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章一日思君十二時

「還是無法感應到天地靈氣啊！」

林楓自打坐中悠悠醒來，怔了半響，緩緩站定，往事如潮水，一時湧上心頭……

海外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小理海外仙山為青靈宗門派駐地。青靈宗與明天宗、昊天宗、陽天宗並列齊名。

海外仙山共有五座山峰，一座主峰，四座側峰：主峰大羅天。側峰太清天、上清天、玉清天，靈清天。

青靈宗掌門青靈子，四脈首座太清子、上清子、諸葛玉、紫薇真人。

大羅天雲霄殿，乃是青靈宗掌門所在之地，也是海外仙山最高之處。越往高行，雲霧反而更稀，登到峰頂，終見藍天，碧空如洗。

「千載聞歌哭，惟願同君賦。登峰迴頭望，夕在山之麓。」青衣皓首微低，淺淺吟唱，音聲浩渺，幾不可聞！

大羅天峰頂橫無際涯，茫茫然看不到盡頭。地面之上，翡翠鋪就，古樸的青色帶着自然的典雅。白雲朵朵，霧氣如紗，飄然若仙境。

仙山廣場正中一方巨大的水池，池中泉水上涌，不斷噴灑入空，復又掉落水中。水中豎立着一尊雕像。遠遠的看不清面容。

雕像的身前矗立着一尊巨鼎，三足兩耳，鼎中不時有裊裊青煙升起，一股清淡的微香在整個廣場氤氳繚繞。

……

那一日，林楓與蘇小小、青衣靜坐廂房之內，俟那傳訊之人通報結果。

不多時，一位黑衣女子叩門而入，對徐劍行禮道：「徐師兄，我師父要兩位小師妹跟我去玉清天修行！」

林楓看時，那女子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如沐水之蓮，頗有一股楚楚動人的韻味。徐劍慌忙回禮道：「陸師妹不必多禮，蘇小妹和青衣師妹天資驚人，能入玉清天，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多謝陸師妹引路！」說着對蘇小小與青衣使了一個顏色，二女心下通透，一齊過來與那陸師妹見禮，口稱「陸師姐好！」

那姓陸女子上上下下，細細看了兩女一眼，笑言道：「兩位師妹，不但天賦驚人，連容貌也是世間少有，以後青靈宗的男弟子又要不得安寧了！時間不早了，兩位師妹這就隨我去見師父吧！」

蘇小小對着林楓嫣然一笑，隨陸師姐信步閑庭而去。

青衣走出兩步，低首踟躕，復又旋至林楓面前，低聲道：「公子，你多保重！」林楓微笑，伸手輕輕為青衣理了理髮絲，看着青衣道：「去了那邊，好好修鍊，不要給人小看了！」

青衣面色微紅，輕輕點頭，轉身離去……不料袖邊遺落一物，青衣心事重重，也未曾發覺。林楓撿起一看，是一浣花箋，上書七律五首，體用小楷，清秀飄逸如薛濤，詩曰：

一日思君十二時

春

一日思君十二時，由來紙上但嫌遲。

曉風料峭羞花夢，夜露凄涼閉月詩。

對影紅燭憐我冷，憑窗細雨嘆誰痴。

輕衣不寐離人處，還憶當年楊柳枝。

夏

清風夜半笑誰痴，一日思君十二時。

久坐因嫌茶已淡，無眠又恐月將遲。

蟬聲起落連佳句，筆意疏橫斷好詩。

嗔怨雲天皆戾氣，使人不得靜觀棋。

秋

最怕年年黃葉離，西風吹皺玉秋池。小理

尋聲問雁三千句，一日思君十二時。

揉碎寸腸縈夢醉，惹來清淚將心隨。

未曾舉案與卿共，冷雨殘荷怎入詩？

冬

寒梅俏立向南枝，疏影娉婷皆羨奇。

拙筆難調瑩雪色，病身欲擬媚人姿。

千年舞我三生夢，一日思君十二時。

婉約已然成一派，情之深處總無詞。

年

四季輪迴無字詩，而今領悟已知遲。

西風暗把紅拋水，秀色將隨葉別枝。

沉影軒中邀月酌，輕衣燈下與誰棋。

年華空度倦天冷，一日思君十二時。

林楓默然，青衣的心思他如何不知，然而此時唯有默然……

按照道理，既然諸葛玉收下了蘇小小和青衣，也應當有人來招呼林楓了。

徐劍似是看出林楓的擔心，勸慰道：「林師弟不必擔心，林師弟依然按約定取得白果，定能入得我青靈宗門下，只須在此等候，必有弟子延請！」

林楓點頭，問道：「方才那位陸師姐是誰？」

徐劍微笑道：「笑語木棉陸香兒，你不要看她巧笑嫣然，一團和氣，一身法術修為，已然到了赤銅之境，是青靈宗內有名的美女高手之一！」

「赤銅之境？」林楓大感疑惑，自己以前修真無不是結金丹，修元嬰，渡劫飛升。小理如今初入青靈宗，卻不明白徐劍所謂的赤銅之境所指為何？

「哦，是了」徐劍一拍額頭，面現恍然之色，解說道：「林師弟未曾接觸過修仙界，所以不曾曉得。這修仙之人，重在汲取天地靈氣，採集日月精華凝練體質，以求長生大道。

反正林師弟早晚要入我青靈宗，這五層修鍊境界，先講與師弟也是無妨。

我們修仙之人煉體，共有五層境界：玄鐵，赤銅、白銀、紫金、青玉。每一層又分為小成、大成、登峰，俱可以修鍊對應的法術與法訣。傳說中，如果能夠到達青玉之境，形與神合，便可破碎虛空，飛升仙界。」

