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烏老的試探
「又一個。」
相同的房間，相似的場景，但這次卻只有葉燁與燕赤霞兩人，昨日同在的那個青衣小僕今日已經成了地上的伏屍，只是與他的主人死狀不同，他面露驚喜貪婪，腹部卻破開了一個大口子，內中心肝不翼而飛。
葉燁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屍體，發現了他懷裏的那塊金子，奇怪地伸手取過掂了掂。
「嗯？把那塊金子給我。」
燕赤霞輕咦一聲，從葉燁手中接過金子，端詳片刻，臉上露出恍然冷笑：「原來是這種把戲。」
言罷他伸手一拂，金燦燦的金子頓時光澤全失，化作一塊赤黃的顎骨，上面還冒着黑氣。
「這是羅剎鬼骨，寺中妖魅將其幻化成金，若有人貪心拾取，那麼自然就會被它截取心肝送入妖物手中，這奴才想必就是這樣中招的。
或是惑之以色，或是誘之以財，這些魍魎之輩來來去去就這些把戲，可嘆世人總是看之不穿。」
嘆息一聲，燕赤霞法力流轉，手中羅剎鬼骨瞬間化為灰粉。
「燕兄，既然你對這些鬼魅伎倆瞭若指掌，又久居此地，為何不除去這些妖魔，可別跟我說你沒這種能力啊！」葉燁好奇地問道，眼下他們也算是有了些交情，他準備開始攤牌了。
「哎，這亂世之中，天下災生四端，何處沒有妖魔作祟，更別說那些比妖魔還兇狠的人了。」燕赤霞也不隱瞞自己的本事：「就算我除了此地的妖魔，又哪有本事掃蕩得了天下間的紛紛魔氛。
何況佔據此地操控鬼魅的樹妖道行高深，我雖然不懼怕它，卻除了它后，它手下的那些鬼魅無人束縛，分散四野只怕作孽更多，還不如像現在這樣守在偏僻古寺之內，只是害幾個過路的住客。當日我入住此地時也曾與它一番交手，最後約定只要它不以法力強害行人，那麼被它引誘而亡的我就不去過問。」
「原來燕兄有此顧慮，難怪。只是我看這樹妖未必就能這麼忍下去，日後只怕還要做過一場。」
「那就是那樹妖活膩了。」燕赤霞劍眉一振傲然說道，隨即又笑着看向葉燁：「只是當初我與那妖約定的只是普通路人，若是像賢弟這般奇人，那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老哥你說的哪裏話，我不過就是一普通的寄宿客而已，哪有什麼奇的地方。」葉燁嘿嘿一笑，眼中精光閃爍：「不過出門在外總得有幾分防身的小技巧，那樹妖如果找上門的話，我也很想會一會它。」
燕赤霞豪爽大笑着轉身離開了：「我要出去了，回來再與你喝個痛快。」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后，葉燁才轉過頭，對着屋檐上一隻碩大的烏鴉悠然開口：「閣下監視了我這麼久，也該現形了吧。」
屋檐上的這隻烏鴉比起一般的同類來大上一倍有餘，雙眼艷紅如血，渾身漆黑如墨，不見半絲雜色，根根羽毛排列分明，流泛著一股奇異的光澤。聽見葉燁的話，烏鴉沒有半點驚惶，冷冷地盯視着他，片刻后烏老那沙啞的嗓音從它口中傳出：「小子，你是如何發現我的？」
「妖氣如此濃郁，也想瞞過我的眼睛，閣下未免太瞧不起本人了。」葉燁面露諷色，似乎嗤笑烏老的無知。
當太陽升至天空時，燦爛的陽光遍及整片大地，無所不照，因此當初的赫利俄斯號稱能看見大地上發生的一切事物；繼承了許珀里翁的部分力量，葉燁雖然遠沒有赫利俄斯的威能，但雙眼犀燭洞察，比起道門真人的「靈眼」或是佛門高僧的「天眼通」來別有神妙，烏老這隻詭異的大烏鴉在他眼皮子底下簡直是打着閃光燈一般醒目。
「嘎嘎嘎！」
被戳穿的烏老也不惱怒，騰飛落地化作蒼蒼老嫗，與葉燁對峙起來：「果然了得，難怪紅月那丫頭會栽在你手上。」
紅月？
葉燁眉頭一揚：「哦，是前幾天的那隻女鬼吧？送貨上門倒也辛苦了。」
「閣下也是位高人，憑一身本事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何必來這小小的蘭若寺避居呢？」烏老不知對手深淺，對葉燁也有幾分忌憚，語氣放緩勸說道：「吾等異類只是偏居一隅，尋一個安居之地罷了。若是閣下肯離開此地，我可以代替主人答應揭過紅月被滅的過節。」
「很可惜，此處風景幽靜本人很是喜歡，並不打算離開。再說了，若是被你們一說我立刻就走，豈不有損我顏面？除非…」說道這裏，葉燁放緩了語調。
「除非如何？」
「聽說此地姥姥手下女鬼眾多，個個容貌過人，本人手下正好缺幾個女僕，只要你們全都拉出來讓我挑選一遍，帶走十個八個的，這件事也不是不能商量。」葉燁笑嘻嘻地提出了條件，他來這裏的目的主要是黑山老妖這個**oss，對樹妖姥姥還真沒怎麼看得上眼，如果對方肯答應的話，讓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也不是難事。
