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落的戰役

第一章 失落的戰役

——君霆若一直很喜歡中年邁的老國王對年輕的王子說的一句話「阿爾薩斯我的兒子,當你終於墮落的時候,就是你登基為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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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通道中沉重的腳步聲驚醒了蜷縮在角落裏昏昏沉沉的君霆若,他吃力的抬起頭,看了看四周陰暗的石壁,過了好一陣子才想起來自己正身處在一個四周密閉只有一道鐵門的石頭房間里,房間里沒有窗戶,整個空間中唯一的光線來源就是眼前那道鐵門下透進來的微光。

隨着腳步聲的臨近,一雙靴子的影子出現在了鐵門下光線照進來的地方,在石室內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劃出兩道深深的痕迹。君霆若知道那是一雙07式牛皮軍靴,堅韌且舒適,就在幾天之前,在他的腳上還穿着一雙,而現在……

鑰匙摩擦生鏽的鎖芯發出的聲音讓人很不舒服,君霆若想抬起手來揉揉耳朵,這才想起自己的雙手已經被牢牢的鎖住了。

「咣當」一聲鐵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通道中昏暗的燈光隨之照了進來。君霆若眯着眼睛看向門外,只能看到兩個粗壯的身影站在塵土飛揚的光暈中,由於背光的關係,君霆若看不清他們的五官,但他能感受到對方此刻釘在他身上的目光,無論如何,那種目光都稱不上友善。

怎麼?要處決了?好像還沒判刑啊。

君霆若沒頭沒腦的想着,就被那兩個壯碩的阿兵哥一左一右粗暴的架了起來,他皺了皺眉頭,想要活動一下被抓痛的雙臂,但很快他就放棄了。那四隻抓在自己手臂上的大手如同鐵鉗一般,死死的嵌在他的手臂上,好像恨不得要將他的骨頭捏碎一般。

對於他這樣一個半死不活的人本不需要用這麼大力氣的,可那兩個阿兵哥好像就是認定了君霆若要逃跑一般,玩了命的和沒有任何反抗意識的君霆若較勁,讓他痛苦不堪。

君霆若知道這是為什麼,他們在緊張,是的,他們非常緊張。透過被抓住的手臂,君霆若能感覺到對方的手掌中滿是汗水,雖然抓得很緊,但那四隻粗壯的臂膀仍然不受控制的在顫抖。

他們在害怕什麼呢?君霆若有些不明白,是自己嗎?應該不是。在自己身上完全找不出一點讓人害怕的東西,如果不是他,那麼是什麼東西讓這兩個虎背熊腰的大兵害怕成這樣?

難道是「它們」?「它們」已經來到這裏了?

一些讓人不寒而慄的畫面從君霆若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他空無一物的胃裏一陣翻滾,他咬了咬牙,忍住了想要嘔吐的衝動。

不由得他多想,君霆若被蠻橫的拖出了石室,他的雙腳無力的在地上拖行着,參雜着身旁粗重的腳步聲在狹窄悠長的通道中不安的回蕩著。

「這是……要去哪?」君霆若吃力的問。

對方並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說出了一些奇怪的話「不管你以前是什麼人,不管你做過些什麼,至少你還是個人,還應該有些人性……」

君霆若很想抬起頭來看看是誰在這個時候還給他上思想教育課的,可惜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對方拖着,在通道中快速的穿行。

通道是向上的,越往上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就越大,有急促的槍聲,有隆隆的炮聲,還有人們歇斯底里的叫喊聲,這一切亂七八糟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如同一股洪流一般從四面八方向君霆若撲過來,讓人不由得緊張起來。

伴隨着聲響,不時會有塵土從通道頂上紛紛揚揚的落下來,掉到君霆若的頭上,讓他不得不閉上眼睛,不時的咳嗽將吸進口鼻中的沙土吐出來。

上面是在打仗嗎?一定是,而且已經到了刺刀見紅的時候,否則不會有人在開槍的時候還發出這樣近乎於瘋狂的嘶吼聲。

隨着四周圍的轟鳴聲越來越強烈,君霆若感到身邊的兩個大兵也越來越緊張,他們不停的喘著粗氣,想要藉此壓抑心中的恐懼。君霆若知道他們失敗了,他們的手掌上雖然汗津津的,傳到君霆若手臂上的卻是冷冰冰的感覺。

