不用了,謝謝!」

「好!」

話音未落,只聽的「倉啷」一聲,蘭斯特反手拔出背上的巨劍,雙手持劍高舉過頭,陽光傾瀉而下,照在劍身上,反射出七色彩虹,與身上銀色鎧甲相映生輝。

「呵!」

隨着一聲春雷般的暴喝,巨大的長劍化作一道銀色霹靂在我眼前隨着一彎優美的曲線劃破長空。

「啻」的一聲,在我和他之間的細沙被強烈的劍風吹的四處飛揚,露出班駁的地面,就連我的衣衫也被餘風吹的飄舞起來。好一個光明騎士蘭斯特,實力果然不同凡響,這一手只是劍技中的基本動作,但要做到他這個地步,卻也非常人所及。

「好!」看着騎士這一手所露出的實力,雖然在場的觀眾各自肚場,卻也心下不由佩服,喝了一聲彩。這一聲彩好似驚雷乍現,頓時將全場的氣氛攪的火熱,情緒開始亢奮起來,加油助威之聲此起彼伏。

伴着衝天的叫好聲,蘭斯特將虎軀微微右轉,仍然是雙手持劍,劍尖拖地,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來。只見他,身體前傾,下顎微收,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好似飢餓的野獸注視着它的裂物。如雄獅棕毛般,威武的濃密捲髮,隨着步履的起伏,有規則的跳動。

沒有花巧的變化,他就這樣直直的往我面前走來。可是藉著全場為他的歡呼喝彩聲,他將原本壓抑下去的戰意,瞬間提升到極點。拖在地面上的巨劍,劍尖伴隨着,四處飛濺的火花,在地上畫出一道深深的鴻溝,刺耳的聲音與帶着金屬的腳步聲攝人心魄。不愧是飽經沙場磨礪出來的戰士,就憑這一手,就足以讓心志不堅者膽寒,喪失戰意,不由自主的退卻。

他就好象一柄出鞘的名劍,時刻閃耀着其絕世的光暈,展現無與倫比的鋒芒。

面對如此猛烈的氣勢,我退了,退的那麼自然,沒有絲毫猶豫。就好象,因為他要前進,所以我要後退那麼簡單,那麼自然。

我的舉動,頓時帶來了更大的騷動,原本對這場比試持保留態度的人也站在了蘭斯特的一邊。頓時,全場陷入了狂熱中。

他步步逼近,我卻步步後退,在全場為他的喝彩聲,與對我的嘲笑聲中,我和蘭斯特就這樣在試煉場中,一進一退,轉着圈子。而兩人之間的距離,卻始終不變,好象兩人經過無數次的排練,那樣默契;又似乎兩人之間有一無形的障礙,將我們分割在兩邊無法靠近彼此。

這對這些人來說,也包括蘭斯特,實在是無法理解的。戰士,這個名詞的榮耀和驕傲來自於勇氣,來自於面對任何挑戰都不退縮的勇氣。後退,那是懦夫的行為,在他們的詞典里,沒有後退這個詞作為一個騎士,一個武者,這是可恥的!

是被人唾罵,蔑視的代名詞。可是,我卻這麼做了,在他們眼力我擁有強橫了力量,卻做出如此另人費解的事情。

然而,作為一個戰士,蘭斯特雖然疑惑,卻沒有放鬆任何警惕。對於一個戰士來說,他清楚的明白一個道理,沒有得到最後,勝利的天平隨時會發生變化。

同時,令他始終保持警惕的是:不錯,我是在退卻!可是在我的眼中,卻看不見絲毫應該屬於懦夫的怯懦和猶豫,有的只是平靜,水一般的平靜。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

銳利的鋒芒不能持久,就是絕世名劍也需要與其相匹配的劍鞘,來隱藏它的鋒芒。若長時間的暴露在外面,不但會引來外人的窺視,而且自己本身經過雨露風霜的侵蝕,也燦爛的光芒會慢慢暗淡下來。

同樣,再猛烈的攻勢也有衰竭的時候,而且越是猛烈,他衰竭的也越快,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沒有進,又哪有退,沒有勝,又來有敗,沒有死,又何來生。

隨着時間的持續,叫囂聲逐漸安靜下來,整個試煉場上只有蘭斯特承重的腳步聲,和陣陣風聲。蘭斯特原本如鴻氣勢,也慢慢的衰竭下來。原本充滿節奏感的步履,出現了雜音,陷在地表下了巨劍出現了生澀的停頓,銳利的眼神也暗淡下來,漸漸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奈和焦急的色彩。

