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

第149章 :

話說上回惜春出閣不久便即有喜,一如迎春當年,來年便能落草,獨黛玉成親至今四年有餘五年未足,雖說中間守孝一年,然數年無消息,難免就有人在背後說三道四,提及黛玉幼年體弱之事,故而黛玉心中深憂,眉尖若蹙,漸生抑鬱。

衛若蘭下班到家不見黛玉,問明所在,忙取了一個玻璃蘭花燈在手裏,行至後園,遠遠的見到玻璃亭內亮如白晝,獨一紅影倚窗遙望歲寒三友。

衛若蘭抬腳進去,道:「怎麼跟前沒一個人?」

黛玉轉過身,悶悶不樂地道:「原在的,是我把她們都攆出去了。」

衛若蘭將燈放在案上,就著亭內的燈光看到她兩眼微紅,凄楚之色尚未褪盡,不覺十分心疼,拉着她的手,道:「好端端的怎麼哭了?誰惹了你,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黛玉笑道:「好端端的誰哭了?不過開窗賞景,一陣寒風過來,吹得眼睛疼,我拿手帕子揉紅了的。」因恐衛若蘭擔憂,轉過話題問道:「今兒怎麼比往日早了半個時辰回來?天尚未黑盡,不知道廚房裏做好了飯菜不曾。」

衛若蘭並未回答她所問之話,反而搬着她的臉面,湊過去仔細端詳好半晌,然後道:「別哄我,是揉的還是哭的,我瞧得出來。」

黛玉經不住他追問,只得道:「想起了母親,不免有些哀傷,不是因為別的。」

衛若蘭何等聰慧,心念一轉便即明白黛玉所憂,安慰道:「我就知道你又多心了。傻丫頭,你和岳母不同,千萬別因岳父母身後無嗣就覺得自己也不好。」

怕黛玉站在窗前受寒,衛若蘭一面說,一面拉她一起坐在鋪着虎皮錦褥的紫檀雕花大圈椅內,用黃銅腳爐墊了腳,又側身將黛玉放在案上的手爐掀開,撥了灰,放了香,仍舊蓋好放在黛玉懷內,柔聲道:「外人的話不必聽,兒女乃是命中注定,豈能人為?況且,你我年紀尚輕,更不必焦急,以免急而憂、憂而病,不利於養生之道。」

話雖如此,黛玉仍難解開心中煩悶,幽幽地道:「我四歲那年,如珍似寶一般養到三歲的弟弟沒了,父母大病,府里亂糟糟的,房裏一片亂象。我至今記得那是怎樣的傷悲,猶如天塌地陷一般,日月黯淡無光,連丫鬟們都不敢大聲喘氣。父親公務在身,掙扎著起身上班,終究是傷悲太過,留了病根兒,每逢春分秋分,必然咳喘,未過半百便即仙逝,未嘗不是因為身後沒有香火傳承的緣故。母親那時足足病了三四個月,若不是跟前有我,只怕母親就起不來了,其後兩年母親深受旁人諷我們林家絕戶的流言蜚語,在我六歲那年鬱鬱而終。」

兩行清淚從黛玉臉頰上流下,隨後嗚咽出聲,凄涼不下窗外寒風呼嘯而過,隱隱帶着幾分泣血之音,道:「我曾想過,若自己是男兒,必定能延父母之壽,可惜我不是,故落得六歲喪母、十歲喪父,不得不寄人籬下,再難見父母音容、家鄉山水。我知母親之苦,父親自知命中無子,也十分體諒,奈何不相干的世人不如此,皆雲母親是林家之罪人。」

衛若蘭聽了,胸口頓時一痛,他本以為安慰妻子多次,必不致再生憂慮,此後安心,再沒想到子嗣一事在她心中如此之重,細想不難明白,確實是世人都將林家絕嗣之罪按在賈敏頭上,並不去想林家一脈單傳,代代獨子,黛玉雖是女兒,終究也是林家血脈。況且,林家至林黛玉這一代並非沒有子嗣,只是早夭而已。