他們是真的害怕了。

這種恐懼感如同瘟疫一般,通過彼此的肢體接觸傳染了君霆若,讓他也不由得有些害怕起來,他知道作為一名士兵在面對戰爭和死亡的時候是不應該感到恐懼的,甚至連略微的怯懦都不應該有,但是恐懼這種東西又豈是說沒有就沒有的?此時君霆若就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恐懼,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如果你還想活命……」頭頂上說教的聲音有些顫抖「……那就不停的扣動扳機……不停的扣動扳機……一刻也不要停……千萬不要停……」

直到虎口崩裂為止,直到子彈耗盡為止,直到死亡讓你再也無法扣動扳機為止!

話說到最後,已經低不可聞了,與其說是告誡,還不如是那人在自言自語更恰當些。

君霆若咬緊牙關,想要將那人從話語中向他傳遞過來的恐懼感擋在體外,他知道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在戰場上越是害怕的人死得越快,死亡也許並不可怕,而現在的他還不能死!

他決不能死在這個地方,他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他才能找出事情的真相!只有活下去他才有可能知道在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然而很快,君霆若就發現了一件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他被帶到了一間半圓形的石室當中,此時從石室前方長條形的窗口外,正傳來震耳欲聾的槍炮聲,吶喊聲和分不清是人類還是野獸的嘶吼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混亂,吵雜,壓抑,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記住,想要活命就不停扣扳機。」

君霆若被兩個大兵粗魯的扔到了石室內冰冷的地板上,好像他只是一個沒有生命的麻袋。這一下疼得君霆若倒吸了一口涼氣,感覺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要碎了。

只聽「咣當」一聲,石室的鐵門被用力的關上,隨即就從門外傳來鐵鏈鎖住門栓的聲音。君霆若心中一寒,一種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這唱的是哪一出啊?是要把自己鎖死在這裏嗎?那些人如果想要自己的命大可不必這麼費勁的,只要在他的腦門上來上一槍就可以了,君霆若知道那些人把自己關在這裏當然有他們的理由,但現在他已經沒有時間去尋找這個理由了。

一種極端危險的感覺湧上了君霆若的心頭,讓他用盡全力支起身來向四周望去,很快他就意識到了自己處在一個地堡當中,這種舊式的防禦性地堡廣泛的應用於二戰時期的城市防禦戰當中,事實上他早就知道這裏是一個二戰時期遺留下來的防禦工事,廢棄多年之後又開發為一處旅遊景點共遊人參觀,沒想到如今它又恢復了本來的作用。

地堡中除了一架*式重機槍之外什麼都沒有,從那拆裝不完全的槍架就可以看出,這個傢伙原本並不在這裏,它是被人倉促間從別的地方拆卸搬運到這裏來的。看着槍身旁散落一地的彈夾,君霆若知道那個大頭兵說的話沒錯,只要不停的扣動扳機,在手臂斷掉之前他確實沒這麼容易死掉。

眼前的這一幕讓君霆若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部二戰影片,一個德軍士兵被鎖在一處地堡里,他的長官要他死守「人在陣地在」眼前的這一幕何其相似——那些人居然想用這樣的方法逼迫君霆若守住這裏?

君霆若緩緩的轉動了一下雙肩,舒展了一下被抓痛的雙臂,前撐著身體站起來,然後搖搖晃晃的走上前去吃力的抬起了那挺*式,將槍口翻轉過來對準了身後的那扇鐵門。除了他的老媽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逼他做任何他不願意做的事情,誰都不行!

熟練的打開保險,君霆若右手的食指已經扣在了槍的扳機上,那扇鐵門厚度不足十厘米,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留意過了,就算是高密度鋼在這個距離內也只有被*式轟成渣的份。他知道就算打爛眼前的鐵門也不一定能離開這裏,但他總要試一試。

他不能死在這個地方,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若果環繞在他心頭的疑問不能查清楚,他將死不瞑目!

