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因為要幫你送企劃案呀!而且你生病了。」好理所當然的口吻,順帶奉送一個「幹嘛明知故問」的表情。

「是考試比較重要,還是我的事比較重要?」

「當然是你比較重要。」

安韶葒完全不假思索的回答,讓漫天怒氣的路宙翼頓時愕然,「企劃案我可以延後嘛!還有……就是個小感冒而已,又不會死人,你沒去考試,是死當、死當耶!」怕她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他加重語氣強調。

「死當就死當,了不起重修,又不會死人。」她一臉無辜,被死當的是她,他幹嘛像火燒到他屁股一樣?

「你腦袋裏到底裝了什麼?」

「腦漿、腦血管、腦神經之類的吧!」安韶葒認真地答,接着又自己笑開來,「哈哈!跟你開玩笑的啦!」

哪裏好笑?路宙翼抹了把臉,努力剋制想剖開她大腦的衝動,他很懷疑她大腦里,真的該有的東西都有,不該有的東西都沒有?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

「你為什麼生氣?是在擔心我嗎?」她大著膽子問。

沒料到她有此一問,路宙翼霎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是不想你把我當作你不想去考試的借口。」

「是喔!」她的神情落寞、難掩失望,「對啦!其實是我平時根本沒看書,臨時抱佛腳也來不及,所以故意不去考試的。」不習慣邀功,也不想讓路宙翼感到愧疚,於是故作輕鬆,順着他的話承認。

路宙翼胸口另一股氣形成,她分明就不是故意,為什麼不大聲反駁?

「因為不想讓我有罪惡感,所以乾脆說是你不想去考試……你一定要這麼笨嗎?」

「這樣有很笨嗎?」她打從心裏想做的事情很笨嗎?「如果有人像我愛你一樣愛我,我一定會很感動,如果那個人是你,我絕對死而無憾。」

她有感而發地輕嘆一口氣,音量輕不可聞,卻沒有逃過路宙翼的耳朵,一雙墨黑流瀉一絲連自己都沒發現的憐惜。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他又再一次見識到,她呆得義無反顧,重要的是,他赫然發現,他似乎越來越習慣,當她世界的重心了。

唉!這麼笨、這麼傻的小小天竺鼠,什麼時候才可以不要凡事以他為重,多愛她自己一點?

「葒葒,你變了。」路薇凰的眼眸好不哀怨。

怎麼一副在指責情人的模樣?安韶葒啼笑皆非,「我哪有?」

「誰說沒有?你變得好不快樂、好憂鬱。」葒葒能躲過其他好友的擔心,卻躲不過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她,「算了啦,放棄啦!反正什麼時代了,離婚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喂!路薇凰,你沒聽過勸和不勸離嗎?你勸自己大嫂和你親哥哥離婚,是很缺德的事情。」盤腿端坐在路薇凰床上,安韶葒手上拿着一杯熱薑茶,故作輕快的說,就如同從前她來路家串門子一樣,只是景色依舊、人事已非。

「猶記數月前,我們才在這裏討論該不該告白,現在談論的卻是「離婚」兩個字,怎麼不教人感到心酸?」語末,路薇凰語帶哽咽。

安韶葒額上滑下三條黑線,「你最近古裝片看太多了喔!」

「你怎麼這樣,人家很認真耶!」路薇凰哇哇亂叫、抗議。

安韶葒羨慕地望着好友無比認真,又相當搞笑的表情,明明她曾經也是同道中人,才過了多久,她感覺心態蒼老好多,很難像從前一樣,口沒遮攔地嘻嘻哈哈。

「別替我擔心,我很好。」

路薇凰眼角掛着淚,本來該被安慰的人反倒安慰起她了,葒葒不知不覺好像變得成熟多了,但她還是比較喜歡過去那個開心就大笑、生氣就大叫的安韶葒,她不想看見葒葒用心酸委屈換來的成熟內斂。

「我哥到底是吃錯什麼葯?就算生氣被趕鴨子上架,也不能這樣對你,他怎麼不想想他自己活該,精蟲上腦把持不住,還把過錯全推到女生身上,一點擔當都沒有,我不承認我和他有血緣關係!」

「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你哥吧!他才不是沒有擔當的男人,只是……不在他預期之中完成的人生大事,他需要一點時間習慣。」

「你突然嫁為人婦離開家裏,變故比他還大,你就不需要時間習慣嗎?」說來說去,這種事還是女生比較吃虧!路薇凰忿忿地灌了一大口飲料。

安韶葒苦澀地一笑,多久以前,她同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不懂得將心比心、設身處地,為那些嫁做人妻、為了家庭或某事隱忍不滿的女人着想,如今身在其中,方知個中無奈,想想她算是幸福的,公婆很好、小姑是她好朋友,而老公……至少她嫁的是她愛的男人,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其實,他這兩天對我的態度有比較好,他那天有喝我替他準備的熱咖啡喔!」

聽聽那口氣,彷彿得到莫大的恩寵,路薇凰又為之氣結,「你怎麼那麼容易滿足?你都生病了,他要是再對你冷冰冰,他就真的不是人了!」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兄妹有什麼深仇大恨哩!」安韶葒半打趣道。

「我們是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他欺負我最好的朋友,就不可原諒!」路薇凰憤慨地表示,一會兒又像顆泄了氣的皮球,「你老實說,你會不會氣我?」

「我幹嘛要生你的氣?」她一頭霧水。

「如果我沒有提議全裸告白這個爛點子的話,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局面了。」這段日子以來,她一直很自責,「葒葒,對不起……」

