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竹樓談話【上】

第437章竹樓談話【上】

宋哲坐下來，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懷柔策略並不成功，他決定下一劑猛葯給蘇元春。

不等寒暄一番，宋哲屁股剛剛貼上椅子面，便對蘇元春開口問道：「本官這次長途跋涉來到龍州，路上可沒有聽到他人告誡。說蘇老將軍準備學秦檜，拿本官這脖子上的人頭給法國人邀功，可是如此？」

民間盛傳秦檜是金國放在南宋中的一顆棋子，為金國害死了岳飛。為此秦檜更是遺臭萬年，常見的早餐點心「油炸檜（油條）」，據說就是民間百姓咀咒秦檜而發明的食品。

蘇元春一直自詡自己是忠臣義士，而他實際上也如此。當年法國人為了使修築龍州到諒州之間的鐵路使用窄軌，沒有少在蘇元春身上動想法，金燦燦的金幣、貌美如花的美人、異域風情的大洋馬，這些都沒有讓蘇元春動心。

聽得宋哲如此說，蘇元春當即就想拍桌子，不過旋即想到旁邊就是宋哲，自己如此失態豈不是讓別人笑話嗎？蘇元春這才按捺著已經高高舉起的手掌，沒有重重拍下來。那葵扇大的粗黃大手有些尷尬，不輕不重的落到了那黃梨木製成的扶手上。

「這是誰造的謠！老夫是什麼人！怎麼會做這樣親什麼仇的事情！」

「是親者痛仇者快。」坐在右手第一位的陸榮廷壓低聲音提醒了一句。

「沒有錯，就是親者痛仇者快！」蘇元春一臉氣憤填膺的說道。

宋哲笑眯眯的說道：「本官也不相信這事情，故而本官不管那些人怎麼說也好，還是來了龍州和蘇老將軍共同商議抗法大業。」

宋哲這話立刻把蘇元春架在了火焰上了。

本來蘇元春想不配合宋哲，至於到底要不要聽從朝廷的密令伺機斬殺宋哲，說真的。蘇元春還在糾結著。

現在宋哲卻逼得蘇元春不得不作出決斷。一旦蘇元春答應宋哲共同商議抗法大業，以蘇元春的為人，他不屑於做那口蜜腹劍之事。而且現在邊防營將領濟濟一堂。蘇元春當場答應后，蘇元春再想動兵殺宋哲。必然就坐實了「秦檜」之名。到時候宋哲上有大義，下有蘇元瑞、陸榮廷等內應，說不得宋哲要上演一出反客為主的好戲。

「蘇老將軍怎麼不說話了？難道我們哲帥方才的提議，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徐樹錚見蘇元春不說話，當即出言壓迫。

蘇元春給自己下首的陸榮廷打了個眼神，示意陸榮廷出來和稀泥。只是蘇元春卻不知道自己這個謀臣已經被收買了，陸榮廷對蘇元春的眼神視而不見，低頭喝茶。故作沒有注意到的樣子。

蘇元春心頭懊惱，卻沒有辦法，只好自己想了個生硬的借口，推搪道：「兵者，國之大事，生死存亡之際，不可不察也！這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而且制台大人長途奔襲來到龍州，還沒有休息片刻就商議這等大事，怕是會有顧慮不周的地方。休息一晚后，明天再商議此事吧。」

徐樹錚並沒有因此放過蘇元春。繼續咄咄逼人的說道：「蘇老將軍方才的話非常有道理，只是現在的情況可容不得蘇老將軍你從長計議。根據最新的消息，法國人已經在諒山一帶集結了一個團的兵力。只是因為大口徑火炮還沒有運送上來，所以暫時還沒有發動攻擊。等蘇老將軍商議出辦法的時候，法國人已經兵臨城下了，這個時候是不是要想另外一個辦法，比如退守到哪座城池？」

蘇元春那臉色如同四川變臉一般，忽青忽白，顯然被徐樹錚的話逼到了懸崖邊上了。

宋哲補刀道：「蘇老將軍，本官這參謀說的話不中聽，卻也有幾分道理。而且蘇老將軍遲遲不表態。實在讓本官心存疑惑，蘇老將軍到底是怎麼想的。或者說，蘇老將軍你想幹什麼？」

「老夫……老夫……」蘇元春在宋哲那犀利的眼神逼迫下。也不得不開口說話，只是連說了兩個老夫，後面就沒有下文了。顯然蘇元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宋哲忽然站起來說道：「蘇老將軍既然不知道怎麼說，莫不如找個無人的小房間，本官和蘇老將軍說話如何？」

蘇元春雖然不大願意和宋哲單獨說話，這可是很容易傳出閑話來的。只是現在自己不答應宋哲這個要求，或者說是台階，那麼自己得面對宋哲一系官員的逼問，還有自己部下的疑惑，乃至於部下的疑惑會演變成離心離德。

正所謂兩害取其輕，蘇元春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斷，也跟着站起來對宋哲說道：「好，制台大人跟老夫這裏來吧。」

下手的文武官員顯然也知道兩位大人有私密話要談，故而雖然面面相顧，心中暗暗猜測，但卻沒有人開口說話。

宋哲跟着蘇元春並沒有走遠，就在花廳外面便是花園，種著清秀的竹子，形成如花般美麗的竹林，繞過竹林是一個近半畝大小的人工湖，人工湖上有假山，配合人工湖泛起的絲絲霧氣，真的讓人有種身處仙境般的錯覺。

人工湖中央是一座島嶼，島嶼上有一座竹子搭建而成的精緻樓閣。有一條同樣是竹子搭建而成的橋樑通往島嶼。

「那竹樓如何？」蘇元春帶着幾分顯擺的說道。

宋哲順着蘇元春的意思點頭說道：「不錯，想不到這龍州城內，居然有如此美麗迷人的景色。而且四周是湖泊，也不怕有人偷聽。」

蘇元春抬步走上竹子搭建的橋樑上，說道：「老夫一向認為，龍州已經足夠艱苦了。如果沒有這般舒適的住所，還如何吸引能戰之士來為國家守衛邊疆呢？」

宋哲看着蘇元春那有些彎曲的背影，心中不由暗暗嘆了一口氣。蘇元春或許有諸多不是，但他對國家卻是忠心耿耿的，為了國家鎮守邊疆十數年。最後卻捲入政治，迫使自己也好，皇宮中那位清瘦的皇帝也好，都圍繞着眼前這一名老軍人展開鬥爭。

外國人評價一個中國人是一條龍，一群中國人是一條蟲。這話固然有些偏激，但未嘗沒有道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