林楓心中微一思索，便已明白，這個世界奉行的是另一修鍊體系，並不以結丹元嬰為意，只是感應天地靈氣淬鍊身體，修鍊法術。兩般修鍊體系孰優孰劣卻無法輕易下結。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命運安排自己來到此地，便只能設法修習這五大境界了。想到此處，林楓心下微安。

林楓靜坐其中，心中往事悠悠，一刻也難得平靜下來。

廂房門外腳步聲響起，一位道人徑直推門而入，目光徑自落在了林楓身上。這位道人一襲紫色道袍，身背仙劍，腰間系一紫葫蘆，也不知是用何種材料所制。林楓早在雲霄殿中，就曾看見這位紫色道長，知他也是四座首脈之一。

徐劍見得紫衣道長，忙不迭的拉着林楓見禮道：「弟子徐劍，見過紫薇師伯！」原來這位紫衣道人就是靈清天首座紫薇真人。

林楓心知此人必是自己在青靈宗內的便宜師父，當即行跪禮道：「弟子林楓，拜見師父！」

紫薇真人倒是一怔，上上下下看了林楓一眼，說道：「你如何便知我是你的師父？」

林楓尚未作答，紫薇真人忽然想到林楓的特殊體質，面上頓現不耐之色，說道：「起來罷，這就隨為我去見過你的諸位師兄吧！」

紫薇真人袍袖一拂，左手抓起林楓，如拎小雞一般。右手虛空一劃，一道紫色光華閃過，一柄紫色仙劍現在空中。也不見紫薇真人如何動作，身形飄動，已經出現在劍身之上。

紫光一閃，連人帶劍消失不見。只留下徐劍在廂房之內，自言自語道：「林楓師弟，願你吉人自有天相，早日感應到天地靈氣。」

……

轉眼間，林楓加入青靈宗已經一年了。一年之內，林楓除每日按照丹書鐵劵上引氣要訣修鍊之外，背地裏卻仍在練習那一套古法散手。當日獨孤劍授予林楓時，並無名字，林楓思來思去，取其宇宙洪荒衍變之意，命名為天衍散手。

林楓在天衍散手上的造詣與感悟與日俱增，卻仍無法感應到絲毫天地靈氣的波動。

玉清天，紫竹軒，青衣擱了筆墨，一聲嘆息，眼瞳如秋水。站起身來，遙望靈清天，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漸漸迷濛起來：「公子，你還好么？」

一襲白衣飄飄而至，蘇小小悄然出現在青衣背後，笑道：「又想他了？」

青衣不提防蘇小小突然來到，面色一慌，輕聲道：「哪有！」身形晃動間，帶出案几上的浣花箋，上面一首小詞滑入蘇小小眼帘：

長相思——楊柳依依塗鴉

揀桃枝，問桃枝。誰教阿郎久不歸，花開淚雨時。

柳如眉，月如眉。怕見鴛鴦衾上飛，月從東轉西。

……

忽然一陣輕笑聲傳來，一個黑衣女子邁步走了過來，說道：「兩位師妹好有閑暇啊，在這裏觀賞景緻。外面那個柳生可是不依不饒要見兩位師妹一面呢？」

青衣貝齒輕咬，低聲道：「陸師姐，你叫他去吧，我不會見他的！」聲音雖輕，語氣卻是斬釘截鐵，再無一絲迴環餘地。

同門相處一年，陸香兒已知青衣脾氣，外在和善，心中實則有一股千折不悔的念頭。她說了不見，那就是不見了。

陸香兒沉吟道：「青衣師妹，既然你不待見這人，我去叫他走開就是了。不過柳生畢竟是上清天首座獨子，雖然為人略顯輕薄，一身修為卻也早已到達赤銅大成之境，說不定五年之後的五脈會武，柳生就可以達到赤銅登峰之境。你日後見了他，要小心些！」

蘇小小看着陸香兒，忽然展顏一笑，說道：「陸師姐，我也不去見那個什麼柳生了。此事還要拜託你多多照應！」陸香兒回笑道：「蘇師妹說那裏話，你我同門，情同姐妹，如何講這令人生分的話！」

蘇小小笑笑，看着陸香兒走遠。

青衣仰首望天，天上白雲如絮，飄飄悠悠，隨風聚散。

「你說，公子可還好么，他無法感應天地靈氣，無法修行，紫薇師伯會不會難為他？」青衣問道。

蘇小小嘆了一口氣，說道：「林楓他體質特殊，雖然僥倖入得青靈宗，然而無法修行的問題依然存在。相對來說，我更擔心青靈宗弟子會給他難堪。

這一年來，你把心思都放在了林楓身上，日日吟詩作畫，小心不要耽誤了修行，給師父罵！」

蘇小小頓了一頓，忽然道：「聽姐姐的勸，你以後還是少去聽雨竹軒的好，不然沒來由的害了林楓。你身具仙術，以後成就不可限量。宗內上上下下，不知多少男弟子對你傾心，你無不婉言謝絕。

偏偏你獨獨有事無事跑去聽雨竹軒見林楓，平白無故的為林楓添了許多敵人。日後五脈會武，宗內比試，這些人必然要千方百計羞辱林楓！」

青衣低首不語，青絲無風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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