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晏衡上疏

第185章 晏衡上疏

從孫家那得到線索后沒兩天,衛嫤和晏衡便便打算啟程。

臨走前她見了杏雨一面,交給她幾本話本。不是大越流行的那種千金小姐嫁給個窮書生的話本,而是涼州這兩年新編出來的本子。故事中女子大多自尊自愛,嫁人後也憑藉自己的獨立和才能獲得夫婿和婆家敬重。夫妻相互扶持,小日子過得和和美美、蒸蒸日上。

這些話本是她主導編纂的,得益於從前看過不少網絡小說,她腦子裏有很多這樣的故事。說下大體脈絡后,自然有下面的讀書人將此擴充成完整的故事。

比起四書五經中那些深奧的道理,這樣有劇情有狗血的話本更容易被世人所接受。趁著過年空閑的時候話本推出來,經由說書先生在茶樓一講,新奇的故事設定果然受到很多人的喜歡。雖然有不少人覺得故事有傷體統,可有寵妻如命的晏代指揮使杵在那,他們根本翻不起什麼風浪。

她給杏雨這些話本,就是希望她能通過其中一些配角了解雲錦那類人,日後不要再無緣無故給人當槍使。雖然她知道這個願望完全不可能實現,畢竟這世上有白蓮花,就有慣着白蓮花的人,但最起碼明白后她心裏能不再那麼難受。

做完這件事後,她與晏衡便出了城。稍微喬裝打扮后化妝成一對普通的行商夫婦,給慶隆帝去一封秘折后,他們便跟着徐州城南來北往的車隊,慢慢在江南地片轉悠起來。

江南春日,日出江花紅勝火。泛舟在水鄉小鎮,體會著安靜祥和,兩人如普通的江南百姓般走過一座座小城,詢問著百姓生活如何。偶爾走街串巷,也能看到踏着木屐,或是其它細節處有異的倭寇,這時候晏衡便會憑藉高超的功夫跟上去,儘可能查探出一點訊息。

細節越來越多,一天天下來,當江南進入梅雨時節時,真相已經差不多被他們摸索透徹。

「昨天咱們路過的小鎮本來有兩家特別大的綢緞莊互相競爭,這次倭寇登陸時全都搶過一遍,看起來是互有損傷。可怪就怪在,倭寇只殺了其中一家的人,另外一家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將養幾天就好。倖存的那家說是因為他們躲得好,見倭寇來了趕緊撒錢吸引他們注意力,自家人趁機趕緊跑。而所有人也都說,死了的那一家是守財奴,要錢不要命,但我覺得應該不是這樣。」

住在鎮北侯府暗中置下的小院中,衛嫤說着昨日新查出來的事。

晏衡點頭:「我詢問過兩家長工,反倒是被滅門的那家給的工錢高一些。只所以傳出這樣的名聲,大概是那家對下人管束比較嚴,心胸狹隘之人心懷怨恨之下便這樣散播謠言。」

「天資聰穎、有望復興家族的幼孫,死於□□下;體弱多病的當家人被倭寇驚嚇而亡,留下孤兒寡母無力保住家產;正值壯年為官清廉的縣令不幸亡故。阿衡,自打咱們離開徐州城,這是第多少次巧合?」

晏衡臉色有些凝重:「當日在徐州城內,小二說倭寇殺人不犯王法時我還有些不信。如今這麼多巧合下來,也由不得人不信。得虧當日阿嫤想出此暗訪之策,不然還不知有多少人蒙受不白之冤。」

「我單以為西北貧瘠才致官員如此,沒想到江南竟也是如此。雖然此地為官者不像周千戶那般明目張膽,可這樣雇傭地痞流氓甚至倭寇為非作歹,出了事就推他們出去頂缸,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此等作為簡直比前者更可惡。江南膏腴之地,每年單兩季的冰敬炭敬就不是一個小數目,歸根到底還是人心無足。」

滿臉感慨地說完,衛嫤若有所思地看向晏衡:「若是咱們沒那些買賣,阿衡是否也會像這些貪官污吏一樣。」

擰眉思索一番,晏衡搖頭:「西北官員清苦,初為官時我肯定能堅守本心,可時日一長周圍人都貪,大概我也會隨波逐流。當然這些都做不得准,誰叫為夫娶了個財神爺,每兩年庫房內便堆滿了金山銀山。」

聽前半句時衛嫤心忍不住往下沉,但聽他後半句話鋒一轉,正在為所見所聞痛心的她也忍不住揚起唇角。

「別光說我,咱們成親前阿衡可是有不少買賣。」

「若不是娶了阿嫤,指不定現在為夫還是那個被吳家欺壓的小旗。這還是最好的結果,稍微倒霉點,指不定哪天就被吳大人派出去送死,也許這會墳頭草已經三尺高,更別提把那點買賣名正言順地擺出來。」

