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番外篇】殘顏（二）

慕顏……這兩個字聽着竟是如此耳熟，夜殘瀟皺眉，但還是沒有想起什麼來，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除了依稀記得那兩張絕美的面容，名字什麼的早都遺忘了，現在他只是覺得熟，卻完全想不出來。

回去之後，他始終對那淡漠的美人念念不忘，心想着找個時機進宮跟父皇說一下，讓他把那個美人賜給他做皇妃，但是他還沒有等到這個機會，就到了冊封大典。

聽說皇帝要冊封一位公主，這讓所有的人都很是驚訝，皇帝哪裏來的女兒？當年的幾位公主都已早夭，如今只有二皇子、三皇子、七皇子和九皇子，那這位公主又是哪裏冒出來的？

帶看到那張絕美的俊顏，他只感覺自己的腦袋裏轟然炸響，竟然是她！！！

他一見鍾情，併發誓非她不娶的人，竟然就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姐姐！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世界已經徹底的崩塌了！

憤怒、不甘充斥着他整個心緒，在折磨了自己好幾個日夜之後，在喝了不知多少酒醉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之後，他終於迷失了自己的理智，在那個夜晚，再一次的潛入了倚翠閣……

此時的倚翠閣早已煥然一新，再也不復往日的荒涼破舊，溫暖的燭光映照出那張在心底肖想了無數遍的絕美容顏，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衝上前，抱住她，平日塑造的溫潤如玉的形象早已蕩然無存。

他還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這樣瘋狂的時候，也許是因為醉酒，也許是因為心底深處的渴望，他要她，不惜一切代價！

強來的後果，必定是遭到了鳳慕顏的強烈反抗，一個耳光打醒了他，憤怒的聲音傳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哈哈，我知道，我當然知道，真是造化弄人，我夜殘瀟愛上的女人竟然就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姐姐，慕顏，慕顏，竟然是你！」他死死的瞪着她，眼睛紅的都要滲出血絲，他拚命的搖晃着她，語氣儘是心痛和不甘，「你不是死了嗎？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為什麼一回來又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實際上，他當初在知道了那個漂亮的小女娃就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姐姐，他的心裏還是有些鬆了一口氣，還好她當初是死了，不然他就那樣沉迷下去，最終勢必會釀成大錯，但是命運如何，上天早已註定，他註定走不出早就設好的結。

「你真是個瘋子！」美人冷冷的看着他，眼神淡薄無情。

這一幕在他看來，卻無比的刺目，憑什麼？憑什麼他為了她這樣的百般折磨、承受這生不如死的痛苦，她竟然還可以這樣的漠然，這樣的淡定？彷彿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一般？驕傲如他，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正所謂，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令人有了征服的**，他，亦是如此。

「不管你是夜慕顏還是鳳慕顏，不管你是不是當年的那個她，既然你再次出現在我夜殘瀟的面前，我就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從來沒有招惹了我還可以全身而退的人，你也不例外！」

「呵……你真的確定你喜歡我？喜歡你的親姐姐？」

「無所謂，道德倫理於我如浮雲！」他若是真的在乎這些虛幻的東西，今天也不會站在這裏了。

「那好！」美人不怒反笑，「你想要我，可以！只是你確定在你的父皇知道這件事情之後還會同意我們在一起？又或是在天下人都知道姐弟亂、、、倫之後，還可以面不改色，笑談風雲？」

「這……」他臉色一變，他是可以不在乎這些道德倫理，但是不代表別人也不在乎，到時候這件事情一旦敗露，就算父皇肯放過他們，只怕天下人也不可能會放過他們。亂、、、倫，這可是浸豬籠的大罪！

「這件事情，也並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鳳慕顏那妖魅惑人的眼睛閃爍著詭譎的光芒，「只要你坐上了那至高無上的位子，掌控整片江山，到時候別說是一個我，全天下的女人你都收入後宮，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他爭奪天下的唯一理由，就是為了得到她！

……

經歷各種磨難，力盡一切，他終於登上了皇位。但是當他洋洋自得的以為江山和美人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的時候，命運，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看着那足以傾城覆國的絕色美人，一身男子裝扮，褪去幾分女氣，多了幾分陽剛之氣，就這樣站在他的面前，他只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都一點一點的冰冷起來。

原本他還能自欺欺人的想着，或許她只是淘氣，想要女扮男裝所以才會穿男子的衣服，但是聽到「她」那明顯就是男人聲音的時候，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男人，他竟然會是男人，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些事情的發生是夜殘瀟始料未及的，他根本無法接受這般的變故。

十五歲那年，他愛上了自己的親姐姐，陷入了姐弟亂——倫之戀的譴責之中，後來他好不容易壓下了心中那所謂的倫理道德，義無反顧的去愛了。他為什麼要跟她聯手？那是因為他喜歡她，願意為她做任何的事情，不然他夜殘瀟怎麼可能會甘心聽命於任何人？

