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衛邵歌回來這麼長時間,從來都沒有和家裏聯繫,更沒有回家裏去過,就已經足以說明他的態度。

眼看舒雁臉色一下就變了。

笑成頓時一陣心煩。

本身見到衛朝華來訪,他就覺得沒什麼好事。實話說吧,他調整cc的戰略方向,原因之一,就是給衛朝華一個警告。那天出事之後,s市的公安系統非常重視,三番五次來找笑成了解情況。

當然,各方施壓也是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笑成更加操心衛邵歌,就沒有分出太多精力去跟進。一應事情,都交給周圍人處理。s市為此警力全開,只在河裏發現一把被拋棄的□□,指紋已經完全無法提取,而嫌犯蹤跡則順着山間路蜿蜒而上。

因此即使s市公安加班加點,一時間也沒有進展。

對於艾森……已經到了再不能心慈手軟之時——

cc的全面撤資一直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進軍s市本來就不是一鎚子買賣,前期兩手準備規劃做的很謹慎,現在全盤撤資就很順利。

這對s市影響很大,s市的領導班子為此焦頭爛額,甚至還找到了s大的校長,輾轉聯繫到當年的導師,再請導師聯繫笑成。

cc態度堅定,徒勞無益。

本以為能讓衛朝華得到些教訓,知道有些人是輕易招惹不得的……但看起來衛朝華倒是底氣足得很,真以為他在沒有別的手段?

蔣郭澤昨天才給他說,若是碰上一個不識相的,說不得還以為你好欺負呢?這可不就遇上了?

看舒雁臉色微變,衛朝華像是一尊石像一般牢牢攔在病房門口。笑成攬了攬舒雁肩膀,「媽,既然衛先生要辦理出院,你不如先去把我們抵押的證件取回來,再把預繳的住院費清算一下。衛先生『身居高位,家底殷實』想必不樂意在這些零碎銀子上盛我們的情。」

這話有兩層意思,一是暗示對方收入有些不幹凈,二是刺一刺衛朝華「不在乎」cc撤資帶來的巨大損失。

舒雁當然聽不出這些,但話語里的不客氣還是聽得明明白。

她遲疑了一下,覺得就算有什麼也還是要和兒子私下裏說,當下點點頭,轉身就下去了。舒雁素來待人接物十分周全,這次轉身離開前也沒有再和衛朝華說一句。

衛朝華的話讓她起了疑心,但外人面前,她自然是維護笑成。

等舒雁走了。

笑成姿態頓時一改,一手放進口袋,漫不經心客氣了一句,「衛先生,我有兩句話想和邵歌私下說說。」

衛朝華臉皮抽了一下,仍舊維持着氣度,「那真是巧了,我剛好也有幾句話要和你講。」

笑成「哦」了一聲,「不知道是公事還是私事?」

這是明知故問。

cc記者發佈會之後,s市再沒幾個人能聯繫到cc的高管,衛朝華此時來這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堵笑成。

只是笑成不明白了,既然有求與人,怎麼也要有個該有的態度,衛朝華哪裏的底氣?

他並不知道這事倒真不是衛朝華的手筆,只餘光看見衛邵歌手上的輸液袋馬上見底了。

頓時站直了身體,淡然道,「能讓衛先生這麼說,想必是要事,既然如此——」話語一頓,客氣道,「就請您等等我和邵歌先把話講完。」

十分不買面子。

但就目前而言,能跟cc決策人有一個搭話的機會……卻比面子更加難得。

衛朝華臉色難看,最後還不是往一邊讓了讓。

輸液袋果然已經見底了,笑成快步走進去,一邊去調輸液的流速,一邊伸手要去按鈴。

如果不是剛剛衛朝華那幾句絲毫不留情面的話,笑成即使再心緒煩躁,也會給對方留幾分客氣。

畢竟是邵歌的父親。

「不用。」衛邵歌攔了一下,自己給自己把針頭拔了,他動作又快又狠,笑成眼睜睜看着幾滴血花賤了出來,手背上沒幾分鐘就腫了起來。

笑成捉住他手看了一眼,心疼起來,訓了他一句,「你急什麼?」

衛邵歌給他笑了下,「沒事兒。」隨即握住他手腕,盯着他眼睛道,「這事兒我自己來。」

笑成打量着他的神色,突然回頭看了一眼衛朝華。他已經退到走廊上,正來回走着講電話。笑成就抽出胳膊轉身過去把門關上,又從裏面上了鎖。

重新走到衛邵歌跟前,把他的手放在手裏緊了緊,「你爸是什麼意思?」

衛邵歌就那麼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反手捉住笑成,低聲道,「恐怕是想讓你辦事,你不要隨便答應。」

