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復婚

99.復婚

高銘辦事心思縝密,哪怕陸家聞認識了他二十多年也不敢準確地猜出來高銘的想法,遺囑保存在哪兒有很多種可能,可潛意識裏有一種聲音告訴陸家聞遺囑就放在那兒。

先將遺囑攥在手裏才是保護高銘最可靠的手段,他不是不怕秦楠撕票,他是選擇相信高銘有那個能力全身而退,與其被動不如主動,這是高銘教給他的東西。

陸家聞一路衝到南都人民銀行,刷了臉卡叫來銀行經理,在會議室里問道:「陳經理,請問高銘是不是在這裏存放了一份文件。」

銀行經理猶豫了下,說:「是的,秦先生是準備取出來嗎?」

「嗯。」陸家聞點頭,問道:「需要什麼手續嗎?」

「辦理一下登記手續,不過最重要的是您要有取得這個保險箱的資格。」

「……」陸家聞蹙了蹙眉頭,高銘現在下落不明,他弄不到取得保險箱的資格,不過存放在這裏應該是安全的,就怕秦楠會有下一步的舉動。

「高先生說有口令即可。」銀行經理忽然追加了一句,他望着陸家聞微微笑着。

陸家聞愣了一下,「口令?」

銀行經理說:「嗯,高先生曾經在這裏留下了一句口令,知道口令的人也可以拿到這份保險箱。」

陸家聞琢磨了下,好看的劍眉皺得緊緊的,他盯着茶几上的花紋發獃,過了一會兒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恍然大悟,一雙眼睛變得如星河般璀璨:「invisiblehand?」

銀行經理:「是的。」

口袋裏的電話嗡鳴起來,陸家聞看見來電顯示是夏常景,立馬接了起來,夏常景在那邊懶洋洋地說:「事情簡單多了,殷家出事,殷雷回去了,高銘好找得很,我人給你派出去了,一會兒你自己聯繫他們,號碼短訊發給你。」說完不等陸家聞回應就把電話掛上了,陸家聞罵了句夏常景那副死德性,腦海里盤算著事情的發展,殷雷回去殷家,那麼就只剩下秦楠勢單力薄地在南都,高銘如果連個秦楠都對付不了,那還有什麼?

陸家聞拿到遺囑之後一路找到了何雨晴,把遺囑交給了何雨晴,自己拿了何雨晴帶過來的替換品準備回家等秦楠的消息,結果還沒到家,秦楠的電話就來了。

陸家聞深吸一口氣,接了電話。

秦楠說:「你贏了,陸家聞。」

陸家聞攥著遺囑沒說話,琢磨著秦楠的意思。

那邊有警笛聲響起,陸家聞一愣,隨後電話那邊發出一連串雜音,通電話的聲音就換了一個人。

「聞聞。」

是高銘。

陸家聞激動地攥緊了手機,啞著聲音說:「銘銘你沒事吧?」

「沒事。」高銘聲音很平靜,一點波動都沒有,「我只是給他聽了錄音,秦楠就放棄了。」

「王蕊的錄音?」

「不是。」高銘說,「是秦楓死前的一段錄音。」

陸家聞:「……」

高銘解釋說:「我不是有意隱瞞你的,只是這份錄音,實在是不方便讓你聽見。」

「有什麼不好讓我聽見的……」陸家聞心裏很不是滋味,他雖然相信高銘的決定一般都是正確的,但是這話說出來他聽到心裏去還是會不舒服,是個人都會不舒服。

高銘說:「是關於遺囑的。那份遺囑其實只是個幌子。」

陸家聞看了看手裏頭的遺囑,高銘說:「遺囑在你手裏嗎?」

「不在,在何雨晴那裏。」

「……」高銘嘆了口氣,「她能看看也好。」

「遺囑里是什麼?」

「秦楓的自白。」高銘說,「他對秦楠其實有很高的期望,沒有人會對自己的兒子不抱有期望,可是秦楠卻辜負了他的期望。」

「那你那邊的警笛?」陸家聞聽見電話背景音越來越嘈雜,好像聚集了很多人,警笛的嗡鳴聲交織在一起,繚亂地讓他心裏不由自主地發慌。

「沒事,是夏常景故意弄出來的。」

陸家聞:「……」

高銘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聞聞,我現在很想你,我想見你。」

陸家聞聽出了高銘聲音里的脆弱,一顆心立刻吊了起來,他輕聲問:「你在哪兒,我去見你。」

高銘說:「在秦家見吧,警察要找我錄口供了,我先掛電話。」

「嗯,一切小心。」

陸家聞掛了電話后二話不說又跑回了秦家,傭人開門之後,陸家聞就聽見了何雨晴的哭聲,女人哭得十分絕望而又後悔,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姑娘一樣靠在沙發的扶手上凄然大哭。

