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為卿殊死斗

第一百五十五章 .為卿殊死斗

阿翎的心驀地一緊,她深藏心底的害怕,終究有了一個答案。

原來,這臭丫頭這些日子費盡心思的幫她除去阿耶那父子,心底終究還是為了出這一口氣。

回想在大雲的那些日子,若是沒有她的狼狽出現,或許蘇折雪還是臨安花魁,而臭丫頭還是那個成日嘻嘻哈哈繞在蘇折雪身邊的小校尉。

若是沒有她的堅持,蘇折雪不會被阿耶那偷襲,便不會中蠱毒,不會只剩下一年性命,更不會因此步步推開子鳶,讓這臭丫頭那般傷心。

若不是因為知道了她的心事,蘇折雪又怎會犧牲自己來成全她與臭丫頭一世相守?

源自心底深處的愧意再次湧現,阿翎只覺得心頭甚苦,苦得有如刀攪。

「你說的可是蘇折雪?」阿耶傑放聲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突然,臉色一沉,咬牙道,「我最不該的便是相信薛子珏,相信你是個死人,讓你亂我好局,」他傷然看了阿翎一眼,「蒙蔽了蕭棧雪的心!」

「阿傑!莫要再糊塗!」阿耶那怒聲一喝,「如今我們父子唯有齊心才能殺出去!」

「摩烙大哥,老頭子交給你,阿耶傑的命,是我的!」子鳶凜聲咬牙,一振手中長劍,準備與阿耶傑一戰。

「好!你既想送死,我又為何不成全你?」阿耶傑恨然一喝,「這世間本就不該有你!」

「薛紫鳶,你回來!」阿翎心知子鳶萬萬不會是阿耶傑的對手,忍不住喚道,「朕命你回來!」

「阿翎,你別怕,大晉籠罩多年的蠱蟲陰雲,就由我今日一劍盪開!」說罷,手中長劍沒有遲疑一刻,朝着阿耶傑刺去。

阿耶傑錯步避開,袖中已暗藏了數只狼蠱,趁著子鳶一劍刺空,忽地甩袖而出,幾點黑星疾射向子鳶的背心。

「鏗!」

子鳶忽然反手彈劍,堪堪將狼蠱擋落腳下。

驚詫於子鳶武功的精進,阿耶傑只覺得心頭閃過一抹不祥之意,他微微側臉看向父親。照理說,阿耶一脈這百年來一直打壓離荒其他五部,摩巫部已滅,眼前那些摩巫殘部是如何都不可能與父親對上百招,可如今看來,摩烙與父親幾是平手,完全沒有敗意。

思來想去,阿耶傑發出一聲冷笑來,「原來如此!」

子鳶又一劍劈來,阿耶傑並不急於接招,反倒是下意識地躲開子鳶的攻勢,甚至回過頭來,對着阿翎冷聲道:「我今日便讓你好好看着,薛紫鳶是如何七竅流血,暴斃當下!」

「什麼意思?」阿翎心頭一涼,緊緊盯着子鳶,「臭丫頭,你回來!」

阿耶傑沒有回答阿翎,僅僅對父親道了一句,「父親,我們且與這些人拖上半個時辰,到時候必有轉機!」

阿耶那心頭本也奇怪為何今日這些人如此難纏,甚至心頭還是不敢相信,這些人如何能殺入國師府,破壞他的蠱母,當聽到阿耶傑的話,瞬間心頭明了,冷哼了一句,「原來如此!」

又是原來如此!

阿翎慌亂地在心頭思忖著這四個字的意義,視線中的子鳶步步緊逼阿耶傑,越來越佔上風,這些日子以來,子鳶除了偶爾回薛家一趟外,其他日子多與她一起處理政事,從來不曾練功什麼的,今日一瞧她的身手,竟比往日厲害了十倍還多,究竟是何原因?

「莫非是……」阿翎只覺得一顆心涼到了冰點,她駭然看着子鳶的臉龐,果然比平日要紅潤許多,她不由得嘶聲呼道,「臭丫頭,你莫非是吃了戰蠱?!」

戰蠱是離荒一種自損之蠱,服用之人,不論武功還是體力會比常人高上十倍,半個時辰之後若不能及時將蠱蟲驅出,必定會七竅流血,血脈爆裂而亡!

沒有去回答阿翎,子鳶凝神靜氣,一招一式之間,越發顯得凌冽無比。

阿耶傑以為自己拖上半個時辰是容易之事,卻不想隨着子鳶招式的驟變,身上少不得要挨上幾個血口子。

這網內方寸之地中,地上殘留着些許狼蠱,與摩巫部的食蠱蟲戰作一團,一時之間,蟲撕咬之聲與當中兵刃相接之聲此起彼伏,每一聲響起,都讓網外圍觀的諸人心頭驀地一顫。

看見子鳶完全不依她,阿翎俯下身去,準備扯起天網,衝進去幫忙子鳶,可她的手才觸及天網,才發現天網之腳墜滿了千斤石,一旦落下,除非這殿上的文武百官一起用力,否則,誰也掀不起這張天網的一個口子來。

