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 緣來，只有你（一）

答謝會結束后，莫菲帶着陳一然從會場出來，遠遠地，看到安白神態蕭索地站在他那輛金色的蘭博基尼車旁，正期待地看過來，四目相接，她默然地躲開了他的目光，本想就這樣離開，在彎腰進車門的一瞬間，又忽然改變了主意，最後，只讓陳一然坐車離開，自己則握着手包站在路邊靜靜地等待着……

片刻之後，安白的車很默契地開了過來，車門打開，她在他的邀請聲里上了車。

坐在蘭博基尼的副駕上，想到自己剛才主動等安白的事，莫菲的臉不知不覺中泛起了紅暈……好在，身旁的男人似乎在專註地開車，並沒有一句話、一個其它的動作，這讓她漸漸地安心了。

這個季節，蘭博基尼的車篷是敞開的，開在環城高速上，呼嘯的風從耳畔吹過，人坐在上面像飛一樣。

「安白，我們去哪？」

「海濱別墅！」

一問一答地喊過之後，兩個人再沒有說話，風吹亂了頭髮，心卻靜如止水。

從高速上下來，風隨着車速減慢而變小了。

剛才上車的時候，安白遞給她一個紫色的太陽鏡，這個時候，莫菲藉著眼鏡的掩護，悄悄朝身邊的男人望去，他那完美的側影乾淨利落，白西裝被鏡片鍍了一層淡紫色，人就像坐在一張泛了舊色的老照片里……

她長久地凝視着，漸漸被他吸進了舊時光里……那裏，不只是他一個人在，還有她的身影以各種的姿態疊加在他的周圍……他們聊天，接吻，爭吵，又深深地凝視……

不知過了多久，等她從舊時光里出來，收了視線，再朝前望去時，已經到了別墅前。

走近看時，海濱別墅的院落里，兩年前繁茂的櫻桃樹只剩下幾株，但是卻茁壯結實。莫菲邁著細小的步子走上前，對着一片蔥蘢的枝葉，若有所思地問道，「安白，你為什麼要種櫻桃樹？」

其實，兩年前，在她送惜惜過來的時候，就想問安白這個問題，卻逃避著沒有問出口。

因為，在她的童年裏，也有一個關於種櫻桃樹的故事……

此刻，安白跟在她身後，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細心地看着櫻桃樹的每一處枝葉，似乎在檢查有沒有什麼病蟲害，一番巡視之後，這才返回到莫菲身邊，慢慢地說道，「我知道，你小時候一心想種櫻桃樹，但是沒有成功，為這事，還哭了幾次……」

原來，他早知道了她種櫻桃樹的故事！

難道，這櫻桃樹真是為她種得嗎？

帶着幾分不自信，莫菲反問他，「你怎麼知道？」

「有一次去家裏的時候，無意間聽阿秀提起的！後來，就一直記在心上。」

「……」

「當初，你去美國后，我一個人經常來這裏……想到你沒有實現的願望，就決定種櫻桃樹，這裏最初有一百來棵樹苗，兩年前你看到的，也有四五十株，現在就只剩下這八株了，不過，它們已經長得足夠結實了，明年就可以結果了！」

明年就可以結果嗎？

她曾經特意查過資料，A市的氣候根本不適宜櫻桃樹的成長，首先要留住樹苗就要解決冷量問題，光照問題，防風排澇問題，最難解決的是，櫻桃開花的時候，A市已經開始進入雨季，很難結果！

所以，即使他有心栽種，卻未必能成功！

不知道為什麼，莫菲突然就從這櫻桃樹想到了她和安白的愛情，不覺得多了些害怕，害怕這樹和感情一樣，都不會結果，於是，再說話時，聲音里多了一些憂傷，「安白，櫻桃樹恐怕是很難結果的……」

「不，莫菲，你要相信我，一定會的，我會十分小心地照顧它們，在雨季的時候，記得給它們撐起遮篷，光照不夠，完全可以人工打光，甚至可以人工授粉……只要我有心栽種，它們一定會結果的……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成功的……等結了果，你就和孩子們一起來摘櫻桃！」

你和孩子們！

男人說這些字眼的時候有十分的感情在裏面，莫菲不覺動容，低喚了一聲，「安白！」

仰頭，不舍地目光投向他，陽光下，他還是像以前一樣俊朗高大，只是，眼角似乎多了一些不易察覺的細紋，而且，他的臉頰與之前相比明顯得塌陷了……

絲絲縷縷的愛意在心底漫延，說出來，只有三個字，「你瘦了！」

安白聽着這帶着萬分關切的三個字，疼惜地看着莫菲，一樣心痛地說道，「你也瘦了！」

……

蘭博基尼駛近莫家的別墅時，莫菲看到安安和惜惜正拉着小手等在白柵欄外。阿秀站在他們旁邊，半擋着安安，似乎怕他一看到媽媽回來就會衝出去一樣。

可是，在莫菲下車的時候，阿秀還是沒攔住，安安跑得快，幾步就迎上了莫菲，不過，他摟着媽媽的脖子，眼睛卻望着身後光彩奪目的蘭博基尼閃閃發亮——這輛車，爸爸好像是第一次開嘢！

