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安茹的夜,一直都是溫暖而柔和的,月光似水,毫無保留的把自己那銀色的光芒,獻給了這座城市。彎月之側,點點星光,還有那從環抱國都的那蔚藍海面上襲來的那若有若無風,還帶有幾分海水的腥味,都將這座城市原本厚重的氣氛帶的活躍了起來。

夜晚原本應該是靜謐的才對,但可惜對於卡斯帝的王都安茹而言,絕非如此,夜景的靜,永遠都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那一刻,每一日都是。

馬蹄聲打破了寂靜。

四匹黑馬並驅,拉着馬車,縱然馬車的聲音擾人清夢,有人不滿的探出頭去,看見馬車上烏黑的車轍上雕刻着的金雀花紋飾,又都默默的合上了窗戶。

金雀花是統治鄰國內維爾的博內特家族的家徽。

馬車最後停到了伯納宮門前,卡斯帝這面一早便有人候在那裏,而且地位不低,是帝國的祭司,足以看出來人身份非同小可。

卡斯帝王國共有六位神官,為首的便是這位女子,伊莎貝拉·薇·梅斯特,她靈動的綠色眼睛透露著沉穩,銀色的長發盤的一絲不苟,穿着深藍色長裙,披風隨着夜風,飄舞在半空中,上下翻動,如同波紋一般。

伊莎貝拉就是一個迷。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也沒人知道她的出身,此外,從外貌上看,根本判斷不出來她的年紀,二十,三十,甚至四十都有可能,在很多地方都有這樣的一種傳言——在卡斯帝立國之時,她便伴隨在卡斯帝的第一任皇帝身邊,卡斯帝的皇帝換了幾個姓氏,她卻如同支撐著神殿的拱梁一般,屹然不動,那雙修長纖美的手,輕易的左右著卡斯帝的政治棋盤。

考慮到她的精靈血統,這一猜測倒是空穴來風。

馬車才停穩,只見梅斯特神官長略提起裙子,刷的一聲將那可笑的骨扇合上,從台階上走下,滿面春風的來到了馬車前,音調輕快的說道:「陛下等候您多時了。」

車夫將門打開,只見馬車裏坐着一個穿着蘋果綠正裝,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女,棕色的頭髮盤了起來,但還留下了兩縷順着脖頸垂了下來,手裏還拿着白色的可笑宮扇,對梅斯特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抬在半空,挑眉有幾分壞笑的看着梅斯特。

梅斯特回笑,輕輕搖了搖頭,將手伸了過去。

少女將手虛搭在梅斯特手上,另一隻手提起裙子,如同蝴蝶一般的從馬車上飛下,動作輕巧而迅速。

「幾天不見,」她說道,上下打量著梅斯特,「你就變漂亮了。」

梅斯特語調輕鬆的開着玩笑:「夜晚光線不好而已。」

「我在安妮家裏耽擱了一會兒,海邊那多雨的天氣看來並不歡迎我,」少女熱絡的跟梅斯特說起下午突然的那場暴雨,「都告訴舅舅如果時間晚了不需要等我了,」她話鋒一轉,「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她的聲音還有幾分稚嫩,不過語調轉折的時候,有幾分像棲息在樹枝上的夜鶯。

「希瑟公主,對於我們卡斯帝而言,您是貴客,款待客人的時候禮儀到些,這不是見外,而是我們份內的事情。」梅斯特笑着,台階不夠多,沒多時便來到了宮殿門前,梅斯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她沒有回答希瑟的問題。

希瑟側身讓梅斯特先行,領先她了半步。

高跟鞋的聲音敲擊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宮殿空蕩蕩的,侍女無聲的跟在身後,迴廊將兩人行走的聲音回蕩了一聲又一聲,而在這一路上,兩個人都默契的說着應酬話,無關痛癢,但優雅得體,符合他們教養。

侍女將手搭在了雕刻着繁瑣花紋的門柄,金色的門轟然中開。

吊頂水晶燈從天花板上一直垂到了地上,千百鏡子鑲在牆中,形成一種如同夢境的效果,豎琴與小提琴的聲音若有若無的從角落中傳來,曲調和緩,音色優美,但絕對不喧賓奪主,希瑟留心聽了聽,可能是小夜曲,但是還有點像協奏曲。

保險起見,她決定以後在切入正題的時候,不跟她舅舅談音樂,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她對這個世界上的音樂了解不多,自從穿越來后,所有的心思大多都放在了怎麼保住性命跟鞏固自己的勢力上了,又怎麼會有心思像這個世界上的貴族女孩似的,去學什麼音樂與繪畫這些東西。

「陛下,」梅斯特輕輕頷首,後退半步,握著扇子的手劃開弧線,擺到身側,另一隻手按在裙擺,象徵意義上的「屈膝」行了一禮——實際上也就是彎了下腰對付過去了,「希瑟公主到了。」

她如若清風一笑,「如果沒有要事的話,我先告退了。」

沒等卡斯帝的國王首肯,這個神官長便自顧自的走了,如同一陣風,來得快,去的更快,區別在於,風從水上走過,留下漣漪,而她連那圈圈漣漪都欠奉。

希瑟看着梅斯特的背影搖了搖頭,微笑浮到臉上,再轉回來的時候,卻是一臉嚴肅,她提起裙子屈膝行禮——唯一的區別在於她用的是內維爾的禮節,雙手提裙,腿後退半步再交並屈膝行禮。

