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殊晚成長記
李三石是個賊。
這日他翻入一戶人家，他親眼看見屋子主人鎖門下樓，開着車走了，主人是一對夫婦，開了一輛天籟車，據說是做生意的。李三石以為屋子裏已經沒有人，他在客廳翻翻找找，只找到一些零錢。李三石不甘心，快步進入卧室，和床上的小女孩面面相覷。
是個漂亮的孩子。她大約五六歲，雙眼皮，大眼睛，鼻樑秀挺，五官略顯深邃，皮膚很白，長大后一定是個美人。
她坐在床上，這是一張大號嬰兒床，四面都是鋁合金欄桿，頂上也如此，這讓它看起來像一個籠子。李三石分不清到底是籠子還是嬰兒床，因為裏面的確鋪了柔軟的床單，還有枕頭和小被子。
但是五六歲的小孩子還睡嬰兒床有點奇怪。
小女孩坐在床上，仰著頭，睜著大大的眼睛看着李三石。
她沒有出聲，十分安靜的模樣。
見屋子裏有人，李三石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五六歲的小朋友，應該很好對付。
「噓……」李三石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噓……」她有模有樣地學他。
真可愛！
李三石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棒棒糖，剝了糖紙，遞給她：「乖。」
她接過來放進嘴中，仍然不說話。
安靜的孩子最可愛，棒棒糖里有迷-葯，李三石是個職業盜賊，身上裝備必須足以應付各種狀況。
李三石快速走到梳妝台邊，拉開抽屜，抽屜里有零碎的散錢，李三石快速把錢塞在背上的背包，喲，這裏有一條金項鏈……
「叔叔，」女孩子出聲喊他。
「別鬧。」李三石回頭瞥她一眼，這麼小的孩子應該很快就會睡着，不過在她睡着之前，李三石不希望她哭鬧：「我是你爸爸媽媽的朋友，他們讓我來拿點東西……」
「他們不是我爸爸媽媽。」女孩子打斷他。
「是嗎？」李三石一邊和她聊天，一邊翻箱倒櫃，「那是你叔叔還是伯伯？」
「我不認識他們。」女孩子癟著嘴，一副委屈的模樣，「昨天有個叔叔把我抱上車，說帶我去找媽媽，後來就把我送到這裏，可那個女人長得好醜，她肯定不是我媽媽……」
「那你媽媽呢？」李三石隨口問。
「我沒有媽媽。」女孩子舔著棒棒糖說。
李三石來到衣櫃邊，櫃底有個抽屜上了鎖，這對李三石而言毫無難度，他一邊開鎖一邊跟女孩子開玩笑：「你沒有媽媽，難道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小女孩點頭：「有可能。」
李三石被她逗笑了：「那你的名字叫孫悟空？」
「我叫殊晚。」女孩子回答。
李三石已經撬開鎖，抽屜里有幾百塊錢，李三石有點失望，回頭看見小女孩，她真的很漂亮，李三石見過主人夫婦，是對又黑又俗氣的人，孩子和他們長得一點也不像。她的眼睛很亮，睫毛很長，忽閃忽閃漂亮極了。她長得甚至有一點像混血兒，她似乎不開心，皺着眉毛：「叔叔，你能放我出去嗎？我要回家，我不要呆在這裏，嬸嬸還在家裏等我吃飯……我都不認識那個叔叔，他抱起我就塞進車裏，還騙我說找媽媽……我明明沒有媽媽，我要嬸嬸……」
她說得語無倫次，李三石覺得有點不對勁，不會是被人販子拐了吧？
想想也對，誰家嬰兒床上面還加上鐵欄和鎖？而且這姑娘太漂亮，和那對夫婦長相完全不像。
「你家在哪兒？」
「在清水市。」殊晚回答他。
這裏是南源市，和清水市相隔千里，李三石越發肯定自己的想法，跺了跺腳，媽的，他只是偷錢，對方居然偷人。
不行，他必須讓這家人放點血才行。回頭就報警。
人販子肯定有錢，李三石在屋子裏仔細搜索。
「你在找什麼？」
「找錢。」李三石回答。
「衣櫃裏面有個洞。」殊晚指著掛衣服的地方說。
李三石把衣服扔在地上，衣櫃和牆體嵌在一起，背後壁板有複雜的花紋，不注意看看不出什麼，但壁板是可以卸下的，裏面藏着一個保險箱。
太棒了。李三石在心頭比了個V字。
