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宿命

第一章 宿命

我是一個自出生起就不會哭的人,如同死胎一般,沒有一點生氣。

算命的說我八歲之前還算平安,可八歲之後,註定是一種逃不掉的血煞宿命。

村裏人說我是陰胎,是那種先克娘,后克爹,克完爹娘克大街的孤煞命,早晚會剋死全村人,從此,再沒人敢從我家門口路過。

娘生我之後,身子骨就虛弱的不行,整天臉色煞白,渾身無力,連下地做飯都費勁。

我爹才不信村裏人的鬼話,他從外面請來一位赤腳老醫生為娘看病,老頭閉着眼睛號了半天脈,最後說我娘缺少陽氣,要想多活幾年,除非吃了五陀嶺的千年野山參。

我欠我娘的養育之恩,我從小就發誓,一定要讓我娘活一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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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人常說,七八歲的娃娃淘起來,天都能捅個窟窿,那個時候正好趕上放暑假,不用上學,不被老師揪著耳朵教訓,幾個瘋孩子整天漫山遍野的胡跑,天黑了也不肯回家。

小古屯村多半是獵戶出身,男孩子的模仿能力又是特彆強,總想和大人們一樣成為狩獵的英雄。因此,我和馬大棒槌,二狗子有了進山打獵的想法。我之所以想進山,其實是想挖千年野山參給我娘治病。

打獵首先要有工具,馬大棒槌就偷了他爹馬大頭的雙管獵槍,這是村子裏最好的獵槍,平時他爹都不捨得用,我和二狗子羨慕死了。

二狗子沒膽子偷家裏的獵槍,就帶上彈弓,彈弓是用自行車內胎樹丫子做成的,然後,口袋裏再裝上滿滿一兜子小石子當彈子。

我有一張用馬尾絲楠木枝做成的弓,十幾根桃木杆做的箭,馬大棒槌追着我要了幾次,我都沒捨得給,不過嘛,看在把兄弟的情義上,只借給他玩幾天。

就這樣,馬大棒槌扛着他爹馬大頭的雙管獵槍,帶上我,二狗子,還有大黃一起進了山。

我家大黃很有靈性,一方面是因為它常跟我爹進山路熟,另外一方面是它留下一路記號總能在迷路的時候,把我爹領出大山。

五陀嶺地處黔、湘、鄂交界,靠近武夷的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已經屬於十萬大山的範圍,到處都是深山老林子,經常聽說有人活着進去,最後連屍體都沒找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傳說是六十年代,一支由八十多個人組成的探險隊,也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古人語,初生牛犢不怕虎,小時候根本不知道啥叫害怕,以為手裏有了獵槍,神仙見了小爺也不敢不讓路,至於那些狼蟲虎豹,更不會放在眼裏。

我們出了野牛壩,過了亂墳崗,又過了孖麻林,就興緻勃勃地進了深山。有了大黃在前面引路,我們就不怕迷路了,一進山,我們興奮的不得了,拚命的大喊大叫,瘋跑了一個多時辰。

肚子餓了吃些紅透了的山果子,不過,我心裏更在乎的是能遇見千年野山參,聽說這種千年野山參是有靈氣的,稍有動靜就會遁入土地無影無蹤了。

「大棒槌,二狗子,別吵了,獵物全被你們嚇跑了。」我故意拿打獵說事。兩個人收了玩心。大棒槌開始給獵槍裝葯,二狗子從口袋裏摸出彈子,集中注意力在周圍的林子裏,努力尋找著送上門的獵物。

不曉得過了多久,我們來到了一處山彎子,旁邊有一條小溪,大黃呲牙咧嘴地哼了起來,我家大黃通人性,見到獵物不會汪汪汪亂咬,而是發出低沉的聲音提醒主人,獵物就在附近。

這個時候,二狗子指著前面的一叢草,小聲道:「大棒槌,三獃子,那裏有動靜,好像是野狍子嘢。」

聽到二狗子的提醒,我們從灌木叢中露出半個腦袋,定睛去看,在不遠處的草叢中出現一抹紫紅色的絨毛,吃幾口草立馬豎起腦袋聆聽周圍的動靜,野狍子耳朵特別靈敏,稍有動靜便會跑到無影無蹤。