而我的身形步伐卻依然如行雲流水般的灑脫,上身,甚至連衣角似乎都沒有飄動半分,始終清澈若水的眼光,看的蘭斯特,一陣無力感不由自主的湧上心頭。

身在其中的蘭斯特,清楚的察覺到了這些,知道再這樣下去,不用說戰鬥,就是拖也被我拖跨了。好在他的心志堅定,還能堅持住,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戰鬥,而是一種意志的較量。整個戰鬥節奏,其實都在看似身處被動中的我,控制中。

只見他,緊咬鋼牙,再次鼓盪起正在不斷被消磨的戰意,雙目微闔,隨即暴睜,再次綻放出逼人的戰意。原本緩慢的腳步慢慢加快,並逐漸奔跑起來,不斷拉近我和他的距離。

察覺到他變化觀眾的情緒,也再次被調動起來,安靜的試煉場的氣氛又熱烈起來,「衝上去!」「上啊!上!」「你有本事不要逃!」

「你這個懦夫!」

「上啊!」

這次,我沒有再退,只是這樣筆直的站在那裏,似乎這一切都與我無關,只是靜靜的看着蘭斯特慢慢放大的臉,慢慢浮現出興奮的紅色,不斷開闔的鼻翼,甚至可以看到他因為咽口水而上下滾動的喉結,雖然他的眼神還算清澈。

「呃呵!」

隨着一聲獅吼,蘭斯特鬚髮皆張,向前猛踏一步,速度猛增接近我的身軀,接着用他那粗壯如樹的左肩往我身上撞來。但真正的殺招卻是,隨之而來的雙手持劍跟着轉動的身體又下而上的「斜撩」。

這是騎士武技的一種,用於戰鬥中,用自己強橫的身體撞擊對手,使其失去平衡,然後隨之邇來的一劍,將其劈為兩截。

這本是蘭斯特的殺招之一,在戰場上依靠自己強橫的**,和驚人的氣勢,百試不爽,是他最有信心的招式之一。通常,他往往可以光依靠巨大的衝力和自己身體的重量,就可以將敵人撞的人仰馬翻。

不過,有信心,並不代表就一定可以成功。

正當他全力往我身上撞來,堅硬的盔甲剛剛接觸我的衣襟,心中一喜。但忽然覺得眼前一花,眼前的我已經渺然無綜。原本算好的巨力,一下子全部落到空處,粗壯的身軀頓時失去了重心。

大驚之下,原本上揚的巨劍,連忙改變走動路線,全力下撐,想要穩住身型。

可是,還沒有等長劍落地,我的手已經無聲無息的搭在了他的后腰上「走!」

催動混沌真氣,一掌按出,這一掌乃是典型的借力打力,以柔克剛。先以小巧身法牽引對手全力相攻而不留後力,當其青黃不接時,斷其後路,破其平衡,便可以四量之力,撥之千斤。從我站立不動,到側步移行,再到揮掌發力,不過在電光火石之間,非常人所能明白。在旁人的眼中,似乎我只是突然出現在蘭斯特身邊,然後甩了一甩袖子,就將這樣一個高九尺開外,體壯如牛,虎背熊腰的壯漢,如同草芥般被拋到了半空中。

「哐鐺」

隨着一聲巨響,蘭斯特悶「哼」一聲,蘭斯特巨大的身軀轟然落地,一時間塵土飛揚,漫天的細沙擋住空中無處不在的陽光。

寂靜,原本喧鬧的試煉場頓時鴉雀無聲,從一開始被逼的節節後退,到揮手間將以武勇聞名天下的光明騎士扔了出去。其間差別何其之大,轉瞬之間,勝負互易,讓這些原本狂熱的為蘭斯特加油喝彩的觀眾,一下子接受不了。

「好!」

沉默了片刻,試煉場內,再次爆發出轟然叫好聲。這是什麼武技?誰知道!

