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章 夜闖殮房（中）

太平間，又稱殮房，作為一間專門存放屍體的特殊場所來說，它開始逐步成為各大醫院當中一項不可缺少的設施。當然，有部分醫院是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設立太平間的，其原因也無外乎是以下三種：一，醫院的醫生醫術高超，如同華佗在世，扁鵲重生，根本就沒有治不好的病人，不需要太平間；二，醫院資金短缺，設備簡陋，設立不起太平間；三，人家醫院根本沒必要設立太平間。

「第一種醫院出現的幾率已經基本上可以歸為零，而第二種的醫院也隨着如今經濟的發展越來越少了。至於第三種，如果不幸攤上的話那你就得小心了，小病還沒什麼，一旦問題大了，它不是讓你浪費時間轉院就是讓你回家等死，反正不會讓你死在醫院裏的。這樣一來那設立太平間的錢自然而然的也就省下……喂！我說話你到底聽見沒有啊？」一回頭，說得起勁的葉明發現萬卷正一門心思的藉著月光鼓搗他那塊石膏呢，壓根就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聽見了，可人家醫院建不建太平間關你屁事，不，我是說這太平間和半僵的事有什麼關係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警察為什麼要抓半僵？」

「這還用說，還不是因為妖孽死在了半僵懷裏。」

「那妖孽為什麼會死呢？」

「我……我TM怎麼知道！」

「這不就對了，你不是妖孽，當然不知道妖孽是怎麼死的，所以現在我們只能去找妖孽問一問了，那現在妖孽又在哪呢？」

「廢話，當然是……不！這好像也不對吧，妖孽的屍體這會兒應該放在警局的太平間吧，咱們到醫院這裏找什麼。」

「這你又就不明白了吧，看這個。」說着話，葉明從懷了掏出幾頁紙遞了過去：「還記得王胖子早上拿着檔案向記者們解釋的那回事嘛，我當時就躺在跟前，趁著沒人注意就從檔案里順了幾張出來。哎，你怎麼不看呢？」

「滾一邊去，連個燈都沒有，老子看個屁呀。」雖然接過了那幾張紙，但萬卷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這個宿敵：「有要緊的話就趕緊說，扯什麼淡呢你。」

「你才扯淡呢。這上面說，妖孽是被救護車直接送到了醫院太平間的，而由於手續問題，一直也沒機會轉到警局那邊。現在你試着猜一下，妖孽現在在哪家醫院？」

萬卷這次沒有接葉明的茬，如果這問題他當真去猜的話，那他萬卷和二傻子也就沒什麼分別了。由於擔心走廊有人看着，兩個人沒有出門，而是按照葉明之前進來的路途，一前一後的通過窗戶翻了出去。

病房所在的樓層並不怎麼高，而且樓外面還有不少搭手落腳的地方，所以就算左胳膊上多了塊石灰疙瘩，也沒能影響萬卷以前爬樹上房所練出來的身手，不過為了方便，在翻出去之前萬卷還是把那幾張紙折起來順手叼到了嘴裏。

「你說什麼？」剛剛在樓外面爬了一半，前面開路的葉明就聽見萬卷在後邊嘟囔着什麼。

「我是說，咱們都，換上了病號服，」萬卷又把問題重複了一遍，儘管還有點含糊，但已經是清楚很多了：「這幾張紙，你是怎麼，帶進來的？」

「你怎麼就那麼笨呢，」雖然奇怪萬卷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個，但在黑暗中，葉明還是把腦袋轉了回來：「換衣服又不是全身都換，你把紙塞內褲里不就結……哎，小心！」

有驚無險，經過一番攀岩式的跋涉，兩人終於著了地並且順順利利的溜進了醫院太平間所在的地下一層。後來，葉明也曾就此事問過萬卷，為什麼爬的好好的會突然鬆手差點把人摔下去，可無論他怎麼詢問，萬卷對此就是避而不答，到了最後葉明也只好不了了之。

太平間門外，即便是房門牢牢的鎖著，可在走廊昏暗的燈光下，絲絲乳白色的寒氣還是如同無盡噩夢般不停的從門下滲了出來。

此時的兩人身上除了那條遮羞的褲衩外，就剩下那幾層薄到快透明的紗布了，早知道是這麼結果，出來時候兩人就該把棉被也捎上的。不過到了這會兒再說什麼也晚了，彎腰開鎖的葉明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哆嗦，同時，他的目光也再次移向了身邊的萬卷。

和凍得直打哆嗦的葉明相比，萬卷的抗凍能力可要強多了，人站在一邊那是紋絲不動，可再往上一瞧，好傢夥，整張臉都青了。說實在的，萬卷這會兒可是難受到家了，不提寒冷問題，光是肚子裏翻江倒海的胃液就夠他喝一壺的。可萬卷偏偏還不能吐，就葉明那鬼心眼，哪怕自己敢多吐兩口唾沫，都有可能被他猜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沒事吧。」萬卷臉上痛苦的表情終於引得葉明忍不住問了出來。