調整了一下槍座架在肩膀上的位置,君霆若已經準備好了要扣動扳機,然而就在此時,就在他扣下扳機前的那一剎那,他向後勾的食指突然停止了動作,因為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危險感從身後襲來,這是一種戰士的本能,這種本能曾在以往的經歷中無數次救了他的命。

這一次也不例外。

君霆若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身體一擰,手中黑洞洞的槍口在旋轉了一百八十度之後指向了危機感傳來的地方。

這時候君霆若才看清了,給他帶來強烈危機感的是什麼——那是一張臉,一張沒有任何錶情的臉,暗淡的皮膚上是一雙死氣沉沉的雙眼,在那渾濁發黃的瞳孔中看不到一絲生氣。此時這張死人臉正齜牙咧嘴的從射擊口伸進來,直勾勾的盯着君霆若,君霆若甚至能聽到從那張臉后的喉嚨中傳出的低沉的嘶吼聲,聽起來就好像某種野獸的叫聲。

果然是那種東西!

君霆若心頭一凜,沒有絲毫猶豫就扣下了扳機,一道火舌從槍口上噴出,一顆顆子彈呼嘯著向著那張臉轟了過去,與此同時巨大的后坐力也將君霆若的身體狠狠的推向了後方,他重重的撞在了鐵門上整個身體好像要散架一般,五臟六腑一陣翻滾讓他忍不住想要嘔吐,向上揚起的槍口更是掃下了無數的沙石,砸在君霆若的腦袋上一陣生疼。

劇烈的咳嗽了好一陣之後,君霆若好不容易才了緩過來,他抬起左手掃了掃滿頭滿臉的灰塵,抬頭向射擊口望去。

一具沒有了腦袋的屍體擺在那裏,一下一下的抽搐著。也許只有一兩顆子彈命中了目標,那張臉還是被*式的子彈轟得稀爛。一個沒有了腦袋的人是構不成威脅的,無論他生前有多麼兇悍。然而君霆若並沒有放鬆他緊張的神經,因為他已經聽到了,聽到了一些要命的聲音。

悉悉索索聲音從射擊口外傳來,好像是什麼爬行類動物所發出來的,聽得人寒毛直豎,就算是遠遠近近不停傳來的槍聲和爆炸聲都沒能掩蓋住。君霆若注意到外面傳來的槍聲越來越稀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凄厲的慘呼。

淪陷了嗎?這麼快就淪陷了嗎?君霆若不顧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痛,吃力的扛起*式走到了射擊口前。一推開那具卡在射擊口上的屍體,君霆若馬上就聞到了一股混雜着血腥味和硝煙味的氣息涌了進來。他不停的咳嗽著,伸頭向外張望,四下里灰濛濛的一片,到處是燃燒的烈火和濃濃的硝煙,讓人看不真切。

漸漸的,君霆若看到了,在那滾滾的烈火中,在那厚重的硝煙里,有一個個人影緩慢的向這邊移動過來,他們或走或爬,在地堡前那片已經被炸得坑坑窪窪的坡地上穿行,近在咫尺的爆炸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前方就算是熊熊燃燒的烈火他們也毫不猶豫的穿過去,在他們當中很多人的肢體已經不全,或斷手或缺腿,有的甚至半個身子都被炸爛了,淋漓的鮮血染紅了他們身上那骯髒不堪的衣服。可是在他們臉上,你看不到任何痛苦的表情,他們只是木然的向前走着,爬行着,向著有人的地方移動。坡地下面的戰壕已經完全淹沒在了這些人的海洋中,不時的會有一兩聲凄慘的叫喊從戰壕中的某處傳來,帶着深深的絕望。

這些人已經和行屍走肉沒有任何其別。君霆若終於知道那兩個大兵為什麼把他關進這裏來了,因為他看到在那些行屍走肉的腳下,堆滿了無數的屍塊,從那殘破不堪的衣裝上君霆若可以看出那是守衛這裏的士兵們,那些士兵的屍體就好像被什麼野獸啃食過一般,全都殘缺不全,想要找到一塊完整的肢體都難。

這裏的士兵竟然已經盡數葬身在那些行屍走肉的口中!

