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再遇上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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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西涼行省西北部。喀倫城北城門外。

天陰沉沉的，但沒有繼續下雪。成片的灰雲頑固地佔據着肉眼可見的天空，乍一看像是某些普通平房刷牆用的某種灰漿的顏色，把整個天空變得如同一面巨大的石牆，壓住一切。最遠處肉眼可見的那一部分天幕似乎已經與連綿不斷的山丘和山路融為一體，跟山峰的峰頂一樣灰一塊白一塊，似乎隨時都可能塌下來。如果有人站在城門樓上往外看，會感受到一股非常強烈的壓抑感。整個天地被神的畫筆重新描過一遍，只留下三種最顯眼的顏色：積雪的白，山峰和天空的灰，以及山路和土路的黃。天地之間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厚重的城門緩緩向兩邊開啟，發出厚重的「吱吱嘎嘎」聲。一隊靈師部隊騎着馬從城門中快速湧出，呈兩條豎列向北方行進。這支靈師部隊也是一支騎兵部隊，身上裝備了所有的輕騎兵應該有的裝備。在靈力和某種特殊功法的作用下，戰馬奔跑所發出的馬蹄聲全都被削弱了，有幾匹馬甚至完全沒發出任何聲音。

葉恆遠和薛夢怡跟在隊伍中間。他們沒有騎馬，而是勻速飛在隊伍上方。兩人仍然穿着制服和護身甲，戴着面具，還披着遮風用的長袍。兩人的氣息和靈力波動幾乎完全一致，讓人感受不到除了靈力屬性以外的任何差別。

靈師部隊的行進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離開了喀倫城城郊，從城門外的大路進入山路中。喀倫城北面緊挨着一大片山地，山地中間有好幾個建在相對平坦的山窪中的村莊。這幾個村莊的規模都比較小，居住的人也不多。

「兩位靈使，」騎着高頭大馬的少校用傳音術向上方傳音，「根據喀倫城治安隊的情報，他們在葛魯村內發現了一個疑似『亂刀會』頭目汪俊凱的目標。我們現在要分兩路過去，對葛魯村實施包圍，並對疑似目標進行抓捕。」

「好的。」

葉恆遠點了點頭，扭頭往旁邊看了一眼。薛夢怡注視着他，輕輕地點了點頭，面具縫隙中露出的嘴角微微翹了翹。他會意地揮了一下手。一層淡青色的螺旋狀氣流浮現在他身體周圍，將他和薛夢怡的身體全部包裹起來。只在眨眼之間，淡青色氣流變為無色，兩人的身影同時憑空消失。

靈師部隊繼續向前行軍，似乎剛才都什麼沒有發生一樣。眾人很快就來到了一個岔路口，路口左側的路通往上坡，右側的路則通往下坡。在少校的手勢命令之下，靈師部隊自動分成兩隊，分別踏上兩條不同的山路。只過了幾分鐘，兩隊人馬就分別抵達了位於一片傾斜的山窪中央的葛魯村的西口和東口。

葛魯村是個很小的村莊，比葉恆遠的家鄉青蒲村還要小。整個村莊里只有十幾戶人家，村裏的房子也大都是平房，只有兩三棟用石塊或者磚瓦砌成的二層小樓。全村周圍沒有田地，村裏也沒有工坊。幾乎所有的村民都是手工藝人，靠製作和販賣各種簡單的手工藝品為生。這個時候，村裏的年輕人們基本都還在喀倫城裏的市場賣自家的手工藝品，只有上了年紀的老人們留在村裏。

「停！」

少校揮手示意靈師們停下。靈師們不約而同地停住身下的馬，停在葛魯村西口。葛魯村的村口沒有什麼大門，更沒有什麼崗哨，只有一條曲折向前的小路，一直從地勢較低的西口通往地勢較低的東口。一個身穿厚厚的灰色布袍的老人正坐在村口的一座石頭房子的門前，像是在看對面幾棵枯樹榦中間的陷坑中的那一大堆積雪。老人的目光很獃滯，看上去空洞而又無神，好像完全沒發現這一大群突然出現在村口的人一樣。除了他以外，整個村子裏看不到一個人影，沒有一點生機。

少校翻身下馬，快步走到老人身前。老人被嚇了一跳，一下子抬起頭，吃驚地瞪着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軍官。

「啥……啥事啊，長……長官？俺……俺是好人吶，從來不犯事……」

「您別緊張，老人家，」少校笑着擺擺手，「我們是來辦案的。根據我們接到的情報，有一個疑似某個通緝犯的目標躲藏在葛魯村內。他是個犯下血案的邪-惡靈師，非常危險。請問最近這幾天有沒有什麼可疑人物出入葛魯村？」

