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怎麼突然這麼問？」她笑着橫了他一眼，故意問道：「我怎麼對你好了？」

冷霏逸沉默半晌，才迸出一句，「無法替代的好。」

「真的？」藍芊吟瞅着他，盈盈淺笑燦若春花。「或許是因為你和我總能心靈相通吧！」

「這樣就夠了嗎？」

「嗯。」她點了點頭，拉着他往前走。

「你不喜歡像慕容御那樣風度翩翩又才貌不凡的人嗎？」他的心裏還是免不了有這個疑問。

她歪著頭想了想，故意道：「如果沒遇見你，可能會吧。」

「可能會？」他臉色一沉，心中立刻醋意翻騰。

藍芊吟見他寒著一張臉，擺明在生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我騙你的啦！」

「是嗎？」他仍難以釋懷。

「真的啦！」她連忙握着他的手來回晃動，撒嬌道：「慕容御是風度翩翩、舉止溫文有禮沒錯，但我對他真的沒有特別的感覺。」

「那對我呢？」

「對你嘛——」她故意拖長了尾音，才向他眨眨眼，一臉慧黠的道：「有很特別、很特別的感覺。」

「什麼感覺？」聽她這麼說，他慢慢消了怒氣。

「嗯……你冷漠、寡言、高傲……」她話才說了一半，見他已露出兇惡的目光，趕忙改口道：「這是第一次見面的感覺啦！我才正要說特別的感覺呢。」

「是嗎？」他才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故意沉着臉。

「真的啦！你不相信，我可以發誓。」接着她舉起右手，正經八百的念道：「天地為證，日月為監，我藍芊吟若有半句虛言……」她邊說邊瞅着他，見他竟沒有什麼反應，忍不住嬌嗔道：「欸，你怎麼不阻止我？」

「我若阻止你，豈不是太老套了？」

「說得也是。」她想一想，覺得他說得頗有道理，「不過，我若真的發誓，那也太老套了，所以就免了吧！」

她繼續賣關子，考驗他的耐性。

「你敢不說？」冷霏逸停下腳步，濃眉一蹙，眼神充滿了危險。

「說就說嘛！」藍芊吟朝他巧吐靈舌，這才恢復認真的表情。「你給我的特別感覺就是……因為你，我開始不那麼在乎以前執著的事了。」

「哦？」小妮子真開始想嫁人了？

「誰教你搶了我心目中的第一順位。」藍芊吟睨着他，一副都是他的錯的模樣。

她現在滿腦子裏都是他的影子，至於是不是能將碧水堂的聲威凌駕另外兩堂，似乎不是那麼重要的事了。

「這樣不好嗎？」他表面上略帶不滿的反問，心裏卻是狂喜。

她歪著頭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像沒什麼不好。」往後有他陪着她一同保鏢，既不怕孤單也不怕風險，豈不是更美好？

不過，說到保鏢，她這才想起還沒跟他提起要幫慕容御送貨到京城的事。

「對了，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我答應慕容御要替他保一趟鏢，日子就定在五天後，你會跟我去吧？」

「傻瓜！」冷霏逸伸手在她頭頂輕敲了兩下，「當然會。」

藍芊吟一聽，露出甜甜的、滿意的笑，又問：「你去過京城嗎？」

「去過。」他以前四處飄泊，哪兒沒去過？

她不禁露出羨慕的眼光。「真好！儘管為人保鏢半年多，我也還沒去過離家那麼遠的地方呢！我打算趁這次保鏢到京城，好好見識一番，你覺得怎麼樣？」

「好啊！」

「嗯，那你先說說京城的情況給我聽嘛，那兒有什麼好玩的？」還沒上路，藍芊吟便開始纏着冷霏逸介紹京城。

「屆時看了不就知道了？」

「不管，你先說給我聽。」

「真的這麼想知道？」

「對啦！快說、快說。」

「你不想……」

「冷霏逸，你快說！」

「好吧！京城的熱鬧，不是沒去過的人可以想像的，那裏……」

月光下，一對人影拖得長長的。

迤邐一地的淡淡清輝，像是為這對佳偶作見證，不僅真心互許，更是一輩子永不離分。

這天，冷霏逸在內院專心練劍，將「六刈劍法」全部演練一遍，以免失去武功的那段時間久未施展而生疏了。

他練得正起勁時，天際陡升的一道藍色煙火引起他的注意，令他瞬間停下揮劍的動作。

「是仇恩。」他濃眉一蹙，瞬間陷入沉思。

仇恩是專門為他接洽買主的掮客，每次只要有生意上門，仇恩便會放出藍色煙火作為信號，通知他前往「如飴客棧」相見。可如今他已不願再當殺手，是否要前往相會，頓時令他有些猶豫。