卡斯帝國王理查德有幾分尷尬的笑了笑,威嚴的臉多少有幾分尷尬,他是一個胖子,即便他在年少時候曾經一個相當出名的武士,「她就這個脾氣,你別見外。」他半開玩笑的說道,「學校怎麼樣?學了什麼東西?」

他問了不少問題。

希瑟耐著性子一一回答了。

「嗨,過來。」對希瑟招手。

希瑟笑着走了上來,半跪在寶座一側,抬起臉,用燈火下帶有幾分銀色的藍眼睛看着她的親人,「舅舅。」她語氣驟然嚴肅了起來,「內維爾出事了對不對?」

其實她已經收到了密報,只不過一個老練的牌手,是不會輕易的把自己手中的牌都擺在桌面上的。

尤其是活在一個連七八歲孩子都下毒手的環境中。

理查德罕見的沉下來臉,他拍了拍希瑟的肩,「我真的想把你多留幾日。」他說道,「你身上跟我一樣流着愛爾絲家族的血,也是我唯一的一個還在世上的親人了,卡斯帝跟內維爾距離太遠了,你來一次還沒有感受到卡斯帝最美的季節,就又要踏上回程的道路,」理查德看着自己在這個世上的血親,「但是我卻不能邀請你留下。」

「我也希望能夠多陪伴您幾日。」希瑟說道。

她這句話是發自真心的。

理查德這個舅舅,雖然平日裏並不算靠譜,但對她,卻有幾分真心的疼愛。

原因說來話長。

在這個名叫忒提斯的大陸上,信奉英格麗女武神,而這一信仰,要求人們絕對的忠於一夫一妻制,當然到了國王的層面,執行力度可想而知,不過這點也因人而異,也存在絕對虔誠信徒,如理查德。

當然原因不排除卡斯帝的本身因素——它是整個大陸上唯一一個是祭司與國王共治的國家,也是唯一一個神殿保有對國事發言權的一個國家。

——雖然神殿對於國家之間的瑣事沒什麼插手的*。

理查德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而她用生命換回來唯一的兒子,也在戰爭中戰死,所以在理查德年紀漸長,握不住權杖,提不起劍的時候,對於沒有直接利害關係的血親,還是有幾分真心關愛。

「你要喝酒嗎?這時候來一杯烈性飲料沒什麼的。」理查德說道。

希瑟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理查德。

理查德哈哈笑了,起身倒了兩杯葡萄酒,酒的顏色如同紅寶石一般,他遞給希瑟的那一杯,只不過是半杯,而給自己的,卻是滿滿的,他將酒喝乾后才說道:「一到三月份,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品嘗巴洛的佳釀。」

希瑟也將酒喝下,果然味道柔和,果香濃郁,還帶有幾分香草的味道,「舅舅你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好東西?」

「先別奉承我。」理查德用食指與拇指夾着酒杯,讓酒杯倒立着,紅酒滴到地毯上留下污漬都不心疼,另一隻手翻了半天,拿出來了一封皺巴巴的信。

「你母親的信。」他簡潔的說道。

希瑟接了過來,信是打開的,果不其然,第一行是我親愛的希瑟,她斜睨了自己舅舅一眼,「你又偷看我的信。」

理查德哼了聲,「只要是進了我宮殿的東西,我都有查看的權力,年輕的女士。」

希瑟瞄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而是展開信,一目十行的看了過去,隨着視線的下移,她刻意的握緊了信,又刻意的鬆開,保持面上的冷靜。

她抿了抿唇,抬眉看向理查德的時候,已經一絲波瀾沒有,她問道:「我哥哥的死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她是明知故問,因為她知道的清清楚楚,是在大前天,死因是墜崖。

樞要院的一些大臣跟內維爾的首相也跳過她的母親,寫信與她單線聯繫過,因為她哥哥的死使她成為內維爾王位的第一繼承人。

雖然他們對卡斯帝的愛爾絲家族有幾分不滿,但是至少希瑟出身正統。這比看着私生子坐上皇位要舒心的多。

「你母親希望你去神殿裏避避風頭。」理查德答非所問。

希瑟唇角勾了起來,答案沒有意外,她裝作有幾分無奈的說道,「你們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理查德搖頭,「我沒有這麼說,千真萬確。」握起權杖在宮殿裏轉圈走着,「但是蘭斯的死是意外還是有人蓄意謀害得出一個定論之前,我們不希望你趟這個渾水,」他藍色的眼睛看着希瑟。

希瑟不說話,等著理查德的下文。

理查德說道:「看在英格麗女神的份上,你現在是唯一一個身上流着我們家族血液的孩子。」

他拍著胸脯,「看在英格麗女神的份上,我們愛爾絲家已經負擔不起意外了。」

希瑟半天後才吐口,還是用委委屈屈的語氣說道:「我去就是了。」

哦,所謂的英格麗女神在上,她離開后是直接殺回內維爾,還是去神殿玩一圈再殺回內維爾,那就不是理查德或者她母親凱特琳能左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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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女皇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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