笑成看了他兩三秒,也不問為什麼,只說「聽你的」,又想起什麼,「我記得上學的時候,有一次禽流感封校戒嚴,你說和家裏置氣。」

衛邵歌「哎」了一聲就沉默了。

笑成握住他的手在手心裏來回揉捻著,表面上依舊平靜,其實已經十分心煩意亂。

好像一直來視而不見的諸多問題這麼一下子全都湧現在面前。比如衛邵歌家裏,比如他媽舒雁,比如衛邵歌本身。

尤其是現在,衛邵歌身體還在恢復,衛朝華就要讓他出院,笑成心裏是根本不願意的,只要衛邵歌稍微說一個「不」字,他怎麼也會想辦法……但看起來,衛邵歌竟似乎是同意的。

畢竟是衛邵歌家事。

而他也似乎並不願意讓自己插手。

腦子裏一閃而過,在江邊救溺水小孩那一次,衛邵歌曾經提過,他媽就是溺江而亡。除此之外,再不見對方提過自己家事。

這其中肯定有他的原因,而這個原因肯定是對方不想他知道的。

如果是以前,他或許還會為此生氣,但這麼諸多種種之後,笑成更加不願意勉強對方——並非是將對方看作需要照顧的病人,而是當作……必須要切膚愛護之人。

「你真要自己一人解決?」笑成手上動作一停,心平氣和低聲問他。

他向來克制,內心裏情緒不泄露分毫。

衛邵歌微微仰起下巴,目光顯得十分專註,露出來一截細膩柔韌,看起來極其可口的脖頸。

實際也是如此——

一些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從衣服下面露出來。

笑成呼吸快了一下。

衛邵歌反手握着他手腕,手心滾燙得不行,呼吸也是灼熱的,「我媽走之前讓我要聽我爸的話。」

剛冒出點頭的旖旎心思頓時消散了大半,笑成心裏微微一沉。

就聽到下一句,「但這一次恐怕不成。」

衛朝華帶衛邵歌離開的時候,臉色相當不好。

原因不過是笑成一句,「恐怕不成。」

這本來不至於將他氣成這樣,既然有求於人,自然有了所求不得的準備。何況他們本來就不抱太大希望,更多只是想試探一下笑成的態度。

關鍵在於笑成這句話的時機——衛朝華才起了個話頭,笑成就平淡卻堅決的拋出這麼一句。

擺明了徹底不合作的態度。

坐上車,司機開動車子,前面衛朝華的秘書遞了幾份文件過來,衛朝華看了兩眼,就轉手遞給衛邵歌。

衛邵歌抬起胳膊不免一連串的牽動傷口肌肉,一陣抽痛,他臉上跳了下,一聲不吭的接了。低頭掃視一眼,馬上就抬頭看向衛朝華,冷聲道,「爸,這個不行。」

「回來也不知道先和家裏聯繫?」衛朝華右手平平的放在膝蓋上,背脊筆直,也不看衛邵歌,只是語氣稍微溫和了一點,「在國外治療的怎麼樣了?」

遇到紅燈,車子一個剎車。衛邵歌身子前傾,立刻握住了扶手,背上一陣抽痛,他剋制下來,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態度,「這個不行。」

衛朝華就「哼」了一聲,「什麼行不行的?你還真能跟那個笑成一輩子了?」

車廂里一時安靜的沒有聲音,衛朝華等了半天,沒聽到反駁之類,胸腔里的悶氣也消散了些,「我以前沒有重視到這個,你現在好好看病才是最要緊的。你現在因為生病了才走錯路,沒有人會責怪你,但是要迷途知返。」

