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信】一隻矯情貨(4)

【懷信】一隻矯情貨(4)

我只得讓她到客廳里等着我,並且讓閑雜人出去,她才開始說:「我的缺點就是很粗心,講話總是不注意。可能哪些言語衝撞了費先生?而且那天我實在是無人可求,才冒昧地打擾了您。在那之後我一直在想謝禮的事,但最近我經濟困難,實在拿不出襯手的禮物。不過我會把這件事告訴我哥哥,希望您能夠原諒我。」

我知道她認為我在整她,因此在想方設法地道歉。我當然沒有整她,但我並不想解釋。

見我沒回應,她認真地觀察我的表情,然後問:「費先生?」

「嗯。」

「您覺得我漂亮嗎?」

我不由皺眉。我倒沒有生氣,我只是覺得苦惱。但訝異的表情會暴露出我的幼稚。

她低下頭慎重地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說:「明天,您願意陪我吃晚餐么?」

她怎麼會發現我喜歡她呢?

我此前總覺得她發現了,可她總是很平靜。

我完全可以確定明天的晚餐是約會邀請,是約會而不是普通見面。

她走後,我讓梁默查,他說:「他們沒有分手。」

如果她是因為喜歡我才提出這個,那我可以接受,然後為此努力。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們將來會有什麼結果。

可她顯然只是想把這件事解決掉。

我應該明確拒絕,卻又十分想答應。我舉棋不定,打給了繁音。我依然沒有告訴他對方是他妹妹,只說我出現了這樣的狀況。他聽完之後,思考之後說:「那就答應約會吧。」

「她不喜歡我。」

「你是需要長時間相處去了解的人。」

「她有男朋友。」

「她男朋友是哪個家族的?還是普通人?」

「普通人。」

「告訴我名字國籍和職業,我免費給你做了。」

「繁音哥,」他的態度並不合我的心思:「那是她男朋友,她很喜歡,我認為……」

「懷信。」他打斷我:「你是在說,你是個道德楷模?」

「……」

「你爸爸教過你怎麼找姑娘嗎?」他笑着說:「不能強姦,不能霸佔。不能搶有夫之婦?」

「嗯。」

「如果她還是兩年前那個姑娘,」他輕笑:「那我只能說你不是個男人了。」

「我家不准我娶她。」

他登時就不笑了:「那姑娘是誰?不會還是我妹妹吧!」

我應該告訴他,可我竟然又在說謊:「不是。」

「你信教,所以我不好多說。但既然你家不準娶,你還拖拉了兩年是為什麼?你干涉她的事是為什麼?你認真想清楚,我覺得天父不會因為你跟你愛的女人上床而讓你下地獄。」他嘿嘿直笑:「你完全可以告解嘛!」

我沒有想清楚。

但第二天一早,妞妞又給梁默打電話。雖然我沒有答應晚餐的邀約,但她已經選了幾間餐館。

我們去了一件日本料理店,那天她裝扮得很美,但似乎並沒有與我聊天的*。可能是因為我已經沒用了,我們已經沒有合作的可能性。

此後她繼續約我,都是晚餐甚至晚茶。

夜晚讓我覺得很曖昧,尤其她還每次都會喝點酒,臉頰微紅的嫵媚樣子像引誘也像試探。她不需要我的詢問便主動上了我的車,問我可不可以送她回家。

這種奇怪的曖昧關係持續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我將她送到家門口,她卻沒有上樓,而是問:「費先生方便上樓去喝茶嗎?」

一個矜持的男人是不應該接受這種邀請的,因為現在已經十點。坦白說她有心而我無意,我既不能娶她,就不該違背戒律。

但我跟她上了樓。

她家裏很整潔,柜子都很新,但從外觀就可以判斷是便宜貨。房間的樣式和裝潢都很老舊,應該是租的。

她找來一次性拖鞋給我,我彎腰解鞋帶,無奈今天系得太緊,有點難解。她蹲下來,身上的紅酒和香水味道混合著侵入我的呼吸。她輕而易舉地解開了我的鞋帶,然後仰起了臉,莫測地朝我抿起了嘴。

直到她嫁給我之後,她才告訴我,那天我的鞋帶輕輕一扯就開了,她由此發現我很緊張,覺得我喜歡她。

她說是喝茶,卻沒有弄得十分複雜,而是拿了兩隻茶杯捏了點花茶糊弄我。

我由此明白她有事求我,覺得耽擱太久不好,便在她開口之前問:「韓小姐想找我聊什麼事?」

她有些尷尬地低了低頭,樣子有些害羞:「上次跟費先生道了歉,但您似乎並沒有原諒我。」

我沒說話。

「我的基金會失去了所有老客戶,新客戶也不肯跟我們合作。」她哀求地看向我:「我出來時是跟家裏賭氣,也覺得自己能做出一番事情。坦白說,我其實並不覺得我哪裏得罪了您,您可以高抬貴手么?」