怎麼黛玉最近總是想起林家往事?衛若蘭尋思片刻,猛地反應過來,道:「是不是又有人在背後嚼舌根,拿岳母來說你?」

黛玉既未點頭,也未搖頭,只是拭淚不語。

衛若蘭暗恨世人多事,總看不過黛玉日子過得自在,將手覆蓋在她手背上,意欲撫慰時不知從何說起,反而提起生男生女一事,道:「依我說,是世人愚昧方如此,不知我跟你說過沒有,我得的那份記憶里說,生男生女全由男子決定,而非婦人!」

黛玉一呆,幾滴清淚便滯留在眼眶內,道:「這是什麼新鮮說法?再沒聽過這樣的,我只知世上都說絕嗣是婦人之過,我母親為此背負罪名,至死難脫。」

衛若蘭忙道:「後人如此說,自有十分依據,須知後世的醫術強過咱們此時百倍,鮮少有嬰孩因病夭折,可惜我竟不大懂,也難與你細說。不止生男生女皆看男子,而且還說男子祖傳下來的體弱,也影響子嗣,並不全是婦人之過。莫說後人,就是當世,也有太醫這麼談及。賈家和林家兩族,一戶枝繁葉茂,子孫滿堂,一家一脈單傳,無甚親支嫡派,且都不長壽,可見賈家人體壯而林家子體弱,故林家血脈稀薄與岳母不相干。你想是這個道理不是?」

黛玉只覺得匪夷所思,忙又追問幾處疑惑,聽完感慨萬千,嘆道:「可惜不知這些說法多少年才為人所知,解世間女子之難。」雖說如今早有大夫言明子嗣與男女二者息息相關,也有男子體弱確實不利於子嗣,奈何世人總將無子無女一罪按在婦人身上,不容人辯駁。

衛若蘭笑道:「既知此事,你總該放心了罷?往事怨不得岳母。你原不在意世人諸般風言風語,此後亦無需在意。我和母親都覺得順其自然,世人想法,與咱們何干?」

黛玉含淚道:「你就不擔心?」

衛若蘭道:「擔心什麼?就是再過十年也不必擔心。」

黛玉瞅他半日,道:「我不信。連我父親在兒女之事上都未能十分豁達,我自己也總是想起母親一生,如今你承繼衛家二房,婆母心裏豈有不惦記着子嗣香火的道理?我生得這樣單薄,養了近十年,多少人都說我不好。」

衛若蘭一笑,隨即正色道:「若說實在不在意確實是謊言,世間誰不想子孫滿堂?然而我先前就說了,兒女之事乃是命中注定,或有、或無,或男、或女,或活、或夭,或平庸無能、或文武雙全,后二者倒好,多加留心便不會憂傷,前二者卻非人力可扭轉。你我夫妻多年,難道因為沒有子嗣,我就和你不好了?若因此故而分離,也算不得是夫妻了。再說,世間許多夫妻沒有子孫,也沒見他們怎樣。你我前二年原是自己年級小不要的,後來又逢祖母之病之喪,守孝茹素一年,雖說氣血猶盛,終究不如葷素搭配時,須得再調理一二年才好。」

聽得衛若蘭一番推心置腹之語,字字懇切,句句誠摯,黛玉不禁破涕為笑,憂愁雖未盡去,但僅剩一二分,眉展開時如雲開霧散,唯露遠山。

衛若蘭拍手道:「可算笑了。我餓了,咱們快回去吃飯,明兒出去頑。」

待黛玉起身,衛若蘭拿起旁邊搭著的灰鼠大斗篷披在黛玉身上,又給她圍上大毛風領和觀音兜,都是大毛灰鼠的,叮囑她別灌了寒風進肚子,方拉她一起出去,自己挑燈照路。

誰知外面竟下起雪珠兒了,地面上落了薄薄一層,宛若微霜,白鷺雪鳶等人撐著青緞油傘迎到半道,旁邊又有兩個婆子抬着一頂竹轎,衛若蘭忙叫黛玉上轎,又吩咐人去收拾玻璃亭,自己扶著轎子徑入上房,晚飯果已齊備。