「阿衡可別咒自己,這不都好好的么?咱們倆誰也離不開誰,真說起來還是夫榮妻貴,阿衡待我要更好一些。」

晏衡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或許江南水土真的養人,這段時日走走停停,雖然稍顯勞累,但阿嫤精神比在西北和京城時好了很多。眼看着還有三個多月她就要生了,日後他們會有更多孩子,這個家也會越來越多,誰多做點誰少做點,實在沒必要計較那麼多。

「我去給皇上寫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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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自打三月里太子被圈禁后,春暖花開的京城卻像遲遲未走出寒冬般,站在城樓上遠遠看去一片靜寂。官員上朝時儘可能裝鵪鶉,城內大戶人家辦親事時也儘可能低調,就連市井小民走路時也盡量輕手輕腳。

人人都清楚,在這片平靜背後,醞釀着更大的風暴。

太子做儲君十餘年,身邊早已聚集起一眾黨羽。如今太子倒台,留下的這些黨羽也成為武王和魏王爭先搶奪的目標。以禮賢下士脫穎而出的魏王,在爭奪朝臣支持上擁有天然優勢。武王也知道這點,在徵求致休在家的賀意見后,他將目光瞄準了兵權。

隨着太子倒台,吳家滿門也遭了秧,滿門男丁更是一個不剩。吳家倒了,西北軍可還好好地呆在涼州。雖然現任指揮使是晏衡,可他才在涼州多久,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比不上吳家在西北二十年的經營。俗話說「文人造反三年不成」,慶隆帝為何一言九鼎,還不是他通過頻繁調動武將,將整個大越兵權掌控在自己手中。

賀國公是這樣說的,武王也深覺他所言有理。這回他也學聰明了,明面上裝着與魏王爭取□□羽支持,暗地裏他其實一直在聯繫吳家舊部。吳良雍回京后本就投靠了他,如今舊部見他扔不忘本,心思單純的武將很快對武王讚賞有加,徹底倒向他那邊。

就這樣兩王暗地裏小動作不斷,反倒將端王與平王入六部的事給忘到一邊。在度過最初的適應期后,端王很快習慣了禮部。在他習慣后,就體現出有個好母族的益處。這是他第一次當差,本身沒什麼經驗,但文史候府最不缺的經驗。正經外孫入朝,外祖父、舅舅之類的點撥兩句,這總不算太過吧?淑妃親自教養出來的皇子,怎麼可能是蠢笨之人,文史侯府那邊稍微指點一二,端王這邊很快便明白那些彎彎繞,沒過多久處理起政事便駕輕就熟。

端王與平王年齡相仿,在皇子所時住所相鄰,每日清晨結伴入上書房,下學后更常聚在一起玩耍。在諸皇子中兩人關係最為親近,所以這會端王稍稍得閑,便去戶部幫起了平王。平王本身也不是蠢笨的,生有啞疾依舊能在皇宮裏活下來,平安長到封王開府,實際上他比正常人還要聰明那麼一點。

收到端王的善意,他也投桃報李。正好端王快要成親,平王舅家是內務府管事,閑來無事他代宮中母妃回舅家坐坐,一來二去這意思也就傳明白了。

於是在武王和魏王爭得不可開交時,剩餘兩位皇子暗中關係卻越來越好。

武王那點小伎倆能瞞過魏王,卻瞞不過龍椅上的慶隆帝。

乾清宮後殿內的燭光比三月時更亮了些,坐在御案後面,摘下西洋鏡眼前一陣模糊。倚在靠背上,慶隆帝閉眼,眼角是化不開的憂愁。他也是經歷過奪嫡的人,他那輩成年的皇子甚至要比現在多得多,加之父皇晚年醉心煉丹,當時朝堂局勢也要亂很多。從那裏面混下來,讓兄弟們一個個抑鬱而終,他什麼手段不知道。正因如此他才有些納悶,這些兒子也不像蠢的,怎麼連這點事都看不清楚,反而爭得跟鬥雞眼似得。

爭那些牆頭草般的朝臣支持,他可以當做沒看見,可把手伸到軍權上,這就無異於揭他逆鱗。

視線掃過江南呈上來的秘折,他不知第多少次慶幸西北貪腐案揭開后,他沒有沉浸在太平盛世的安逸中,而是毫不猶豫地戳開了膿包,露出裏面臟爛臭的本質。看看這兩年查出的種種貪腐,那觸目驚心的數額讓他絲毫不懷疑,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用不了多少年大越就會走上前朝老路,在盛世中養一群蠹蟲,任由他們啃爛這片錦繡江山,最終改朝換代。

晏衡也該回來了,可江南派誰去好呢?

武王、魏王肯定不行,太子已廢,剩下的只有端王和平王。就他倆吧,慶隆帝揉揉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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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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