我每次對這個話題都保持沉默,主要是因為我無言以對。

我知道自己有錯,但我並不想改正我的行為。

她明白我在拒絕,眼圈紅了,咬住了嘴唇,說:「我的孤兒院馬上就要斷糧了,也沒辦法給受我們援助地絕症患者繼續提供醫藥費。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我地基金會就要破產了。」

「怎麼不找你爸爸?」

「我是要找。」她說:「但我爸爸肯定要把基金會併入總部,我肯定要回家,那樣我就不能留在這裏。」

我說:「回家也不錯。」

「是不錯,但他們會讓我相親結婚或者是聯姻。」我很久之後才知道這傢伙當時在騙我,為了表現自己悲慘:「我不願意那樣,我不想隨便嫁個阿貓阿狗。就算是要嫁,也要嫁像您這樣英俊、文雅、出色的男人。」

我說:「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的客戶想必不會回來了,」她認為得不錯,因為他們是被威脅的:「我希望您做做善事,救救那些孩子。」

「多少錢?」

「五百萬。」

「可以。」我好人做到底:「每年五百萬,你不用再期待新客戶。」

她眼睛一亮:「什麼時候簽約?」

「先陪我去度假。」

每年五百萬不算太多,但也不是小數,至少她的廣告沒辦法持平我的付出。既然我已經出到了這個數,那她至少可以陪我約會吧?只當討個開心。

我們去得就是附近的一座度假村,那裏風景很好,很適合休息。我從來沒有休過假,我爸爸就很支持。

因為要保障安全,又不想太過高調,我讓手下帶上家人偽裝成遊客一起玩,也算是給他們的福利。

那天妞妞穿了一條黑色的露背連衣裙,貼身的剪裁彰顯着她性感的身材。這大概是她與我見面穿得最性感的一次,可能是因為活動是度假。

她跟我打過招呼后就不怎麼說話,樣子似乎有些緊張。

的確,我也有些緊張,畢竟要跟她單獨出去度假。我將會看到她穿着比基尼游泳的樣子。

到度假村后,我先進了房間,扭頭髮現她跟了進來。她有點局促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關上了門。

我不是個傻子,但並不想刻意放縱這個判斷。也許她只是有話對我說,並且採取了不禮貌的方式。

我習慣性地脫掉外套,鬆開衣領——這樣能讓我舒服些。

我等着她對我說點什麼,卻只聽到腳步聲,轉頭時發現她已經進了浴室。

我的頭腦忽然陷入一片空白,坐到沙發上,忍不住望着浴室門。她出來之後我要如何處理?告訴她我沒有這個意思,把她趕出去?或者我出去?還是……

這十五分鐘過得如同十五年一樣漫長。我倒了杯冰水,卻並沒能讓這股無名之火消解。

我看到她從浴室里走了出來,用浴巾裹着身體,瑟瑟地發着抖,不知是因為冷還是也有點緊張。她的性觀念應該是比較開放的,更也許她只是太想得到這筆錢,而我斷了她所有的財路。

她是個很敏感的女人,雖然我們離得很遠,但她扭了一下頭,看了我一眼,又迅速扭了回去。

我鬼使神差地進了浴室。

冰冷的泉水並沒有讓我的頭腦冷靜下來,相反我的頭疼得很厲害。我對女人一直都是有需要的,也有性幻想的對象——沒錯就是她。

但我不可能娶她,就算沒有盛萌萌也不可能。我不能離開我的家族,她也不能離開她的。

她並不喜歡我。

我是個不衝動的人,否則我活不到現在。但我的確已經不是第一天想跟她*了,可我是個有信仰的人。信仰的力量一般人肯定無法理解,那是——我穿上浴衣,走了出去,來到了她面前。

她抬起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認真地看着我。

她的頭髮仍濕著,浴巾上也染著潮氣。她的嘴唇也是潮濕的,而且有點冰冷。她的膚色不算白,而是誘人的小麥色,她的肌肉緊實,就和看上去一樣有利健康。

我幻想過很多次吻她的感覺,但都沒有真正觸到的這一刻強烈。我也幻想了很多次她肌膚的觸感,也從未想到竟然這樣迷人。我更幻想過很多次與她結合時的感覺,我從來沒有像這樣暢快過。

她是我的第一個女人,而她這麼美,這麼迷人,這麼溫暖,這麼緊緻……

我竟然也是她的第一個男人。這意味着我並不只是交易的對象,畢竟所有的第一次都值得紀念,她對我至少有幾分喜歡吧?

