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解決大麻煩
光弼請了一天假，然後讓兩個頑童帶着他去尋找那個敲詐雲天的乞丐，兩個頑童引著光弼在街上轉悠了一會兒，忽然一個頑童指著前方叫道：「就是他。」
前面一個乞丐神情慵懶地蹲在街頭曬太陽，光弼誇獎兩個頑童道：「今天你們辛苦了，等會兒我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太好了，」兩個頑童異口同聲叫了起來，其中一個叮嚀道：「大哥哥可不要反悔哦。」
「放心吧，中午去我家找我，把你們要好的小夥伴都帶上，我請你們吃個飽。」光弼在其中一個雀躍不已的頑童頭上揉了一揉，笑道：「現在大哥哥有事，你們自個兒玩去吧。」
光弼慢慢走到那個乞丐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他。乞丐在陽光下閉目養神，他的臉上有點臟，身上的衣服有點肥，但並不是很舊，質地也不錯，似乎是從哪家討來的或者偷來的。這個乞丐長得並不難看，臉很有型，氣色也很不錯，年齡應該不會超過四十歲。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地方遇到他，你很難想像到他是個乞丐。
乞丐大概感覺到有人在他面前，他慢慢睜開眼來，下意識地乞求道：「可憐可憐我，給點錢吧......」
光弼微笑道：「你抬起頭來，看看我是誰。」
那乞丐一愣，抬起頭來，看到光弼，臉色立刻難看起來。
光弼看到他的眼睛，也是一愣，感覺怎麼好熟啊？光弼又盯着他細看了一會兒，忽然明白自己為何會有似曾相識之感了，這傢伙雖然落魄，但在他眉眼之間竟然能尋到雲天和庭玉的影子。
難道他是雲天和庭玉的父親？光弼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他再凝神看時，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淡了。
乞丐慢慢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光弼開門見山地問他，「說吧，你為什麼要敲詐雲天？」
乞丐笑嘻嘻地說：「老爺在說什麼呀？我沒聽懂，雲天是誰？」
光弼很有耐心地給他解釋，「雲天就是我家裏的那個小姑娘，你不會不認識吧？」
「我道是誰呢。」乞丐慢悠悠的道：「原來改名叫雲天了。」
光弼喝問道：「你為什麼要敲詐她？」
「我哪裏敲詐她了？」乞丐很無賴地笑着，「她是我女兒啊，女兒孝敬父親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這傢伙果真是雲天的父親！光弼愣了一愣，道：「以後不許再去敲詐雲天，你沒資格做她的父親。」
那乞丐看光弼的眼神很貪婪，彷彿他是金山銀山一般，光弼只覺嫌惡得要命，如果不是關心雲天，他早就轉身走了。
乞丐笑嘻嘻的道：「老爺為我家丫頭這麼操心，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老爺如果喜歡，乾脆就收她做妾吧。」
光弼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乞丐笑道：「我是認真的啊。老爺喜歡，那是我家丫頭的福氣。你收了她，我臉上也有光彩啊。」
這傢伙什麼意思？聽這口氣，似乎還想給他當岳父？光弼以前覺得子儀的臉皮厚得要命，現在才發現原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正厚臉皮的人在這兒呢。
乞丐親熱地伸手在光弼肩上拍了一拍，笑道：「老爺，我肚子還餓著呢，咱倆能不能坐下來慢慢的邊吃邊聊啊？」
光弼沒好氣地問他，「你想去哪兒坐着？」
「就去花門樓吧。」乞丐想也沒想就道：「只有去那裏才能顯得老爺有品位啊。」
光弼皺了皺眉，一言不發地在前面帶路。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花門樓，酒樓門前的胡姬熱情地迎了上來，彎腰行了一個禮，笑着招呼道：「歡迎客官光臨啊。」光弼點頭一笑，走了進去，乞丐也跟在後面要進去。胡姬臉若冰霜地伸手攔住他，喝斥道：「跟你說過多少次呢，要飯上別處去。」
乞丐也不著惱，嬉皮笑臉的道：「我今兒不是要飯來的。」他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光弼，驕傲無比地說：「這位老爺請我的客呢。」
聽到他們的對話，光弼有點哭笑不得，他轉過身來，對那胡姬道：「這位確實是我的客人。」
胡姬滿臉詫異，不再阻攔了，乞丐大模大樣昂首挺胸地走進酒樓。
光弼帶着乞丐進了一個雅間，兩人落了座，光弼拿起桌上的菜譜，往乞丐面前一放，道：「想吃什麼你自己點吧。」
