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府中困境

1.第1章 府中困境

那小樓精緻秀美,紫藤花木纏繞的綉樓之上,樓閣上掛着半舊雪青色的窗帘,排窗左側的軟榻上坐着一位靠窗淡笑的女子。

慕容胭脂倚在藤椅上,素手執一卷書,懶洋洋的望着窗外的半壁春色。她微合雙目,眉眼彎如新月,院外陽光斜撒在她唇齒間,襯的那一張秀氣的鵝蛋小臉越發的膚白如雪。此時她漫無目的的呆坐着,亂髮間眉心一點硃砂鮮艷欲滴,一雙眼澄澈如水,卻叫人一眼望不到底。

綉樓之外,暮春的節氣悄然降臨。碧兒關上厚重的菱花格子的窗戶柔柔的喚上一句:「小姐,瞧你,這窗外有什麼好看的,怕是把魂兒也給你勾去了。這風可大了,小姐當心可不要着涼了。」說完,就趕緊從櫃中取出一件半舊的棉襖子給她披上。

慕容胭脂只笑了一笑,眸光落在手中那捲書上沒有說話。

碧兒是胭脂的貼身丫鬟,八歲時恰巧被她遇見,從集上買回來。她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老實善良,勤快少言,胭脂很是喜歡。父親見碧兒是個本分的,也就乾脆讓碧兒做了胭脂的貼身丫鬟。從此碧兒一直跟着她,一干大小事務無不妥帖周到,眼見着碧兒這丫頭一日日出挑的嬌俏可人,胭脂也覺得該許她一份豐厚嫁妝,尋個好人家讓她出去。

胭脂低頭,靜默不語,思慮著諸般心事,身上的那身素白的衣裙將她的臉色襯得更蒼白了一些。碧兒哪裏知道她的這些心思,望着自家的小姐這般落寞,心中便是一疼,老爺死後小姐就一直這樣子,獨居於綉樓,除了府中幾位親人她誰也不願意見。

這時候,門外那道狹窄的木樓梯咯吱作響,胭脂微皺了皺眉,這般不請自來,除了自家的嫂子不可能還有別人。思忖之間,門從外面開了,初春時節的風由自帶着浸骨的寒意。一人著一身鮮艷的茜紅的花亮緞褙子,進得門來,觀她裝扮:青金色的絲線做擺,月牙白的蓮紋襦裙,嵌著紅寶石的鎏金如意項圈,頭上的釵環叮噹作響,端的是珠光寶氣,明艷動人。

不是胭脂的嫂子蘇氏,卻又是誰?

蘇氏乃是是南郡一戶商賈之家的嫡女,閨名蘇慧,生的明眸皓齒,美艷動人,素有些才情,再加上這般樣貌,在南郡可謂家喻戶曉。然而她能嫁進慕容家,卻是因為慕容家的少爺的酒後失德,平白辱了蘇氏的名節。幸而慕容家在南郡也是名門望族,雖是將錯就錯,但在外人眼中看來卻也算是名當戶對了。

只是嫂子不是這般想,原生在了商賈之家受盡輕視,刻苦讀書之為配的上那書香門第的少爺,卻沒成想陰差陽錯嫁了商人之子。這便罷了,若夫君有心,憑這巨富在財求個一官半職,她也可以做個官太太,丟開着商人低賤之名。可那夫君卻無求於功名之心,她思來想去只怨老天不公,生的她這般命苦,心性也越發尖銳刻薄起來,慕容老爺死後有事沒事總要來尋胭脂的不痛快。

「喲,我的大小姐,這都是什麼時辰了?該不會才起床不久吧?若是我慕容家的小姐是這副樣子,嫁到婆家去豈不是要笑掉別人大牙哦。」她有些輕蔑的朝那窗邊的胭脂望上一眼,眸光卻轉頭落在了碧兒的身上,口氣瞬間變的冷硬起來,抬手對着碧兒的臉便是一巴掌:「你是怎麼伺候小姐的?小姐嬌養慣了不懂事,你也不懂嗎?這要是讓外人知道了,我慕容家顏面何存?長嫂如母,現在公公不在了,人家只會說我這個做嫂子的不懂規矩!」