「啥？可……可疑人物？沒……沒有，俺沒見過……」老人搖了搖頭。

「那好，請問您老見過這個人嗎？」

少校從袖口中掏出一個小巧的捲軸，把它展開。捲軸上畫着一個人像，一個看上去比大部分女人還要陰柔而又充滿邪氣的年輕男人。人像下面用黑色毛筆寫着八個大字「亂刀會頭目汪俊凱」。

「唔……」老人低下頭，湊近捲軸上畫的人像，仔細看了兩眼，「沒……沒有，俺沒見過這個人……」

「好的，那我不打擾您了。」

少校點了點頭，翻身上馬，轉身揮手示意靈師們列隊進村。村中央的那條小路很窄，一次只能容納兩匹馬並排通過。沒往裏走幾步，靈師們就發現，葛魯村裏的氣氛有些不對。抬頭往前一看，幾乎每一間房子都緊閉着大門，房子裏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一家房子開着門，門內的小院子裏有兩個小孩在玩耍。除此之外，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小心。」少校立刻向自己身後的部隊做手勢，命令每一名靈師準備戰鬥。遠處，從村東口進來的那一隊靈師也收到了少校發出的訊號，進入了戰鬥狀態。每一名靈師都釋放出感應靈力，開始探查周圍的環境。所有人都感受到，葛魯村裏的村民們都是靈力很微弱的普通人，神智都不太正常，很有可能是受了某種精神控制類的邪術影響。這種邪術的威力算不上很大，但足以影響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和小孩。

許多靈師紛紛翻身下馬，只留下兩三個人控制住無主的戰馬。這些戰馬都是經過專門訓練的，甚至還可以被主人的靈力操縱，在短時間內轉化為攻擊性的靈獸。少校揮手示意靈師們四處散開，開始搜查全村。他感受到，整個葛魯村內沒有任何幻象結界，但卻有着一股讓人難以捉摸的邪-惡氣息。所有留在村裏的平民應該都受到了這股氣息的影響。

整支靈師部隊瞬間在葛魯村中央會合，四散開來，將整個村子圍住。

「那邊！」一名身材較矮的靈師突然抬起手，指向一棟完全由石磚砌成的二層小樓。一股淡淡的黑氣正從小樓二層的一扇小窗戶中往外飄。這黑氣沒有任何味道，甚至也沒散發出什麼靈力波動。

少校揮手示意距離小樓近的幾名靈師靠近小樓，並將其包圍。幾名靈師同時釋放出自己的武靈和靈圈，從三個方向圍住小樓，僅留下緊挨着山的北面。矮個子靈師快步走到緊閉着的木門之前，緊貼牆站好，準備一腳把門踢開。

「喀拉！」小樓的所有窗戶突然全部打開。幾股黑氣同時從窗口噴出，瞬間將圍在小樓前的幾名靈師的身體全部圍住。幾個身穿長袍的村民從窗戶中飛出來，每個人都目光獃滯，兩眼無神，嘴角流口水，渾身上下四處冒黑氣。

也正在這個時候，整個葛魯村內所有的房子的大門全部被打開。每一棟房子的大門中都湧出一股黑氣，瞬間將整個村子變得如同黑夜一般。躲在屋子裏的村民們一個接一個地從門、窗中飛出來，像是著了魔一般撲向靈師們。就連坐在村口的老頭身上也冒出了強烈的黑氣，揮動着乾枯的雙手，張牙舞爪地撲向守在西村口的幾名靈師。

「他們被邪術控制了！不要傷害他們！找出操縱者！」少校高喊一聲，釋放出自己的武靈。那是一把淡青色的聚風幡，長度接近一米，寬約半米，上面畫着無數道深綠色的旋風狀花紋。他輕輕揮動手中的聚風幡，釋放出幾道旋風，將向他籠罩而來的黑氣全部吹散。

靈師們立刻出手，只在幾次呼吸之間就將所有黑氣全部掃清，並將被邪術操縱的村民們全部擊暈在地。這些被操縱的村民全都只是普通人，大部分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自然無法對這些受過專業訓練的戰鬥靈師們造成實質上的傷害。

「轟！」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從上空傳來。一股強烈的灰白色濃煙從不遠處的山坡上升起。

「在那邊！去支援兩位靈使！」少校再次揮手下令。幾名靈師立刻騰空而起，向灰白色濃煙的方向飛去。

薛夢怡的身影重新出現在半空中。七彩明光石圍繞在她的腰部，釋放出耀眼的七彩光芒。葉恆遠懸浮在她下方，手持龍紋方天戟，注視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大塊凹陷下去的圓柱形坑洞。

一個黑色身影晃晃悠悠地從坑洞中站起來，衝出濃煙，向上空飛去。這個黑色身影身上圍繞着四個靈圈，每一個靈圈都黝黑如墨，並散發出強烈的邪-惡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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