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來去庄

第九十九章 來去庄

杜若心一行人在雷覺的指引下,步行到了莊子的門口。

「來人,把門打開。」雷覺站在最前頭,頤指氣使的指揮守在門口的兩名侍衛。

兩名侍衛見是主司親自前來,自然是很狗腿的就將門打開了。

門方一開,一股腐敗的氣息就撲面而來。雷覺皺了皺眉頭,其中的一個看門侍衛,就遞上了一塊沾濕了花水的濕毛巾,供雷覺捂住口鼻。

雷覺邊接過濕毛巾,邊道:「最近天氣越發的熱了起來,屍體難免腐壞的更快了一些。不知杜姑娘和石總管,可是要親自進去看看?」說完,他就將濕毛巾鬆鬆的捂住了口鼻,眼裏帶着審視一般的看了看杜若心和陸石。也並沒有讓其他人送濕毛巾給這二人,看樣子是想讓他們知難而退了。

杜若心皺了皺眉毛,看了一眼已經年紀不輕的陸石,體貼的說道:「我自己進去就行了,還是請石總管找個陰涼的地兒等等我吧。」

陸石明白杜若心的意思,也不強求,只是點點頭表示順從。雷覺見狀,只得命人將石總管帶到不遠處的石凳上歇著。他有些無趣的撇了撇嘴,他自從當上了具刑司的主司,就沒再親自到這存放死屍的陰穢之地,他心底是有一百個不願意陪着杜若心一起進去的。

杜若心臉上帶着標準的微笑,看着雷覺,一副不容拒絕不會退縮的模樣,伸手引向庄內,「雷主司,就勞煩您親自陪我進去一探了。」

雷覺見杜若心面色堅毅,又想着,自己堂堂一個具刑司的主司,決不能在氣勢上輸給了一個毛丫頭。於是,躊躇了片刻,他還是硬著頭皮先一步進到莊子裏頭。

杜若心瞥了一眼跟在身後的淺夏,淺夏微不可見的對她點了點頭。她這才深吸一口氣,抬步跟着雷覺一起進去了。

杜若心也不是一點兒也不害怕。但是她明白此刻她一定不能露了怯,查明屍首的身份,是救出元霜的第一步驟。

她抬袖捂住自己的口鼻,平日裏淺夏和元霜,總會用一些花瓣香薰熏她的義務,這回總是真真派上了用場。杜若心努力讓自己的呼吸變的輕而緩慢,將注意力放在袖口的花香上,盡量忽略那令人作嘔的屍臭。

最前頭一個侍衛帶着路,她環顧四周,這個來去庄面積真是不小,大概估算一下,應該最少能同時存放幾百具屍首了。放眼看去,現在存放在裏頭的屍首也有小几十具了。雖然這些屍首都或被白布,或被草席遮蓋着,但是偶爾露出來的爛肉,一些陳屍腐爛滴在地上腥臭的屍水,這一切都讓人驚心。

杜若心大概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就將自己的視線鎖定在雷覺的後腦勺上,不再顧其他。

「主司,這具就是今日早上,被賊人所殺害的李四的屍首。」領路的侍衛在了一具屍首旁,停下了腳步,指著那句被蓋了白布的屍體,對雷覺稟告道。

雷覺點了點頭,側身一步,讓杜若心上到前來,好讓她能看清楚屍體。「杜姑娘,屍體就在這裏。」

杜若心上前兩步,並沒有掀開白布,而是放下衣袖,面色平靜的面對着雷覺,問道:「雷主司,我想問一問,您的手下,是如何確定死者身份的?」

雷覺有些不耐煩的回道,他身為主司,一向是發問之人,鮮有人能這樣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毫不客氣的發問。可是想想面前之人的身份,他別無選擇,只能回答:「據發現死者的巡邏隊稟告,死者身着我具刑司特製的士卒制服。該死者也是巡邏隊的士卒,故巡邏隊的人,大部分都是認得他的。之後,根據編審流程,也在具刑司登記在編人信息的冊子上,也找到了他的姓名。以此,人證物證,確定此人的身份。」

原來這個朝代起,當公務員就是有編製的啊。杜若心聽了雷覺的描述,,想着具刑司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辦事情也算是嚴謹的。可是她又想起,午膳時聽王宸彥的口氣,好像具刑司的人,身上應該有什麼特別的標記的。故而,她又繼續問道:「我曾聽說,具刑司的人身上,都會有一個特殊的印記,以便身份的查明。雷主司,不知道可是確有此事?」

雷覺的面色變了變,照理來說,此事應該極少人知道。最早的時候,確實是為了辨別身份,而在具刑司所屬之人身上,打造一個隱秘的記號。只是後來有了更為嚴謹的人員編冊制度,那個記號也只是當作一個傳統,一直流傳下來了。