這個保險箱不太複雜，對他而言小菜一碟，李三石凝神開保險箱，又聽女孩子說：「叔叔，你能送我回家嗎？我想回家。」
小丫頭怎麼還沒睡着？她一打擾，李三石就聽不清鎖輪的轉動聲。他只好哄她：「你安靜一會兒，叔叔開了這個鎖，就來開你的鎖，然後想辦法送你回家。」
小孩子就是很好哄，她果然安靜下來。
李三石打開保險箱，裏面果然有鈔票，李三石眼睛一亮，旁邊突然湊過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好多錢。」
李三石嚇了一跳。他是個賊，本就心虛，心臟都差點跳出來。
那個叫殊晚的小丫頭不知什麼時候從籠子裏爬了出來，悄無聲息地來到衣櫃里。
她比他還像賊。
李三石回頭看了一眼，籠子上的掛鎖被扔在一邊，大概之前根本沒鎖上。顧不上這個小女孩，李三石快速將鈔票放進隨身的背包中。
殊晚睜著大大的眼睛看他：「你是賊嗎？」
「不是，他們請我來拿錢。」
「哦。他們已經走到門外了，那你待會兒跟他們說要送我回家。」
李三石嚇了一跳，大門外果然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保險櫃里還有錢，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李三石已經沒有時間細看，一股腦推入背包中，小丫頭好可愛，居然替他拉着背包口。
「你真乖。」李三石說。可他還沒碰到背包，背包已經被小丫頭抱了過去，她甜甜地笑：「叔叔，我幫你拿包，你送我回家。」
「給我。」李三石抓起包，一拽……
沒拽過來。
再拽……沒看出來，小丫頭力氣還挺大，拽著背帶不撒手。
「快點把包給叔叔。」
小丫頭一雙眸子亮如星辰：「叔叔，我可以幫你拿。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來不及了，外面客廳傳來門鎖的轉動聲。李三石無奈，一把抱起小丫頭，來到與客廳相連的陽台，之前，他就是從這裏進來。陽台有窗帘相隔，李三石做最後的抗爭，再度拽包……
李三石欲哭無淚。
忽然明白那些走在大街上，被賣花的小女孩抱住大腿的人的心情，小女孩的力氣果然不可小覷。
李三石把包拽不過來。
她不說話，只死死地抱着包，一雙澄澈的雙眼盯着李三石。
主人已經開了門，在玄關處換鞋。真的沒有時間了，李三石再次抱起小女孩，考驗技術的時刻到了，他一手攀住陽台欄桿，看準下方的空調台，跳了下去。
原來自己的技藝已經如此精湛。李三石穩穩站在地面的時候想。
小丫頭其實是個不錯的掩護，哪個賊會抱着小孩子來行竊？李三石沒再翻牆，抱着孩子大搖大擺地出了小區，保安還笑容可掬地跟他打招呼，說：「你家小姑娘長得好漂亮。」
的確漂亮，李三石看了看懷中的小丫頭，她眼睛又圓又大，睫毛長長，皮膚白嫩，怪不得會被人拐賣。
現在該怎麼辦呢？
先回家，把贓款收好，然後帶小丫頭去吃頓飯慶賀一下今天的豐收，給她買點玩具之類，送到警察局……不，是送到警察局外，讓她自己走進去。
李三石帶殊晚回家。
她很乖，一路不哭不鬧，只牢牢地抱着背包。到了家，李三石開始清點戰利品，嗬，足足有十來萬，李三石忍不住抱過殊晚揉了一通：「小丫頭，你就是我的吉祥物。」
李三石是個有節操的賊，分了一半給殊晚：「行有行規，見者有份，這一份是你的。」
殊晚不是太懂，她找不到回家的路，這裏的高樓大廈直聳雲霄，沒有一點熟悉感。她想了想，把錢推給李三石：「你送我回家。」
「你家在哪兒？」
「清水市永安區XX路……」
她記得很清楚，殊晚的家在城郊的漂亮果園中，嬸嬸每天會做許多好吃的給她。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李三石對她投以讚許的目光，他把錢收了起來：「成交。」
「是城郊果園。」殊晚糾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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