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蕪湖

第一百零二章蕪湖

說着,他向劉穩深深鞠了一躬道:「萬望海涵。」

劉穩心裏若說是沒有氣惱是假的,可眼前形勢逼人,縱使再有不悅,也只能憋在心中,他搖頭道:「王先生言重了。」

杜月笙笑道:「不打不相識,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

王亞樵點頭道:「今天我做東,杏花樓擺上三十桌,給劉副官賠過。」

劉穩道:「好意心領了,可我尚有軍令在身,恐怕是不能與王先生把酒了。」

王亞樵沉吟道:「也罷,歷來軍令如山,這點王某人還是知道的。」他又對杜月笙等人笑道:「劉副官是軍人,情有可原,諸位總不會也有軍令吧。」

杜月笙道:「王先生做東,阿拉是一定要去的。」

王亞樵抱拳道:「謝杜老闆給面子。」

張嘯林看着王亞樵冷笑,卻問道:「若是張某人不去呢。」

王亞樵一愣,轉瞬笑道:「張老闆是大忙人,我還是能體諒的。」

張嘯林忽的展顏,抱拳哈哈一笑道:「那就盛情難卻了。」

馮敬堯不待問,笑道:「這個熱鬧我是要湊一湊的。」

王亞樵大喜,他對着眾人環作一圈揖,鏗鏘道:「諸位給我面子,我也不是不識趣的人,從今以後,斧頭幫遇到貴兄弟一定讓上三分。」

……

蕪湖自古便是皖南漕運,而在1876年《中英煙台條約》之後,蕪湖被列為通商口岸,至此一躍而成為長江巨埠,皖之中堅。

清晨,江風吹開薄霧帶來一陣濕氣,輪船甲板之上,草設的靈堂內請來的僧人呢喃的念著經。

紙灰煙霧繚繞中,李伯陽挺直了背跪在靈前的蒲團上,他的目中無悲無喜,只是機械的將紙錢、金銀投入到火盆之內。

「咳咳。」

許正邦被燒紙嗆的咳嗽著,他跪在李伯陽的身後,輕聲道:「少爺,你一連跪了好幾日了,起來活動筋骨吧,別再把身子骨累到了。」

李伯陽垂着眼帘,苦澀道:「養了十八年,一聲老子都沒叫過,跪着幾日,算不了什麼。」

許正邦伸出了手,似要拍拍他的肩膀,卻止住動作,微微嘆了一聲。

這時,輪船傳來悠長的汽笛,在船長室內的軍官跑步過來,立正敬禮道:「報告,就要到蕪湖了。」

許正邦精神一震,他撐着手臂站起身子,兩條腿陣陣麻木傳來,他不由咬着牙瞧了李伯陽一眼,這一次目中多了幾分敬佩。他只陪着跪上數個小時就已經承受不了,而李伯陽卻已經跪了兩天兩夜,且不論之中的的孝心佔了多少,可這份毅力讓他由衷多了敬意。

「少爺,就要到蕪湖了,為安全起見,下船后請隨我去第四旅駐地吧。」許正邦輕聲說道。

李伯陽將一疊紙錢投入火盆,被江風吹起的紙灰飛舞著,他靜靜地沒有說話。

「少爺。」許正邦又問了一句。

「我有家,哪都不去。」

李伯陽側過頭,重重地說道。

許正邦沉默住,待了一會他說道:「那我派一個連保護你。」

李伯陽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許正邦肅立一陣,悄悄地退了下去。

過了不多時,江面上的輪船多了起來,雖然只是長江河道,可寬闊的江面上,桅杆如林,汽輪煙筒上的黑煙將碼頭上空染得微黑,一派熱鬧景象卻是不遜上海灘幾分。

隨着輪船的駛近,來往的輪船擦過,人們詫異的眼神看着這艘不同尋常的靈船。

許正邦悄悄地回來,他躬身道:「少爺,到了。」

李伯陽回過頭,視線中先看到的是江岸旁林立的洋樓別墅,他清楚這是蕪湖租界,心中不由多了幾分悵然,中國雖大,可外國人卻好似無處不在。

「少爺,高副司令親自接靈來了。」

到了蕪湖,許正邦不露痕迹的改了口,這雖然只是一件小事,可李伯陽卻看出高福三在這片地方的影響力。

李伯陽緩緩起身,腿腳上傳來的是一種近乎癱瘓般的觸覺,額頭上的青筋不禁跳動起來,他輕輕舒了口氣,頓了好久才感覺腿腳有了知覺。拖着腳向前走了幾步,許正邦上前就要攙扶,李伯陽擺了擺手,步履沉重的走到欄桿前。

青色的浪花拍打着船舷,清冷的江風吹過,李伯陽不由打了個冷顫,原本昏沉的精神也一下子清醒起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向著碼頭方向極目望去。

