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唔……」

聽到那邊的兩個夥伴在叫自己，卷卷挪動了下身子，嘴裏頓時發出了一聲微弱的悶哼聲。深入骨髓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從四肢百骸湧上來，讓他差點沒兩眼一黑再度被疼暈過去。

咬緊牙關，卷卷僵著身子等這波疼痛感過去，耳邊傳來的焦急吱吱聲讓他惶恐的心裏一陣酸澀，一雙圓溜溜的烏黑眼睛也因為委屈而變得濕乎乎的，眼淚啪嗒啪嗒地順着小下巴砸在手臂上。

這是什麼？大哥說的眼淚嗎？我怎麼掉眼淚了？卷卷艱難地低下頭，盯着自己胳膊上的水漬，下意識探出舌尖舔了舔，鹹的……

「小捲毛，你是被那些人類給折騰傻了么？」見男孩傻乎乎地舔著自己的淚水還一臉認真地嘗了嘗味道，長尾黑鼠甩著尾巴哼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把一雙紅眼睛深處的擔憂都給收斂起來。

旁邊的白色小萌鼠用它那雙黑亮的圓眼睛瞪了長尾黑鼠一眼，吱了一聲，頗有長輩風範地訓斥道：「小黑，卷卷已經這樣了，你別再欺負他。」說完，又沖着正在掙扎著坐起身體的男孩關切地叫道：「卷卷，別哭，你的身體怎麼樣了？是不是哪裏疼的厲害？」

「那些人類又對你做了什麼實驗？讓你成功變成人的時間比我推算出的時間早了32個小時，這樣透支能量肯定會給你的身體造成嚴重的負擔，真是麻煩啊……」被叫做小黑的長尾黑鼠用貴族般優雅的姿態調整了下蹲坐在籠子裏的姿勢，沖那邊的男孩吱吱叫完后又不滿地強調了一句：「大哥，每次都要我提醒你不要叫我小黑，請稱呼我為黑帝斯。」

白色小萌鼠蹲坐着的圓滾滾的身子動了動，像一個上了年紀的慈祥長者般搖搖頭嘆了口氣，不想再和患有重度中二病的老二糾結名字的問題，把注意力又都放到了那邊的卷卷身上。

卷卷眼睛裏已經不再不由自主地往外冒那些讓他困惑的金豆豆了，他也想和以前習慣的那樣蹲坐起來，可是剛剛被重組過的身體里還殘留着剛在實驗中承受高強度電擊的麻痹感，而且小短爪都變成了人類的手腳，不怎麼聽使喚，所以掙扎了好一會才擺出了一個東倒西歪的彆扭蹲坐姿勢，額頭上軟軟的捲毛兒都已經被汗打濕了。

「吱嘶……」從火辣辣疼著的嗓子裏擠出一聲嘶啞的怪異叫聲，卷卷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一下子瞪圓了眼睛，頂着一頭軟絨絨金色捲毛的腦袋艱難地扭了扭，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那邊籠子裏的兩隻哥哥。

面對眼巴巴望着自己求救的小捲毛兒，白鼠老大頓時就心疼了，連吱吱叫的聲音都提高了幾度：「卷卷，你先別急，你剛變成人，還不會說話是很正常的事，嗓子是不是很疼？那些人真是太過分了，做實驗從來不考慮我們的承受能力……」

眼看着大哥要有嘮叨起來的趨勢，大腦高度變異的黑鼠黑帝斯立刻開口打斷了小白鼠一連串的吱吱吱，不客氣地教訓起了呆呼呼的老么：「小捲毛，你的腦袋已經退化成單細胞生物了么？你不是已經進化出了能用腦波意念和生物交流的能力，完全不需要開口說話的好么！」

頓了頓，它揚揚線條優美的小尖下巴，斜睨著習慣性垂頭乖乖挨訓的卷卷，即使身高體型上已經無法再俯視從小毛球變成男孩的卷卷了，黑鼠的氣勢和智商也能完全秒殺對方：「先前我教給你的東西難道都和食物一起吃進肚子裏去了？沒有？哼……」

黑鼠慢條斯理地把兩隻前爪環抱在胸前，低哼一聲，頓時，搖頭搖到一半的卷卷就僵住不敢動了。男孩眨巴了下烏黑的大眼睛，抿緊唇，調動自己的腦波交流能力回應二哥的吱吱叫聲：「我知道錯了，二哥。」

小捲毛兒只是性子有點呆，智商可不比正常人類低，也不傻，即使沒什麼心眼兒，他也知道自己可以和大哥撒嬌玩鬧，但是絕不能和二哥頂嘴，不然就慘了。被二哥教訓得多了，卷卷也自己總結出了一招，那就是不管二哥說什麼，先乖乖低頭認錯就對了。