她腳下飄着一頁紙,陸家聞走過去,將「遺囑」撿了起來。

上面洋洋洒洒手寫了整整三頁紙,工整的鋼筆字冷硬得像極了秦楓,都是秦楓有關他這一生的自白。

從他兒時的孤傲張揚開始,到中年時的狠辣,老年時的穩重,幾個人生大事都涵蓋其內,他說,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有三個人:其一就是陸家聞跟秦楠的生母,他年輕的時候的確是喜歡過這個女人的,只不過太過高傲的他無法認同那個女人的身份,認為她配不上自己;其二是他的髮妻何雨晴,秦楓給了她婚姻卻給不了她家庭,何雨晴跟他在一起失去了母親的資格,而他明明不愛何雨晴卻還將何雨晴當做自己成功的證明一樣捆在身邊,到最後他對何雨晴還是沒有所謂的愛情,卻在常年的陪伴之中生出了親情跟依賴感;最後一個人則是高銘的父親——高健。

他跟高健就如同這一代的秦楠跟高銘一樣,彼此競爭,都想要壓倒對方,只不過,他跟高健更加勢均力敵一點,在商圈的發展此消彼長,難分高下。越是難纏的敵人就越能激起秦楓的鬥志,他為了擊敗秦楠用了很多不光彩的手段,還是沒有太大的功效,他不想一斗就賠上一生就動了狠心思,直接把高健除了了事。那個時候,在秦楓心裏,高健是個惡貫滿盈的惡徒,高家放高利貸出身,迫害了多少男男女女,高健死有餘辜。可高健死後,他又被新的陰影纏上了。

他怕高家的子孫報復。

復仇這回事本來就是一代接着一代來,是個仇恨不解就無窮無盡的過程,秦楓會怕也在情理之中。

可高銘比高健聰明多了,不像是高健那樣只固執地洗白高家繁複沉重的家業,而是選擇破而後立,建立一個全新的時代,他拿捏不住高銘,體力跟精力都不允許了,秦楠不是高銘的對手,他看的清楚。

自從得病以來,秦楓很多事情都看開了,看淡了,再回首年輕時候的這些事情感覺自己這一生都在犯錯。

這三頁紙幾乎是秦楓的懺悔錄,在向他們這些活着的、死去的人道歉。

陸家聞捏緊了紙,如果是他的話,他一點也不想原諒秦楓,可是現在人已經死了,談不上什麼原諒不原諒的,秦楓也不需要他的原諒。

陸家聞去廚房給何雨晴煮了一碗粥,等何雨晴盡情發泄夠了,把熱毛巾遞給何雨晴,說:「何阿姨,你擦一下臉。」

何雨晴紅腫着眼睛看了陸家聞一眼,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攥緊,心裏在猶豫着,過了一會兒,她將拳頭放開,接過陸家聞遞給她的毛巾。

溫熱的毛巾讓她舒服多了,何雨晴的心情好了一點,她又接過陸家聞遞給她的粥喝了一兩口,深吸一口氣,將粥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遺囑?」

陸家聞說:「具體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高銘馬上就到了,他會給你解釋。」

話音剛落,門鈴就響了起來,傭人去開門后高銘走了進來,見到何雨晴時點了點頭,打招呼:「何阿姨。」

何雨晴招手讓高銘過來:「怎麼回事?」

「遺囑在這裏。」高銘將手機遞過去,跟何雨晴、陸家聞三人一起看了起來。

視頻里的秦楓面色蒼白,身體瘦削了很多,能清楚地看到脖子上綳起的一道道青筋。

秦楓努力地扳直了身子,像是座巍峨倒的大山一樣屹立着,可虛弱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垂死的病情。

「我在這宣佈,我要將遺囑分成四個部分。」

「第一部分包括……,將贈與國家紅十字會,為我這一生贖罪,為我的子孫後代祈福。」

「第二部分分給我的妻子何雨晴,感謝她多年的陪伴,我是一個無法帶給她後代的男人,是一個不稱職的丈夫。」

「第三部分分給我從小就沒有顧及到的大兒子秦——咳,陸家聞,他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他很幸運,有一個比我好的父親。」