這時，藍芊吟正好經過，見他一個人望着天空發愣，心中十分好奇，於是向他走了過去。

「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冷霏逸回過頭來，一見是她，表情立刻溫和許多。「我在考慮一件事。」

「什麼事？」

他將仇恩的事情告訴她。

「你覺得我該不該再和他見面？」

她想了想，說道：「去吧！跟他把話說清楚也好，免得他日後糾纏。再說要不要當殺手是你的自由呀，他有什麼權利反對？」

「嗯。」冷霏逸覺得她的話不無道理，決定親自走一趟。

「要不要我跟你去？」儘管他的武功比她好得多，她還是難免會擔心。

冷霏已撻微一笑，摟了摟她的肩，道：「不用了，我去去就回。」他投給她一個要她別擔心的眼神，隨即赴約去。

如飴客棧。

冷霏逸抵達的時候，仇恩已經再那兒等他。

一見他來，仇恩立刻起身招呼，「冷爺，坐、坐。」

待冷霏逸坐下，他隨即殷勤的遞上一杯茶。

「冷爺，這次的生意利潤十分可觀，買主出重金請人劫鏢，光是訂金就有五十兩呢！」

「哦？」冷霏逸本想一開始就跟他說明來意，但聽到「劫鏢」兩字，不由得起了好奇心。「買主是誰？」

「懷擁谷的慕容御。」

「慕容御？」冷霏逸心中一震，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仇恩忙問道：「冷爺認識他？」

他沒有回答，默默在心中忖度著，奇怪，慕容御不是才請芊芊替他保鏢，怎麼又想買通人劫鏢呢？

他究竟有什麼企圖？

「冷爺……和慕容御有仇？」仇恩見他的臉色實在不太對勁，不禁誠惶誠恐的開口詢問。

說穿了，是因為慕容御出手忒大方，還沒完事就先付五十兩的訂金，所以他什麼不怕，就怕冷霏逸不答應這樁買賣呀！

「我不認識他。」為免引起仇恩無謂的猜測，冷霏逸暫時按下驚疑的情緒，問道：「他要劫誰的鏢？」

「碧水堂。」

「碧水堂？」冷霏逸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又問道：「時間、地點？」

「冷爺答應了？」

仇恩見冷霏逸開始詢問劫鏢的時間和地點，以為他答應了這樁買賣，高興得不得了，開始轉述對方的交代。

「明兒個日落時分，您只要埋伏在懷擁谷附近的松子林，等碧水堂堂主藍芊吟經過時劫鏢就行了。對了，慕容御還千交代萬交代，千萬不可以傷害到藍芊吟。」

「哦？」冷霏逸仔細推敲了一下，立刻有了心得。他大概知道慕容御的意圖為何了。

仇恩啜了一口茶后，又道：「說也奇怪，慕容御既然要劫鏢，還管他會不會傷到人？不過話說回來，若要成功劫鏢又不傷到人，除了冷爺你，我想不出還有誰能辦得到呢。」

「是嗎？」聽慣了仇恩的奉承，冷霏逸早已麻木。

「當然是啊！冷爺是我見過武功最高、反應最快的人了，什麼事只要有冷爺出馬，哪有不……」

「那五十兩訂金和事後的酬勞都給你吧！」冷霏逸沒耐心聽他說完，便打斷了仇恩的話。

「真的？」

「真的。」

「我不是在作夢吧？」仇恩驚喜之餘，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個巴掌，好確定是不是在作夢。按照慣例，訂金和事後酬勞，他和冷霏逸是三七分帳，怎麼今兒個冷霏逸這麼反常，把所有的金額全給他？

「再問就是假的了。」冷霏逸冷冷的應了一句，站起身。反正這是最後一次合作，他何妨大方些？

仇恩見他要走，趕忙也跟着站了起來。「冷爺不多坐一會兒？」

冷霏逸面無表情的瞅了他一眼，道：「這是最後一次合作，以後不用再找我了。」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