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祭月侍者？！

天剛破曉，東方泛起一抹淡淡的魚肚白色，長洲城內的大街小巷便已經有着不少商鋪陸續開門，街道兩旁也早已有了小販攤子擺好了。

雖然頭天晚上的燈會鬧到很晚才閉市，不過依然沒有耽誤城中這些人第二天早起后的熱情。

淡金色的陽光透過微開的窗戶剛好散進屋內，讓得安靜的房間里多了那麼一絲暖意。

楠木孔雀屏風后，輕紗籠罩的大床上隱約能瞧見兩個相擁而眠的身影輪廓。只不過床帳中一人側身而卧，深邃的暗紅雙眸中卻是不見任何剛睡醒的慵懶之色，這清明的目光顯然是醒來多時。

東方祁目光靜靜地看着窩在自己懷中沉睡的軒轅天音，大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撫摸着她散落在肩上的髮絲。

清俊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的神色，只是那深邃的目光在看着近前這張沉睡中的冷艷容顏時有着一抹溫柔和寵溺。

「你夢見了什麼呢？」輕輕的呢喃像似在詢問懷中的人，又似在自言自語。

修長的指尖在髮絲中一頓，然後向上移，改為輕輕撫上那微皺的眉心，似想將皺痕給抹平般。東方祁看着懷中睡得有些不安穩的軒轅天音，輕聲道：「很少見你在睡夢中這般不安……」

「……真想去探探你在夢中到底夢見了什麼啊。」話音在一頓之後，復又有些不滿地低聲道。

軒轅天音的確是睡得很不安穩，這種不安穩的情緒即便是同樣睡著了的東方祁都是察覺到了。

從天還未亮之前，東方祁便是已經被軒轅天音給驚醒了過來。只不過她似乎依然還在夢中，中途有好幾次東方祁都想將她喚醒，可是在他正準備這般做的時候，卻是剛好聽到了軒轅天音的一聲呢喃，然後他便頓住了。

軒轅天音那聲不安的呢喃聲中，只有兩個字——狐狸！

狐狸這兩個字，東方祁可不認為只是一個單純的名詞，這麼久以來他只聽見軒轅天音用這兩個字喚過一個人！

所以當他聽見這兩個字后，一張俊臉唰地一下便黑了下來，同時也打住了想要喚醒軒轅天音的想法。

天音果然很在乎那個傢伙！

某人在心中咬牙切齒，這還沒見到那個傢伙呢，就連做夢也夢到他了嗎！

雖然心中知道軒轅天音對有些人沒有特殊的感情，不過帝尊大人依然還是吃味兒了，還一度想要侵入軒轅天音的夢中，去看看她到底夢到了什麼。

可是心中雖然是這麼想，但他依舊沒有這麼做，所以也就錯過了軒轅天音此時夢中的一切。

一片朦朧的白霧中，看不到周圍的一切，軒轅天音一次又一次的撥開迷霧，甚至奮力的在朝着迷霧的盡頭跑去。

雖然軒轅天音心知自己只是在夢境中，可心中有着一個聲音不斷告訴她，在迷霧的盡頭似乎有着什麼重要的東西，她非去不可。

然而當軒轅天音終於穿過重重迷霧，看清盡頭處的景象后，卻是被血色給染紅的了雙眸。

蒼涼而空曠的大地上，什麼都沒有，唯有遠處一襲倒在血泊中的白影讓得軒轅天音心尖猛地一顫。

心跳越來越急促，似乎快要破胸腔而出，軒轅天音看着那妖冶俊美的臉上呈現出來的蒼白死氣，身體不自覺地踉蹌退了兩步。

「狐狸！」

不安地一聲呢喃，似是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待得軒轅天音回神后，她卻已經來到了那一襲白影的身前。

