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絕處逢生(1)

第二十七章 絕處逢生(1)

雲降雪滿身泥濘傷痕背靠競技場內的欄桿,看着站在入口處的小小身影眼睛都有些發酸模糊,這才半年不見,原本靈巧懂事的小少年渾身戾氣出現在她面前,心中苦澀侵蝕入骨。

「百寶……」乾澀痛苦的嚶嚀從雲姑娘喉嚨里悶悶發出,她的雙眸被淚水遮住清晰的視線,心臟里難以言喻的痛苦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然而那孩子根本不給雲姑娘緬懷的時間,雙眼佈滿血絲的小傢伙就像一頭沒有理智的野獸

勇猛地衝撞而來,雲姑娘敏銳地發現百寶藏在衣袖裏的匕首,幾乎是拼盡全力,雲姑娘一躍而起,伴隨着場外賭徒們的尖叫,她朝百寶奮然撲去。

大概沒預料到一個半死的殘廢還能有這麼大的力氣,百寶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撲倒在地上滾了幾圈,粘黏了一聲血腥,他也不再浪費力氣,最直接地抽出匕首抹上雲姑娘的脖子,就算是比自己厲害的對手也要打倒。

這是活下去的唯一途徑。

雲姑娘雙手制住少年的手腕,尖銳的匕首離自己鼻子僅有一紙距離,稍有不慎就會被刺穿腦子死在競技場,小少年將自己的命賭在競技場上,他所爆發的力量就連剛恢復一些傷口的雲姑娘都有些吃不消,耳邊那些賭徒們的叫聲更加尖銳。

真是吵死人了。

與此同時,繪亭外圍已經被身穿黑衣的暗衛包圍,手提長槍的紅衣小姑娘揚著高束的馬尾凌厲地跳上房梁,動作犀利地用長槍劃破一個看守院牆的繪亭守衛的喉嚨,頓時血噴如注。

「渣渣!」齊悅收起長槍的同時豎起了中指。

埋伏繪亭有些日子的齊悅自然知道這個時候人們集中的位置,競技場。

不過主子給她佈置的任務可不是貿然去競技場搶人,而是去救另一個人,熟悉地形的小姑娘從懷裏抽出一條長長的布帶,手腳利索地將自己手腕腳腕飄逸的紅衣牢牢綁在身上,沒了衣擺的阻擾她手腳更加利索。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月言公子將那個女子帶去的應該是暗道,可是……

齊悅站在假山暗處,一雙古靈精怪的眼睛在假山附近的幾個護衛身上掃來掃去,這幾個看門狗怎麼解決呢?

被指派做這個隱秘的任務的可就她齊大小姐一人,一下子指引開一群護衛顯然不現實,但若直接廝殺必定打草驚蛇,齊悅頓時有些迷茫,她果然比較喜歡直來直去的拼打而不是絞盡腦汁想計謀。

突然,正當齊悅抓耳撓腮不知所措的時候,手拿摺扇翩翩公子迎著月色走了過來,齊悅把自己的身體再往黑暗中隱藏一些。

「卿繪公子。」

「我給雪月姑娘抓的葯已經研製好了,我去看看她。」

齊悅稍微露了點腦袋,漆黑的眸子在卿繪公子潔白的衣服上瞟了幾眼,然後眼睜睜看着守門人親自打開了假山暗門,白衣勝雪的公子坦然而入。

也許是蒼天見憐,就在卿繪公子進入假山暗道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暗道里突然傳出女子揭斯底里的尖叫,以及卿繪公子慌張地吩咐,守門的所有護衛全部衝進暗道,然後又都慌慌張張跑了出去,獨留一個來不及關着的暗道大門。

這簡直天助我也!

齊悅嘴角不由地上揚,拖着她的長槍便衝進了暗道,剛進暗道一陣凌厲的風擦着她的腦門掠過,直把齊悅嚇得渾身冷汗,她定睛一看,竟然是雪月手拿摺扇當做武器在用,而摺扇的主人卿繪公子則不省人事躺在地上。

「這……」齊悅啞口無言。

主子要她救得人有些厲害啊。

「你是誰?你不是繪亭的人,你來幹嘛?」雪月冷若冰霜的臉蒼白如鬼魅,尤其是她染了血的嘴唇,更加妖冶恐怖,在暗道夜明珠慘綠光芒的輝映下,就像一隻剛剛從鬼門關回來的厲鬼。

齊悅被自己的想像嚇了個半死,好不容易才把舌頭捋直了:「雪月姑娘,我家主子讓我來救你出去,外面人快回來了,我們趕緊走吧。」

「你主子是誰?」雪月戒心不減。

「我……」

「無論她主子是誰,你都無法離開。」

男人清朗的聲音硬生生截斷了齊悅的話,齊悅猛然回身,與率領衛士的月言公子撞了個對頭,窄小的暗道頓時被堵了個水泄不通,那些護衛一個個手拿大刀,一副人擋殺人佛擋**的煞神模樣,齊悅暗叫糟糕。

