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鬼莫塵
「哎呀，顏姐姐，這個骯髒的人類是你抓來的嗎？」說話的是個小鬼，生前是個皇帝，死得時候只有九歲，不知怎麼逃出了陰差的捉捕，最會用可憐兮兮的容貌來騙取同情心。
「哼哼~~」無顏喝了口茶，不予置否，放下茶杯，她道：「小楓，這茶時間太長了，最近沒有人給你燒紙了嗎？」
小楓皺起眉頭，厥著嘴，爭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訴：「顏姐姐，你就別挑了，還沒有到清明，也沒有到皇家祭祖的時候，哪有新鮮的茶葉給你喝啊。」
被這目光注視的女子，絲毫沒有任何愧疚之心，母愛？對不起，她真的沒有。
「哎，那怎麼辦呢，滿足不了我的口舌，我就會想吞一些東西，比如鬼氣啥的。」無顏搖著頭，表情頗為可惜，蒼白的臉上，額頭一抹紅色十分顯眼。
「你你！」小楓驚恐的瞪大眼睛，一下子飄的老高：「你忘恩負義！這裏的一點一滴哪個不是我的，若不是我，你能這麼舒服的住在這裏，還有大把的僕人使喚嗎？」
話說得十分硬氣，可語氣中的恐慌出賣了他。
「嗯...」無顏住着下顎，做苦惱沉思狀。
又看看這四周富麗堂皇的府邸，慢騰騰的穿梭在府中沒有靈魂的僕人，以及空氣中不時飄來的誘人香氣。她眼睛一亮，啊，牛師傅又做好吃的了，這味道是清蒸玉蘭片，桂花翅子，燜鴨掌，三鮮丸子。
無顏滿意極了，牛師傅的廚藝見長啊，改明兒得抓一些惡鬼給牛師傅，讓他好好補補身子,然後做更多的好吃的。
「小楓，你顏姐姐是在逗你呢。而且，若不是你顏姐姐庇護這裏，你恐怕早就被惡鬼吞了去。你該向顏小姐道歉。」
溫和清亮的聲音傳來，成功打斷無顏不知飄哪去的思維。
她抬頭望去，一身銀白的長袍，烏髮僅用一根白玉簪子束起一部分，另一部分隨風飄散，幽深的眸子，完美俊逸的臉龐，以及那時刻都在微揚著的嘴角，無一不在訴說着此人，奧不，此鬼的風情。
月光打在他細膩溫澤的羊脂簪子上，投下一抹冷光,映在蒼白的容顏上。絲毫沒有病態的感覺,反而更顯他高潔，溫和如玉。
溫和如玉？無顏一聲嗤笑，暗嘆：虛偽！
小楓立刻飄向男子身邊：「塵哥哥，你回來了！不是說今晚不回來的嗎？」
男鬼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原是想着今晚住在廟裏的，可符咒已經賣完了，便沒有必要呆在那裏了。乖，別惹你顏姐姐生氣，去道歉。」
聞言，小楓只好飄回無顏身邊，垂頭喪氣的吶吶道：「對不起啊顏姐姐，你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錯了。。。」
無顏抬抬眼，看着小鬼可憐的表情，似笑非笑：「算了，記得過些日子，把燒給你的什麼好東西貢獻出來就行。」
話說得無比自然,絲毫沒有欺負孩子的羞恥感。
「那是應該的，應該的。嘿嘿，塵哥哥，你這麼快就把那麼多符賣完拉，好厲害啊！」
小楓小雞啄米的點着頭，又瞬間飄回莫塵身邊，圍着男子飄了兩圈，語氣驕傲，配合著他的童聲，讓人聽了十分真實。
當然，他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男鬼名叫莫塵，這名是真是假無顏也不知道，不過，她約摸著應該和她的名字是一樣的，都是自己取得。她一般管他叫莫虛偽，因為在她看來，莫塵是個虛偽至極的鬼。
這裏是顏府，當然,她並不承認，是她自己厚顏無恥的把小楓的府邸改成自己的府邸。
小楓生前是皇帝，死後的陪葬也必定是風光無比，顏府如是，府中的傢具用品如是，以及那些沒有靈魂的僕人，都是為小楓所燒的。
大約一百年前，無顏發現了此處，發覺簡直太符合自己的口味，便佔據在此。