次日恰逢休沐之日,昨夜貪歡,早上衛若蘭較平時晚起一個時辰,側頭看鴛鴦枕上黛玉香夢沉酣,烏雲散亂,殘霞未盡,身上密密裹着榴開百子的紅緞被,更顯可憐可愛。

衛若蘭披上衣裳,悄然下床,因未叫人,故房內門窗猶掩,他揭開窗屜,只見玻璃窗上白茫茫一片如霧,看外面不清,遂順手推開,卻看到空中撕棉扯絮一般正下着大雪,地上所積甚厚,已有人在掃雪了,尚未掃過的地面上丫鬟婆子的腳印極深。

忽聽黛玉在背後問道:「屋裏亮堂得很,雪下大了沒有?」

衛若蘭回過身見她掀開帘子探身而出,忙過去扶她,又給她披上暖襖,回答道:「正下着,雪極大,積雪亦厚,瞧著約近尺許。」

黛玉扶着他的手走下來,從玻璃窗往外一看,窗外一花樹早沒了鮮花綠葉,卻被雪花一裹,宛若玉樹瓊花,晶瑩剔透,黛玉正欲作詩來配,忽見兩隻喜鵲不知從何處飛來,落在樹上,嘰嘰喳喳叫個不休,踩得枝頭雪花紛紛,簌簌而落。

白鷺站在廊下,見窗開人現,忙笑道:「大爺和奶奶醒了?大尾巴喜鵲嘰嘰喳喳的,我倒看住了。」一面說,一面叫丹鶴雪鳶青鸞等過來,服侍夫妻梳洗。

飯後寶玉忽至,衛若蘭親迎,見他披着一領半舊的大紅猩猩氈斗篷,掩不住滿臉疲憊。

衛若蘭心內納罕,笑道:「大風大雪中兄長親至,可有要緊事情?我們正打算去城外莊子裏釣魚,兄長不妨同去取樂。」

寶玉道:「我就不去了,一會子得回家。此來也沒什麼要緊事,早起時陪老祖宗賞雪,老祖宗見院子裏梅花開得好,心裏惦記着林妹妹,叫我折了兩枝親自給林妹妹送來,另外問妹妹一聲,上回妹妹送老祖宗的茯苓霜還有沒有,若有,給我一包帶回去。前兒林妹妹送的放在老祖宗屋裏沒吃完,不知道叫誰偷了去,偏生萱哥兒想吃,老祖宗打發我來要。」

黛玉在內堂聽見,走過來道:「有。上個月粵海的幾個官兒進京上供,送了四簍給我們家,宮裏又賜下兩簍,分送母親和各家一些,還有兩簍半。家常有飯有菜的,誰吃得完這麼許多?」一面說,一面命人取一簍來,又命將朱橘、黃橙等各拿一簍。

寶玉忙道:「不必那麼些,一包茯苓霜就夠了。」

黛玉道:「哪能只給外祖母一人,舅舅舅母、哥哥嫂子都該送,二哥哥自己留一些,幾個小的也該吃些補補,料想上回給的吃完了,萱哥兒才在外祖母房裏吵著要吃。寒冬各家多食肉,少瓜果菜蔬,吃些橘橙換換口氣。」

寶玉感激不盡,瞧著下人將東西裝上車,方向衛若蘭夫妻告辭,踏雪回家。

黛玉嘆道:「我原想茯苓霜極滋補,故多送了外祖母些,誰知倒引來了賊,不知是哪一個,必是家裏人,此等醜事發生在大舅舅家,寶玉自然不好多說。外祖母一世尊榮,何曾想過淪落到這樣境地?連吃茯苓霜都難。」

衛若蘭笑道:「如何就難了?咱家有什麼沒送外祖母,就是沒有昔日榮光罷了。快打扮得暖和些,外面車轎齊備,咱們這就出門。」

乘車至長安城東郊的莊子裏,其內早已各色齊備。

庄內有幾個極大的水塘,府里吃的魚蝦都是從這裏撈出來的,間以密密的翠柳、蒼松、青竹、紅梅,每樣約有百十株,每個水塘岸上都在密林前建幾座竹舍木屋,推窗即可垂釣,水面上四通八達地搭著竹橋,攢至湖心建一水亭,構築十分精緻。