但是很明顯，烏老並不這麼覺得，它是築巢在樹妖姥姥本體白楊樹上的百年老鴉，因為日受樹妖妖氣浸潤，靈智開啟化形成妖，因此自認為樹妖姥姥的僕人。由於與那些鬼魅不同，可以白天出沒，兼且道行也算高深，深得姥姥信賴，幾百年來一直是樹妖的管家，地位在這撥妖怪中極高。
此刻聽到葉燁的條件，烏老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雙目赤紅光蘊三寸，顯得惱怒無比：「敢消遣老婆子我，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跟我們作對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葉燁聳了聳肩，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抬頭看了看天空：「想動手的話還是儘快，我等下還要去鎮子上打點酒菜回來，等下總不能光請燕兄吃叫花**？」
叫花雞？
烏老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勃然大怒：「小子，就讓老婆子我來稱稱你有多少斤兩，竟敢如此狂妄！」
雖然年老成精，但烏老終究是剜心吞腦暴虐兇殘的妖魔，哪裏能忍得下這口惡氣，話不投機之下立刻大打出手，只見它雙目一瞪，炫目迷神的迷離紅光大作，猛地罩住了葉燁周身，同時口中發出一陣攝魂奪魄的凄厲號叫，千魂夜呦，萬鬼齊嚎，無數只沙啞難聽的鴉聲疊疊層層不斷衝擊著聽覺與心神，使人頭昏眼花，不辨東南西北，暈暈沉沉無法自主。
這隻老烏鴉的第一波攻擊，竟然是精神類的。
「難聽死了！」
難耐之下葉燁同樣暴喝一聲，舌綻春雷口吐法音，作獅子迅疾之吼，層層音波擴散而出，雖無金剛摧伏邪魔的佛門真意，卻帶着煌煌大日的破邪之力，威力更勝一籌，瞬間就壓下了鬼唱鴉啼。與此同時，他雙目金芒大熾，宛如兩道耀眼陽光迸射而出，不但如驕陽融雪般破開烏老的幻惑紅光，更是直直射入烏老雙眼，讓它慘嚎出聲，雙目一時白花花地無法視物。
好歹是積修多年的老妖，烏老雙目如盲也沒亂了陣腳，背上突然張開漆黑羽翼猛地一扇，場中頓時烏雲急卷陰風大作，夾雜着飛沙走石瘋狂亂舞，整個院子立刻暗了下來，侵肌蝕骨的冰冷陰風吹拂不斷，蓬蓬沙石打得人睜不開眼，完全遏止住了葉燁可能的強攻。
緊接着，只見烏老張口一吐，一道散發腐臭的黑煙混入陰風滾滾而來，空中那些被捲入的沙泥石子等一靠近這股黑煙就被消蝕得無影無蹤，這是它在腹中蘊育了多年的腐屍毒流。當初它還是只烏鴉的時候，就每日都在蘭若寺後方的亂葬崗上吞食死屍肉體，吃得雙目通紅，等它功行日久之後仍然不改這個習慣，而且將每次吞入腹中的腐屍之氣匯聚一處，用本身妖氣日蘊夜養，凝練通靈，只等這種危急之刻噴出制敵。這股毒流，不知濃縮了它多少年吞吃的腐爛屍體，屍氣之濃威力之毒連鬼魂都不敢沾染，普通人別說碰到，只是遠遠地聞到一點味道都會昏死過去。
「噁心的東西！」
葉燁卻儼然不懼，屹立當場，氣勁爆發之下這種程度的陰風飛石根本無法撼動他的身軀，完全當作了拂面春風視而不見，隨即大步踏前，一拳轟向了這道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黑煙，嘴角掛上了不屑的笑意。
緋紅色波紋疾走！
收斂了陽光的破邪特性，而完全將太陽力量那暴烈熾熱的高溫發揮到極限，滾滾熱浪將場中慘慘陰風化作了來自地中海的溫暖海風，一瞬間葉燁的拳頭彷彿變成了團爆炸的微型太陽，毀滅性的熱流洶湧而出，完全扭曲蒸發了拳頭周圍的空氣，地上草木枯黃焦黑，那股腐屍毒流在這股超過金鐵熔點的溫度下還沒接近就滋滋地被蒸發了，雖然散發在空氣中仍然劇毒無比，卻無法逼近波紋遍體的葉燁。
「嘎！」
儘管雙目無法視物，但烏老身為妖怪的本能卻瘋狂地響起了警報，一股完全能將它毀滅的力量正迅速接近著，生死關頭之下，佝僂老邁的身軀變得靈活無比，雙翅一扇身形暴退，同時鳥爪般的枯瘦手掌一指，一聲鴉啼后無數黑羽漫天鋪地疾射而出，呼嘯急旋著吞沒了葉燁。
「嘿嘿，跑得真快。」
等葉燁抖落滿身黑羽后，雲散風停，天光重現，只留下遍地凌亂的戰鬥痕迹與羽毛，而烏老早已不見了身形。緩緩將波紋力量收入體內，葉燁無所謂地拍了拍手：「算了，反正也沒想過要留下它，寧采臣都沒到，現在直接開片未免可惜了點。這種程度的試探后，那隻樹妖該老實一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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