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打掉
烏雲密佈的天空讓人不知道此時是白天還是黑夜，路上過往的行人和車輛都比平時少了許多。
方倩用雙臂緊緊抱住自己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現在只覺得心裏難受腦子渾濁不堪，直到在一棟高聳建築物擋住她前行的道路才停住腳步，抬頭看向高樓，斗大的金子招牌懸掛於大樓正前方。
『盛世集團』！她還是來到這裏了，母親說得沒錯，是她做錯事了，她想見禹子寒，跟他說她錯了，錯得離譜……
沒錯，她要見禹子寒！
她要告訴他，她懷了他的孩子，不僅如此，她還要告訴他，她愛他！
方倩下定決心踏上台階直接向著大廳前台處走去，只是前台小姐早已不是之前那些認識她的人，她調整著自己的情緒盡量禮貌的對前台說道：「你好，幫我通報一聲，我要見禹子寒」
「你要見禹總？請問你是……」前台小姐小心的觀察著方倩，身上的穿着倒是不錯的質地，不過微亂的頭髮和憔悴的表情倒不見得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吧，再說了，自從盛世陷入危機之後，找上門來直呼禹子寒大名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你就說是方倩要見他！」
「請你稍等一下」前台小姐微笑着對方倩說道，然後按下分機號碼；沒超出半分鐘，前台小姐放下電話，臉上的笑容依然職業化的回答她：「抱歉，方小姐，禹總在開會，沒時間接見你」。
前台的回答讓方倩有絲毫的錯愕，夢然不是說是禹子寒送她到醫院的嗎？他會出現在法院，親自送她去醫院，這難道不是還在意着她嗎？
他說沒空嗎？是沒空還是……不想見她？
「方小姐，還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看着她呆愣在原地，前台職業般的問道。
「請你再幫我傳達一聲，我等他，不論他忙到什麼時候，我都等他」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方倩要見禹子寒竟是這般艱難；而且，他們認識以來，從來都是他等她的。
前台看方倩態度堅定，無奈只能再次拿起電話撥向總裁秘書室；直到對方傳達完畢，方倩才摸著肚子走到大廳角落的沙發坐下，臉上的表情也比剛剛緩和不少。
原本混亂不堪的思緒在得知小生命存在的瞬間變得清晰，復仇計劃拋之腦後，現在想要的不是盛世，不是四大家族的敗落。
她此時最想要的，只是孩子的爸爸！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禹子寒坐在辦公室內死死盯着電腦屏幕上那個一下子就變得憔悴不堪的身影，剛剛在會議室開會的時候，秘書進來通傳說有個叫方倩的女人要見她，他當時就回絕了，因為她說過，她不會踏進盛世半步，他也離她的凌雲遠遠的。
既然陽關道跟獨木橋是兩條平行線，他又何必苦苦尋那不可能相交的機會呢？
可是，秘書離開后不久又再次打斷會議告知他，方倩說會等到他忙完后；所以，他當即中斷了會議，然後躲進辦公室打開電腦並且立刻鏈接大堂的閉路電視看着畫面裏面的人影……
想她！愛她！思戀她！
可是，她卻欺騙了他……
時間流逝，窗外的雨已經連續下了兩天，電腦屏幕里大堂陸續有員工下班走出公司；抬手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原來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了。
視頻里的畫面，方倩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一件單衣包裹住消瘦的身體；她一向怕冷，已快入冬，她卻只穿了單衣便來了盛世；她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臂，身體不自覺的有些顫抖。
好幾次，他都想衝下樓將她抱進懷裏用自己的溫度溫暖她冰冷的身體，可是想到她此行的目的，疑心不免重現大腦。
沒錯，他不能再相信她了，她現在應該只是想得到盛世，看見四大家族敗落……
大堂里的燈光暗下來了，窗外的雨下得更加大以致堵塞了禹子寒的雙耳；側頭看了一眼窗外，天早已由烏蒙蒙變得漆黑一片，她卻還是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方倩已經在樓下等了他近五個小時，要是之前的她，一向是連五分鐘都不願意等的。
秘書已經進來彙報過幾次，問他要不要請方倩上來，要不要給她送點吃的，畢竟現在早已過了晚餐時間。
可是這一切，他都搖頭拒絕了，禹子寒讓秘書先行下班；只是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他才終於從老闆椅里站起來拿上外套向室外走去，腳步卻不像以前那樣急切。
他進入電梯按下一樓的按鈕，抬眼看着電梯上面不斷跳動的數字，馬上他就會看見方倩，只是見了面又有什麼可說的？
之前想要見她，追遍整個A市也是難見她的蹤影，而現在，她主動出現在盛世，出現在他的面前；可惜，他已經沒有那般期盼見到她了。
電梯門打開，大廳已經變得昏暗，也是，公司員工早已下班，就連守門的也只剩下一個值班的而已，禹子寒握緊了拳頭邁出腳步走向那個沉睡的女人。