自莊子按黛玉圖紙建造以來,常有城內世家子弟來此垂釣,命人賃下一個水塘和竹舍木屋數間,彼此有密林間隔,頗為隱秘,故也偶有女眷人等前來。

此處不僅可垂釣,亦可品嘗農家飯菜,頗有一番趣味。

衛家單留了一處水塘,或是留自己所用,或是款待密友,彼時半塘殘荷、滿池碧水,紛紛揚揚的白雪落在水面,很快化作虛無,反襯得此地如雲山霧罩,景色如畫。

黛玉站在塘邊,攏着手爐,見各處密林就和家中窗外的玉樹一般,皆冰雕玉刻一般,幾株梅花點綴其間,開得如火如荼,宛若琉璃制就,嬌艷欲滴,不禁道:「倒不曾想冬天雪地里的水塘這樣有趣,上面下着雪,水面卻冒出些水汽。」

庄頭媳婦在旁邊伺候,笑道:「外面冷,水裏暖,冷熱相激,就有水汽出來。這會子雪愈發大了,奶奶快進屋裏避雪,仔細腳下濕滑。」

黛玉走進常去的竹舍,桌椅、火盆、熏籠俱全,紅泥小火爐上水壺裏吐出一團團白氣。

庄頭媳婦道:「知道奶奶不用露水雪水雨水等水煮茶,一早打發人去玉泉山運了上好的山泉水,裝水的器具早叫我那女兒親自洗得乾乾淨淨,一點塵垢沒有。不知大爺和奶奶多早晚過來,茶爐里的水已經沸得狠了,奶奶吃茶,須得姑娘們再換新水。」

白鷺取了茶罐出來,道:「知道了,有我們呢,你們忙去罷,晌午時叫你女兒媳婦們親自整治飯菜,就村裏常吃的那些,做得乾淨些。」

庄頭媳婦答應一聲,方退了出去。

衛若蘭已將釣竿、魚餌等物拿來,和黛玉一起推窗垂釣,夫妻二人只用一根釣竿,在衛若蘭手裏,黛玉則指著水池裏清晰可見的游魚說笑。

忽見水面上的浮子在動,黛玉又驚又喜,催衛若蘭道:「快拿起來看看,有魚咬餌了沒有,若釣得一尾大魚,立即送去廚房,咱們中午好嘗嘗鮮兒。前兒吃的用魚熬燉的火鍋倒好,又清又白的湯,今天多釣些魚裝在水桶裏帶回去。」

衛若蘭搖頭笑道:「輕得很,未必是大魚。」他等了半晌,見浮子沉下方拉起來,只見一尾三寸來長的鯽魚咬着魚餌,在空中活蹦亂跳。

黛玉見了,頓時大失所望。

小丫頭跑過去取下鯽魚放進桶里,任它游弋,又在鈎上裝了新的餌。

衛若蘭才將魚鈎甩入水中,便聽東邊水塘方向傳來一陣樂聲,細聽時發覺笛聲悠揚,歌韻婉轉,偶然一兩句隨風吹至,唱的卻是:「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黛玉也聽到了,認出是牡丹亭里的戲文,蹙眉道:「來咱們莊子裏的人多系垂釣,清清靜靜的,怎麼有人在這裏唱戲?也不像是女聲。」

衛若蘭道:「聽着是忠順王府里琪官的調子,不過琪官年逾二十就不大能唱了。」

叫人來問,果然是馮紫英、琪官一伙人,那邊聽說衛若蘭和黛玉亦在此處,忙命人送了茶果點心等物,又遣未留頭的小么兒再三來請衛若蘭。

衛若蘭推脫不過,囑咐黛玉午飯等自己回來吃,抬腳到那邊,待看清竹舍內的場景,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只見馮紫英和兩三個並無來往且喜花天酒地的世家子弟坐在上面,身邊都摟着一兩個人,或是十三四歲粉妝玉琢的小廝,或是十七八歲描眉畫唇的妓子,獨蔣玉菡在地上唱曲,三四個年紀小的優伶吹笛彈箏。

馮紫英搖頭晃腦地跟着戲曲哼了幾句,抬頭看到衛若蘭,頓時喜笑顏開,起身讓座,等眾人都見過禮方高聲道:「元芳,自鐵網山秋圍一別,多日不見,再三請你才來,今兒定要多多灌你幾大海!」說着,挽著袖子搬起酒罈,倒滿了大海。