彈弓和弓箭已經派不上用場了,只能靠大棒槌的獵槍,才能打中獵物。

就在大棒槌瞄準的時候,我發現野狍子的背上竟然豎着一盆花,盆里探出一大朵白色的野菊花,含苞未放,嬌艷欲滴,挺好看的。奇怪,不管野狍子怎麼挪動,花盆就是掉不下來。

「先說好,野狍子要是打中了,我只要狍子皮,讓我娘給我做一件新馬甲。」大棒槌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們拜把子的時候曾經明過誓,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次打中獵物自然是要平分的。由於大棒槌相中了野狍子的皮,當然,就不打算平分了。

「大棒槌,你要狍子皮,那袍子肉就分給我吧。我保證扛回去。」二狗子笑嘻嘻地說,我們三個人,二狗子力氣最大,這幾十斤重的狍子只有二狗子才扛得回去。

大棒槌點頭答應了,問我說:「三獃子,你要啥?」

獵物還沒到手呢,皮和肉就分光了,那狍子除了皮和肉還剩下啥?大棒槌和二狗子太不講義氣了。

當然,我也不能吃虧,我看狍子背上的那盆花挺好看,我娘一定喜歡。就說,那盆花歸我了。

他倆暗自偷笑,不知道我要那盆破花有啥用,還不如把狍子頭扛回家呢!

大棒槌蹲在地上瞄了半天,我和二狗子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了,眼巴巴地看着,不敢吭聲。這個時候,我看見那隻野狍子的腦袋轉了過來,似乎發現有些不對勁,一雙眼睛朝着我們這邊對望。

再不開槍袍子就來不及了。

平時大棒槌炫耀自己早就學會了打獵,這是他一槍成名的機會,因此他顯得極為鎮定,根本沒理會我和二狗子的催促。

我憋不住了,喘了一口氣,一隻飛蟲恰巧鑽進了我的鼻孔里。

「阿欠!」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大棒槌手一抖,「嘭!」一聲巨響,嚇得我們幾個都尿了褲子。

我和二狗子是槍響嚇出尿來,大棒槌是被震出尿來,結果等我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野狍子已經不見了蹤影。野狍子嚇跑了,他身上那盆漂亮的野菊花卻不小心掉了下來。

這下好了,皮也沒了,肉也沒了,而我的花還在。我跑過去抱起花盆,那朵潔白的野菊花聞起來特別香,淡淡的胭脂味,老香了。

大棒槌怪我嚇跑了獵物,氣得跟我打了一架。我和大棒槌經常打架,打完了,氣消了,又會和好如初,反反覆復的,都習慣了。

野狍子跑了,大棒槌一個人扛着槍繞了一圈,還算不錯,打了一隻肥兔子,要不然我們中午肯定餓肚子。

我們就在小溪邊烤兔子肉,三個人飽餐了一頓。一模褲襠,儘是尿騷。不過,我們都不敢說自己嚇尿了,假裝說天氣太熱了,一起下溪去洗澡,才算把丑遮掩過去。

山裏的孩子,打小就跟泥鰍一樣,水性都不錯。那個時候我最小,不過水性卻是最厲害的,一個猛子紮下去,最少七八米深,順手還能抓條活魚上來。這裏面只有二狗子水性差點,因此他就在岸邊玩,我和大棒槌則游到溪中間最深的地方斗水性。

大棒槌一直不服我,總想跟我挑戰,我們倆先是打了半天水仗,發泄一通之後。他過來摟着我的肩膀,說三獃子,你傻吊敢不敢跟我斗一次,我贏了,你把你的弓箭送給我。我輸了,給你二塊錢。

我一聽就不願意了,我雖然看上去有點傻,但絕對不是傻吊。我揚起腦袋不屑地說,斗就斗,誰怕誰,不過,我要是贏了,你以後不準再喊我三獃子了,要喊我三爺。行不行。

大棒槌沒猶豫,當場就同意了。

誰知道我這一番下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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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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