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敗落

太后敗落

燈籠的光再亮,也是昏黃的顏色,在這昏黃之下,沒有人看的出太后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她的唇角因為太過用力地抿在一處,而有些微微顫抖了起來,她言辭冷厲地斥責著那卑劣的小太監,但已經徹底豁出去的小太監,思維卻越發清晰起來。

面對着太后的斥責,他只是硬著頭皮,顫聲道:「太後娘娘您也不必狡辯了,今天讓奴才在五殿下酒水裏面下毒,之後污衊到八殿下身上的人,不就是您么?您這一箭雙鵰,利用奴才除去了五殿下和八殿下,最後受益的人除了六殿下還會有誰?」

「掌嘴!來人!給哀家狠狠掌嘴!」太后氣的全身都顫抖了起來,「給哀家狠狠地打,打這個口無遮攔的刁奴!」

「太後娘娘,您先別急着生氣。」百里秋水微笑着走近一步,「王爺的人,現在已經去到各處查看了,倘若您是被冤枉的,又何必急於這一時半會呢。等王爺的人回來了,拿到證據了,到時您再處罰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刁奴也不遲。」

拿到證據,他的人會拿到什麼證據,難道她會想不出來么!?太后已經咬牙切齒了起來,她根本沒有想到,她的計劃竟然會被一個不起眼的下賤奴才攪亂!她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陰溝裏翻船!

太后那佈滿皺褶的手緊緊地攥緊了起來,又是這百里秋水,又是這軒轅晟睿!難道當真是老天爺給自己的報應?自己虧欠了董素馨,所以董素馨的兒子就來報復自己了不成?否則,為什麼每次都是他們,每次都要栽在他們兩個手裏!

已經不知道多少年,太后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感受了,就像是在暗處有一柄寒光凜冽的匕首,正在一個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對準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會狠狠刺下……她的掌心裏浮現出了一層薄薄冷汗,她貴為太后,是此時此刻最為尊貴的人,可她卻有了一種難以言明的恐懼之感。

在這尚且寒冷的深夜當中,眾人等候在這裏,卻沒有人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耐,更沒有人敢提出半分異議。就這樣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軒轅晟睿的人才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帶回來的一切,對於太後來說,都是一把把懸在頭頂的刀。

小半瓶殘存的毒藥,在太后的懿華宮中被搜出,而軒轅明德的住處,的確也沒有發現班半點同兵權有關的虎符印記。若只是軒轅明德處沒有被搜出也就罷了,懿華宮裏面也沒有搜出任何同調動兵權有關的東西。

此時此刻,在這兩個宮中沒有搜出任何東西,對於那小太監來說,便是最好的證據。等候在這裏人已經隱隱開始了一絲細微的騷動,軒轅晟睿擺擺手,示意自己的親信退下,「太后您不是矢口否認這刁奴的話么,既然他說的都是假的,那您是不是應當解釋一下,那六皇子原本的兵權是去哪兒了?」

太后畢竟老成沉穩,冷冷斜睨一眼軒轅晟睿,「先別急着審問哀家,這蒙正上下,誰不知道你安王爺同玄瑞的感情甚篤,你的人去搜查,搜出來了什麼,搜不出什麼,難道不都是由你這個做主子的說了算么?」

「太后這意思,看來是在質疑本王了。」軒轅晟睿笑了笑,「的確,這次是本王疏忽,沒有來得及告訴您,本王有父皇手諭一封,上面寫明,無論將來由誰繼位,本王都有着輔佐和助其決斷的權利。這手諭是先前父皇病重時交給本王的,本王認為一時半會都是用不上的,也就從未跟誰提起過。若您心中仍有疑慮,本王現在便可以命人將那手諭取來。」

這次不只是太后,就連甄后的面容也是迅速一變。他既然有這底氣說出來,手諭一事就必定是真,只是他們沒想到,皇上在病重的時候,首先想到的竟然也是這軒轅晟睿!他留下那手諭給他,就等於是給他多了一道保命符。

幸好他對皇位從不感興趣,否則……姑且不論軒轅晟睿他自己究竟有幾分本事,但是憑藉皇上對他的這份寵愛……其他的皇子,哪裏還會有丁點希望!?甄后壓了壓眉心,悄悄看向軒轅無順,不易察覺地輕輕搖了搖頭。

太后這次本想着一箭雙鵰,可現在看來,她自己今天恐怕都要自身難保,至少在今晚,站在太后一方,替她說出任何一句話,都是極其不明智的。能夠保下太后的幾率不大,反倒還容易將自己也牽扯其中。