但是，命運卻偏偏又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這個絕色傾城的美人，他的親姐姐，竟然會是一個男人，他真心覺得自己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聽到他說要離開這裏，跟喜歡的女人雙宿雙飛，他快速的反應過來，雙眸迸發出嫉妒憤怒的火焰，該死，他說要走，他竟然說要走？他怎麼可以在奪走了他的心之後就這麼不負責任的走掉？

好在他早就有所準備，為了讓他留下，他早就謀劃一切，甚至不惜用了至陰至邪的毒藥——化功散！

好在，他成功了！

得知了他幕後的真正身份，他真的大吃一驚，但還是十分慶幸自己及時做好了準備，不然，他怎麼可能跟傳說中那個鬼魅一般可怕的鳳凰宮去抗衡？

到了這個時候，他也很快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放得下顏兒，不管他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對他這麼多年的愛是真實的，割不掉，舍不下，那種心臟撕裂般的疼痛讓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留下顏兒。

夜殘瀟從來都是一個做事做到萬無一失的人，就算留住了顏兒的人，但是留不住他的心，更擔心他高強的武功會讓他輕而易舉的離開。所以，他狠心下來，再次對他使用了卑鄙的手段，他竟然命人用寒鐵打造了一副鎖鏈，用透骨釘穿透了他的琵琶骨，然後將他牢牢的盯在了牆上，又在他身下的池子裏放滿了化功散。

看着顏兒那般痛苦，他的心在滴血，卻並不後悔這麼做。顏兒，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只要你能安心的留在我的身邊，以後我們就可以永遠的在一起了！他扭曲的笑着，但是那笑容卻並不達眼底。

最後，他用顏兒最愛的那個女人的命來威脅他，讓他從了自己，顏兒果然妥協。

那一晚，輕紗羅帳中，他看到了如此撩（人）誘（惑）的顏兒，頓時感覺不忘此生，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qing）欲。徑直脫掉衣服，他決定了，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阻止不了他想要顏兒的決心。

但是他萬萬不會想到，顏兒竟然給他如此致命一擊……

在即將進入他身體的那一刻，他明顯的感覺到身下那具軀體的僵硬，他心中一顫，看到的就是滿床的鮮血，他竟然——自斷了心脈自盡！這一刻，他心中感覺到了莫大的恐慌，自盡，為什麼會自盡，難道他真的這般厭惡自己嗎？

而他彌留的那句話更是徹底寒了他的心。

「夜……夜殘瀟，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如願，我的心……我的身體，都……只屬於萱兒……一個人！」憑着最後一口氣說完這句話之後，大片的紅色暈染了整個床榻。而那染血的絕美容顏，已經變得慘白，頹長的身軀開始慢慢地冰冷。

同時冰冷的，還有他自己！

顏兒死了，顏兒竟然死了，是他逼死了他！這叫他如何能接受的了這個事實？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度過那一晚，只覺得自己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第二天內侍進來的時候看到他的樣子都嚇得大喊出聲，以為自己見到了鬼，看着銅鏡之中自己的樣子，花白的頭髮，憔悴的臉色已經呈現衰老的徵兆，眼角慢慢滾出一滴淚，他一摸，滿手血紅……

顏兒死後，他只想不斷的殺人，讓所有的人都為他陪葬，但是就連老天爺也沒給他多少機會，事實上，他也是故意自暴自棄，沒了顏兒，他要這江山還有什麼意義？他故意屠戮百姓，搞得民不聊生，甚至要砍了夜楚墨，為的就是後來夜楚墨奪位那一幕。

皇位已經交了出去，他要去陰曹地府向顏兒贖罪了呢，這樣真好！嘴角掛着一絲微笑，他閉上眼睛，從高台之上跳了下去。

是不是惡人都是命硬，或者說就連閻王都覺得他惡貫滿盈作惡多端都嫌棄他，所以他竟然沒有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死過一次的原因，他突然變得有些怕死，若是他真的死了，去了地獄，又該如何去面對顏兒？

每日，他都活在痛苦和煎熬之中，身體迅速的衰老，短短兩年，彷彿就過了幾十年一般。花白的頭髮，滿臉的皺紋，佝僂的背影，他不敢再看鏡子中的自己。

他真的不會想過，自己今生還會再次見到顏兒，他並沒有死，比起之前，更顯得絕美無雙，他的身邊，依舊站着那個讓他愛的寧可放棄生命的女子，兩個人在一起儼然一對金童玉女，是他永遠都匹及不到的高度。

呵呵，原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他盡心籌謀了一切，有情人依舊終成眷屬。能見到顏兒最後一面，也算是上天垂憐，他終於可以沒有遺憾的去了。

躺在冰涼的地上，他明顯的感覺到生命正在流逝，身體漸漸冰冷。

顏兒，若是能有來世，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愛你，只是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顏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