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6 特蘭碩巴I

Chapter76特蘭碩巴I

可這抹夜藍又是什麼？

莫貪戀心裏好奇，正想着，這幽幽藍光竟是擺動起來，進而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亦又響起，隨着擺動，莫貪戀慢慢從這夜藍之中看到些許波紋，一波一盪，紋理細膩有序，又像是原本就刻印在這藍色之間的花紋，莫貪戀想看清楚些，便又將身子朝前挪了挪，誰知就是這一動作，竟將石牆上的一塊小石碰落，石子落地本無甚大聲，在這靜謐夜中卻格外引人注目，只聽「砰啪」兩聲聲響，莫貪戀的心臟也跟着這聲音抽出兩下，而那幽蘭則在石子落地的第一聲響中化作一道弧線折向她所在之處…

莫貪戀只覺四周猛然被那幽蘭之光所充斥，抬頭一望，登時伸手捂住自己險些尖叫而出的口，透過石縫，怔怔看着那驟然出現在眼前的火紅眼眸…

石牆之外，子穴之中，此時竟盤踞著一條幽蘭巨蟒……

那巨蟒蛇身幾乎與子穴齊寬，光是蛇頭就有她半個身子之長，莫貪戀何曾見過如此粗壯的野蟒，也不知如何做為，只能眼睜睜看着那雙火紅蛇眼步步逼近，蛇信吐露而出，自石縫中探了進來。

縱然沒見過此等陣仗，莫貪戀也知自己此時萬萬不能被那蛇信探到，可壁窩空間狹窄，本就是個只容得下半個人的地方，叫她如何躲藏，除了死死靠着身後石牆，根本別無他法。

蛇信在她眼前來回吞吐，有那麼幾次，都幾乎掃過她的鼻尖，莫貪戀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被那幽蘭巨蟒感應到絲毫溫熱氣息，瞬間張開血盆大口連着這一方石牆一起生吞了她。這種情況也不知持續了多久，莫貪戀只道自己幾乎快要憋死，那巨蟒才將頭慢慢從石牆縫隙前端挪開，轉而朝着幽洞的更深處滑行而去。

莫貪戀被那巨蟒嚇得不輕，即便蟒蛇離去甚久，蛇身與石壁摩擦之聲消於黑夜，她都沒能緩過神來，眼前總是浮現巨蟒紅瞳的模樣，索性巨蟒沒再折返回來，直到幽洞之外天色逐漸明朗，幾米開外傳出石塊滾落的聲音之後，她才感覺自己終於脫離了危險。

不等昂德烈過來，莫貪戀便一腳將封著開口處的石塊踢落，並在第一時間將自己當晚窺見巨蟒的事情講給了昂德烈聽，問他是否知道一些關於幽洞巨蟒的信息，昂德烈聽后似乎想起些什麼，但隨後又搖頭聲稱不可能，着實矛盾。

莫貪戀看他那番模樣像是知道些什麼，連忙說道：「我看那條巨蛇像是本就生活在這裏，看它那個個頭也不像是一般蟒獸，親王若是知道什麼，哪怕傳說見聞也好，不妨說出來你我參考一番，總比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葬身此地的好。」

昂德烈道：「金綾姑娘嚴重了，昂德烈確實對幽蛇有幾分了解，只是不知我口中的這條幽蛇是否就是姑娘昨晚所見那條。」

事情又要推到一百年前的那場斗蠱之戰，從昂德烈口中，莫貪戀得知當年斗蠱兩位蠱師其中一名乃是苗族皇室第一巫蠱醫師，名叫特蘭碩巴，據昂德烈所述，特蘭碩巴並非生於巫蠱世家，家裏頭的行當更與巫蠱之術沒有半毛錢干係，不過除去與巫蠱的關聯，他家倒也是個世家，打漁世家。

話說一年大旱，整整二百一十個日頭沒降半滴穀雨，苗寨方圓幾百里內的古井全數乾枯，寨民們在寨子裏淘不到水喝，紛紛扛着水桶涌去河邊挑水，時間一久，就連靠近苗寨的幾條淺河也便枯竭了。

沒有了水，穀物自然得不到滋養，飢荒應期而至，苗民為其生存幾乎打扁苗山所能見到的所有野物，使得山林生態頓然失調，一些原本潛伏在高山密林深處的龐然猛獸漸漸開始在山叢邊界出沒。

特蘭家作為靠水吃水的打漁世家，比起其他受災苗民來說受到的影響只會更為嚴重，特蘭碩巴的父親是個有遠見的人，自家裏魚塘走向枯竭的那一刻開始，他就開始為家族今後的營生擔憂起來。飢荒將至的時候，他看苗寨寨民為了生存已經無所不用其極，恐怕過不了多久，遠一些的河干也將被這些寨民刨干挖空，沒有了河，也就預示著沒了魚，即便來年大雨，他們特蘭家的打漁營生只怕也要做不起來了。

特蘭碩巴的父親被這個情況困擾的寢食難安，他日思夜想，終有一天叫他想到一個法子，於是他將自己的小兒子，也就是特蘭碩巴叫到跟前，囑咐道，「如果過幾天還不下雨，寨民便會結夥去烏蘭加河取水，到時你拎個小一些的罐子和我一同過去。」

特蘭碩巴一聽要去烏蘭加河，立刻搖頭制止，烏蘭加河是他們特蘭家以及其他漁民們的命河，無論如何也不能取那裏的水，又勸父親說服其他寨民，叫他們選擇別處取水，父親卻對他的話置若旁聞，叫他到時只管按照他的話做，其他的無需過問。

果然，正如特蘭碩巴父親所料，沒過幾日的一天晚上，苗寨寨長造訪特蘭家，表明河水已枯，苗民要活命就必須前往烏蘭加河取水，他知道烏蘭加河是特蘭家的命河，但不能因為他特蘭一家而顧所有寨民們的性命，希望特蘭家不要介懷。

特蘭碩巴的父親沒有反駁，寨長走後的第二日，苗民便開始組織各家到烏蘭加河挑水，且為了維護秩序，寨長定下了每家每天只能按照人數取水的限制，即使特蘭家也不能得到優待。

在那些日子裏頭，水比金子還要珍貴，寨長定了規矩，寨里各家全都沒有違背，但這種遵循不過維持在所有人都遵循的情況下，有如繃緊的一根細線，但凡有人將這細線挑斷了，苗寨上下必將陷入一番爭搶水源的混亂之中。

特蘭碩巴的父親清楚這一點，但若叫他不顧家族後世他亦不能不作為。去烏蘭加河取水的日子一到，他便提了兩個桶子準備去往烏蘭加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