乞丐高興得抓耳撓腮，他雙手接過菜譜，得意洋洋地吩咐侍候他們的胡姬，「上好的葡萄酒一壺、嫩牛腰子肉一盤、烤乳豬一隻、紅燒鱸魚一個......」
胡姬記下菜式，微一躬身，輕啟朱唇，「請兩位爺稍等啊。」
目送胡姬離開后，光弼問那乞丐，「叫上這麼多，你吃得完么？」
乞丐笑嘻嘻的道：「吃不完可以兜著走啊，難得老爺請我的客。」
光弼不覺又皺起眉來，忍着心底的厭惡問他，「你是什麼時候找到雲天的？」
乞丐笑道：「半年前就找到了，第一次看見她穿得漂漂亮亮的走進老爺家去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呢。那丫頭真好命啊，居然有老爺這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寵著。」
光弼嘆了口氣，問道：「在下該如何稱呼你呢？」
「不用這麼客氣。」乞丐樂呵呵的道：「別人都叫我殷大，老爺也叫我殷大吧。」
「殷大。」光弼跟他商量道：「雲天挺可憐的，你不要再敲詐他了。你正當盛年，有手有腳的，隨便做點什麼小本生意都成啊，為什麼要去敲詐你女兒呢？」
殷大難得地發起愁來，嘆道：「做生意要本錢啊，我一個乞丐，一日三餐都成問題，哪裏來的錢做生意啊？」
光弼眼前一亮，想也不想就道：「本錢不是問題啊，只要你踏踏實實過日子，我可以提供你做生意的本錢。」
乞丐興奮起來，笑道：「老爺這話可是當真？」
光弼點了點頭，道：「當然了。」
乞丐高興得手舞足蹈，胡姬端著酒和一盤香噴噴的牛腰子肉進來，放到桌上，乞丐也不要胡姬侍候，殷勤地提起酒壺來，給光弼斟了一杯酒，雙手端著，畢恭畢敬地送到光弼面前，然後給自己斟了一杯，他雙手舉起酒杯笑道：「老爺真是一個大好人啊，殷大敬你一杯，祝老爺繼續陞官發財。」
光弼見殷大有心向善，他也高興起來，舉起酒杯，笑道：「也祝你生意興隆。」
殷大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幹了那杯酒，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挾了一大筷子肉送到嘴裏，腮幫鼓鼓的邊嚼邊道：「有老爺這樣的大好人罩着，我殷大也一定會時來運轉的。」他又挾了一筷子肉送到光弼碗裏，慷慨的道：「老爺您也吃。」
菜一道一道的陸續上桌，殷大眼放綠光，嘴唇上的油沫兒亮晶晶的。光弼搖了搖頭，瞧他這饞樣，簡直就跟餓牢裏放出來的差不多。
殷大吃肉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光弼估計他已吃撐了，微笑着問他，「以前我跟雲天去找過你幾次，沒找到，你跑哪兒去了呢？」
「其實我一直在河西，不過是走村串戶的到處吃百家飯。」殷大打了一個飽嗝，道：「那時候我運氣不好啊，老爺您這樣的貴人登門我卻不在家，這不是活該受罪嗎？」
「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嘆氣了。」光弼笑着安慰他，「知道嗎？你兒子庭玉也進了河西節度府。雖然現在只是一個小兵，不過他本事不錯，做軍官只是遲早的事。」
「我兒子不叫庭玉啊，莫非他也改名了？」殷大疑惑地問。
光弼點了點頭，道：「是，他還改了姓，現在他姓郝，郝庭玉。」
「他娘的，居然不跟老子姓了。」殷大不滿地嘀咕一聲，接着又笑道：「其實前幾天我就發現我家那小子也在老爺家裏了，那小子能進節度府，當然是老爺罩着他的緣故啊，老爺是一個大好人啊。」
光弼被他恭維得渾身不自在，站起身來，道：「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下午你去我家拿做生意的本錢吧。」
殷大見光弼要走，他着急起來，趕緊起身，點頭哈腰的挽留道：「老爺別急着走啊，您都沒吃什麼東西，再吃一點兒吧。」
「不用了。」光弼道：「你自個兒吃就成，吃不完的打包吧。」
「那個。」殷大更加着急起來，愁眉苦臉的道：「老爺，您把賬結了再走吧，殷大是個窮人......」
這傢伙！這麼熱心的挽留他，原來是怕他不結賬呢。光弼搖了搖頭，笑道：「放心，賬我會結清的，你慢慢吃。」
光弼一保證，殷大立刻鬆了口氣，一屁股坐了下來，拿起筷子繼續大吃大喝。
這傢伙當了這麼多年的乞丐，應該已受到教訓了吧？但願他從此能改掉壞毛病好好的過日子。如果他變踏實了，雲天和庭玉大概也不會嫌棄甚至痛恨他吧？
光弼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一時心情大好，結了賬，匆匆走出酒樓，徑自往家裏而去。他要趕緊去告訴雲天：她父親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雲天為這個父親一個人悄悄的不知煩惱了多久，現在也該輕鬆輕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