曾經飛揚魅惑的狐狸眼緊閉，唇角處的一絲血跡讓得軒轅天音瞳孔猛地一縮，然後快速扶起地上無聲無息的人。

「狐狸…醒醒啊…夙離！」

「阿音……」

似乎懷中的人在感受到她焦急的呼喚后，睫毛微微一顫，吃力地睜開了眼睛。

「你怎麼了？到底怎麼回事兒？」軒轅天音焦急地看着夙離，似乎已經忘記了此時自己只不過是身在夢中。

「你來了啊……」夙離在瞧見軒轅天音后突然一笑，然後笑容才剛剛展開便僵在了半途，大量的鮮血自他口中溢出，這鮮紅的顏色，讓得軒轅天音眼中血紅一片。

「咳咳…咳咳…我還以為等不到你了呢……」一陣急促的咳嗽后，夙離吃力地看向軒轅天音，「還好…我等到了。」

「你先別說話，我給你療傷……」

軒轅天音焦急地搖搖頭，想要自軒轅心鎖內拿出丹藥，然而當她去看自己的手腕時，卻發現那從不離身的軒轅心鎖已經不知所蹤。「怎麼…怎麼會……」

「阿音…不用了！」夙離搖頭，「沒用的，我撐著最後一口氣總算等到了你……讓我把話說完……」

「有什麼話都等你好了再說也不遲！」

「不行…咳咳…沒時間了……」

「夙離！」軒轅天音一把扶起夙離，然而她卻發現明明是一個大男人，此時卻輕得彷彿自己一隻手都可以將他抱起來。

夙離並不拒絕自己被軒轅天音抱在懷裏，或者說他此時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拒絕。

軟軟的任由軒轅天音將自己扶起，夙離蒼白的臉龐上綻出一抹笑意。他嘴唇張了張，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但軒轅天音卻驚恐的發現夙離的周身泛起了淡淡的白光。

朦朧的白光將夙離漸漸籠罩，軒轅天音臉色一變，「怎麼回事兒…。」

「…我說了沒時間了啊…咳…咳咳咳…阿音……」白光中，夙離的身影在漸漸消散，虛弱的聲音也慢慢變得縹緲起來。「阿音…小心……你一定要小心他……」

「夙離——！」

軒轅天音雙手猛地探出，然後卻什麼也沒有抓到。

星星點點的白色光點如同大片的螢火蟲般，朝着四面八方散去，軒轅天音目光獃滯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耳邊似乎還迴響着夙離那清越悅耳的聲音。

周遭的一切陡然便暗，軒轅天音似終於回神，然後終於徹底色變。

「夙離！」

驚慌而焦急的聲音突然在安靜的房間內響起，軒轅天音小臉慘白，滿頭大汗地猛地自床上坐起。

然而當她瞧清眼前的一切后，驚慌的神色又是猛地一怔。

「天音，怎麼了？」

耳邊傳來東方祁清冽的聲音，軒轅天音這次恍惚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當見到東方祁緊張的神色后，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喃喃道：「是夢啊……」