「不用你管，」萬卷極力先轉移話題：「你門開的怎麼樣了？」

「差不多……我看你……我還差那麼一點，主要是我手頭就一根曲別針，要是再有一根……你真的沒事，你的臉……」

「趕緊開你的鎖！」

氣急敗壞的萬卷抬手對着房門就是一拳，拳頭剛一出去，他人就後悔了，而葉明更是瞧的眼睛都直了。萬卷手上有多少分量大家都很清楚，你說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一拳砸上去，別說是樓上的活人了，就是裏頭的死人都有可能驚起來。

可是這個時候想再把萬卷攔下來，晚了。

「咣！」

就跟敲鑼似的，空蕩蕩的走廊通過迴音把這一聲動靜傳出去老遠。嚇的兩個人是前腿一弓，後腿一綳，差一點就腳底板使勁衝出去了，但也就在這個緊要關頭，隨着「吱呀」一聲響，太平間的門開了一條縫。

難道這門一開始就沒鎖？

萬卷和葉明都感覺有些詫異，但轉念一想，他們也就釋然了。這裏不管說什麼都是太平間，除了死人之外啥都沒有，就算真有賊進來也不會惦記這裏，更何況這種晦氣地方常人躲還來不及呢，誰又會沒事跑這來晃悠。

想通了這一點，隨後的問題也就簡單多了，一個選擇，進還是不進。進，很可能隨後被驚動了保安和警察堵在裏面，瓮中捉鱉；不進，幫半僵翻身的機會很可能就此錯過。猶豫再三，彼此相互的瞅了瞅，兩人最後還是伸手朝門推了過去。

也許是因為經常開關的緣故，這次推門的時候沒有一點的聲音響起，只有那乳白色的寒氣如同雪崩一般從裏頭迎面涌了出來，淌過兩他們的手和腳以及趿拉着的拖鞋，然後像霧那樣毫無聲息的消逝在了兩人的身後。而也正是因為有這團冰涼的寒意，讓他們兩個人剛剛進了門就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沒有什麼血跡，也沒有什麼屍體，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似乎只剩下那沒有盡頭的黑暗，可黑暗並不是這裏僅有的。不停的，搖曳著，就像不甘心一樣，一縷縷的寒氣從黑暗中慢慢的掙扎了出來，它們彷彿在向萬卷和葉明招着手，但更多的卻像是在無聲的訴說着什麼，直至消散於無形。

一秒，兩秒，三秒……

萬卷，葉明，他們兩個人就在門口靜靜的站着，直到那寂靜而沉悶的寒氣中終於有了些許微弱的動靜冒出來。那動靜來自他們的呼吸與心跳，即便兩人都極力壓制着，但在黑暗與霧氣中，那些聲音與動靜是那樣的明細且愈加清晰。

然而，那動靜就像這裏的黑暗一樣，並不唯一。

雖然葉明的心現在跳的很快，而且每跳一下所產生的聲音都像一面巨鼓一樣在他耳邊砸想，但他可以拿自己的良心來發誓：除他們的呼吸與心跳之外，仍然有一種低微卻清晰的動靜不斷的徘徊於整個黑暗當中。

葉明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它，一隻老鼠在啃食？不像，一條蜈蚣在蠕動？也不對，動靜愈發的清晰與迅速，終於，葉明他聽懂了。摸索，是摸索，是一隻人的手在摸索着什麼，而且離他們是越來越近。

「你聽見了嗎？」儘管不想這麼做，但葉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可是萬卷給出的回答，卻讓他的心跳的更快了。

「沒有啊，什麼啊？」

「難道你就沒聽見什麼不一樣的聲音，摸索的聲音？」

「沒有啊，你聽錯了吧。」

「你在仔細聽聽！用你的耳朵！」葉明有些急了，隨着聲音的響起，那隻手彷彿已經到了他們的身邊。

「沒事吧你，哪有什麼聲音啊，別老是自己嚇自己，我跟你說……」

葉明真是急了，他真恨不得把身邊這個拿耳朵當擺設的混球給一腳踢出去，而他最終也這麼做了，只不過用的不是腳。因為就在那一刻，葉明終於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那隻手所在的位置——就在萬卷的另一邊的牆上，他們兩者間的距離連一隻手臂都不到！

抬起，探出，幾乎是在剎那間，葉明的手就抓到了萬卷的肩頭，可與牆上那隻手的動作比起來，想把萬卷拖開的他還是慢了那麼一拍。

「啪！」

燈亮了，萬卷有點不習慣的把左手從門邊的開關上放了下來，而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葉明正緊緊的抓着自己的肩膀：

「幹什麼呀你？對了，剛剛你聽見什麼了？」看着葉明雪白的臉色，萬卷有點詫異：「你……沒事吧？」

「……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