當然，為了公平交易，無顏庇護了小楓，郊林外的竹林，便是無顏為了隱藏顏府所設，對她來說，弄出區區竹林簡直是小菜一碟。
若是有人穿過竹林，又命大的穿過最深處的瘴氣，就會深刻的體會到，什麼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顏府是被大片的花朵所包圍，火紅的花朵，正是無顏從地府弄來的曼珠沙華，一年四季，永不敗落。
莫塵，是在她在此落居不久後來的，就是她也看不出他死了有多少年，他的鬼氣很強大。她約摸著，若是和莫塵比試一番，應該是不相上下，同意他住下，也是看在此處，多一鬼庇護，也省了一份心。
順便一提，此鬼所說的符咒正是傳說中十分靈驗的護身符。沒錯，他就是無知人們所崇拜的活神仙『布衣大師』了。
無顏簡直難以想像，若是被那些人們知道，自己所推崇的大師，就是個鬼，所購買的驅鬼的護身符，就是個鬼畫的塗鴉，不知該會不會吐血。
這也是無顏最看不上莫塵的一點，對於鬼來說，銀子向來沒什麼用處。
雖然，像是他們這種修為高深的鬼，已經能夠幻化成實體，也能向人一樣的吃喝，看上去與人類無疑，但也是看上去。
他們的體溫永遠是冰冷的，他們永遠沒有心跳與血肉，受了傷，出來的永遠是一團鬼氣。銀子，簡直就是雞肋，可莫塵卻熱衷於此。
問他，他也只是露出招牌微笑，溫和的輕說：這是鄙人的愛好。
目光轉向莫塵身邊的鬼，無顏眉目一挑：「麻桿，你怎麼和他在一起混上了，怎麼也想着裝神騙人？」
被點名的鬼身形一哆，瞬間飄到無顏身邊，好不委屈：「顏小姐，你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是今早莫公子非要讓我幫他當托，可誰知，去了才發現今兒根本就用不着我，聽說是城裏鬧鬼，來祈求平安的人類一bobo的來，結果，托沒當成，反而幫着維持秩序，賣起了護身符。顏小姐，我可是被逼無奈啊！」
「算了，」擺擺手，她可聽不得麻桿的哀號，腦中想着牛師傅的菜應該快出鍋了,隨手指着地上的人：「你可別說本小姐不想着你，諾，看到那人類了嗎，給你補鬼氣的。」
麻桿瞅了瞅地上的人，表情瞬間萬分糾結。又瞅了瞅穩噹噹的坐在客廳中，一臉看戲的莫塵，心中暗嘆：都他娘的得罪不起啊
「啊！這個骯髒的人類原來是給麻稈的阿！」小楓在空中飄來盪去，順便同情的看了眼麻桿。
被小楓同情的目光一刺激，麻桿一咬牙，一閉眼，硬著頭皮說：「顏小姐！我麻桿雖然是餓死鬼，但也不是什麼都吃的，這個人類的靈魂也太髒了，吃了又不飽肚子，又不漲鬼氣的，實在是食之無味阿。」
「奧，原來是這樣啊，那算了，你們處理了把。」
本以為得挨上一下麻桿，錯愕的睜開眼，眼前已經沒有紅衣女子的身影，回頭一看，無顏走進了飯廳，牛師傅正在一樣樣的把飯菜端進來。
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麻稈想着，一會得好好的感謝感謝牛師傅。
一看沒有熱鬧可看，小楓也進了飯廳，雖然他修為不夠，還吃不到人間的美食，但聞聞味道還是可以的。
眼瞅著莫塵也要起身，麻稈趕緊拉住他，指着地上的老漢：「唉莫公子，今兒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您就幫幫我，這怎麼弄啊。」
莫塵微微一笑，伸手拂開被麻桿抓住的袖子：「以前怎麼辦，現在就怎麼辦。」
麻桿聽后皺着臉，苦哈哈的說：「以前不什麼都進我肚了嘛，可這個，我真的不想吃。」
「奧，那就恕在下無能為力了。」
眼看着唯一能給他出招的人也要走，麻桿急忙向前拉住:「哎哎！莫公子你別走啊！啊，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