東方祁皺眉看着軒轅天音蒼白而驚魂未定的神色，抬手輕輕擦掉她額前的冷汗，溫聲道：「你怎麼了？夢見什麼了？」

軒轅天音身子微微一顫，似乎被提醒了之前的夢境，然後猛地抬手抓住東方祁，急聲道：「阿祁，走！我們立刻離開長洲城！」

「天音……」

然而軒轅天音卻是快速翻身下床，然後慌忙的穿衣，「先離開這裏，今日必須離開！阿祁…你去叫神龍他們，我們馬上就走。」

「天音，你怎麼了？」東方祁一把抓住慌亂的軒轅天音，皺眉看着她，「是不是夢見什麼了？」

軒轅天音咬唇搖頭，手上穿衣的動作卻是不慢，不過片刻便也穿戴整齊。

「天音，告訴我，你夢見什麼了？」東方祁卻是沒有動，目光執拗地看着軒轅天音。

「沒什麼…」軒轅天音勉強一笑，那個夢境她是連回憶都是不想去回憶一下，「你不是不喜這裏嗎？既然不喜歡，我們現在就離開！」

東方祁眸光一暗，看着軒轅天音沉默了片刻，半響才嘆了口氣，道：「好，我去通知神龍他們。不過天音…夢境畢竟只是一個夢，那不是真的，知道嗎？」

軒轅天音神色一僵，然後點點頭，輕聲道：「我知道。」她知道夢境不是真的，可是她也知道歷代驅魔龍族的傳人偶爾都能窺見天機。她們的夢，偶爾也能成為預言……

見軒轅天音始終不願意說出來，東方祁也不再追問，「你知道便好。」話落，對着軒轅天音安撫般的一笑，然後轉身出了門。

聽着東方祁離開的腳步聲，軒轅天音臉上的神色才終於發生了一絲變化。卸了一身的淡然，軒轅天音有些無力地往身邊凳子上一坐，似輕聲安慰自己般：「離開便沒事兒…你可千萬別出來啊……」

長洲城中的祭月節有三日，所以白日裏也是熱鬧不凡。

熱鬧的大街上人潮擁擠，絲毫不遜色於昨日晚上的燈會。歸來居的大門口，月笙等人已經辦理了退房，走了出來。

此時軒轅天音的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而一旁的糰子卻是皺着一張包子臉有些不願意地嘟嚷道：「娘親，為什麼我們要這麼快就走啊？我們還沒有好好逛逛這裏呢。」

軒轅天音對着糰子抱歉一笑，道：「這次咱們可逛不成的，不要忘了後面還有追着我們的壞人呢。等明年的祭月節時娘親再陪你來這裏玩，好不好？」

一聽明年還可以再來，糰子原本皺巴巴的小臉瞬間展開，然後乖巧地笑着點點頭，道：「好！那我們可說好了，明年再來玩，娘親要說話算話哦！」

「嗯…一定說話算話！」軒轅天音笑道。

「走了。」東方祁俯身將糰子抱起，然後側頭看向軒轅天音，見軒轅天音的情緒似乎真的恢復了正常，淡淡一笑，道：「如今正是人多的時候，你可真是會找時間。」

軒轅天音笑了笑，然後轉頭看向身後的司洛瑤，似乎休息了一晚上后，她的臉色倒是比昨日好了幾分。

「你能堅持得住嗎？」

「可以。」司洛瑤點點頭，軒轅天音突然匆忙決定今日離開長洲城，她倒是沒有去多想什麼，只以為是司家的追兵可能已經追來了，所以還覺得有些抱歉。「這次倒是連累你們了。」

知道她是誤會了，軒轅天音也沒有多解釋，淡淡一笑，道：「沒有的事兒，既然你能堅持，那咱們就走吧。等去到下一個城鎮，再讓你好好休養。」

一行人離開歸來居，順着人群朝着出城的方向而去。

此時街上的行人雖然多，不過大多都很有眼色。見軒轅天音這一行人模樣，男的俊女的俏，看起來便是身份很有些不同，所以即便迎面走過，都是有意識的拉開了點距離。

『哐哐哐——』

就在此時，一陣鑼鼓聲卻是突然自街頭的方向傳來，原本還有條不絮的人群都是變得有些騷動起來。

軒轅天音透過重重人影，一眼便瞧見街頭轉拐處轉出了一支花里花俏的隊伍，隊伍中似乎還有着八人抬着一頂彩色的大花轎。

不過那花轎可不是誰家出嫁的新嫁娘所乘坐的，因為當那支隊伍出現后，人群中便是有着不少人開始歡呼起來。

「月使出來了……」

月使？

軒轅天音皺了皺眉，顯然對於這個月使的稱呼很是茫然。

「這是長洲城祭月節的傳統。」就在軒轅天音疑惑的同時，身後卻傳來司洛瑤淡淡的解釋聲，「祭月的使者，被統稱為月使。被選成月使的人，會在祭月節這三天中代表整個長洲城的百姓去舉行祭月儀式。」