這一句說完,依舊許久沒有回應。衛朝華索性不再推心置腹,直接閉上了眼,「等你病好了就知道家裏現在是在為你好。」

直到車子到達目的地停下來,車廂里都是一陣安安靜靜,衛朝華這時候睜開眼,才注意到衛邵歌臉色難看,大汗淋漓,後背上被鑽了窟窿的地方正往外漫出一片殷紅。

舒雁辦完手續上來的時候,笑成正靠在安全通道裏面抽煙。看見舒雁走出電梯,他立刻站直身,同時掐滅了煙蒂。

「媽」笑成叫了一聲,攔住舒雁往病房那邊去,「人已經走了,咱也回去吧。」

舒雁本已醞釀了許多話,突然聞到一身煙味,立時就頓住了,一邊打量著笑成神色,一邊斟酌道,「要不然吃個飯再回去吧?」

笑成眉目恍然,露出些歉意,「好啊,媽我再陪你逛一逛吧?」

舒雁這才乖呼出一口氣,「行。」

她有些看出來了,笑成是真心喜歡人家孩子,至少也是真真放心尖上惦記的。

她自認為不是什麼封建家長,這時候卻也只能嘆氣不語。

察覺到舒雁不自覺皺眉,笑成立刻脫下外套丟到了座位後面,同時打開了空氣過濾。他甚少抽煙,在女士面前從來很有風度。

更不要說這是他親身母上。

離開醫院之後,笑成先是帶舒雁去經貿全球嘗了rj的法式糕點,也是全亞洲唯一分店。

之後照顧舒雁口味,在思南路一家老店用了中式晚餐。晚上又陪她逛了許多商場店鋪。

s市最繁華的十里洋場,燈火迷離沉寂於大江之中,彷彿極有心機的美人,不動聲色,盡惹喧囂。

笑成一路給舒雁介紹s市人文歷史典故,興緻勃勃,絲毫不提今天的事情。

好似身處這一片繁華,其餘的孤寂凋弊就從此與己無關了一般。

等到晚間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多。舒雁滿以為笑成今晚不準備和自己談一談今天的事,沒想到笑成把給舒雁買的大包小包放進房間之後,折身出來,開門見山地道,「媽,您今天想跟我說什麼?」

舒雁微微吃驚,她轉身把外衣收拾妥貼,在衣架上掛好,藉機理清了思緒。才轉身示意笑成坐下,「媽想跟你聊聊。」

笑成一點頭,在舒雁身邊坐下了,目光看向她,「您說吧,我聽着呢。」

舒雁拍了拍笑成膝蓋,「你和衛邵歌那個孩子……你們倆的事我這兩天也看到了。」她目光落在笑成嘴角絲毫不見慌亂的笑意上,嘆了口氣,「我沒什麼好阻攔的,但只有一件,我怕你後悔。」

笑成嘴角笑意漸收,「媽,你不用擔心這個……」

舒雁搖了搖頭,「你現在還不懂。我不是不能接受你喜歡上一個同性。我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就知道這不是一種生理病態,雖然到了自己,心理障礙不是沒有……但媽看得出,你是真心喜歡人家。如果光是這樣,我也沒有什麼要多說了。但如果他父親意思我沒聽錯,這孩子精神上……有些……有些……」

她遲疑了一下。

笑成笑意收斂不見,「媽,誰都會生病,他也只是生病了。」

舒雁吸了口氣,「這種病和一般的病不一樣,笑成,他會改變一個人,他會把人變得不像人。等到那個時候,你的感情依託什麼存在呢?你能看清楚自己愛的是哪一片影子呢?一年後呢,十年後呢?你讓他心甘情願拔掉了自己的爪牙,等你的愛意被一天天消磨乾淨,他已經再無自保之力,到那時,你要讓他如何自處呢?」

看着笑成微有些怔愣的樣子,舒雁緩緩收住了話頭。

直到笑成唇齒微動,她在對方開口之前,「你爸爸那裏,留下了一些病人的觀察記錄,有的樣本長達十年,你有時間就回家一趟,好好看看。然後……」舒雁深眼看他,「再做決定。因為媽知道,就算你將來有一天不愛他了,也不會願意傷害他,所以你要想想清楚。」