她全程都緊緊地皺着眉,偶爾會發出艱難的輕哼。那表情一點都不像疼,似乎很舒服。我很願意看到她舒服的反應,這至少意味着她是快樂的。

之後她渾身是汗,像是累極了。我抱着她,她閉着眼睛,一動不動。我決定想想以後要怎麼辦,滿腦子卻只有這樣那樣的綺麗念頭。我停不下來,我想要她,破例之後更是無從阻擋。我就像小心翼翼地權衡了幾天幾夜,最終卻決定撞運全梭的賭徒一般,突然發現自己早就膩了這種拉鋸似得焦灼,早就想要這一番痛快。

她一直都沒跟我說話,我也不知道該聊些什麼。那種期待已久終於抱進懷裏的感覺讓人着迷。我不停地回憶起我十四歲那年第一次見她時的光景,我還記得那定紅色的貝雷帽下光潔的額頭,那時我就很想過去吻一下。我還想握住她的手臂,撫摸她的脊背,吮吸她的嘴唇……我也想讓她對我,而她也確實這樣做了,雖然我沒有因此而感覺到愛意。

之後她累極了,不再配合,臉上顯出膩煩。

跟不愛的人*當然是一件很糟糕的事,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

之後我們一起去泡溫泉,她依然不跟我說話,躺在水池邊,閉着眼睛皺着眉。我躺在她旁邊,不敢離得近,也不想離得遠。我開始想以後的生活,她會不會愛上我?我要不要告訴我爸爸我要娶她?我可以斷定我爸爸不會答應,因為他們家上次的態度讓我爸爸非常生氣。

如果她不愛我,可能一切都會容易些,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女人,雖然我還想繼續要下去。但一切都不會出-軌,我們的關係不再有任何難度。

如果她愛我?

這是最好,也是最壞的可能。

本來我計劃了很多度假活動,但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每天都去告解,告訴天父我覺得我做了一件愚蠢至極的事,因為我勉強一個不會嫁給我的女人和我發生了關係。

第一天告解回來的路上我真的決定不碰她了。

然而當我進房間時,見到她正懶洋洋地趴在床上,光潔的小腿露在被子外。她的腳很漂亮,腳趾飽滿,腳踝精緻。我不由撫了過去,清晰地感覺到她的身體在繃緊。

我扯開被子吻了下去,許久她才張開眼,側過臉,眯着眼睛望着我。

我第一次讀《聖經》時,對亞當和夏娃有些不滿,因為既然一切都是上帝所賜予的,他們就應該保證絕對的忠誠。少吃一顆果子能怎樣?

現在我才明白,禁果的誘惑是剋制不住的——我情願下地獄。

度假回來后,盛萌萌來找我,拿出了孕檢單。彼時我滿頭霧水,根本不知道她給我看這東西的意義。我告訴她我沒碰過她,她哭着跑了。

當天下午,我爸爸讓我回家,我能看出他臉上緊繃的怒火,這在他看來是比殺人搶劫更加嚴重的事:「萌萌懷孕了?」

「可能是。」

「什麼是『可能』?」

「爸爸。」我問:「你對我的人品有幾分把握?」

那天他最終沒有選擇對我發火,而是難得嘮叨,說人生很長,會經歷很多事。有的人始終在我身邊,我時時刻刻都在試圖攆走她,不停地傷害她。我現在以為這是因為我不愛她,可我很可能只是習慣了。但直到她真的走了,我才會後悔,可人生沒有機會回頭。

我認為他的話有幾分道理,所以我之於妞妞是這樣嗎?我可以確定她不愛我,完全不愛,甚至不喜歡。她明明很聰明,我明明有問必答,但她卻什麼都不問,她完全沒有了解我的*。她也不喜歡我的身體,我甚至不知道她躺在我身下時是什麼感覺?覺得快樂,還是噁心?

如果我離開她,她會如何?如果她就像我爸爸形容得樣子,在我放棄后忽然回來,我要如何?