太后瞠目結舌,猶如當頭被人重重一擊,但她卻竭力令自己保持沉穩,「那又如何?」

軒轅晟睿笑了笑,「本王並非想要搬出父皇搬出來壓制誰,只是那手諭畢竟是父皇親自交給我的,也就是說,父皇信任本王,在某些時候,本王的決定,就是父皇的決定。太后您質疑我這樣一個小小的王爺自然是無可厚非,可您若是要質疑父皇,那可就有些……」

太后的臉色徒然一變,指尖是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顫抖,皇上現在雖然全身都不能夠動彈,但他卻還是好端端的活着。哪怕是他現在已經不在了,他也絕不是任何人可以質疑的,倘若是皇上的決定,即便那並不是由他親自說出,也是不容任何人來質疑半句的。

她無話可說,心裏也格外清楚,自己現如今,已經沒有再多說什麼的必要了。再拖延時間,也只不過是徒增笑料而已。太后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那一雙銳利的眼眸當中,此刻卻只剩下了蒼老與疲憊。

看來人不服老當真是不成,她原本還以為,甄后請自己回宮聯手,對於自己來說是一個機會,可她卻忘記了,自己已經老了。這世上萬事萬物都禁不起老,哪怕先前再如何無人能敵,一旦老了,總也有將其取而代之的存在。

太后緩緩闔上眼睛,神態反倒平靜了許多,人老了其實也有好處,譬如說她現在心知肚明,沉默著將這罪認下,好過於將臉面丟盡,同他費力爭執。而且他認定了是自己又能怎樣?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是自己所為又能怎樣?別忘了她可是太后,是皇上見了,都要對她尊敬三分的太后!

除了皇上,誰也沒有權利將她這個太后怎樣,即便是有皇上手諭的軒轅晟睿同樣也奈何不了她!只要皇上不能開口,她就沒有什麼不能做的事情,即便是她設計害死了皇子,害死了儲君,只要皇上沒有開口,她就仍舊是那高高在上,誰也不必放在眼中的太后!

半晌,太后才開了口,神色平靜,全然不在乎一般,「古往今來,為了爭奪那一張龍椅,皇子們都是各憑本事,明搶也好,暗奪也罷,都是各憑本事,哪個也不能算是陰狠毒辣。這是奪位的必經過程,半路上栽了,只能夠怪自己運氣不好,手段不夠高,就像是哀家。」

軒轅晟睿眼底的笑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意,「看來,太后您老人家是承認了,是你教唆了宮裏的太監,毒死了五皇子,又嫁禍到八皇子的頭上。」

「是又如何?」太后輕蔑一笑,「怎麼,難道你還想要當一把皇帝,處決了哀家?」

太后話語之中的輕蔑,在場的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更有好事者,此刻已經瞪大了眼睛,一個是皇上最為寵愛,權勢滔天的王爺,一個是身份至高無上的太后,這二人對峙起來究竟會是怎麼樣,不可謂不令人好奇。

軒轅晟睿幽深的目光望着太后,而後,卻只是淡淡一笑,從這淡然平靜的神態之中,誰也看不出他此刻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本王怎麼敢發落您老人家,您方才說的話,本王聽起來着實是很有道理,所以,那就按照您方才說的來做,如何?」

「哦?哀家倒要聽聽你的意思。」太后微抬着下巴,神色越發冷峻。

「既然五皇子已經死了,您那懿旨也就成為了一場空,現在您的態度也很明確,您要扶植的人是六皇子,以後想必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本王竊以為,既然是這樣,倒不如乾脆重回原點,按照父皇先前的意思來,暫時先將權利交還到劉黃子和八皇子的手中,您看如何?」

太后冷笑一聲,難道現在還有她決策的餘地么?她冷冷吐出一句,「既然安王覺得這樣最好,那便按照安王的意思來吧。」

「還有另外一點便是……」軒轅晟睿笑了笑,望着太后的神色當中,卻透著一抹說不出的冷意,「您老人家年紀也大了,還是靜下心來,頤養天年的好。懿華宮裏頭樣樣不缺,您與其攙和到這一潭渾水當中,倒不如多在懿華宮念念佛,也好祈願我們蒙正國運昌盛。」

太后凝視着他,嘴唇用力抿起。

這一夜最後究竟是如何結束的,很多人都已經不記得了,甚至還有着幾分茫然,他們誰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安王會在證據確鑿,冒險一把便能夠將太后出去的時候,反而放了她一馬,只是隱晦地將她軟禁在了懿華宮。

都說斬草要除根,否則極有可能會死灰復燃,可軒轅晟睿卻像是壓根不在乎這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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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上的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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