舒雁說完這些話,留下笑成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間里。

沉思不語。

從今天下午到晚上,他一直在反覆的想,如何說服舒雁接受他和衛邵歌的事。他能準確的推測到舒雁顧忌的原因,卻沒有料想到對方會選擇這樣一個勸服他的理由。

儘管從頭到尾,舒雁都沒有說任何一句,笑成和衛邵歌,未來可能面對的,但卻將一個極有可能的圖景呈現在他面前。而笑成也必須要承認舒雁說的……對。

無論是兩年前還是現在,他都沒有多少信心。不同的是,這一次他選擇了嘗試和堅持,並且為此做出了承受任何結果的準備。

他願意付出。

時間,精力,感情……以及真心。

並且學着,相愛、相處。

而舒雁也看出了這一切,恰到好處的找到了他最顧忌和不確定的地方——笑成可以接受一個不盡如意的結果,即使為此付出代價,卻不願意對方來承受這些。

而舒雁告訴他了一個可能。

他或許非但不能保護對方,甚至更有可能傷害對方。

睡覺之前,他靠坐在床上,打開一本壓在枕頭下面的書,翻到書籤夾住的那一頁——

「能夠使我漂浮在人生的泥沼中而不至污陷的,是我的信心。」

他將取下來的抽象音符形狀的書籤放在了枕頭下面,然後從床頭柜上摸到一支筆,在這句話的旁邊,緊接着寫下這麼一句——

「能夠使我承受生命所不能承受,是我的執迷。」

短短兩天,cc撤資的報導就席捲了國內大小報紙頭條,在網上也引起了極大關注和報導。雖然在境內媒體一壓再壓之下,暫時還沒有出現境外報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一次事情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就光是當時那位cc發言人口中那一句,「守法的公民不會生活在一個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的社會,而一個守法的企業也一樣」,已足夠誅心。

而同樣,發言人口中背後那件讓cc臨時改變發展策略的事,也引起了諸多猜測和熱議。

衛朝華在二十年前,步入仕途伊始,就對自己未來的發展做出了很清楚的把握,這其中不包括和他的第一任妻子的婚姻。

衛朝華和衛邵歌的母親認識的時候,剛剛進入中央黨校學習。那時他二十歲出頭,除他之外,班裏最年輕的學生也已經二十六歲,正是其中最為風華正茂的。

那是他對未來最有信心的一段時期,工作不久就被推薦到中央黨校,家裏在他身上寄託了許多希望,調動了所有資源為他打點……這一切都無不說明,未來已經一片光明。而衛朝華自己,也從不懈怠,不但成績優異而且朋友眾多,下課就約各種朋友打球,很受歡迎。

他理所當然的吸引到了一位年輕助教的注意,他們相戀之後沒多長時間,就開始談婚論嫁。女方二十五歲,這在當時對未婚女性而言,是一個不小的年紀。而衛朝華才二十二,他還不想這麼早把自己束縛在婚姻里——尤其是,在沒有斟酌的比較和仔細選擇之前。

他覺得太過輕率。

而在這個時候,他見到了自己女朋友的父親,竟然就是他正就讀的中央黨校的校長,在這之前,他只知道對方姓邵。

而他的女朋友,叫邵書澍。

後來變成了衛邵歌的母親。

這一次婚姻完全在衛朝華計劃之外。

他雖然喜歡她,卻還沒有那麼喜歡,也或許像是他這樣的人,即使喜歡一個人,也要再三斟酌,才能邁出下一步。

這些開始的全部,在於邵書澍父親的反對。

極其強烈的,堅定的,甚至頑固而不可理喻的反對。

甚至聲稱,如果邵書澍執意要和衛朝華結婚,那麼就要和她斷絕父子關係。

邵書澍尚在遲疑,衛朝華反而一掃之前的猶豫,迅速說服對方,隨即結婚了。

他們生下了一個兒子。

就像是為了證明邵父口中「貧賤夫妻百事哀」「不可能長久」都是放屁一樣,衛朝華給兒子起名,叫衛邵歌——年華如歌。

邵父即使不同意,卻也不得不接受,即使嘴裏說着和女兒「斷絕關係」,卻還是想辦法調動手裏資源,給衛朝華鋪就了一條坦蕩之路。

那時候衛朝華而言,妻兒雙全,前途無限,良辰美景,莫乎如是。

然而就在衛邵歌三歲的時候。

邵書澍生病了。

準確的說,是發病了。

起因只是一個很微不足道的原因——晚上的酒席上,有人誇讚衛朝華年輕有為,又將邵書澍和他錯認成了姐弟。

這本來只是一個誤會,一句奉承,邵書澍卻因此大發雷霆。

甚至發瘋喊叫,砸桌摔碗。

衛朝華根本想像不出,一向溫柔婉轉的妻子,竟然會變成這種樣子!