「最後一部分包括……,將分給我的小兒子秦楠,我看着他長大,卻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沒有給他父愛,我兒時也沒有感受到父愛,卻狠心地讓他重蹈了我的覆轍,其實我是愛着他的,沒有一個人會不愛自己的兒子,可我卻又是自私的……」頓了頓,秦楓看向鏡頭的眼神里出現了片刻的迷茫,最後化作鎮定與決絕,「他對我做的一切我都不想追究,也請所有人都不要再追究,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秦楓的遺囑分割的很均勻,然而熟悉內部的人都知道,最好的那部分他分給了秦楠。在秦楓心裏,秦楠的地位是第一的。

高銘將手機一併給了何雨晴,他摟住陸家聞的肩膀,說:「聞聞,咱們回家吧。」

陸家聞點點頭,看了一眼坐在那裏,兩眼空洞的何雨晴,不太放心,高銘搖了搖頭說,「何阿姨的事情,不是我們能處理好的。」

陸家聞嗯了一聲,將外套脫下來披在何雨晴肩膀上,跟着高銘出了秦家,路上開車回了兩人還是婚姻關係時的屋子,高銘一進屋就忽然崩潰似地抱住陸家聞,將陸家聞狠狠地揉在胸膛上,下巴磕在陸家聞的肩窩裏。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陸家聞都不敢動,過了半會兒才抬起手拍在高銘的背,柔聲說:「怎麼了?」

「聞聞。」高銘聲音裏帶着壓抑的哭腔,「我爸爸是不是也是愛着我的。」

陸家聞心疼得不行,雖然高銘不說,但是他明白這件事情是高銘心裏的一根刺,高健的冷淡對一個孩子來說是一生的陰影,哪怕高銘理智又早熟,可也無法彌補那種缺乏父愛所帶來的的傷痕。

「嗯!那當然啊!」陸家聞反手也將高銘抱得狠狠的,「哪有人會不愛自己的兒子啊!」

高銘沉默了一會兒,直到陸家聞聽見了他脆弱的哭聲,沒出息地抽抽噎噎了一陣之後,高銘說:「隨着視頻交到我手裏的還有一張照片。」

「照片?」

「嗯。」高銘啞著嗓子說,「是秦楓給我的,他在我爸爸身上找到的。」

高銘放開陸家聞,從口袋裏拿出一張被他捏皺了的照片,照片上的兩個人靠在一起,高大的男人旁站着瘦小的小孩子,兩個人臉上的表情嚴肅得如出一轍。

陸家聞看着照片上的男人,問:「你爸爸……是不是在笑?」

***

秦楓的遺囑下來之後,陸家聞分割到了秦家的財產,還由他繼續管理秦家的企業。高銘的公司也步入正軌,前後接下來的兩個大項目都很順利,手裏頭這個「海中城」的項目更是好得如同海上明珠,璀璨生輝。

晚上,高銘跟陸家聞在電視塔的最頂層吃晚餐,餐桌上,兩人談到了旅遊,陸家聞想去一些國外的小城市玩玩,他最近迷上了攝影,一閑下來就拿起來單反到處拍,家裏貼了好幾張高銘的照片。

「你說要不然去西歐的一些小城市吧,歐盟內方便一點,城市特色也挺好的,然後抽空去非洲轉轉,我還挺想去大草原看看原始動物的。」

高銘應聲,說:「好,翻了年就去。」

陸家聞吃了一口牛排,美滋滋地想着以後的生活,他忽然抬起頭,問:「銘銘,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高銘放下叉子,說:「你終於聽見了。」

陸家聞:「?」

高銘:「你回頭看看。」

陸家聞一回頭,發現幾個小提琴師站在遠處的高台上拉着緩慢版的tobewithyou。

陸家聞懵逼了,一回頭卻見高銘站了起來,拿着戒指單膝跪下,他的臉立馬就紅了起來,忙站起來,問:「你這是幹嘛呀,這麼多人,怪不好意思的!」

高銘輕聲笑了笑,說:「答應你的求婚。」

「哎呀這都老夫老妻了。」陸家聞傻笑地把高銘拉了起來,讓高銘把戒指給他套上了,陸家聞美滋滋地看着那枚鑽戒,笑得跟個二傻子一樣,他忽然問道:「銘銘,你說咱這算不算是復婚了啊?」

高銘無奈地搖了搖頭,還想說話,陸家聞特霸道總裁地把抬了高銘的下巴把他的嘴給堵了。

「下輩子,我向你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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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婚[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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