這裏的士兵已經快死光了,君霆若這個他們眼中的囚犯也被送上了戰場,當然他們對他還是不放心,所以才把他關了起來,反正當這裏淪陷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死,他當然也不例外。

在君霆若所在的位置兩旁,還有七八個一樣的戰壕,那已經是這裏最後的防線了。此刻每一個戰壕的射擊口中都噴出一條條憤怒的火舌,向著坡下那些不停靠近的人影宣洩過去。坡下人影憧憧,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倒下去一批,又上來一批,再倒下去,再上來,好像永遠殺不完一般,有些被打爛了身子的,失去了雙腿的竟然還在地上努力的向上爬行,在身後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血跡和從身體上掉落出來的腸子、碎肉。

君霆若見過這些怪物,早在半個月之前他就見過,他沒有想到的是那些怪物的生命力可以如此頑強,可以捨生忘死到這種程度。

真他喵的活見鬼了。君霆若暗罵了一聲,端起了手中的*式,他知道此刻除了開槍他別無選擇,如果不能殺光那些可怕的「人」那麼死的就只有是他自己!

可惜坡下的「人」依然潮水一般湧上來,完全沒有一點要停止的跡象。地堡里的火舌就如同伸進豬油里燒得火紅的刀子,將下面的人潮熔化,攪爛,而一層層的浪潮衝上來,最終也將那些刀鋒淹沒其中。很多地堡前堆起了厚厚屍山,各種殘缺的肢體堆砌起來,甚至堵住了射擊口。於是就在他們更換子彈的片刻,就在槍口紅的不能再紅必須休息的那一小會時間裏,突然就會有一隻灰暗的手從屍堆中伸進來,抓住一個人往外拽,旁邊的人要是上去幫忙,就會有更多的手伸進來……

君霆若右手的虎口已經裂開,鮮血糊了一手,可他不敢停,他知道只要停止射擊,馬上就會有一隻手伸進來,要了他的命。君霆若把滾燙的槍換到左肩上,右手抓起一個血淋淋的彈夾,顫抖著敲掉已經射空了的彈夾,竭盡全力的想要將彈夾裝上去。

突然,他的眼角上什麼東西一閃而過,當他定睛去看的時候,發現一個人影正在前方的屍堆上迅速的爬行着,那人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四肢起落間已經來到了君霆若所在的戰壕前,只見那人縱身一躍,如同豹子一般從狹長的射擊口中穿入,張著一張血盆大口向著君霆若就撲了過來。

君霆若當機立斷,抬起*式就向那人捅了過去。只見那個人影重重的一挫頓住了身形,槍口不偏不倚準確的扎進了那人的口中,咔咔的聲音從那人的喉嚨中傳來,讓人聽了喉頭一陣發堵。

這時候君霆若才看清了對方的樣子,只見那人瘦得皮包骨,根本就是一張皮包在一具骷髏上,臉上的五官全都扭曲了,眼窩深深的凹陷進去,眼中根本沒有眼珠,只剩下白眼球上佈滿了一道道深刻的血絲。在他的身上穿的已經不能算衣服了,撐死了算掛着幾塊髒的不能再髒的布片。

這樣一個怪物此刻正張牙舞爪的向君霆若撲過來,一雙雞爪般的手臂不停的揮舞著,口中更散發出一陣陣惡臭味。

一滴滴汗水從君霆若的臉頰上滑落下來,他的雙手也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起來,他的身體本來就已經疲憊不堪了,對方的力量居然還大得驚人,這讓他根本就支撐不住。

就在此時,君霆若感到腳下一滑,整個人猛地向後翻倒下去。緊接着手中一空,*式被甩了出去。就在他的後腦勺撞倒地面前的一剎那,一張血盆大口已經撲到了他的眼前。

要死了么?死在這傢伙的口中?真不甘心啊。

君霆若的後腦勺重重的撞在了地面上,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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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落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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