幾個小時之後,邵書澍恢復了正常的樣子,哭個不停,向他道歉。

衛朝華原諒了妻子。

而短短三個月之後,同樣的事情再一次發生,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邵父一力反對他們在一起——初見時那位溫柔美麗的助教,已經有十五年的精神病史。

因為恢復良好,她的父親安排她擔任助教工作。而在工作不到一個月的時候,她愛上了前來進修,英俊優異的年輕學員。他們在父親的反對下結婚,甚至生育了一個孩子。她維持着正常人的狀態度過了三年或許是人身中最美好,也最清醒的時光,卻在突如其來的某個晚上,落成一地破碎狼藉。

自卑,恐懼,不安,還有深深的愛……從一個突如其來的裂口之中,爆裂出來。

他們再不可能如同之前那樣生活,衛朝華也無法做到心無芥蒂。

於是日復一日,愈加灰暗,晦澀,壓抑,沉重。

直到有一天,她自覺再也無力在冰冷窒息之中掙扎,放縱自己沉入了最深的水底。

她之所以選擇長眠,也是不想讓自己傷害到丈夫兒子。

她一生大約一直在犯錯,前半生因為父親無限度的愛護和寬容,才得以無虞。後半生才跌跌撞撞走出一兩步,就已經錯誤連篇,遍生荊棘。

但她始終做對了兩件事——

一是告別這毫無亮光的世間,得以成全保護了她深愛之人。

二則是,她這一生,都沒有傷害過自己唯一的兒子。

無論何時。

蔣郭澤一直在處理許多明面上的東西,經此一事,無論是他還是笑成,都決心要使用雷霆手段。

明面上cc撤資s市,同時取消大部分嵌入大陸的合作計劃來施壓,不過是最表面的。無論是笑成還是蔣郭澤,都並不覺得這就足夠了。

在通知警察的第一時間,蔣郭澤同時也託人在s市地下發佈重金,懸賞那個槍擊犯的蹤跡。黑白兩道的關係,他一向打理得很好,事先又有招呼,不至於有人非要和他們過不去——除非要和錢過不去。

然而這一次,蔣郭澤為求更加謹慎,繞過了這些人,直接找到了他爸爸在日本的幾位朋友。但他並沒有立刻就敲定生意,他和笑成商量這件事,因為笑成這兩年和陳琛交好,他自己也受過人家恩惠,而陳琛和日本幾大家族,一直都很不對付。

艾森在大陸伏筆不少,要借用非常勢力,港台兩島力所不及,就只有日本。

笑成稍一思考,覺得可行,但他必須首先聯繫陳琛,說明一下。

他想做得更徹底一些。

而日本那邊,笑成一直經營的的緙絲廠,從原料,生產機器到出口,都和日本有長期合作。這一次聯繫這件事,最好由他親自去一趟。

蔣郭澤也覺得可以,就問他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笑成沉吟了一下,「再過兩周吧。」

蔣郭澤的意思是儘早不晚,笑成肯定明白這個道理。雖說也不急於一時,蔣郭澤點頭同意了,腦子裏還在想着對方「過兩周」的緣由。

直到他們已經轉而研究了好半天消費策略,蔣郭澤猛不丁蹦出一句,「我想起來了!聽說衛少回家去了,原來你還沒搞定岳父大人?」

笑成話音一頓,沒理他一臉促狹,一本正經請教道,「怎麼,蔣公子有什麼高招要教我?」

蔣郭澤摸了摸鼻子,他雖然並沒有經驗,卻也不願意落下面子,挑眉道,「這有什麼的?說來說去還不就是那麼兩個,要麼是不願意自己兒子誤入歧途,再要麼啊,就是看不上你。」

他又想想,「以衛少對你的心思,妥當是一條道走到底了,因此第一個肯定不是。我估摸著,估計是第二條。」

「你雖然青年才俊了,但不入人家眼啊,保不準衛少家裏,有什麼更好的選擇呢?」

第一任妻子去世之後,衛朝華迎來了人生中第一個寒冬——家中造變,仕途又因為被人陷害,險些一蹶不振。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給予他許多支持幫助的邵父,突然收回了援助之手,並且——從井口又扔下了一塊大石頭。

直到他徹底擺脫這幾乎十年的意外,重新走回正軌——就像他長久之前規劃的那樣。

和第二任妻子結婚。

一切才略有起色。

但這不過是開始。

在那之後的五年,在許多打擊和干涉之下,衛朝華數度起落,終於蜷居s市一隅,再不復當年頭角崢嶸之相。

而補救之前邵天建卻出乎意料的聯繫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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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難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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