是魔法?管他呢!到底是什麼魔法?和你有什麼關係?對這些貴族而言,誰贏得比試,誰佔上風,誰出醜,都與他們無關。他們到這裏來就是尋求刺激,尋求發泄。而在試煉場里比試的無論是誰,只是給他們帶來只是平時無聊生活一些特別樂趣的遊戲棋子而已。

塵埃落地,蘭斯特模糊的身影慢慢透過逐漸稀薄的沙土中顯現出來。他就這樣單膝跪地,右手反握長劍駐地,原本光可鑒人的銀色騎士鎧,沾滿了沙土,獅子般威風的捲髮顯的有些散亂,將他的雙目隱藏在額前髮絲的陰影下。

沒有聲音,沒有動作,也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就這樣靜靜的在那裏。

可是滾滾的戰意冉冉升起,似乎連周圍的空氣也凝重起來。

雖然,我敬重他也是個漢子,並使他出太大的丑,可是對一個久經沙場,聲明遠播的聖劍士斯沃德嫡傳底子,被神明祝福的光明騎士而言,這個挫折不可謂不大。可是,這似乎對他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反而戰意更濃了,愈挫愈勇。

緩緩的站起身來,如同一座巍巍高山從地平面上升起,沒有任何力量阻止他的崛起,粘在銀色鎧甲上的塵土滑落下來,在空中被回蕩在試煉場中的勁風吹的四散飛揚,經歷了挫敗的洗鍊,鎧甲也恢復了往日的光彩和威武。站立的身影還是挺的那麼筆直,由於身材的緣故,我可以看到隱藏在髮絲陰影底下的虎目還是那麼清澈,但少了一份浮躁興奮,卻多了一份堅定和冷靜,一個軍人應該具備的氣質和精神。

「嗆」

拔出陷入土中的巨劍,拭去劍身上的灰塵,直起巨劍面對眉心,帶着武者獨有的虔誠和專致,「果然厲害!是我太輕率了!我還是低估了你!好!既然這樣,作為對一個劍士的尊敬,我就拿出我所有的實力來!」

雙手捧劍,立於當胸,兩腳開立,神情肅穆,口中****有詞。時值午時,艷陽當空,普照大地,正在此時,異象乍現!蘭斯特那柄巨劍亮了起來,綻放出的光芒,炙熱的讓人無法直視。連陽光似乎都受到巨劍的牽引,化為一道白光罩在蘭斯特身上,形成為一個光環將蘭斯特罩在其中。在銀色騎士鎧的反射下,蘭斯特渾身上下閃爍著神聖的光芒,似乎是沐浴在陽光下的天之嬌子。

原本濃密的捲髮,在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向上飄飛,露出那雙眼睛,那雙精芒四射的眼睛,神采飛揚。將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鎧甲里,隱隱約約傳來骨骼的碰撞聲,原本就已經高大過人的他,似乎又增長了幾寸,狀若天神。一時間,我面前的這個男子脫胎換骨般,居然讓我無法再清楚的看清我這個對手。

光明魔法!

我心中閃過這個**頭,這才是光明騎士的真正面目吧。光明魔法,乃與暗黑魔法的對立魔法,只有心地絕對正直的人才能修鍊這種魔法,得到光明女神的祝福,能夠對其他四系魔法有天生的免疫能力。就好象鏡面一樣能反射所有色彩的光線,同樣在光明魔法的護持下,使用者不但可以提高**的力量,反應能力,速度和耐力,同時可以屏除一些反面的情緒,例如驚慌,害怕,後悔等等,保持冷靜。這也是蘭斯特可以在沙場,和比試場戰無不勝的法寶。

此時,蘭斯特就好象換了一個人一樣,再也理會那些如烏鴉聒噪般的叫囂聲,自信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巨劍向右後撤,雙手把持,身體微側,向前邁了一小步,將重心放在前腿。一樣的起手式,卻不一樣的氣勢,如果所剛才是驚濤駭浪,充滿無休止的侵略性和擴張性,那現在卻是千韌高山,擁有強大的力量卻更加內斂,更加集中。

「好!再來!」

沒有想到,光明魔法加持作用居然那麼大,和武功心法有着類似的功用,只是似乎魔法更看重對**的提升,使之更加強橫,至於心靈修養維持卻只是附帶的作用。

不過即使這樣,也足夠讓我收拾輕視之心,凝神以待了。竹簫從袖子中滑落出來,依附在我右臂上,一肅手,「請!」

「看劍!」

蘭斯特一聲大吼,身體化為一道銀光,帶着千鈞之勢,舉劍向我撲來,留下身後道道殘影。劍刃未到,劍風先至,帶着攝人的呼嘯聲,將我吹的衣袍翻飛,凌風飄拂。一股只有久經戰陣之人才能培養出來的慘烈肅殺之氣,將我籠罩其中,似乎我身邊的空氣也被凝結了一樣,氣溫也冷洌了不少。