下月言把雪月安頓好后本來是去競技場看一下那個眼熟的姑娘的比試,真當他看到最關鍵的時候突然有黑衣人從天而降,在競技場內大肆絞殺,賭徒亂作一團,就連周圍護衛都壓制不住,然後便是場內廝殺的兩個人靜謐下來,還沒等下弦月緩過神來,就有下人稟報暗道出事。

真是有備而來啊。

不過就算是繪亭血流成河,他也不允許雪月離開。

就算他苦心經營的一切從新回到起點,他也不允許雪月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

「下弦月,你就是要把我對你最後一點美好的念想都磨滅嗎?」一直冷漠的雪月劃破了幾個人間靜謐的空氣,悲痛卻故作堅強的聲音宛若一把鋼刀,直戳戳插進男人的心臟,然後就想嫌不夠疼一樣狠狠剜上一刀:「你逼我恨你。」

兩人之間好像燃燒着一條熾熱的鐵鏈,任何人都無法打斷兩個人的對視,齊悅年紀小,不懂兩個人膠着的眼神究竟為哪般,但沉悶的氣氛讓她越加急躁,外面傳來守衛佈陣的腳步聲,聽那步子的聲音人數還不少。

不知道主子那邊進行的怎麼樣了?

繪亭就像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整齊劃一的強悍守衛分佈在繪亭各個角落,一點死角都不留下,佈陣作風確實很符合下弦月謹慎的性格,雲斐站在繪亭一隅房檐上,殷紅的唇揚起一抹諷刺意味的笑。

黑暗離透過隱約的火光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繪亭里嚴陣以待的護衛,以及暗中竄動的暗衛人頭,遠處傳來的尖銳哨子聲猶如利刃劃破夜空,原本緩慢移動的暗衛突然猛烈如風穿梭在庭院暗角。

一陣陣細微的血腥氣漂浮在繪亭上空。

雲斐的兜帽被寒風刮開,沒有面紗的遮蓋露出了他精緻如妖精一般魅惑的臉,長眉下的鷹眸鮮紅如血,較之之前黑中透著暗紅的眸子,如今卻像那一點暗紅突破了屏障,完全霸佔了整個瞳孔。

他所面對的方向,是競技場。

競技場內原本廝殺正酣的兩個人被從天而降的黑衣人驚愕忘記扭打,環形枱子上的賭徒被黑衣人打暈的打暈,反抗激烈的直接扭斷了脖子,動作犀利殘酷到極點。

那種殺人不眨眼的做法讓雲姑娘覺得熟悉到心中滾燙。

羅剎宮弟子們的手法,魔教手段。

霎時繪亭兵器撞擊聲和死亡的叫喊聲此起彼伏,燃燒的燈籠被遠處的弓弩射掉,滾了幾圈后燃燒起層層火焰,吞噬著燈籠骨架。

百寶等這個時候已經很久了。

他一直等繪亭被圍剿的時候,趁亂而逃就可以保命。

把人命玩弄於鼓掌之上的繪亭早晚會自取滅亡,百寶天天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看着競技場內亂作一團,為了逃命而四散的賭徒成了囚徒逃跑的最佳保護盾,弒殺成性的囚徒這個時候管誰死活,雲降雪一身力氣被磨滅的所剩無幾,意識里使她抓住身邊的小少年,不管對方怎麼反抗掙扎也不放手。

叫聲滔天的繪亭完全把她細微的叫喊聲掩蓋,雲降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無力。

懷中奮力掙扎的少年竟然認不出她。

「你這個瘋子,放開我。」少年掙脫不開便開始拳腳相加。

拼盡全力抱住少年的雲降雪忍着身體上的疼痛死不鬆手,她知道只要自己鬆手,這個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孩子會馬上跑開,再也不會回來,那很可能就是永別,所以,絕對不能讓他離開。

「百寶!」

夾雜着內力的一聲吼叫直接把幾乎癲狂的少年一下子掀翻出去,少年耳邊的轟響不斷,他呆愣愣回頭,身姿挺拔的男人正朝他揚起詭譎笑容。

同樣被聲音吸引目光的還有雲降雪。

被少年打的幾乎失去意識的雲姑娘艱難地朝男人看去,被鮮血模糊的視線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模樣,雲姑娘顫抖着手揉了揉眼睛,抹開眼前的血液,用眼縫去看站在不遠處衣衫潔凈的男人。

那熟悉的身影,以及熟悉的味道。

那抹身影在她眼前漸漸放大,趴在地上神情專註的雲姑娘幾乎感覺不到這個人朝自己走來,直到鼻翼間漂浮着對方清雅的香味衝散了血腥與汗味她才緩過神來,那人在她面前慢慢蹲下,雪白的衣衫在地上鋪開,衣角繡的銀色花紋就像從血腥地面上開出的白蓮。

無論何時他都如神祗般出塵不染,看着她狼狽至此,兩個人中間就像拉開了深壑,再也觸摸不到那潔白無瑕的衣角。

「雲斐?還是……伯虞候……」苦澀痛苦的聲音從嗓子裏擠出來,她不願意說出口,事實卻像一把衝破薄紗的刀子,硬生生割破了薄紗穿透過來,發出錦帛破裂的嘶啞聲。

男人並不意外雲姑娘已經知道他的身份,反而鬆口氣,不用欺瞞輕鬆許多。

「雪兒,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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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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