眼圈一紅,阿翎心急如焚,她哀然看着子鳶,又一個念頭浮上心頭——

子鳶一直說,要照顧她二十年,難道所謂照顧二十年,便是用一條命來換阿耶一脈的覆亡,到時候阿翎貴為大晉天子,這世間便再也沒有誰可以傷害到她。

而子鳶,也終究可以去黃泉路上追尋她的姐姐,從此再也沒有誰可以將她們分開。

原以為,子鳶的心跳是會為她凌亂的,子鳶的深情可以在這相守的二十年中漸漸給她,沒想到,子鳶終究不是她的紙鳶,那執線之人,永遠都只是蘇折雪。

淚水無聲而落,阿翎只覺得一顆心瞬間撕成了兩半,她猛烈地搖頭,啞聲道:「這不是我要的二十年……不是……」

「皇姐……」覺察到身側阿翎的瑟瑟發抖,雀羽公主上前擁住了她的身子,「你怎麼了?」

「我恨……恨我入不了這張網……永遠都入不了這張網……」阿翎咬牙低噎,雙拳緊緊握住,身子瑟瑟得更加厲害。

雀羽公主伸手握住了阿翎的手,低聲道:「皇姐,之前是霞兒無知,錯怪了你,所以若是可以幫上皇姐,霞兒什麼都不會怕的。」

阿翎聽出了這話中有話的意思,驚忙抬起淚眸定定看着雀羽公主,「你想做什麼?這網中已經有一個胡鬧的人了,你不可……」

「這一步,我遲早會走。」雀羽公主昂起臉來,恨恨地看着網內的那對父子,「阿耶一脈,應該寸草不生,有些餘孽,必須要清除乾淨。」

說完,雀羽公主走到了網前,忽地喊道:「阿耶那,你可知我這些日子一直想告訴你一件事?」

阿耶那知道這是她要干擾他的心神,便不去回話。

雀羽公主早知道他會如此,聲音卻比方才提高了三分,「我懷了你的親骨肉,我原本想着,我腹中這個孩兒既然來了,我便好好與你相守,可是現在我發現,我腹中這個孩兒,不過是個餘孽,就不該來這個世上!」

「你……」阿耶那一驚,回頭匆匆看了雀羽公主一眼,「我阿耶一脈的骨肉,你若敢動一分,我必不饒你!」

「是么?」雀羽公主涼涼地一笑,忽地下令道,「來人,讓御醫把下胎葯送上來!」

「你敢!」

「能滅你阿耶一脈,我即便是丟了一條命,也值得!」雀羽公主冷冷應了一句。

一刻之後,御醫便快步端著一碗湯藥從殿外跑了進來,遲疑地看了一眼阿翎,甫才跪下道:「公主殿下,葯已送到。」

「霞兒……」阿翎輕輕搖了搖頭,「這孩兒畢竟也是我蕭家……」

「餘孽便是餘孽!」雀羽公主幾乎是咬着牙把這句話說完,她冷冷地對着阿耶那一笑,端過湯藥,幾乎是沒有猶豫地,一口飲盡。

「你還我孩兒性命!」阿耶那駭聲一呼,這一剎的分神,終究讓摩烙與族人們找到了近身的機會。

「唔……」只聽雀羽公主發出一聲悶哼來,當即捂著肚子蹲了下去,猩紅色的血色漸漸在她裙間漫了開來。

阿翎驚忙道:「御醫,速速救治霞兒!」

「諾!」御醫重重點頭,伸手去探雀羽公主的脈息,「回陛下,下官給公主下的藥量不重,這滑胎之後,只須靜養歇息,調養半年,必定……必定安然……」

雀羽公主恨恨地瞪着阿耶那,「這百年來……我大晉蕭氏女子多被你們阿耶一脈傷害……今日我也讓你試試看……骨肉被殘害的滋味……」淚水簌簌而落,這一刻,雀羽公主已分不清楚是因為大仇得報,還是親手殺了腹中孩兒。

「蕭棧霞!我殺了你!厄……」

阿耶那驚覺肩上被什麼給狠狠一咬,下意識地往肩上一瞧,卻瞧見了一隻小蟲鑽入了血肉之下,直往身體深處鑽去。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我身上分明有驅蠱香,蠱蟲怎麼可能入得了我的身體?!」

「你殺我族人,今日也嘗嘗被百蠱鑽心的滋味吧!」摩烙一抖衣袖,落下一支蠱笛來,忽地吹響一曲詭異的笛音。

阿耶那隻覺得心頭一陣劇痛升起,恍然憶起今日出府之時,分明是雀羽公主給他掛的驅蠱香,她還曾問他,若是大事得成,她當了女皇,日後是否也可以得一個驅蠱香?

「賤……人!」阿耶那不甘心地看着雀羽公主,胸口忽地出現了一個大口子,「是你換了我的……我的……我……」

「父親!」阿耶傑聽到了父親的慘呼聲,回過頭來,只見阿耶那倒在了地上,胸口處已然鑽出百隻小蟲,他,已氣絕。

「咳……」

陡然間,阿耶傑感覺到有一陣劇痛從胸口透出,他低頭一瞧,胸口處已然多了一柄長劍的劍鋒。

鮮血從嘴角湧出,阿耶傑不敢相信地看着劍鋒突然退出了自己的胸口,他捂著傷口跪倒在地,回頭憤憤地看着那個雙目赤紅,宛若要流出血來的子鳶,「竟是你……竟是你壞我所有……竟是你……」

子鳶的劍鋒再次來到他的喉嚨前,本該刺下去,卻忽地劍鋒自手中滑落,子鳶連忙捂住了口鼻,可那些源源不斷的鮮血還是從指縫間透了出來。

「哈哈哈……原來我也沒輸……」阿耶傑瘋狂地大笑,忽地轉過臉去,定定看着阿翎,「戰蠱時辰已到,蕭棧雪,你我這場對弈,原來是平局!哈哈哈……」忽地,瘋狂的笑聲終究終了,阿耶傑死死盯着阿翎,終究是倒了下去,他不甘心地伸出手去,想要去觸摸那網后的她,「蕭棧雪……我從未有心真正傷你……甚至也曾用命救你……為何……為何你……就是不信我……不信我也是……有心……心……之人……」

彷彿是聞到了阿耶傑身上的血腥味,蠱蟲們隨着摩烙的蠱音咬上了阿耶傑的身體,一瞬之間,他便化成了一具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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