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張韻涵就沒這麼順了

第六節、張韻涵就沒這麼順了

第六節、張韻涵就沒這麼順了

李文德在四老虎的攢掇下,一下子抓了狂,狗攆雞似的追趕着那些偽保長們敲著銅鑼滿世界抓八路。

張蘊涵用生命掩護過湖幹部的安全。

面對張蘊涵大義凌然的犧牲和日偽軍的殘暴,極怯弱的百姓受到極其強烈的震撼,激情殺敵,加入了抗戰的行列。

百姓捨命不捨命救護,一下子顯出來

張蘊涵雖也被打散,躲在了一個農戶家,但她沒有王煌銘、邢田的幸運,這個大命的少女,在更凶的惡鬼面前,再也沒了神靈的庇護。

杆子會、紅槍會配合著皇軍,勝了公安隊,一下子露了臉,李文德一等傢伙兒,一下子返了陽,像撒歡的叫驢,滿湖西地竄,狗攆雞似的追攆著那些偽保長們,敲著銅鑼,滿街滿巷,喊著抓八路。

按說,四老虎從心裏瞧不起李文德,這土財主又貪又笨又沒眼力架。可他的手下,死的死,逃的逃,反的反,已經沒有了順手的。

李文德再窩囊,手裏卻攥著杆子會,有就比沒有強,又趕上了這跑場子的事兒,於是捏著鼻子違著心,按著山口的命令,重又封他當了副司令,負責清剿撲捉散逃的八路軍。

沒想到,土埋到眉毛的李文德,官迷得分不出五和六,腳下安了彈簧,拼着老命的耍官譜,偽保長們,被他逼了一個急,狗攆腚,四處撲八路,弄得個湖西雞飛狗跳。

張老六是老實人家,在村裏戶族小,所以膽小怕事,整年價,關着屋門過日子。

眼下,一家人,正就著油燈在喝湯。

喝湯,就是吃飯,冬天天脖子短,過着精細日子的老百姓,就把晚上飯掐了,直到黑晌時候,喝碗稀的湯水,防著睡下了,不再餓醒來。

徐振山,正按著李文德的命令,盤腿坐在人家的炕沿上,勸說着如何的滅八路,已經勸說得嘴角冒白沫了。

——我說爺們啊,這幾天,皇軍正在湖西,搞著大掃蕩,見着「八字頭」的,就砍就殺,像是有衝天的大仇,都殺紅眼啦。還明說着,誰幫八路,就株連九族,孩芽不剩,咱可別沾這腥手。

「是嘍,咱關門,過咱的清靜日子。」

張老六放下碗,右手掌抹一下嘴巴,而後,操在棉襖袖籠里。

徐振山呲牙一笑,「還是老六明白事兒,你想想,誰要真幫了八路,到時候,能脫清身嗎?你跑得了嗎?皇軍的大洋刀,快著呢,砍掉頭,都不沾血的。」

「啥脫清身?八路抗鬼子,還不為咱老百姓?都怕死,都得死。」

張二愣冷不及地插一句,他人年輕,血熱。

張二楞是張老六的獨生子,更是老夫妻倆的命根子。

「小乖乖,恁咋迷呢?」

徐振山一下子急了,轉過身子,對着張二愣說教,「你知道不?日本人是咱的一個唐朝大和尚,帶五百童女伍百童男,從蓬萊山,下東洋得來的,這是他們來認姥娘門的,老六,俗話說,外甥是老娘家的狗,打不走,咬一口,讓他們撒撒嬌,走就是了,都怨八路,硬要扛日,哪有當舅爺的樣?」

徐振山臉雖對着張二愣,但話是說給張老六聽的,「楞子他娘,您說,是這個理不?」

二愣子的娘,仍舊低着頭,沒言語。

場子就有點冷。

張老六怕得罪徐振山,只得接上話茬,「認親不認親的,哪是咱們管着的?您說是不?咱滿頭高粱花子的,誰都惹不起,保長兄弟放心,俺爺倆,明一早就下地,去躲清身。」

徐振山高興了,「哎,老六就是個明白人,這就對啦。」

徐振山說着話,移下炕,在地上,站起身子,拍拍屁股,要走時候,再看一眼張二愣,「小子,別犯二愣子事,逮著八路,皇軍可有賞,白花花的大洋,可能娶著俊媳婦哩,記着啦?」

說完,徐振山擺擺手,躬著腰身,轉身走了。

逃難,就象瘟疫一樣,有傳染性,有這麼一兩家一帶頭,別的人就怕了,也就不敢再待家裏去,雖然內心裏向著八路,可這兵荒馬亂的,惹了誰,都是殺頭的罪。老實巴交的農民是不會考慮太多的主義之類的事的,只要地還在,以後不管誰坐江山,總得需要種地的,只要躲開這一段風頭就行了。

於是,能走的,都走光了,集市自然也停了,路上拉貨的馬車也沒了,有空曠的土地上,雖還有幾個稀落的身影,那是幾戶家裏確實窮,又沒親友可靠的,橫下一條心留下來,無奈何地,打整著屬於自己的那片地。

天剛擦亮,張二楞就扛着鋤頭出村了。

張老六怕他愣愣唧唧惹出事,天不亮,就喊他起來,到野外去鋤地。

冬天的田野,本來的就沒有什麼好收拾的,一片枯黃,一派寂寥,除了麥苗,就是老北風的呼嘯。

張二楞知道,這是爹怕他惹事,打發他外出躲災難的,張二楞雖然楞,但懂事兒,也就順從著來到了野地里。

到了田地里,張二愣子,呼吸了幾口早上的空氣,爽一爽精神。

這幾天的,空氣里,都有一股硫磺味,自然是從湖邊上飄過來的,只是今天,這股味道稀多了,還是甜腥腥的味兒,好聞呀。

在這裏鋤地,比在家裏憋悶強。

張二愣子瞎想了一會兒,收收神兒,認了地壟,鋤開了地。

麥地,雖然凍著,但是,鋤頭一下,滿是的鬆軟,跟着的,是雜草的根兒,泛著白,迎著綠,翻出了地面上。

張二楞越干越喜歡,鋤出來的田地,越來越長。

漸漸地,張二楞聞到了一股另外的味道,先是沒在意,後來,越聞越清晰,是人的血腥味兒。

就有些奇怪,於是,順着這股味道,沓下身子走着聞。

終於,藉著初升的光線,隱約看到了一片殷紅的血跡,當然,他立即清楚了,這意味着什麼。

年輕人,一種天生的好奇和大膽,驅使着他繼續往前走。

就這樣,張二楞,順着血印,走到了一個秫秸堆前。

那是自家秋季的高粱桿,猛然間,呆住了,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起來。

張二愣看到了一支黑洞洞的槍口。

一隻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地對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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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西抗戰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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