我的頑固不化最終激怒了我爸爸,他乾脆切入了正題:「你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跟誰結婚?」

「萌萌。」他徹底冷下了臉。

「我沒跟她做過。」我剛剛就已經解釋過:「真的沒有。」

他皺着眉,顯然在竭力遮掩怒火。

「我可以再等幾個月請她配合做dna鑒定。」這種事我需要證據:「是我的到時就結婚。如果不是,還請她另擇良人。」

我爸爸還沒說話,我的手機就開始震動。

平時我和我爸爸談事情,手機必然要交給梁默。但我今天沒有,它一直都沒有離開我。我無法精準地描述我這樣做的理由。

屏幕上跳躍着「妞妞」兩個字。

我到外面接了電話,又有人在刁難她。這事我一直在查,也有了眉目,但還沒有安排好跟對方見面的時間。我也有點不想管,因為她沒有向我開口,我不想太貼她。

回來時我爸爸的臉已經完全陰了:「是誰的電話?」他視力不是一般得好,剛剛肯定已經看到了。

「韓小姐。」

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而我不需要他發問:「我喜歡她。」

他沉默了很久,才問:「你打算怎麼娶她?」

我不知道。

如果我離開家族跟她在一起,那我能給她的只有仇家。她也不可能離開家族跟我在一起,我們生在這樣的環境中,就背負着生來就有的責任和義務。逃走是最懦弱無恥的選擇。

而且她不愛我,我怎麼娶她?即便是逃走,也至少要她同意才行。

我不知道妞妞是從哪天開始愛上我的,因為她對我始終都不冷不熱。我在她面前就像個小孩,她太冷靜了,即便對我說情話,依然如同教科書一般。我從她的臉上發現不了任何不能自己的激動,她也不憤怒。

但她沒有離開我,有時也對我很溫柔,也漸漸開始纏着我跟她*。這也許是因為我太幼稚?我總覺得她如果像盛萌萌那樣,不停地給我打電話,不停地對我剖白說她愛我,不停地對我撒嬌賣蠢……那樣我一定知道她愛我,但那樣我可能會不愛她?

我偶爾會糾結這個問題,並且很想躲幾天,卻又十分想她,只好放棄這個念頭,灰溜溜地滾回她的身邊。

有一天我睡着時覺得有人在看我,眯起眼睛時看到了她的臉。我當然看不清她的神情,而且因為害怕驚動她而重新閉上眼。

那天四周很安靜,沒有聲音也沒有光。我能感覺到她的手指撫着我的胸口,她的嘴唇親吻着我的皮膚,她像只可愛的貓咪一般,用她柔軟的臉頰與我耳鬢廝磨。如果她沒有發出笑聲,我大概真的會以為自己沉住了氣。

我張開了眼睛,她便貼進了我懷裏。她說:「費懷信?」

「嗯。」

我總覺得她那天是有話要說的,可她沒有說下去。

在我們決定結婚的前不久,繁音過來,邀我一起喝酒。他告訴我他剛剛給他夫人掃了墓,而他夫人的家人以後沒有同意在墓碑上加上他的姓氏。他說:「其實我們在一起時就已經商量好了,她會冠我的姓。可我沒有錄音也沒有證據,她就已經沒了。」

「也許他父母只是希望尊重他們看到的事實。」

「可我是她的丈夫。」

「你們沒有結婚證也沒有婚禮。」

那天他喝了很多,或許是因為我的話有些刻薄。沒有辦成這樁婚禮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遺憾,他父親執著於出身和血統並不支持,他本人也有些猶豫。

我們就著這個話題聊了很久,他盯着我的眼睛問:「和兩年姑娘分手了?」

「沒有。」

「費叔叔說你會娶盛萌萌。」

「……」

「聽我的話,別娶。不喜歡她就別娶。」他握住了我的手,說:「娶你喜歡的。」

「如果我喜歡你妹妹呢?」

「我妹妹?她?」他嘿嘿直笑:「我也不知道你以前看上她什麼了,可她實際上是一個很沒勁的人。真的,很沒勁,工作狂。」

我不是要聽這些,而是:「如果我喜歡你妹妹,我也能娶嗎?」

可他趴在桌上睡著了。

我繼續糾結著這個問題,直到那天她陪我去教堂。

她問我有關婚禮的事。

我就像那天看到她坐在床邊時一般,彷彿突然被人控制,說出了我一直都想,卻一直都不敢、亦不能說的話。

我跟她從小就被教導成理性的人,我們小心翼翼,權衡得失,鋪好每一步路,儘力精準地算計著未來。我們盡量隱藏着自己的幼稚跟衝動,生怕不能成為掌控整個家族的人物。

可我的本質是一個幼稚的小孩。我在求婚之前甚至明白我們根本無法從法律意義上結合,也沒有準備戒指,更不知自己是否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她也是幼稚的。

因為——她答應了。

(本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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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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