衛若蘭擺了擺手,道:「饒了我罷。我並非獨身而來,仔細吃酒誤了事,來見過你們就得回去,不放心。」又命在此處伺候的莊裏人,說由自己請客。

馮紫英見他話說到這個份上,只得放過他,也不敢叫小廝妓子伺候。

衛若蘭位高權重,他在這裏片刻,那幾個世家子弟便覺得拘束,坐立不安,好容易等他離開,才鬆了一口氣,拍胸道:「年紀未必就比咱們大,怎麼這樣厲害?一身的氣勢。」

馮紫英笑道:「他可是京營節度使兼領侍衛內大臣,手底下掌管最要緊的兵丁侍衛,端的威風八面,極受當今信任,咱們哪裏比得過?別說咱們,就是我老子都望塵莫及,說一百個我不及元芳一零兒。也是巧了,今兒遇到,換作平常,你們哪裏能見到他?」

眾人聽了,連聲道是,復又聽蔣玉菡唱曲,各自吃酒。

一人吃了一盅酒,笑道:「都說衛節度使潔身自好,自小便不喜與優伶娼妓為伍,家裏也無姬妾,我原不信,心想這樣聰俊英偉的一個人物,怎麼就那樣無趣?不曾想,今兒才算見識了,這些小么兒粉頭兒平常哪個不是聞了腥氣就撲上去的貓?誰知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馮紫英大口喝酒,道:「這才是聰明人。元芳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主兒,真惹惱了他,哪怕髒了他的衣裳,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都不敢替你們說情。那年他才從平安州回京,有一回在理國公赴宴,我親眼見他更衣的時候,有一個極標緻極美貌又妖妖嬈嬈的丫鬟才進去就被踹出來了,當場折斷三根肋骨,柳芳那麼大的年紀賠了好幾回不是才算過去。」

眾人暗暗納罕,都道厲害,又道:「衛節度使成婚將及五年,就是為子孫計,也不該這樣。咱們這樣的人,在哪家赴宴的時候沒幾個丫頭服侍,明孝郡王駕臨襄陽侯府還收用了一個有極好頭髮的美人呢,偏就他出人意料。」

馮紫英搖頭道:「各人本性不同罷了,有人貪杯,有人好色,元芳獨愛武,且有極敬愛靜孝縣主,不是咱們這路酷愛吃酒作樂的人,因此,朝中內外許多清流人物都喜歡他。」

聞得清流人物誇讚衛若蘭人品清正,眾人果然不再多嘴挑剔。

至傍晚曲終人散,其中一個姓苗的世家子弟吃得爛醉如泥,上馬不得,又見風雪不停,遂拉着蔣玉菡的手道:「你家不就在這裏?我到你家去歇息。」

另一人也醉了,滿臉通紅地斜倚著門,拽著褂襟子扇風,笑嘻嘻地道:「自從琪官兒娶親,苗世兄去了好幾遭,給他們買房子置地,聽說還打金銀首飾、買綾羅綢緞,今兒又叫琪官兒來作陪,有什麼好處說給我知道,我也跟世兄去見見世面。」

那姓苗的世家子弟眼睛似睜非睜,聽完卻開口笑道:「好處只有我一人知道就行了,何必與人言?」說完,半倚著蔣玉菡趔趄著去了。

留下倚門者怔怔地看着他們遠去。

馮紫英哈哈一笑,命人牽馬過來,翻身上去,揚長而去。

諸優伶娼妓尚未散盡,爭相攙扶倚門者,笑着與他解惑道:「琪官長了鬍鬚后再唱曲嗓子就不大清了,不能登台,忠順王府又因前事沒留他繼續在王府里教導戲班子裏新來的小戲子,旁人知道了,自然不再像從前那樣對他另眼相待,幸而娶了一門好親,他媳婦生得柔媚姣俏,又是榮國府出來的一等人物,所以引得苗二爺常去。不獨苗二爺,凡知道的都愛去。」

聽了這番言語,倚門者恍然大悟,因這是世間常事,倒也沒甚出奇,很快就將此事拋到了九霄雲外,伸手拉着最標緻的一個妓子上車,離郊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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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黛玉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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