總是像護崽的老母雞一樣護著弟弟的大家長白鼠老大連忙站出來，扭頭沖高傲的黑鼠長長吱了一聲，聲音里已經帶上了貨真價實的責備意味：「小黑！」

黑帝斯的囂張氣焰頓時被大哥的一個瞪眼給熄滅了，悻悻地用尾巴一下下拍著籠子，沖卷卷叫道：「那我就再強調一遍，第一，絕不能讓那些人類發現你的真實智商；第二，絕不能讓你的其他特殊能力都暴露，永遠不能讓敵人摸清你的所有底牌；第三，絕不能讓人類發現我們之間的交流，尤其是你現在變成人，更要注意不能露出任何馬腳；第四，其他注意事項以後會隨時做補充。」

將這些條條款款重複一遍后，黑帝斯用爪子理了理自己末端稍微有些亂的蓬鬆長尾，這才不緊不慢地繼續叫道：「所以，現在你最好躺回去，不要看着我和大哥這邊，要知道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是在人類的監視之下，這間培育室里大大小小的監控設備至少有32個。先前我們都是鼠類形態還好，人類聽不懂我們的叫聲也看不懂我們的動作，可是現在你變成了人類，稍有不慎就會露出破綻，讓那些人類看出來你在與我和大哥交流的話，就會有更多更可怕的實驗等着我們，懂吧？」

一通教訓聽下來，本來身體就很虛弱的卷卷更是頭昏腦漲了，睜得圓溜溜的眼睛裏一片迷茫。不過他雖然一臉呆愣狀，卻很聽話地立刻乖乖躺下盯着頭頂白色的隔離箱頂，一雙白軟的小手下意識蜷到胸前，鼓鼓腮幫子，將自己的思維凝成交流腦波傳遞過去：「我都記住了，二哥，我不會讓那些人類發現的，去做實驗的時候也不會，我……我不怕痛！」

說到不怕痛的時候，男孩單薄的身體不由得顫抖了下，小嘴巴抿得死緊，白皙的小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了恐懼的神情。如果是剛剛經歷過的那種程度的實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忍受住，痛苦比以往經受的每一次實驗都要可怕百倍，也許，下一次自己就會和那些消失的同伴們一樣死掉了……

「卷卷！」白鼠老大心疼而焦急地吱吱叫着，用爪子狠狠撓了下鎖住自己的籠子，一道茲茲的電流從圓滾滾的爪子上釋放出來，不過轉瞬間就被用特殊材料打造的籠子給徹底吸收。

沒錯，白鼠老大的身體雖然變異成了腦袋圓身子圓尾巴圓連爪子也圓圓的小萌鼠，變異能力卻是最有攻擊力的超能力，能夠釋放出比巨型電鰻還恐怖的高壓電，電死個把人不成問題。

聽到大哥的叫聲，卷卷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把心裏想的都一股腦兒傳遞過去了，連忙磕磕巴巴地補救道：「大哥，你聽錯了，我一點都不疼，實驗也沒什麼可怕的，真的！」

即使知道自己這是在用意識波交流，小小的男孩還是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讓自己心裏有點踏實感，提醒自己不要再在大哥他們面前露出害怕來。從出生起就一直在實驗台上掙扎的卷卷其實並不怎麼害怕死亡，他只是怕痛，怕被折磨后的虛弱無力，最怕的卻是讓大哥、二哥擔心。

這是因為作為唯一一隻成功融合了神秘外星基因的實驗鼠，卷卷所要面對的各種實驗也是多不勝數，相比較之下，變異方向已經完全定型的白鼠老大和黑鼠黑帝斯所要面對的實驗也算是少的了。

每次當腦袋頂有着一撮小捲毛的金色小倉鼠被帶出培育室做實驗，一回頭就能看到兩隻哥哥露出的複雜而痛苦的眼神，卷卷很清楚那是他們在擔心自己，怕自己也和最初的那些同類們一樣死在實驗台上再也回不來，而這樣的眼神就是讓卷卷覺得最難受最害怕的東西。

「哼，腦袋總是短路的笨蛋！」黑帝斯不耐煩地扭身吱了一聲，驚醒了旁邊籠子裏因為卷卷的強作堅強而陷入自責痛苦中的白鼠老大，它自己卻爪子一個用力從心愛的長尾上拽了一撮毛下來：「你們倆想那麼多做什麼，有我在，一定會帶你們逃出這個該死的實驗室的！」

黑帝斯這一串人類聽不懂的吱吱叫尾音還沒有完全落下，一陣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起，隨即，警報聲響徹了整個研究所，培育室里明晃晃的燈光一閃，瞬間完全暗了下去。

爆炸聲、轟鳴聲、交火聲、驚呼慘叫聲……這座建立在太平洋小島上的研究所陷入了一片混亂，在一夥神秘入侵者的強攻下沒能支撐多久就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