「爸爸，這個是蘭博基尼？」

安白正抱着惜惜，聽兒子一問，笑着說是。

「爸爸，我想坐誒！」安安雖然想坐這麼拉風的車，但是，他沒有那麼直接，惜惜卻直接晃着爸爸的胳膊，提出了這個要求，不想，安白斂起了笑容，很認真地對着女兒說道，「爸爸的這輛車，是情侶車，只能坐兩個人，所以，爸爸的身邊只能坐媽媽，明白嗎？而且，惜惜啊，爸爸告訴你，副駕的位置，按警察叔叔的要求，是不允許坐小孩子的！」

「哦……」聽了安白的話，惜惜的小臉上瞬間露出了委屈的的神色。

安白把女兒的表情看在眼裏，垂下眼帘打量了一番，看清了惜惜今天上面穿的是白色帶小裙擺的短袖衫，下面是一條粉色的小短褲，於是立刻有了安慰女兒的辦法，「惜惜乖，雖然車上不能坐，但是爸爸有一個專座，是媽媽不能坐，只有惜惜可以坐噢！」

嗯？

剛才聽到爸爸說，他的身邊只有媽媽可以坐，惜惜人雖小，卻也有點吃醋，現在又忽然聽到還有這樣一個專座，立刻高興起來，「爸爸，我可以坐在你身邊嗎？」

「何止是坐在爸爸身邊，是可以騎在爸爸的肩膀上，要不要試試！」

「要，要啊！」

看到女兒喜悅的笑臉，安白小心地把她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兩隻大手有力地箍著惜惜的小臂，而惜惜呢，兩隻小手抱着爸爸的頭，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忽閃著，既緊張又興奮，是啊，她第一次站在，不，是坐在這麼高的位置看周圍的景色，真是開心極了……就連比她高大的安安，看上去也矮了許多，怎麼不讓人激動呢？

莫菲看着安白馱著惜惜走來走去，玩得開心，心裏突然湧起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他們一家人從來就是這樣親密無間一樣……片刻之後，她在女兒的開心笑容里，突然想到了一樣幼小的安安——這時，安安已經懂事地從她的身上下來了，正牽着她的手站在一旁，莫菲看着兒子那跟自己相像的小臉，試探著問道，「安安，爸爸只陪着妹妹玩，你生氣嗎？」

「不生氣！」安安的聲音竟然十分地平靜。

「哦？你不想像惜惜那樣嗎？」

「我才不呢！我是男人，將來要像爸爸那樣，賺好多錢，開漂亮的車，做大事！」

「是么？」莫菲驚奇地看着自己的兒子，眼窩裏突然湧起了亮亮的淚水，她慢慢地蹲下，讓自己的視線跟安安的視線落在一個平面上，激動地說道，「安安真有志氣，媽媽為你驕傲！」

……

歐計晨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一襲黑西裝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靜謐和落寞，他怔怔地看着辦公桌上的報紙，報紙上，莫菲站在安白身旁，淺笑盈盈，十分地美……是啊，以後，她的美麗他只能遠遠地欣賞了！

心裏莫名地煩燥起來，領帶扯下，人利落地站起，從抽屜里翻撿出一盒煙，拈起一支細白的香煙，本想點燃，卻又負氣地丟掉……沉吟一秒鐘之後，索性連煙盒一起丟掉……好像，一次把不該惦記的東西丟完了，就再也不會想了。

這時，輕而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歐計晨轉過身，看向了窗外，「進來！」

「計晨哥！」莫菲的聲音傳來，歐計晨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被他隨手扔在辦公桌上的領帶，於是，假裝從容地轉身，答應着，悄悄地收了散亂的領帶，這才挑眉看向了莫菲，「坐！」

「好！」

歐計晨端了水過來，在莫菲對面坐下，一臉的明亮之色，「你來得正好，我本想着要給安安和惜惜送些藍苺過去呢……藍苺是朋友從美國帶回來的，很不錯，一會兒，你給孩子們帶回去吧！」

難為他還一直惦記着孩子們，「計晨哥，謝謝你！」

「怎麼又謝我？上次，你不是讓孩子們叫我舅舅了嗎？既然是舅舅了，自然要疼自己家的孩子啊！」

莫菲聽出了歐計晨話里的情緒，並不為意，這次她過來找他，就是想讓他心裏的情緒能得到一個正面的釋放，她希望他能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希望他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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