絲毫沒有要閃躲或招架的意思,只是冷眼看着巨劍在我眼前不斷的放大接近,甚至能感受到風刮在臉上微微的刺痛。直到巨劍離我的前額不及盈寸的最後關頭,在眾人的興奮的尖叫聲中,手中的竹簫如閃電般飛出,往蘭斯特的巨劍上磕去。

「好大的力道」

暗暗讚歎,感受着由竹簫上傳來蘭斯特這一件的力道和方向,混沌心訣陡然發出,以心為令,氣為旗,腰為軸,向後退了一步,接着竹簫斜斜的畫了個弧,將劍上的巨力卸到一邊。

蘭斯特好象也料到不可能一招克敵,巨劍只是微微一頓,轉了個方向,再以前踏的腳尖為軸,人如風車一樣轉動,單手持劍順着著旋轉之勢,沖着我攔腰橫掃過來,好象要將我連同竹簫一起斬為兩段。

「三連斬!」

面對連綿的攻勢,我怡然不懼,滴溜溜的轉動手中這支纖細的竹簫,支撐在巨劍的劍脊處,牽動着巨大粗壯的不成比例的銀色巨劍,順着他的劍勢,再次向後退了一步,將它高高盪起,從我頭頂越過,傷不到我毫髮。

巨劍停滯在空中,蘭斯特再次雙手持劍,大喝一聲,夾着萬鈞雷霆,朝我左肩斜劈而下,誓欲將我劈成兩截,其壓力之大更勝從前。

竹簫再次使出「粘」字訣,如影隨形的跟着巨劍,不離不棄,不丟不頂。然而,腳下疾演玄奧步法,似緩實疾,行雲流水般與他擦肩而過,轉到他的身後,再次讓他一劍掄空。

「呵!」

蘭斯特吐氣開聲,硬生生止住前沖的腳步,挽了個斗大的劍花,甩開我的竹簫。右手反握劍柄,左手加力,看也不看,巨劍從肋下穿過,由身體帶動往我身上撞刺過來。若是,這一劍被刺實,非得將我身上開個大窟窿。

收回竹簫,左右雙手分握頭尾,用竹簫的中段抵住巨劍劍脊,身體卻好似陀螺一般夾着一團旋風滴溜溜的轉動,以左右腳尖輪流為中心,再次從他的身後轉到身前,躲過他多年來必殺一劍。未等他再出下一招,我身型轉動不變,繼續向前,卻一邊旋轉一邊步下層層劍氣,將地上的塵土激的四處飛揚,留下一道道劍痕,深及盈寸。迫的蘭斯特,連連後退,無法再次組織攻勢,只能橫劍當胸,蓄勢以待。

在離蘭斯特正好無法攻擊到的邊緣,轉過身體面對嚴整以待的蘭斯特,竹簫斜斜指著右前下方,任由旋風的餘威帶着我衣袍長發,如白雲般悠閑的浮動,動中有靜,靜中含動,動靜合一,似攻非攻,似守非守,一時間讓蘭斯特不知道是攻好,還是守好。

剛才連環數擊其實,蘭斯特已經竭盡所能了。雖然,蘭斯特的「連環斬」曾經發出過數十連斬而不停頓,但是剛才面對我那幾下,不但數詞違背運動規律,強行改變方向,而且每一劍都泥牛入海無力可使,不但無法把劍技的威力發揮出來,而且有種自己的力氣似乎被借走用到了自己身上的感覺。另他感到無比頹廢,似乎他曾經引以為豪的劍技,似乎如同小兒科般被我隨手而破,若非在光明魔法的加持,和自己本身意志的堅定,他簡直就想棄劍不戰。

而我也在暗暗稱讚,雖然我沒有出全力,甚至沒有反擊,但蘭斯特能在我的太極勁的籠罩下,居然還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道,發動那麼多次攻擊,卻也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尤其,是他臨場戰鬥經驗的豐富,和劍術的老辣非千錘百鍊不可得的。

好!這次該輪到我進攻了!讓我看看,你的防禦是不是和進攻一樣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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