一步……兩步……只是不到十步的路程，禹子寒已經站在方倩面前看着還處於睡眠的她雙眉緊鎖，臉色也是蒼白的；他無聲的嘆息了一聲，他不該再有心疼她的情緒，她不過是想藉此來騙取他的心罷了。
就是這聲嘆息卻讓熟睡的女人醒來，方倩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禹子寒若有所思的站在她面前沉思着什麼。
「寒……你忙完了……」方倩撐著沙發想要站起來，只是雙腿剛要用力就覺得腿麻得不行，下一秒便又重重的跌回沙發里。
看見這樣的情況，禹子寒條件反射想要伸手去扶住她的身體，只是伸出手還未觸及到她就停在了半空中；沒錯，在最後，他還是克制住自己的心，沒有要去扶住她。
這樣微妙的動作雖然只是持續了一兩秒鐘，但還是被方倩看到，她勉強露出一抹笑重新站起來，站在離禹子寒很近的地方。
有一瞬間，他們覺得整個世界都停止一般，此時只能聽見對方的心跳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最終還是禹子寒打破了難得的寧靜：「方大狀，有什麼事值得你親臨我這座搖搖欲墜的獨木橋？」
「……」冷漠嗎？沒錯，就是冷漠，方倩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心裏的話便感到來自禹子寒的冷漠。
只是冷漠這兩個字，不是向來形容她的嗎？
「寒，我有事跟你說！」方倩鼓起勇氣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想要打破四周的冷氣壓：「我懷孕了……」
「那又怎樣？」不等方倩把話說完，禹子寒一把甩開臂膀上的雙手，語氣毫不客氣。
「是……是你的孩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方倩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變得前所未有的幸福。
「打掉！」方倩的話音剛剛落下，禹子寒冷酷的聲音立刻傳進她的耳朵里。
打掉？方倩想過很多種禹子寒的反應，但惟獨沒有想過是這樣無情，他說打掉？打掉他的親生骨肉？
「寒……這是你的孩子……」方倩再一次強調。
「我知道，但是你如果要問我的意見，就是打掉」對於方倩肚裏的孩子，禹子寒沒有過多的懷疑，他在得知她懷孕的時候就問過醫生孩子多大了，按照時間計算，無疑就是他的孩子；只是，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
看着禹子寒的決絕，方倩極力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聲音卻難掩哽咽：「寒，你是在怪我的復仇嗎？」
「……」禹子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雙手插在褲兜里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
「寒，我錯了…我認錯人傷了你…但是…我是真的愛上你…」
「錯？」禹子寒忍無可忍打斷方倩斷斷續續的敘述：「你有什麼錯？既然是我弟弟傷過你，這個債就由我這個哥哥來償還；而且你說愛我？」
「嗯！」方倩點頭。
「哈哈……」禹子寒大笑起來：「你愛我？你認為到了這時，我還會信你？」
「寒，我說的是真的！」
「真的？」禹子寒的笑變得猙獰：「你的愛就是收購李、呂兩家股份，吃了盛世看見四大家族敗落？」
「我……」
「盛世馬上就會變成你的囊中之物，李、呂兩家的股份，只要你動動嘴皮子立刻就可以成為你的東西；既然如此，你還想玩什麼？」禹子寒說得氣憤，他還是第一次對她發脾氣，以前就連大聲說話都是沒有過的。
方倩看着禹子寒的雙眸，看着那抹寒冷的笑，突然對自己這樣找來感到唐突；她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麼，但是最後還是不知道怎樣開口了。
他說得沒錯，盛世馬上就要被李天雲併購，四大家族會在*之間破產；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就是她本人。
倒是禹子寒，果斷結束這不必要的話題：「方倩，你走吧；從今往後，你還是不要踏進我這座獨木橋，免得擋了你的陽關道」。
他在趕她離開！沒錯，就是在趕她走，像當初，她無情的將他丟出凌雲一樣；她想要邁步向前走進他的身邊，可是，可是一向高傲的她，不能允許自己做出那樣的事情；說出『她錯了』已經是她的極限……
禹子寒站在原地看着她，但是臉上的表情除了冷酷跟決絕，沒有其他可以解讀的意思。
又是一陣死寂，可是這一次，沒有誰再開口打破寂靜，直到方倩轉身走向盛世，走向門外的雨夜……
再然後，方倩的淚決堤；只是再大的哭聲，也被打在身上的雨水掩蓋。
禹子寒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方倩走進瓢潑大雨之中，他從褲兜里抽出因為太過用力握緊的雙拳努力伸展五指，天知道他剛剛是多麽用力在控制自己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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