碧兒掩著臉沒說話,眼圈卻是紅了,含着淚低着頭,不敢,辯駁半句。小姐的境況她是知道的,少夫人打她不過是想在小姐面前示威罷了。胭脂不由得略微握緊了袖中的雙手,怒道:「嫂子這是幹什麼?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小妹的丫頭不懂規矩,小妹自己會教,怎麼敢勞煩嫂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府里上上下下都只嫂子一人操勞呢!」

她這話明裏是怕蘇氏勞累,可蘇氏哪裏聽不出這是在嘲諷她霸道蠻狠,多管閑事?不由冷笑一聲,慕容胭脂這小蹄子她是早就看不慣了的,生的一副狐媚子樣,成日裏裝的柔弱斯文,內里卻不知怎樣嘲笑她嫁入慕容家的緣由呢!從前慕容老爺子在世對她如珠如寶,千依百順,如今他死了,這府上的大小事務還不是由她一人說了算?

思及此,她轉怒為笑,也便不和她逞口舌之快。

「這可是姑娘說笑了,嫂子哪裏是責怪妹子,不過是怕這刁奴誤主罷了。其實我今日來,是有件喜事要與妹妹說呢……」

胭脂輕瞥了她周身華服一眼,不屑之意溢於言表:「嫂子看我這般光景,哪裏還有什麼好事,只不要是喪事也便要念阿彌陀佛了。」

蘇氏氣結,這小賤人處處與她作對,牙尖嘴利字字帶刺,若不是尚有些利用價值,她當即便要叫她好看。強忍住心頭怒火,笑道:「這可是一樁好姻緣呢。京都的柳家,那可是欽定的皇商,富可敵國啊!人家柳家下聘禮可是非凡,說是看上了咱家的靈氣。」胭脂不用看嫂子的臉,只消聽着她語氣,她此刻必定是因此而心中雀躍着。

呵,京都的皇商之家,聘金定是不在少數。

胭脂哪裏還看不出,蘇氏這意思分明是那聘禮她已經握在了手裏,若要叫她吐出來,卻是萬萬不能夠的。

聽見蘇氏收了聘禮一事,碧兒有些心急,趕緊問道:「那老爺在世時提親的李家的公子呢?」

嫂子狠瞪了碧兒一眼:「大膽賤婢還不退下!主子們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份?」說罷,故意停頓了半晌,提高了音調,對着胭脂說道:「李家前些日子差人來退婚,你也知道咱家現在不景氣,大概是怕咱們家拖累了他家吧。這等勢力之家,我與你兄長豈能將你終身託付於他?所以你哥也就應了。」

見着胭脂的臉色慘白了幾分,蘇氏抬起帶着翡翠玉鐲子的手撫了撫鬢頭上的釵花抿唇意味深長的一笑。

胭脂腦袋裏嗡的一聲,一把揪住了蘇氏的衣袖驚問道:「你說什麼?李郎退婚?這不可能!我知道了……是你!定然是你貪圖柳家的彩禮,才逼得李家退婚!是不是!」胭脂怒上心頭,雙目通紅的瞪着蘇氏,蘇氏哪裏見過她這個樣子,嚇的有些慌神,待反應過來才驚異自己竟會怕這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

她一把扯回袖子,甩脫了胭脂的手,冷笑道:「我的傻妹妹,男人嘴裏說出來的話又有幾句是能信的?他這頭說愛你一世不變心,轉頭就能對別的女人說,聽嫂子一句勸,尋戶好人家享福才是正經……」

胭脂卻已轉過頭去,不肯再看她一眼。

蘇氏卻也不生氣,統共也沒多少時日了,到時候嫁了出去就是眼不見心不煩,何況又有這樣豐厚的彩禮,受她這點小氣也算不得什麼。她在屋內來回踱步,厭惡的看了一眼這屋中冷清的擺設,攬了攬自己的肩膀道:「這綉樓怎會這麼冷?碧兒,還不快去給你家小姐拿一些木炭回來,烤着火,暖和一些,女兒是家裏的嬌客,可不要凍出個好歹來了。到時候嫁過去,倒叫人說我這嫂子刻薄小姑子……」

這馬上新婚的姑娘家病怏怏的成何體統,她便當是可憐胭脂,不然誰會這麼對待死了爹的小姑子?