江霧中,最先看到的是紅色的海關大樓,隨着輪船的駛近海關大樓的身影越發清晰,紅磚樓房簇擁著尖聳的鐘樓,此時時鐘剛指到八點種,沉重悠長的鐘聲從鐘樓撞響,傳徹兩岸。

「昔日潘贊化與張玉良便是在此結成一段佳話的。」

正在觀望間,許正邦來到李伯陽身旁,指著海關大樓,頗為艷羨的說道。

一位二十歲便追隨孫總理的年輕海關監督,一個是深陷青樓的紅塵女子,他們的愛情故事,李伯陽年少時便有所耳聞,如今再聽此事,不由扶著欄桿感慨道:「潘贊化是真男子,張玉良是奇女子,才子佳人,美談一件。」

許正邦點點頭,話音一轉道:「如今海關監督換成了高福三的心腹,少爺,得早作打算。」

李伯陽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雖然江面上輪船眾多,可蕪湖碼頭上卻是冷清的很,原本喧鬧的碼頭景象不見,取代的是縞素的佈景,但凡停錨在碼頭上的船隻都掛着白布,大大的奠字旗就豎立在八號碼頭的貨棧頂棚上。

碼頭上灰色二尺半着裝的北洋大兵披着孝服,大檐帽上纏着白布,步槍之上也纏着白布條。一群外套孝服的北洋將校在馬弁們的簇擁下肅立在碼頭上,當先的那一人身材魁梧,額頭高凸,手中拄著一把德國軍刀,渾身散發着一種懾人的氣勢。

李伯陽認得這人,他就是皖南鎮守副師,安徽陸軍第五混成旅旅長高福三。

「少爺,這都是第五混成旅的部隊,原先駐在當塗、宣城一帶,老爺病重后,未聽宣調就駐軍蕪湖,反倒是我們鎮守蕪湖的第四旅被趕出城內,真是豈有此理。」

瞧見第五旅的大兵后,頗有怨憤的許正邦鐵青著臉咬牙道。

李伯陽也是帶兵之人,最為瞧不起的就是窩囊熊兵,聽到許正邦的話后,他側過頭,冷道:「同是一個旅,為何第五旅就能把第四旅趕出蕪湖。」

許正邦面有尷尬道:「少爺有所不知,自從老爺病重后,第四旅的糧餉就時斷時續,軍部每月只發三成軍餉,弟兄們當兵打仗不就圖個養家餬口前,如今兵餉都拿不到自然都逃跑了,原本咱們第四旅滿編有四千之眾,可現在僅有兩千餘人,留下的人也多是病弱的士兵,根本難以和第五旅所抗衡。」

李伯陽面色緩和些,這樣說來也不全是許正邦的過錯,當兵沒餉錢自然沒人扛槍打仗,能在軍餉剋扣的情況下還能保留兩千餘眾,這許正邦還是有些能力的。

許正邦憤憤道:「少爺,你回來弟兄們就有了主心骨了,只要你一聲令下,我馬上就召集弟兄們,不出三天我就能把第四旅一人不少的交給你。」

李伯陽擺了擺手,他不是三歲小兒,沒有這麼好糊弄。帶兵打仗錢糧不濟,即使能湊齊一個混成旅士兵,可打起張來僅每天的槍彈錢就是天文數字。

「我現在不想其他,只想給表舅風風光光的辦完後事,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李伯陽淡淡道。

許正邦頗為失望,又追問道:「若是高福三想要鎮守使之位,怎麼辦?」

李伯陽果斷道:「給他便是。」

許正邦失望的嘆了口氣,低聲悵然道:「少爺,你太讓我失望了。」

李伯陽瞧了他一眼,淡淡道:「事不可違,與其刀槍說話,倒不如用這個虛位換點實惠。」

「少爺,你再說什麼混話。」

許正邦圓睜着眼,不可置信的瞪着李伯陽,忽而激動的指著蕪湖方向,高聲道:「你知道司令這些年為了鎮守使之位付出了多少心血么?自民國十年起為了這個位置,大仗小仗打了無數次,就連你的姐夫都為此而死,你竟然要拱手讓給高福三那條老狗?」

李伯陽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盯着許正邦,目光冷厲如刀,不經意間身處戰場的殺伐威勢散出。

「是高副司令。」

李伯陽一字一頓道。

許正邦被這凌厲的眼神嚇了一跳,他不禁向後退了半步,後背的冷汗瞬間浸濕衣服,在江風的吹動下,整個後背涼颼颼的。他暗自心驚,這種威懾的目光僅在司令、高福三這樣縱橫沙場的宿將身上看到過,他暗暗吞咽下口水,不自然的壓低聲音道:「是,高副司令。」

「醜話說在前頭。」

李伯陽冷著臉,生硬道:「若是真心讓我回來,就以我的意見行事;如若不能,你想怎麼樣便怎麼樣,我給表舅辦完後事就走。」

許正邦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本以為李伯陽年少,自己能為他拿得了八分主意,卻不想他卻是一個果決的性子。

許正邦呆立良久,忽的被冷風吹得一個寒顫,他不情不願道:「少爺,卑職自然以你意見行事,可是蕪湖局勢複雜,卑職就怕……」

「就怕什麼?」李伯陽不客氣的打斷道:「就怕我是扶不起的阿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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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鐵血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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