「不知杜姑娘是聽何人所說?」雷覺疑惑。

這回輪到杜若心不耐煩了,雷覺此人真是不懂的挑地方說話,在死人堆裏頭磨磨唧唧的問東問西,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破毛病。杜若心嫌棄的看了看雷覺,道,「雷主司,你我都不希望在這個陰穢之地久留。若是您有何疑問,還請留到外面再來問我。現在就麻煩雷主司,具實回答我的問題可好?」她看着雷覺的面色,又補充了一句,「雷主司只管放心,我出了你來去庄的門,就不會再記得那些不該我知道的事情。」

本來雷覺聽到杜若心的一番不善的言辭,有些惱怒。后又見杜若心如此這般,還算是明事明理,也就壓着脾氣沒有發作,他輕咳了兩聲,才道:「具刑司所屬之人,耳朵里都會被紋上一個小小的特殊記號,那標記永不會褪色。」

聽到此話,杜若心下意識的摸了摸耳朵。在耳朵裏頭做紋身,她倒是第一次聽說。她想了想,覺得沒什麼好問的了,就對着雷覺客氣的點了點頭,又對一直跟在身後的淺夏吩咐道,「淺夏,去把他的白布揭開。」

淺夏領命,催動內力,將右手中指和拇指相扣,對着蓋在屍體上的白布輕輕一彈,就見那白布輕飄飄的飄落在一旁的地上。被放在木板上的屍首當即毫無遮蓋,被一覽無餘。

「這,怎麼會這樣?」剛才帶路的侍衛失聲叫道。

眾人仔細看去,只見那被放在木板上的屍首已經腐爛的面目全非,身無好肉,屍首身上的衣物也已經被屍首腐爛產生的臭水而浸透。

杜若心看一眼雷覺,心中冷笑一下,抬起衣袖捂住口鼻,嘆了一聲:「最近這天兒,確實是有些熱了呢。」

雷覺的面頰微微顫抖著,太陽穴附近的青筋已經鼓了出來,他指著站在一旁的侍衛,斥聲問道:「怎麼回事?你們竟然連個死人都看不好?快給我把仵作叫來。」

侍衛有些腿軟,連聲應是。快跑出門去找仵作去了。

杜若心一臉疑惑的看着暴怒的雷覺,「雷主司,不知您的人,是怎麼確定這具已經爛透的屍首,就是您具刑司的人呢?」

她不管雷覺已經有些扭曲的臉,捂著口鼻走到屍首頭部的位置,仔細左右看了看,又道,「雷主司,我怎麼也看不出這人耳朵里的有您說的特殊記號。」

雷覺哼了一聲,暴怒的看着那具已經爛的不成樣子的屍體,又惡狠狠的盯住杜若心。

杜若心好像感覺不到雷覺使勁兒瞪他的視線,退後兩步,又道:「難道雷主司就是要拿這樣一具屍體來戲弄我?給他穿上一件具刑司的衣服,讓具刑司的士卒做認證,拿具刑司的冊子出來做物證,就要讓我信他是具刑司的人?一切都是由您這具刑司說了算嗎,恕我無法接受。」

說完,杜若心一臉憤怒,轉身就要離開。

「杜姑娘,你要去哪裏?」雷覺難得在盛怒之下,還能保持幾分理智,沒有對杜若心咆哮,杜若心忽然有些佩服此人。

杜若心轉身一臉冷笑,「我要去哪裏?我要出去。難道我還要留在這裏,等你具刑司的仵作在這具已經爛的不成樣子的屍首上,變出一朵花來,再下一個不管他爛成什麼鬼樣子,就是你具刑司的人的鬼話來嗎?」

雷覺對着杜若心走進兩步,眯着眼睛仔細盯着杜若心的臉看着,「杜姑娘,這屍首如何會成這個樣子,恐怕你比我清楚。」

杜若心不示弱的瞪着眼睛看着雷覺,一臉好笑的樣子,"雷主司,您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從我到你的來去庄開始,雷主司您就一直在宣導,您這個地方是多麼的防衛嚴格,對所來之人也是有特別的控制。現在忽然想誣陷是我讓屍體腐爛了,您這話不可笑嗎?且不說您此刻是不是在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就看着屍首,若他確實像您說的,是今日早晨新死的,那現在看他的腐爛程度,是我一個凡人能做到讓他在短時間就變成這個樣子的嗎?」

杜若心句句戳到雷覺的痛處。明明就是一個固若金湯的具刑司,明明就是一個閑雜人等根本無法靠近的來去庄。忽然有人進來在死者身上動了手腳,這不就等於在他的腦袋上扣了屎盆子嗎?

雷覺的呼吸變的急促而又沉重起來,很明顯是動了怒氣。他死死的瞪着杜若心,恨不得要將眼前這個明明就是自己動了手腳,還要咄咄逼人的女人撕個粉碎。

淺夏看着這個場景,連忙站到了二人中間,擋住了雷覺的怒氣,將自家小姐護在了身後。

「雷主司,我這丫頭的案子,還勞煩您要重新考慮了。現在死者身份不明,若不能證明他是您具刑司的人。恐怕,您該將此案,移交到千暮城府衙審理,才算合理。」杜若心說完,對着雷覺恭謙的行了個禮,帶着淺夏,就出了來去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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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華如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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