這時,天井裏傳來此起彼伏的說話聲,聽起來像是酒樓之中的那些個女人將哥哥送了回來。嫂子臉色一變,怒匆匆的推門下了樓去,臨走丟下一句:「三月之後等著出嫁吧!」便頭也不回的去了。

碧兒見她走遠,才衝上前去將門牢牢地鎖住,流着淚抱住了自家小姐的肩膀,不是為自己委屈,只是為小姐抱不平。慕容家算是敗了,敗在了胭脂的哥哥手裏。老爺在世時是如何的風光,夫人也斷不敢欺負到自家的小姑子頭上來,平日裏碰見,至少會客客氣氣的搭理一句。

胭脂母親去世的早,老爺也因此格外疼愛胭脂,視她為掌上明珠,含在嘴裏怕化了,甚至是親手教習寫字畫畫琴技等,還為她找來布莊里最有為的刺繡的女紅師傅教其女紅。胭脂尤其是在刺繡方面頗有造詣。

只是老爺一死,慕容家的產業也就全都敗了。胭脂在就家中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下人們送來的飯菜都是些油水不沾的青菜葉子,也難怪胭脂的身體會越來越不好。

屋中卻是是冷清的很,碧兒蹲下身子來,將手帕放置胭脂手中憂心忡忡的問道:「小姐可是要吃些東西,奴婢去為小姐尋一些回來。」

手指尖拂過胭脂的手心,胭脂倉皇的抓住着急的問道:「怎麼會這麼冷。可是凍著了。」碧兒的手凍的如同冰塊一般,定是着涼了。

胭脂心中愧疚,想起前些日子晚上冷時,讓碧兒去抱被子時就應該想起,這綉樓哪有多餘的被子。碧兒定是將她自己的給了她才會這般。

「沒事的,小姐。奴婢只是有些不習慣這天忽然的冷下去了。」碧兒雖這樣說,可是背過身去的悶咳卻深深地刺痛了胭脂的心。這府院之中,碧兒是唯一對她關懷的人了。

「去管家娘子那裏去取一些取暖的炭回來吧。把屋子裏弄的暖暖和和的。」胭脂放開碧兒的手,看着碧兒有些慘白的面色,擔憂的說道。

「不行,那管家娘子給的炭都是些劣質的東西,燒起來的煙對小姐身體不好。」碧兒拒絕道。胭脂身體不好,聞不得煙味,何況是這巴掌大的綉樓,定是會要了小姐的命。

慕容府雖是落敗了,可也不至於落敗到如此地步。一點點取暖的炭也用得着欺騙自己了。如今害的碧兒也跟着她一起遭罪。

胭脂見碧兒如此,心中百轉千回卻也是不得不對碧兒多了一分擔憂之意。眼見着她已經落得如此這般田地,她卻還願意侍奉在自己身邊。

見自家的小姐不再讓自己去拿那些粗糙的炭,碧兒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碧兒知道小姐有什麼心事只會憋在自己的心中,少爺前年還會上綉樓與小姐說上幾句話。自從迷上那些巷子裏的姑娘,就在也沒來過了。

胭脂心中其實清楚,現在家中是誰在當家。嫂子視財如命,對她不聞不問,甚至是變本加厲的剋扣。月寒時吃上一兩頓油葷,也要用胭脂的首飾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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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嫁逃妃:重生嫡女要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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