安韶葒發自內心的笑開了,眼中卻蓄滿了感動的淚水,她伸出手指,用力戳戳路薇凰的腦袋,「你最近是看太多肥皂劇羅?說這什麼白痴的話!這又不干你的事。」

「可是如果我沒有自作主張,直接拉着你先騙我爸媽,然後……」

「你不要這麼白痴好不好?叫我全裸告白我就全裸告白,你真以為我聲控的喔!」她取來面紙,故意用力抹去路薇凰滿臉的眼淚、鼻涕,「你都不知道那天燈光美、氣氛佳,加上一點酒精作祟,是我自己意亂情迷,想主動獻身的,你以為你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喔?」

「但、但是……」

「但是什麼?是我自己有勇氣,你了不起就是提供那瓶紅酒,這樣就想邀功啊?」

「葒葒……」路薇凰吸吸紅通通的鼻子,是呀!她家葒葒一向都是最勇敢的,「聽你言下之意,你完全不後悔那天的事?」

凝神認真思考一會兒,安韶葒堅定地搖搖頭,她不後悔獻身,唯一懊惱的是,她處理後續的能力太糟,才會造就一樁草率的婚姻。

「我是認真的,你哥對我的態度有比較不一樣,我相信他對我也是有感覺的。」是所謂患難見真情嗎?經歷過感冒的事,察覺路宙翼似乎不如外表那樣的厭惡她,她頹靡的心好像開始有了動力。

「說來說去,你還是沒死心。」路薇凰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她大嫂如果可以永遠不用換人當,她當然比誰都開心,憂的是她那個「卡到陰」,忽然變冷血的哥哥,不知還會出什麼招欺負葒葒?

「不是你跟我說的嗎?都已經把他刻在心裏的最深處了,再笨、再傻,不過就是這樣羅!」不是她看得多開,是想再多努力一下,就像路宙翼說的,他們在婚前根本不算了解彼此,既然彼此有情,那麼多花點時間了解彼此,並不為過,就當垂死掙扎也好,她想再給自己多一點時間。

路薇凰愣了一下,隨即「哇」的一聲哭出來,人家暗戀得好好的,她沒事幹嘛雞婆,說服人家告白?害葒葒越變越笨,還說不是她害的,嗚……都是她的錯啦。

下午沒課,安韶葒提早回到路家,她今天很累,期末的報告太刁難人,令她十分躁鬱!

不曉得是不是大姨媽快來報到的關係,她胸口很脹、很痛,小腹也悶得難受,躁鬱指數幾乎破表!

所幸,還有件事值得喜悅。

有份她以為鐵定來不及如期交出去的報告,居然奇迹似的完成了,當她到學校時,發現包包里一份出自專業的報告,她感動得飆淚!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一定是神跡呀!如果不是上天可憐她一片痴心,怎會觸動路宙翼的惻隱之心,偷偷替她捉刀完成報告!

或許他是為她照顧他而缺考,感到虧欠,但她寧願猜想路宙翼是關心她,不希望她被遠近馳名的難纏教授死當,別笑她自作多情,否則她沒提,路宙翼哪裏來的第六感知道,她有份棘手的報告未完成呢?

她想的果然沒錯,路宙翼對她是有心的,如果起初就有微微好感,日久生情本來就指日可待。

她不能放棄,倘若真是她一時私心,害得他被迫和她綁在一起,那麼她就有義務,要用下半輩子的時間彌補他。

路宙翼的威力果然驚人,俊雅的臉龐才浮現在腦海,立刻就達到妖魔退散的效果,安韶葒心中的煩躁霎時一掃而空。

邊上樓,她邊暗笑自己無藥可救了!

走進房間,她嚇了一跳,怎麼有個女人躺在她床上?正確來說,是躺在她和路宙翼的床上。

是她一下煩躁、一下竊喜,腦子負荷不了,於是出現幻覺了?

安韶葒緩緩走向床邊,看見女人的面貌時,頓時感到熟悉,片刻間也想不起來她是誰。

「小姐、小姐!」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道理她懂的,她很不想擾人清夢,可她算是這房間的半個主人,應該有權利把人叫起來,問個清楚吧!

「翼,別吵,再讓我睡一下下就好。」

輕柔耍賴的嗓音讓安韶葒渾身一震。

翼?這女人是誰?竟然這麼親昵地呼喚她老公?

強烈的危機意識席捲全身,安韶葒極力要求自己冷靜,她細細打量眼前面容姣好,猶如睡美人一般的女人。

一張鵝蛋臉、秀氣的眉、小巧的鼻樑和粉嫩嫩的嘴唇……她真是越來越覺得眼熟。

喝!安韶葒倒抽一口氣,她想起來了!

這個女人是路宙翼的前女友,好像叫什麼雪的……為什麼她會在這裏?

「起來!你起來!」心裏又驚又亂,顧不得禮貌,安韶葒連拉帶扯的想把人搖醒。

被安韶葒粗魯地搖晃,連玲雪醒是醒了,但她相當不高興,「你幹嘛啦!」

「誰准你睡這裏的?」可能是知道連玲雪的身份,安韶葒心慌意亂、失了方寸,一心只想扞衛屬於她的領土。

「不行嗎?是翼讓我睡這裏的!」看見安韶葒態度差勁,連玲雪也毫不客氣的大聲,雖然她現在很想吐。

「可是我不准你睡這裏。」

「我管你準不準!」連玲雪外表看似嬌弱,個性卻頗強硬。

「你就是要管我準不準!」

「神經病!我偏不管你準不準!」連玲雪存心氣死她似的,故意倒頭就躺。

「你才有病哩!你憑什麼躺在這張床上!」安韶葒真的快氣瘋了,試問哪個女人可以忍受,老公的前女友沒事跑來睡覺,而且還是睡只屬於他們夫妻的房間?

「那你憑什麼不准我躺在這張床上?」

女人吵起架來,對話常常是很沒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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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婆駕到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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