「祭月儀式不該是晚上才舉行嗎？」月笙聞言有些疑惑，「月亮晚上才出來啊，白天舉行什麼祭月儀式？」

「的確是晚上才舉行的，不過現在應該是酬天吧。」司洛瑤笑了笑，繼續道：「先酬謝蒼天，晚上才能祭月。」

「那大花轎中就坐着選出來的月使咯？」耀光聞言好奇地盯着前方被八個壯年男子抬着的七彩大花轎，只不過花轎被厚重的帘子給遮得嚴嚴實實，所以任憑他怎麼看都是看不見裏面的人。嘿嘿笑道：「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美人呢！」

聽得耀光這有些猥瑣的笑聲，嘯月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哼道：「這春天還沒到呢，你這胖龍就開始發情了？」

「說什麼呢！」耀光聞言不滿地瞪了嘯月一眼，「不過到了本皇這個年紀，發發情也是很正常的！」

二人的對話讓得其他人都是忍不住一笑，而前方的隊伍也是漸漸走去。

人群自動朝着兩邊散開，讓出了一條能夠讓隊伍通過的道路，軒轅天音等人也是跟着人群往一旁避了避。

可就在這時，卻是異變突起。

只見當這支花里花俏的隊伍快要走來時，隊伍的後方的人群中卻是突然躥出數十道黑影，然後齊齊自花轎跟隊伍的頭頂掠過，手中森寒的武器直指軒轅天音等人。

當瞧得這突來的驚變后，人群中發出紛紛的驚呼聲，一時之間整個人群都是變得驚慌起來。

軒轅天音目光冰冷的看着這些突然躥出的黑衣人，然後反手將司洛瑤跟悟天小和尚往人群中一推，冷聲道：「你們躲好。」

司洛瑤雖然有傷在身，卻並不是廢物，在這些黑衣人出現后，她便已經清楚的知道這些人是司家戰堂的人。

清麗的臉龐上帶着一絲凌厲，然後將身邊手無縛雞之力的悟天給一把拽住，朝着人群中退了進去。

「你們小心點。」

軒轅天音見司洛瑤跟悟天已經隱入人群躲好，這次抬眸看向急速掠來的黑衣人，然後冷冷一笑，道：「動手！」

『唰唰唰唰唰——』

月笙等人聞言也是迅速暴起，瞬間便是跟那些黑衣人在半空中交上了手。

『嘭——』

一腳踢飛撲來的一名黑衣人，軒轅天音在虛空一站，目光快速掃了一眼下方慌亂的人群，原本要摸上腰間的手卻是一頓。

如今下方的人太多，她根本不能使用天離火神鞭，否則一旦使用，暴起的離火會誤傷的下方的人群。

而她這一頓之間，又有着數名黑衣人攻了過來。瞧著這些人出手便是必殺之招，軒轅天音卻是目光一寒，然後伏魔棒卻是瞬間出手。

半空中打成一團，而下面的人群也是亂做一團。

誰也沒有注意到那人群中的七彩花轎卻是被人悄然撩開了厚重的帘子。

月白色的身影自花轎中走出，宛如一抹月光自天際流出，讓得原本嘈雜慌亂的人群似乎都靜了靜。

東方祁一手抱着糰子，一手揮出一道罡風打退一人，暗紅的雙眸在瞧見下方那一抹月白身影后，卻是猛地一眯。

「果然是美人兒……」糰子趴在他懷中，自然也是瞧見了下方的人，然後學着耀光的語氣，驚喜道。

東方祁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兒子，然後輕輕哼了一聲，目光便轉向了天空中背對這邊的軒轅天音。

果然出現了……

心中想法還沒落下，便見下方那月白色的身影猛地掠上空中，直指軒轅天音所在的方向。

『嘭——』

一聲悶響，軒轅天音背後的那名黑衣人突然被一股大力給拍飛。

「傻了么？居然將背後露給敵人！阿音…你什麼時候這般不小心了？」這清越的嗓音帶着淡淡笑意跟慵懶，說不出來惑人。

然而軒轅天音聞言卻是整個人一僵，握著伏魔棒的右手卻是不自覺地一緊。

緩緩轉身，當瞧見那熟悉的月白身影，跟熟悉的妖冶笑容后，軒轅天音眸中神色卻是變了幾變。

夙離……

你還是出青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